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叔叔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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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叔叔的小屋-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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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西,你盘算得真周到!”埃米琳说,“除了你,有谁还能想出这种办法来呀?”
卡西眼里既没有喜悦也没有兴奋,有的只是绝望和坚毅。
“来吧。”她说着向埃米琳伸出了手。
两个逃亡者悄悄溜出上房,趁着越来越浓的暮色,从下处旁边闪身而过。西方天空上,嵌着一弯新月,宛若银色玉玺,稍稍推迟了夜幕的降临。不出卡西所料,他们将要走到环绕着种植园周围的沼泽边沿时,只听得一声呐喊,让她们停下来。不过,这不是桑博而是烈格雷的声音,他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追赶她们。听到呐喊声,埃米琳软弱的神经崩溃了。她抓住卡西的胳膊,说:“哦,卡西,我快昏过去了!”
“你要是昏过去,我就要你的命!”卡西掏出一把闪光的小匕首,在姑娘眼前晃了晃。
这一转移注意力的办法立即奏效,达到目的。埃米琳没有昏厥,反而能够随同卡西一同钻到了一块迷宫般的沼泽里去。里面幽深漆黑,烈格雷没有助手,要想追上她们,根本毫无希望。
“嘿、嘿!”烈格雷残忍地吃吃地笑道,“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掉进陷阱里去了,这两个婊子!她们跑不了啦,看她们在里面受罪吧!”
“喂、喂!桑博!昆博!都给我来呀!”烈格雷一面叫喊,一面来到下处。这时,刚好男女黑奴刚刚收工回来,“有两个跑到沼泽里去啦。哪个黑鬼子能把她们捉回来,我赏给五块钱。把猎狗放出去!把小虎、怒神还有别的猎狗,统统放出去!”
这个消息立即引发了一片骚乱。不少男奴一跃而出,殷殷勤勤,主动表示愿意效力。或者出于得到悬赏的希望。也或者出于阿谀奉承的奴性,奴隶制所造成的最悲惨结局之一的奴性。有些朝这边跑过去,有些从另一边跑过去。有些人去拿松节火把,有些人解开猎狗。猎狗嘶哑的狂吠,给这番热闹场景平添了不少声色。
“老爷,要是咱们逮不住她,能开枪吗?”桑博问。这时,他的主子给他递过来一支来福枪。
“你要是愿意,冲卡西开枪好了!她的时辰到了,该回老家见鬼去啦。可是,别冲那丫头打枪,”烈格雷说,“喂,小的们!拿出精神头来,干得漂亮一点。抓到她们的人,赏五块大洋,不管怎样,你们每个人也犒赏一杯酒喝。”
于是,这一伙人手持烈焰熊熊的火把,人喊马嘶犬吠,吱呀怪叫着直奔沼泽而去,远远地,还跟着上房的全体仆役。结果,当卡西和埃米琳偷偷抄后路回来的时候,整个宅院都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追赶人群的呼啸和喊叫,还在夜空中回荡。卡西和埃米琳穿过起居室的窗户望出去,瞥见手持火把的那队人马,正沿着沼泽边沿疏散开来。
“你瞧那边!”埃米琳边说边为卡西指划着,“搜捕开始啦!你瞧,那些火把在飞舞哪!听,猎狗还在叫哪!你没有听到?我们要是还在那里,可就没机会逃了。哦,行行好,我们快藏起来吧,快点儿!”
