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马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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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马竹梅-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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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话短说!”
我想了想,决定毫不隐瞒的开始给他说起。
我那时候在塞北五年,结识了不少军中的兄弟,虽然我经常偷懒不跟他们去操练,但还是能一起上阵杀敌的好兄弟,其中一个就是杨慕忠,他那时候还不是少将军。我初到塞北的时候,因为我爹爹是大将军,我自然是受了不少优待,但惟独杨慕忠不待见我。
我爹说他要是去了塞北就没人能管住我了,还不如把我一块带去,也好看着我。我那时候十三岁,正是淘气得不得了的年纪,我爹让我跟着杨慕忠一块练武,杨慕忠那时候也比我大不了三四岁,见我偷懒极是看不惯,整日里监督着我还给我打小报告,就因为他,我可没少挨我爹爹的骂。
后来过了一年,我俩倒是熟识了不少,有一回我俩偷溜出军营去塞北的集市上逛街,碰见恶霸欺负人,跟那些小贩要钱,说是不给就砸烂了摊子,我看不过去,仗着自个学了几年的功夫就冲过去教训那几个恶霸,结果那几个恶霸也是练过的,我还没打两下就给人踹在地上了,这时候杨慕忠冲过去将那几个恶霸打得哭爹喊娘的,他便扶起我在一片欢呼声中走了。
从这以后我俩便算成了兄弟,杨慕忠对我也是颇为照顾,也不给我向我爹打小报告了,我俩便快乐的度过了四年时光。
这四年中,我眼看着杨慕忠从一个青色的少年变成一个皮肤有些黑的英武男子,而我,还是那样,只是胸前鼓起了两个大包,以至于我不得不整日那白布裹好,还有就是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得闷在房里不能出去。
杨慕忠对我很好,会偷偷溜出军营给我弄好吃的去,会护着我不让我受欺负,会拉着我上集市给我买一堆好吃的,我那时候也觉着杨慕忠符合我心里未来郎君的想法,但后来我回了帝京,裴祯琰给我解释什么是断袖的时候,我想起杨慕忠,他是个断袖呀!
现在想起来,杨慕忠确是就变得可疑了,比如有一回,我跟另一个兄弟嘻嘻哈哈有说有笑的一块练武,杨慕忠过来了,脸色就黑了,指派了个别的事让我那小兄弟去了,然后又跟我说,以后跟别的男的保持距离,说他不喜欢我跟别的男的笑。
我听了当然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结果杨慕忠好几天都没理我。
第五年的时候,因为我爹爹旧伤复发要回帝京养病,临走时,杨慕忠说让我跟他一块去雁山。
还记得那时,塞北的小风那叫一个凛冽,吹得我呲哈呲哈的还不敢咧嘴,生怕吃进一嘴沙子把牙硌着。旁边那男子却一身黑色短装,迎着烈烈的北风,脸色有些不大对劲的红色。
我当他是病了,就说该好好回去养着,杨慕忠那时候望着山顶上的积雪,手一直攥成着拳头,最后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问我可不可以不跟我爹爹回去,我说不行,他又问如果是他想留我呢,我纳闷这有什么区别没有?
杨慕忠最后才说他想与我在一起,这辈子也不打算娶媳妇了,问我行不行?
我——我半晌没说出来话,他跟我在一块碍着他娶媳妇啦?
我脑筋转了又转,差点打结,想来想去觉着他八成是真把我当男子了,于是我好心的提醒他道,其实我是个女的——
结果,结果杨慕忠直愣愣的看了我半晌,像是不能接受我是个女的的事实,脚下一蹬,一溜烟跑了。
我叹了口气,觉着也怪难为他的,断就断了吧,好不容易表了个白,结果表白对象居然还是个女扮男装的,我表示理解,一时接受不了也正常。
从山上回来,我爹爹那里便已经收拾好了,我也没歇着就上路了。
马车刚刚行出军营,我听见身后哒哒的马蹄声响,杨慕忠跨马狂奔,叫着我的名字。
行到马车前,勒住马,我有点纳闷这时候他不是应该躲在哪出伤心呢吗?
