《青马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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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马竹梅-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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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破涕为笑,重重的点头,又忍不住亲了那男子一口。
我在窗外看着,那一声声的阿宝刺透心扉,阿宝,那是我吗,那是爹爹吗?
我猛地推开门,可眼前除了虚无缥缈的黑暗什么都没有了,连那吸引我到来的暖暖的黄晕也消失不见,我跌跌撞撞的跑着,四周像是一座无形的牢房,逃来逃去还是逃不出,我一声一声的喊着爹爹,那些喊声像是一去不返的美好时光一样,再无回还。
我想这里一定是地狱了,那爹爹一定不会在这里,爹爹是个好人,该去喝孟婆汤的,转世轮回,可这样我就再也见不到爹爹了,爹爹也不会再想起我。
像是在头顶上方,一声声悠远的模糊不清的低唤,我竖直了耳朵仔细听,像是阿宝,在叫我吗?
循着声音的方向,我慢慢走去,我想也许是爹爹也说不定,也许是我刚才做了一个可怕的梦也说不定,这脑袋瓜子梦什么不好,非梦到爹爹死了,这事可千万不能跟爹爹说,免得一顿挨打,说不定等我醒了,又看见爹爹拿着小条子棍催我起床,然后一起吃饭是互相抢肉吃。
我要醒过来,要醒过来和爹爹抢肉吃!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 5 章

额头上沁沁凉凉的,像是清水划过,将所有燥热驱逐。
我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光芒令我眼前一黑,闭了闭复又睁开,背对着满室金辉,那人面容清减,眼下一片青黑暗淡,墨发散乱的束着,下颌处似春日里破土而出的青草般,手肘支着旁边的小桌,气息绵缓。
缕缕金光透过雕花窗棱,错落而至的散落在地上,裴祯琰静坐床前前茶案旁,烁烁光影被无声挡在他身后,徒余青石地上的一片暗影灰沉。
我手腕一动,想伸进被子里,岂料裴祯琰瞬间惊醒,见我看着他,凤眸似漫漫轻云吐露月光,乍然而放,将我整个人都笼罩其中,然那双平日里清光霁月的双眸此刻布满细细地像蜘蛛网一般交错的红血丝,“阿宝,你醒了。”身影嘶哑,却满含欣喜。
裴祯琰将我左手拉在手心里,又贴在脸颊,滑向双唇,吻了又吻,手背能感觉到他唇上的干涩。
我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老老实实的缩进被子里,见他伸手抚在我额头上,又将手巾拿下来,投过水,叠的整齐的敷在我头上。
我望着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嘴唇粘连在一起,“祯儿妹妹,我爹还在塞北呢,是不是?”
我期待地看着他,看着他一张一合的薄唇,“阿宝说是便是吧。”
眼角淌出来泪水滚烫,所过之处一片灼热,被他俯身一寸一寸的擦去,我不知怎么了,抬起头就往他肩上咬去,伴着急促的抽泣声我牙齿间,舌尖沾满了甜甜的血香,又往下深深地咬了咬,那股勾魂摄魄的味道让我欲罢不能。
不知吸了多长时间,我满嘴热血的甜腥气,感觉身上沉沉的,再看伏在我身上的裴祯琰已经闭了双眼。
我心里顿时慌乱起来,忍不住感叹人命这玩意咋就那么禁不起折腾。手指哆哆嗦嗦的探向她鼻尖,细细的若游丝般的呼吸萦绕指尖,我这小心肝立马扑通一下又能跳了。
他身子压在我身上,沉沉的,我费了跟爹爹摔跤的劲才把他翻到我身边躺着。
我偏过头,细细地看着他,额前细碎的发丝和着丝丝冒出来汗水的贴在光洁的如玉雕的额头上,纤长的睫毛映着眼底的暗青,恍若一睁开又是蓝田日暖般璧月初晴。
伸手划过他清瘦脸颊,几日不见略见清减,我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又酸又涩,他又骗我了,我爹爹怎么会在塞北?其实我都知道。
只是想当那是一场梦而已。
他这样,绝情偏又让人觉得自己猜错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可我想,我不会像爹爹说的,再乖乖地听他话。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床上有哼哼的声音,我放下喝了半碗的米粥,走到床边一看,裴祯琰皱着眉捂着肩头,见我看他,微微嘟着嘴,眼中极是委屈,就差流出两行眼泪了,对着我道:“阿宝,疼——”
那声疼字,拉得极长,还转了两转,我浑身一哆嗦,惊得鸡皮疙瘩抖了满地,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忍着!”