“没有必要慌慌张张的,”卡西语气十分泰然,“他们全都出去追人去了——今天晚上,可真有意思!我们一会儿再上楼。同时,”她说着慢慢腾腾地从烈格雷匆忙中丢下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同时,我们再拿些盘缠。”
她打开写字台的抽屉,拿出一叠钞票,很快点了点数目。
“哦,可别这样做。”埃米琳说。
“别这样做!”卡西说,“为什么不能?你是愿意我们饿死在沼泽里,还是愿意用这些钱当路费,到自由州去呢?有钱什么事都办得到,姑娘。”她一面说,一面把钱揣到怀里。
“这是偷窃。”埃米琳沮丧地小声说。
“偷窃!”卡西奚落般地大笑起来,“那些偷窃了别人肉体和灵魂的人,用不着对我们说教。这些钱,哪一张不是偷来的,不是从饿着肚皮、流血流汗的苦命人那里偷来的?为了他捞钱,苦命的人就得累到死的那一天。他还竟然奢谈偷窃!噢,算啦,我们还是到阁楼上去吧。我在那里存了一些蜡烛,还有些书可以消磨时问。他们绝对不会到上边找我们去,这你放心好啦。要是他们上去,我就装鬼吓唬他们。”
埃米琳来到阁楼上,见到一只硕大的木箱。木箱原是装运大件家具用的,现在则放在那里,开口冲着墙壁,或者倒不如说冲着屋顶。卡西点燃了一盏小灯,两人从屋顶钻进了箱子,就在里面栖下身来。里面,还铺着两床褥子和几个枕头,旁边的一只箱子,里面储存着为数不少的蜡烛和食物,以及旅途上她们需用的衣服。卡西早已把衣服整理成两个小得出人意料的包袱。
“好啦,”卡西一面说着话,一面把小灯挂在箱壁的挂钩上。这是她专门为了挂灯钉在箱壁上的,“目前这就是我们的家,你觉得怎么样?”
“你敢肯定他们不会到阁楼里来搜查吗?”
“我倒想看看西蒙·烈格雷敢不敢这样,”卡西说,“不会的,他躲开这里才高兴哪。说到那些仆人,他们个个都宁肯呆着不动吃枪子,也不敢上这里来看一眼的。”
埃米琳心里坦然了一些,于是把身子靠在枕头上。
“刚才你说要我的命,卡西,是什么意思?”埃米琳问得十分天真。
“我的意思是怕你昏过去,”卡西说,“还真管了用。不过,我现在告诉你,埃米琳,无论以后出现什么情况,你都得有信心不昏过去才成,再说,也没有这个必要。假如我没有制止你,那个坏蛋现在也许把你逮到手里了。”
埃米琳全身战栗起来。
有一会儿的功夫,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卡西埋头忙着读一本法文书,埃米琳受不住精疲力竭的滋味,打起了瞌睡,睡了一觉。后来,人们的高声喊叫,马蹄的得得声和猎狗的狂吠声把她吵醒了。她愣了一下,有气无力地大叫了一声。
“没事儿,是搜捕的回来了,”卡西镇定自若,“别怕。从这个小孔里往外看看。你看他们不是都在下边吗?西蒙今天夜里是没了指望。瞧他那匹浑身是泥的马,都是在沼泽里狂奔时溅到身上的。那些猎狗也脏兮兮的,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嗨,我好心的老爷,这样的追捕,你还一次一次地没完哪,可猎物并没有在那里。”
“哟,千万别说话!”埃米琳说,“要是让他们听到,可怎么好?”
“要是他们稍微听到点动静,肯定特别想躲开,”卡西说,“根本不碍事,我们想怎么吵闹都随便,这样结果只能更叫他们害怕。”
终于,午夜的沉寂笼罩了整幢房子。烈格雷嘴里骂着自己活该倒霉,信誓旦旦地说着明天要进行狠狠的报复,才就寝上了床。





正文 第四十章 殉道者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071122 3:22:50 本章字数:6021

  
“不要说上苍遗忘了正义!
生活失去了通常乐趣——
破碎的心脏鲜血流淌,
受尽人间欺凌走向死亡!
上帝记下了每日的黯然,
每滴苦涩眼泪也记录在案!
