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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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结-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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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座尚且敬他三分,你们便要敬他十分,你下去吧,不要对他动手,这次是要灭了玉雪门的主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玉雪门还有其他分部,定会卷土重来,什么时候他伤好了再通知本座。”
“是。”
座上,重华单手撑额,想象着与那个素未谋面的人见面的场景。
翠暖,他确实未曾见过一眼,之前虽在武林大会上有过几次见面,但两人竟默契地都戴着面具,也正因如此,重华才更要亲自与翠暖打一场,天地虽大,能与他如此相像的人,他也只知道一个……
千晟南疆边界。秋迟同刹影、丹青二人并行。
“巫国,等待我们的是什么呢?”丹青笑着问,额前的发飘扬,秋迟和刹影对视一眼,一笑而过。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秋迟说。
巫国位于江南,此时已是盛夏,烟柳满皇都。
七伤村墟。
“你这只老母鸡,姑娘我就不信还逮不到你个小畜生!”凤离枝将手里已捉到的小公鸡拴在树上,挽了袖子去追那只母鸡,谁料那鸡精明得很,凤离枝都被它绕晕了。稳了稳身子,凤离枝想这么下去不是她吃鸡,而是鸡欺她。她居然被一只母鸡给欺负了!想着来气,随手搬了块石头就向那鸡砸去,好巧不巧,凤离枝追了一上午没捉到的鸡被她一石头砸在了头上,顿时血肉横飞,那鸡再也得意不起来了。
“哼哼!跟姑娘我斗,等着被烤了吧你!”凤离枝走过去捡起那只没头了的鸡,很是自得地向着河边走去。
先把鸡去毛去内脏,再塞上些从林子里采来的几味香料,找个木棒一穿,生上火一烤,凤离枝看着手里的鸡都能闻到烤鸡的香味了,啧啧舌,吞吞口水坐在河边开始她的烤鸡大业。
“翠暖!饿死了没有?”凤离枝拿着两只烤鸡进了庙,见翠暖在那里闭目养神,便将鸡在他面前晃了晃,“吃鸡啦——”
翠暖缓缓睁开眼,看见凤离枝瞅着自己跟个猫似的,心里竟舒心了不少,伤也没有刚才那么疼了。
“烤好了?”
“嗯!”
“那就吃吧。”
“嗯?你不吃?”
“我不吃。”
……
于是凤离枝闷闷地坐在地上吃着鸡,一边的翠暖只是看着,忽然觉得这鸡也无味了。
“你看什么?想吃自己拿!姑娘我忙活了一上午你竟然不吃,我自己吃有什么意思?亏我还念着你的伤多捉了一只,你看我被那些草都割破了腿和胳膊,你看!你看!”说着不忘抱怨一番,将袖子挽起露出白嫩的手臂跟一道道血红的割伤给翠暖看,“你不吃,你不吃,不吃算了,不吃我吃,吃不了就扔掉!我真是傻到家了还那么认真的给你烤了,还怕不合你口味——”话未说完凤离枝便不再抱怨了,因为翠暖拿了鸡翅在吃,还将她揽了过去。
“很好吃。”他说。
凤离枝依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笑得比蜜还甜。
翠暖吃饱了,两只鸡都下了肚,用手帕拭了手指的油,“就是少点酒。”
“哼!有鸡吃就不错了!要是没有姑娘我,你不早饿死了!”凤离枝在他怀里给了他一拳,示意那是她的功劳。
“嗯……”翠暖舔舔嘴唇,似是回味,又抓过凤离枝的手臂挽起袖子,手指抚过伤口,有些地方还冒着脓。拿过身旁的药膏轻轻涂上。
“小枝,”翠暖一边涂着,握着凤离枝的手微微颤抖,“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我真的害怕背叛……如果连你也——”一只手忽然堵住了他的嘴,是凤离枝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了。
“别说了,别说了,翠暖,我不会离开你,我不会背叛你。”
巫国,皇城。
“巫君大人,茶。”一个侍女端着茶水呈给面前穿着宽松红白长袍的女人。
女人眉眼飘逸,浑身散发着英气,面色冷若冰霜,接过茶,细细品起来,忽而皱了皱眉,“谁泡的?”
“是,是个新来的奴婢。”
“藤萝呢?”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从她口中一一脱出。
“抓药去了。”小婢女回答,不敢抬头看女人。
“怎么了?”