杨慕忠下马跪在地上跟我爹爹说他想护送我爹爹回去,我爹不同意,说边关还需要人镇守,不多时又从军营出来一队人马拦截杨慕忠,杨慕忠只得又会军营去了。
马车继续前进,呼啸北风中我似乎隐约听见杨慕忠在我身后喊着要我等他。
往事到此为止,今日是我离开塞北后第一次见他,比从前更加凛然了,也比从前更加意气风发。
我还沉浸在塞北的往事中不可自拔,耳边忽听得裴祯琰哈哈笑了两声,将我从思绪中拉出来。
“天助我也!”裴祯琰发出这样的感叹,眼角眉梢都扬着说不尽的欣喜,看得我眼前一晃。
“助你啥了?”
他手指插进我指缝见,紧紧的握着,扬唇笑道,“助我娶到你。”
说罢在我额头轻轻一吻。
“改日得备上酒席宴请杨慕忠!若不是他跑了,阿宝,你就不是我的了——”语气中三分庆幸,七分后怕,听得我心神一颤。
我说我本来也是他的,从小到大就跟他一个人玩过,况且杨慕忠是个断袖,我也不能嫁给他啊!
裴祯琰紧紧一捏我的手,鼓着面皮,气呼呼的道:“如此说来杨慕忠若不是断袖阿宝你就嫁给他了,恩?!”
我忙摆着手,大呼冤枉,裴祯琰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却仍旧是冷着,对我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我——这人也不在生啥气,我不是都嫁给他啦!
哼,小气包!
因为他生气,我也觉着他冤枉我心里有气,我俩虽是拉着手,但谁也不跟谁说话,气氛凝固。
没走多时便到了裴府,裴伯伯已经走了,今日宫里要宴请打了胜仗回来的将士,裴夫人极是欣慰的看了我俩一瞬便掩嘴笑着走了。
所以我想放开他的手都不行,只得又拉着他回了院子。一进院门,裴祯琰冷着声音道:“去书房。”
一副命令的口气,听得我心里怒火噌的一下就上来了,甩开他的手嚷道:“那你自个去啊!”说着就大步往屋里走去。
裴祯琰皱了皱眉,脸色极是难看,也不理我,自己辨了辨方位就缓步往前走。
我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见他刚走到一半,他走得很慢,却是方向正确,也是在路上,这院子里他都熟悉了,往常也是自己走的,肯定不会摔倒的,我这样想着,也就转过头去进了屋。
进了屋灌了一大通凉茶,我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的顺气,忽听得外面叽里哐当一阵响声,我就跟猴子似的连蹿带跳的往外跑,生怕裴祯琰一个不小心摔倒。
到了院子一看,哪还有人,裴祯琰早就进了书房了,那一阵哐当声也是从书房里传出来的,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趴在门缝往里一看,裴祯琰正站在书房中扔东西,手边能够到的东西都被他打掉地上了,又直奔书桌,对着桌子就是一呼啦,桌子上的书和笔墨砚台都哗啦掉在地上,脚下是摔碎的瓷瓶和散乱的书。
我哼一声,他娘的,他生个屁气啊,我都说了我跟杨慕忠没啥别的关系,就是朋友啊,他还不信,哼,爱气不气,关我屁事啊!
我气得踹了一脚门,脚下生风,一溜烟跑出了裴府,疯跑着回了家。





、第 53 章

家中还是张伯张婶在,我扎进张婶的厨房,“张婶——张婶——有什么吃的快都拿出来!”