我压下心里的愧疚,好吧,我知道自己实在是太使劲了,竟忘了裴祯琰那身细皮嫩肉是没法与我这皮糙肉厚的身板能比的。可,谁让他关我,骗我来的,哼,活该!
我转过身,准备把剩下的半碗粥喝完,刚走了两步,那边又传来哼哼唧唧的一声疼,那小声音真真是幽怨至极,好似我将他抛弃了一般。
我恨不得也从身后抽出跟小条子棍抽他一下,好好地抽什么风,疼找大夫去啊!可鉴于自己是那罪魁祸首,也就不好意思再朝他吼了。
我叹了一口气,坐在床边,将他衣衫解开,退至肩下,肩膀上一片触目惊心,我咧咧嘴,着实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杰作,一圈血渍斑斑的牙印,本已结了层痂,被我又一咬,又破开了,不断往外冒出来的血红和着黄褐色的结痂凝结在他玉般白皙的肩膀,令我顿时产生一阵暴殄天物的犯罪感。
我凑近伤口,轻轻地吹着,期盼自己真能吹口仙气出来。
我觉着腮帮子都吹疼了,仰头问他,“还疼不?”
见他一派悠闲的闭目养神模样,哪还是刚才小孩子般委屈的可怜样,顿时觉得自己咬的还不够狠。
我气呼呼的去喝那半碗粥,不一会裴祯琰系好衣衫也陪我坐在桌子旁。
我爹爹临终前嘱咐我该吃吃该喝喝,我一向很是听我爹爹的话,何况还是我自己的身体,只要把命保住了干什么还都是有机会的。
我觉着虽然我爹没了,但我还是得好好活着,我爹爹生前把我当儿子一样的养着,就是希望我有一天能不依靠谁讨生活,不希望我是个没出息的小姑娘,没了依靠就活不下去。所以,现在即便爹爹不在了,可我相信他一定想让我快快乐乐的,该吃吃该喝喝。
啼溜了一大口粥,正想夹豆沙酥,筷子还没伸到,那豆沙酥已经自己飞到我嘴边,我狐疑的看着夹住豆沙酥的那双筷子,筷子主人正半弯着凤眸,像极了弯弯的月牙,笑着看我。
我被这等秀色可餐的笑秒的生生咽下一大口口水,在他示意下,小心的叼住豆沙酥。
咬了一口,恩,好像比原来甜了。头顶被他轻轻抚摸着,我嚼着豆沙酥,哼哼唧唧的抗议他这般挑逗小狗的行为。
显然裴祯琰没听懂我含糊不清的话音,依旧是我想夹哪个点心都被他抢下一步送到我嘴边,而后拍拍我脑袋,以至于到后来我根本不用伸筷子眼睛一瞟,那点心就到嘴边了,只是他那只手也没从我脑袋上拿下来过。
有史以来最轻松的一顿饭吃完了,当然的忽视掉压在我脑袋上时不时拍上几下的手。
我放下筷子,揉着圆鼓鼓的肚子,想着一会该怎么说,还没等我琢磨好,裴祯琰牵起我手,作势要起身的样子,“阿宝吃饱了我们就回去。”
我一愣,“回哪?”
他已经站起来,又俯□捏了捏我鼻子,笑道:“傻阿宝,回家。”
我鼻子被他捏的一酸,回家,我还有家吗?