万年天国的福祈将偿还
他的儿女在这里的一切辛酸。”
——布莱恩特
漫长的跋涉总有尽头,凄苦的黑夜总会变成黎明。光阴的涓滴,毅然决然,一刻不停地永恒逝去,永远催生着邪恶者的白昼化为无尽无休的黑夜,也催生着正义者的黑夜升华为永恒的白昼。在奴役的峡谷之中,我们跟随着我们卑微的朋友,跋涉了相当长的一段路程。起初,经过了享受安逸舒适、宠惠优加的、鲜花盛开的片片田野,随即经受了那与亲人生离死别的心碎时刻。后来,我们同他一起,在阳光和煦的岛子上等待着。那里,慷慨无私的人们用朵朵鲜花,掩盖起了他身披的镣铐枷锁。最后,我们又随着他,经历了那人世间最后一线希望。尔后在深夜破灭的时刻,我们又瞥见,在尘世黑暗的幽深渊薮里,那肉眼凡胎无法目睹的天上仙界,用灿烂星光燃烧起了耐人寻味的新的辉煌。
此刻,启明星高挂在层峦叠峰的顶峰,一阵阵超越凡世的和煦微风吹拂之处,预告着白昼的大门即将开启。
卡西和埃米琳的逃跑,使脾气原本乖戾粗暴的烈格雷激怒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不出人们所料,他的暴怒便自然落到无人保护的汤姆头上。烈格雷在奴隶们面前,急匆匆地发布这个消息时,汤姆眼睛里蓦然射出的光芒,以及他突然高扬起来的两手,都让烈格雷看在眼里。他见到,汤姆没有参与到纠集前去追赶的人们中,自己心里原来打算强迫汤姆参与进来,然而最近,由于他命令汤姆去参与任何非人道行动时,领略过他那宁折不屈的精神,所以不愿意在匆忙之间停下来同他发生任何冲突。
因此,汤姆同几个向他学会祈祷的黑人,滞留在人群后面,为逃亡者的潜逃奉献自己的祈祷。
当受到挫败、心灰意冷的烈格雷回到家里时,在他心灵之中,对这个奴隶所抱的长期酝酿着的仇恨,便可怕的聚集起来,一发而不可收。自从把这个人买来以后,难道他不是一直坚定有力而又不表示反抗地与自己作对吗?尽管默默不语,难道他内心深处不是有一个精灵,仿佛地狱之火,在熊熊燃烧吗?
“我恨他!”那天夜里,烈格雷坐在床上,说,“我恨他!他难道不是归我所有吗?难道我对他不是想干啥就干啥吗?我不晓得谁能阻拦我!”烈格雷攥紧拳头晃了晃,仿佛手里有什么东西,能够捏成齑粉一样。
不过,汤姆忠厚老实,又是个难能可贵的仆人。虽然烈格雷为此更加痛恨,然而,这种考虑对他来说依旧是某种掣肘。
第二天清早,他决定目前什么话都不说,只是从邻近几个种植园里纠合了一些人,手牵猎狗,肩扛大枪,把个沼泽团团围将起来,打算着手有条不紊地搜查一遍。如果搜查成功,那千好万好;倘若不然,他就会咬紧钢牙、热血沸腾,把汤姆传唤到面前,那时非把那家伙治得服服贴贴不可,再不然——他内心传来一阵可怕的耳语,心里同意了耳语所出的主意。
他们断言,主子的利益就是奴隶的有力保障。可是,当一个人的脾气愤怒得发狂时,他会心甘情愿,眼睁睁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魔鬼,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还哪里会顾及别人的肉体?
“喏,”第二天,卡西透过阁楼的小孔观察着说,“搜捕今天又快开始啦!”