张婶正张罗着给我爹爹做好吃的,很是忙碌,见我进来了,忙擦了擦围裙,带着一身点心的甜味呼哧呼哧的走过来,“少爷也回来啦,正好,来,尝尝张婶新捣鼓出来的点心。”说着又呼哧呼哧转身去给我拿。
我手快,又从案板上的盘子里那了一把点心,一起放到张婶端过来的盘子里,还不等凉些,我抓起来就往嘴里塞,一股橘子的清香溢满唇齿,我大赞道:“好吃!张婶,这是什么?”
张婶颇为自豪,眼睛都快笑得挤没了,“看少爷吃的,怎么样,张婶我拿橘子皮做出来的,”说着又往门口望了望,“少爷,姑爷呐?赶紧给姑爷也尝尝去!”
我一撅嘴,“甭管他,他自个生气就生饱了!还有没啦,张婶,还没吃够呐!”
张婶瞪了我一眼,啪的往我屁股上一拍,“少爷又惹姑爷生气了不是?不是张婶说,少爷这脾气也该收收了,别动不动就跟炸了毛似的,也就是姑爷脾气好——”
我啪的一摔盘子,满盘子的点心滚落,“他脾气好?好个屁!凭啥是我惹他,他自个呆着没事生气关我啥事!我又没惹他!”
张婶给我吓得浑身肥肉一颤,哆哆嗦嗦的去捡着地上的点心,我正在气头上,见着掉在脚边的点心伸脚就给踢得老远,一直到点心飞出了门。结果门外一声震天吼,“造反呐!”
我心里一欢喜,忙跑出去,看也不看的一头扎在来人的怀里。
结果我爹爹还穿着盔甲,撞得我脑袋上差点起个大包!
我揉着脑门,“爹,不是说宫里头请客吗?”
我爹穿着铠甲极是威武,像天兵天将一般神气,这时候听了我的话嗯了一声,又叫张婶端些吃的出来,“宫里头能吃饱饭?先垫垫肚子再去。”
于是我跟我爹就蹲在厨房外面的门槛上,一人手里一盘点心吃起来。
张婶一直在我俩身后团团转,结果趁着我上茅房的当空,我一回来我爹就板着脸问我是不是跟裴祯琰吵架了。
我就知道,张婶肯定得告诉我爹爹。
我摇晃着脑袋,一口否认,“没有啊,我可没跟他吵一句嘴!”我说的可是真真的,纯粹是他自个抽风,我可啥都没说啊!
我爹显然不相信,嚼着点心道:“老实说说!”
张婶也搬了个板凳坐着,睁着被肉挤得快没了的眼睛看着我。
我——我于是便把前因后果又给他俩说了一遍,说完了又道:“是吧,我就说这绝对是他一个人抽风啦!”
我爹刚才就吃完了一盘点心,让张婶去倒杯茶,张婶说等听我说完再去,这时候我爹爹喝着茶,摇摇头笑着道:“这小子,醋劲还他娘的挺大!”
这小子,我爹说谁呐?
张婶一听了恍然大悟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我,“少爷也是,跟姑爷说啥嫁不嫁别人的,男的就怕戴绿帽子,姑爷准是生气这个呐!”
我不以为然的撇撇嘴,结果一个没注意被我爹伸手一拍脑瓜顶,我呲牙咧嘴的叫着,被我爹一吼,“死小子,还不回去跟祯琰好好说说去!”
我觉着极是委屈,本来我又没跟他吵架,又没真的给他带绿帽,凭啥都赖我,就是他自个吃饱了撑的抽风,哼!