说得真好听。
手从他掌心抽出来,看着他一点一点变得错愕的眼眸,我道:“其实你当初不用非娶我的,我爹爹让你照顾我,可我觉着我自己也能活得好好的,家里还有钱,应该够我花了,不过现在都没了,可嫁妆还留着,你能不能给我送过来?”
我偷偷瞧了他一眼,见他脸色有些黑,又赶紧补充道:“我没想着要老是住这,等我找好了房子我就搬出去,真的,你——”
我这话还没说完,眼前青衣锦衫身影一晃,转瞬就携着一阵风出了门。
我一拍桌子,得,还是误会了,这小子长大了还会耍小脾气了,也不听我说完,我又没说要霸着他这个别院,不就是先住几天吗!
等我追出门,早就没了他的身影。
我倚着门框,想起小的时候也总是坐在门槛上等着爹爹回来,要不就是看爹爹练武,可现在爹爹没了,我家也被封了,我爹爹常教我靠别人总不如靠自己,我如今能属于自己的恐怕就只有当初嫁给裴祯琰时爹爹给我备下的嫁妆了。
其实我觉得当初裴祯琰真的不用娶我,我爹只说让他照顾着我,别让我挨饿挨欺负就行,可他第二日就带着一大帮敲锣打鼓的闹到我们家门口了,我没办法,我爹都点头答应了,我也就被一群大妈来回扯着套上红裙子塞上花轿了。
我爹爹那时脑子不大清醒还可以理解,可裴祯琰显然也不大清醒,也或者是教他识字的先生水平不大高,以至于导致他理解出现问题,这——我勉强能理解吧,谁没有个缺陷呢!
我觉着挺对不起裴祯琰的,虽说我向来欺负他欺负惯了,可这是关于他给老裴家传宗接代的终身大事,结果就被我这么给糟蹋了。我还记着花轿抬到他家门口的时候,裴夫人,也就是他娘,哭天喊地的截着轿子,直说对不起裴家祖宗。
听到这,我大概能理解,裴家书香门第,儿子这会娶了个武将家的闺女,显然会串了裴家那书香门第的纯种。
以往我见着裴夫人总觉着是那种从来不会生气的美妇人,这回好不容易能看见美妇人哭得如此招摇委实称得上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
到后来,裴夫人又哭哭啼啼的说儿子娶了个男子回来,要断袖偷偷地断就好了,俩男的也生不出孩子啊!
我恍然大悟,感情裴夫人不是担心传种,是担心我压根就没那能力!
其实我也不想来的,唉,父命难为,我也不容易啊。最不容易的恐怕还是裴祯琰,他从前还说喜欢一个姑娘呢,正想着怎么娶回家,这会可倒好,娶了个假小子回去,那姑娘指不定多伤心呢。
我望着天空,辽远的淡蓝,这回就好了,裴祯琰可以去那姑娘去了,裴夫人也不用担心抱孙子的事了,一切都归于原位,而我,也会让爹爹归于他本该享有的大将军的勇武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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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晚上的时候,裴祯琰将我的嫁妆送过来,他自己没有来,来的是个小姑娘,说是来照顾我的,叫翡翠。
翡翠小姑娘人如其名,长得清清秀秀,说话清清脆脆,还最爱穿翡翠色衣裙。
一进门就脆生生的叫了我一声裴少夫人,我扭着头左找又找就是没有找着那裴少夫人在哪,半天才回过神来感情我自己就是那裴少夫人。
这称呼对我来说实在是陌生,除了初初嫁过去那几日被人冷不丁的叫过几声外,我再自己家时还真没听人这么叫过。
我拉过翡翠,指点她道:“叫我宝少爷,阿宝都行,这裴少夫人太别扭。”
翡翠一副为难的不得了的模样,“可少夫人都嫁给我们家公子了,要是让公子知道了该生气了——”
我从箱子里扒拉出两锭银子捧在手心里,举着在翡翠眼前晃悠,翡翠起初还一本正经的不为所动,我又加上了两个,就见她那小眼神直跟着我手里的银子晃悠。