上房前的空地上,三四个骑马的人在奔腾跳跃,一两群怪模怪样的猎狗正跟牵着它们的黑人挣扎着,它们之间相互狂吠乱叫。
这群人中,有两个是附近种植园的监工,其余的是烈格雷附近镇子上酒馆里的相识,由于对这次搜捕感到兴趣,才赶来的。一个个凶神恶煞,恐怕再也找不到比他们更面目狰狞的人了。勒格里十分慷慨大方,正用白兰地挨个招待他们,还有不同种植园派遣来执行这项任务的黑人,因为每逢这样请人帮忙,也要在黑人中间,办得尽量像过什么节日一样热闹。
卡西耳朵贴在小孔上。晨风正冲着上房吹过来,她听得见人们大部分的谈话内容。她听着听着,阴郁而严峻肃穆的脸上,泛起了尖刻的讥讽神情。只听得他们在划分地段,研究着猎狗的长处,下达如何开枪的命令,以及捕捉之后怎样处置等等。
卡西抽身回来,合起两手,向上望着,说:“哦,伟大全能的上帝!是啊,我们都是有罪的人。可我们又比世上的人多做了什么坏事,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呢?”
她说着话,脸上和口吻之中流露出恳切的真挚。
“如果不是为了你,孩子,”她看着埃米琳说,“我真想出去,随便让他们什么人开枪打死我才谢天谢地哩。自由对我到底有什么用处?它能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还是能让我恢复我原先的样子?”
稍带稚气纯真的埃米琳,对卡西阴沉心情感到有些害怕。她似乎惶惑不解,所以没有答话,只是握住卡西的手,轻轻抚摸着。
“别这样!”卡西想要抽回手来,“你要这样,我会喜爱上你的,可我决心永远不再喜爱什么东西了!”
“可怜的卡西!”埃米琳说,“千万别这样想了!如果救主给我们自由,也许会把你女儿还给你的。起码来说,我就跟女儿一样。我明白,我再也见不着妈妈了!不管你爱不爱我,卡西,我都爱你!”
温柔的、孩子般的情绪感染了卡西。她坐在埃米琳身旁,搂着她的脖子,抚弄着她那棕色的柔发。埃米琳望着那双此刻噙着泪水的柔和目光,惊异于她的眼睛的美丽。
“哦,艾姆,”卡西说,“我切盼着自己的孩子,如饥似渴地切盼着,盼得连眼力都不行了!你瞧,这里!”她拍打着胸脯说,“这里凄凄凉凉,空空落落的!假使上帝把孩子还给我,那我就能向上帝祈祷了。”
“你一定要信奉他,卡西,”埃米琳说,“他是我们的天父啊!”
“可他对我们怒气冲冲,”卡西说,“气得离开了我们。”
“没有,卡西!他会对我们慈悲的!我们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吧,”埃米琳说,“我总是怀着希望的。”
搜捕持续了很长时问。热闹而彻底,然而一无所获。烈格雷困顿沮丧,翻身下了马。卡西带着极为讥讽和欢欣的神情,往下望着他。
“喂,昆博,”烈格雷四仰八叉地躺在起居室里,说,“你给把那个汤姆押到这里来,赶快!这个老不死的,是这整个事儿的后台。我要在这张老黑皮身上,知道事情的底细,或者知道这事的原委。”
桑博和昆博,虽然彼此相互忌恨,但对汤姆的痛恨却都到了刻骨铭心的地步,因此,在这件事情上,两人可谓心心相印。想当初,烈格雷对他们说过,购买汤姆,是为了在自己出门的时候叫他当总监工,这就惹得两人十分恼怒。而后,眼看汤姆受到主子的白眼和反感,这种恼怒,在两人奴颜婢膝的心性中,就更是有增无减。因此,昆博信誓旦旦地迈步离开,去执行命令。
汤姆怀着某种预感,听到了传唤。因为,他了解逃亡者的全部逃跑计划,以及她们目前藏身的地方,也了解他要对付的这个人,生性可怕,握着专横的大权。然而,他对上帝怀着强烈信念,宁肯丧命,也绝不出卖无依无助的人们。
他把篮子放在田垅旁边,仰望上苍,说:“我把灵魂荐于你手中!你救赎了我,哦,真理的上帝救主!”接着,便驯顺地让昆博粗鲁残暴地抓住了他。
“嗨,嗨,”大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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