我——还就不回去了——
我扎进自个屋里,越想越生气,期间我爹和张婶敲过几次门,我就当听不见,后来我爹说他得走了,张婶又在门口絮絮叨叨了半天,不见我开门,就说去给我做好吃的去了,我被烦的不行,好不容易人都走了,干脆蒙了被子睡大觉。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梦里面一片光影迷离,我便在塞北的大漠黄沙与兰灯满湖的水光水色之间来回穿梭,一会是我与杨慕忠在塞北的草地上放马飞奔,一会是裴祯琰跪在地上说若娶我为妻此后视若珍宝。
这梦中,我就好像是游离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最后他们俩个一起把我给杀了,长枪刺入腹中的那一刻,我猛然间惊醒,额头上印出些许冷汗。
我细细的回想这梦,觉着真是好笑,要是让裴祯琰看见估计又该摔东西了。
我从前在塞北的时候是觉着杨慕忠不错,人长得英俊威武,又对我很好,还是比较符合我心里未来郎君的形象,可我与他在一起从来没有与裴祯琰在一起时候的那种莫名心跳,我喜欢他,却是那种亲人朋友的喜欢。
裴祯琰虽然一点不符合我想象中未来郎君的样子,但我爱他,自我知道自己的心后,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他,从来没觉着他看不见了是个麻烦,也从来没想过再嫁给别的人。
这样想着,我觉着还是得和裴祯琰好好说清楚,要不以他的性子估计肚子里得闹腾的翻江倒海的还憋着不说。
一边想着,我便往外走,这时候天已经黑了,竟不知道我睡了这么久,张婶一直守在我门外,见我出来了,一脸的皱纹都笑开了,忙上前问我饿不饿。
“恩——张婶就给我包一包橘子皮点心,我拿回去给裴祯琰尝尝。”
张婶一听,哎了一声,眉开眼笑的颤着满身的肉往厨房去了。
等张婶包好了点心,一边送我出门一边嘱咐我要跟裴祯琰好好说说,可别一点火就炸毛了。
我连连点头,抱过张婶的点心就跑了。
我家与裴祯琰家在一条路上,但因为院落大,所以隔得还是有些远的。
顺着这条路望去,一路上黑乎乎的,只有每户人家大门口点了灯笼,我走到半路上,望着不远处昏黄的灯光下,一个身影正向我这边走来,靠着墙,步履缓慢,手时不时的扶一下墙。
我不知怎的,脚步再也迈不动了,只定定的站着,耳边再无一丝声响,连风声也停,只有他缓慢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仿若他走的不是一条路,而是踏在我心上。
我掩身在一片昏暗中,看着背离幽幽烛火渐行渐近的裴祯琰。
他身后跟着个小厮,可能是他不让扶着,那小伙子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边。
他缓步前行,将昏黄的灯笼烛火渐渐掩映在身后,一袭青色锦衣在黑夜的映衬下到像极了月白色,一张似玉般的容颜亦是苍白,我见过玉树临风的裴祯琰,也见过他意气风发,见过他的怒火和媲美日月的笑容,也见过他挣扎的无奈,但却从未见过如此无助却又极是强硬的裴祯琰,他明明害怕,可还是要坚持自己走。
他这样前来,让站在前面的我看得有些心疼,他的方向是我家的方向。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爱我这件事,为免我卷入朝堂风云狠心的囚禁我也好,为免我受人掳掠舍身坠崖也好,为免我今后辛苦让我离开他也好,我知道他爱我,什么都为我想,如今他生气,也总逃不出因为我的原因吧。
我吸了吸鼻子,朝近在咫尺的他往前走了几步,裴祯琰侧耳听着,在我面前停下,带着些许的不确定道:“阿宝?”
我吸着鼻子嗯了一声,过去拉住他的手。
他手心里冰凉一片,又些微的湿润。
他反手将我握得紧紧的,一把把我拉近怀里,我鼻尖满是他身上清冷梅香。
我耳边响起一声又一声颤动人心的声音,他叫着阿宝——
“我在这呢——”
他将我抱得紧了些,头抵在我颈窝,带着些微的颤抖的声音道:“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从他怀抱中离开,扬了扬手中的点心,在他鼻子下一放,“屁!我回去拿点心给你吃了,张婶新做的,可好吃了。”
他听了,嘴角绽出笑意,像忽而绽放的昙花一般,转瞬即逝,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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