我爹说啦,有钱能使磨推鬼,能用银子办妥的事通常都不叫事。
翡翠别别扭扭的叫了声宝少爷,我一高兴就把钱全给她了。
我俩一块蹲在箱子边,数着嫁妆里到底有多少钱,结果数了半天,也没数清,倒不是我爹给我准备的有多豪华,只是凭我俩这半吊子水平根本就猜不出那些玩意值多少钱。
我跟翡翠说让她明日去帮我寻个宅子去,翡翠说这事的禀告他家公子,我一瞪眼,哧溜一下把刚才给翡翠的银子都抢了回来,翡翠说其实找好了宅子再告诉他家公子也不迟。
翡翠来的着一个晚上,张口闭口就离不开他家公子了,他家公子会生气啦,他家公子回府后就把一个人关起来啦,他家公子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喝醉啦,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后来我问翡翠其实你喜欢你家公子吧,翡翠一张小脸憋成了翡色,大喊着没有,后来在我紧追不舍的询问下干脆跑了。
恩,我估摸着有戏!
要是裴祯琰当初想娶的那姑娘不要他了,我就给翡翠牵个桥搭个线,让他也尝尝有人管的滋味。
大概是翡翠这一晚上说了太多她家公子,以至于我晚上做梦都是裴祯琰。
往事纷至沓来,纷纷扬扬,梦境与回忆弥合开来,一时间,我竟分不清到底身在何处,是梦,还是又回到了过去。
那时我随爹爹去塞北五年,再回来时,不是因为爹爹凯旋而归,而是爹爹旧伤复发,起初并不太严重,依旧每日练兵,但时间一长,竟浑身酸痛,军中虽有军医,但多是治疗刀剑等利器所致的外伤,我爹爹的伤势虽说是由外伤引起,但经年累月已成了内伤,是以军医们全都束手无策,只说这伤得好生调养着。可塞北气候寒冷,飞沙走石,并不利于我爹爹养病,这一养非但没有养好,反倒更重了,又染上了风寒,军医说我爹爹恐怕熬不过过去了。
我爹爹请旨回京,小皇帝倒是还不赖,准了。
一月之后,我与爹爹回到了阔别五年的帝京,霎时有种落叶归根的浓浓乡情。
许是因为我走得太久了,连回家的路都显得很是陌生,路上遇见的更是不认得几个了。
就说那前方芝兰玉树般清雅的男子,我瞧着只觉得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了,估计是哪家的公子,恰巧又和我小时候玩过吧。
我爹爹从马车上下来,被扶上小轿抬进去了,我觉着这次恐怕是爹爹有史以来最憋屈的一次行程。
我跟着爹爹的轿子后走着,刚要跨进家门,就听旁边一声阿宝。
我转过头,见那俊秀的男子走过来,一双凤眸半弯着,嘴角挑起,晃得我都睁不开眼。
我细细的看着那男子,这样的眉目如画,不正是我那如花似玉的祯儿妹妹吗?猛的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
我跑过去,一伸胳膊就把他拦在怀里,就像小时候我抱着他一样,够啊够,谁说一样了!这哪是我瘦瘦小小的祯儿小妹妹啊!
我仰起头,从上到下的大量起他,不得不说,帝京的伙食就是比塞北强多了,瞧我这祯儿小妹妹长的多快,一出溜都比我还高一头呐!
小姑娘也长大了,都知道打扮了,瞧这脸上的胭脂多红啊!都涂到耳朵边上了。
我拉起祯儿小妹妹的手,唉,不如小时候软乎了,还比我的手大了好多,这可让我有点别扭,早知道就不跟爹爹去塞北了,没准也能长得像祯儿妹妹这样挺拔。
“阿宝可有想我?”祯儿妹妹一反手将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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