“听、听说是发烧了……”
“那不喝茶了,把那个新来的遣给藤萝吧。”
“是。”
女人看着那个婢女远走的背影,嘴角一丝鲜血流下。院中本没有别人,却在她嘴角流下血的瞬间闪出一群黑衣人。
“巫君大人——”为首的黑衣人想过去查看情况却被女人打住,“这点小毒还毒不死我。”说罢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刚想打开,却不想一股血从胸腔中涌出,女人顿时吐出一大片血,女人的瞳孔登时因恐慌而缩小,她低估了对方。
“巫君大人——”
“噬、噬忆……”女人落地前的瞬间被黑衣人接住,凭着最后一丝理智说出了这几个字。
噬忆,服下去的人醒来后会丧失所有记忆。
“翠暖!你看啊,这是我采的!”凤离枝笑着将一束午时花递到翠暖面前,“你成天闷在这里养伤,见不到什么花儿,我就采了些,你无聊时看着玩儿的吧!”翠暖抬手接过,将凤离枝拉进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

“……你又占我便宜!”
“没有,本公子觉得冷,拉你取取暖。”
“大夏天的你还嫌冷?!你找个可信点儿的借口行不行?”
“是真的冷,你试试我的手。”翠暖说着将手塞进凤离枝手中。
那只手很凉,凤离枝握着很舒服,笑道:“你这手以后就归我了,等哪天我手热了拿来凉凉手……”
“好啊。”翠暖笑答。
“翠暖,你是不是喜欢我呢?”
“不喜欢。”
“……你用得着说得这么直白么?好歹推推让让扭捏不安几百回合再说吧……”
“你当我是黄花大闺女么?”
盛夏的清风吹来,将河吹出了条条小鱼,将寂静的小庙深林吹出了声声鸟啼。
凤离枝彼时正在河边洗脚,翠暖从后面轻轻一推,凤离枝声势浩荡地掉了进去。好在河水并不深,只刚刚没到膝上。凤离枝从水里挣扎起身,捧了水往翠暖身上泼去:“让你推让你推!”她佯怒道,还不忘一直泼翠暖。
翠暖躲避之间下了河,也捧起水泼向凤离枝。
一时间,小河笑声连连。
“有种你别跑!你个臭翠暖!”
“哈哈——”翠暖笑着看了眼落汤鸡一般的凤离枝。
“你笑什么?”
“你这样子……很好笑啊。”
“你也不照照自己,你的样子好看?!”
“我照过了,挺好,更俊了。”
凤离枝满脸黑线。诚然,此时的翠暖湿了半边发,衣裳也紧贴着身子显露出轮廓,确实有股翩翩然的君子之风,可内心却是无赖中的无赖。
“哼!”凤离枝将头发别到耳后,白了翠暖一眼坐到岸上去。
“怎么,生气了?”翠暖见状凑过去问她。
“谁和无赖生气,那是小人之心!”凤离枝扭过头不理会他。
翠暖亦坐下来:“下午吃鱼好不好?”
“不好!”
“那吃什么?”
“饿着!”
“哦。原来你吃饱了——”翠暖笑意盈盈地看着凤离枝说。凤离枝颇为纳闷地回过头来,打量了翠暖,惑然道:“我吃什么了?!”
“你不是一肚子气么?自然就饱了。”
“……哎呀,姑娘我饱极了,还有一些残羹剩气,公子你要不要尝尝?真是好吃得很……”凤离枝咬牙切齿道。
“在下没有口福,享不了姑娘的盛宴。”
“哼!油嘴滑舌!”凤离枝且将脚从水中抽出,起身去了林子深处。
“你去哪儿?”
“找木棍捉鱼——”凤离枝远远地答道,声音懒散又不经心。
翠暖看着她的身影,很有意味地笑了声。
盛夏将尽,夜风凉凉吹入衣襟,凤离枝拢了拢衣袖。她转头看向四周,草地在风中窸窸窣窣,有些诡异,她心中颇为疑惑。这个无赖说要给自己一个惊喜,可他将自己带至此处就不见了影儿。
“翠暖——”她小声地喊,可是没有人回答她,只有风声响着,像一首安静的催眠曲。
“翠暖——”她又喊一声,仍然没有人。她有些害怕,是不是翠暖又在戏弄自己,故意把自己扔在这里然后躲在角落里看自己的笑话。她觉得这个很有可能,便壮足了胆子,站在那里中细细听着风声。
风声还好,不算大,吹来有一层淡淡的雾气和花草的清香,她抬头看看夜空,繁星如海一个个从夜幕中长出来,她看着,有些眩晕。
她觉得那些星星离自己很远,天幕里略微单薄的星光就像是小小的针刺在心头,她有些想哭,却不知道为什么想哭,她觉得翠暖就像星星,她站在这里,而星星一直在天上,她够不着他,他也不会落下来。
她还觉得,她的家人一定在烛火之中乐意融融,谁也记不得有个她。她存在或不存在,似乎无伤于世界。
她又想,要是有天她死了,大抵没有人会在意,更不要说有人会为她哭泣。她多么想有个人疼她,那样,她就不用整天去捉野鸡野兔吃,也不用低声下气地借住在别人家里,看人眼色行事,不用担心明天的饭菜和去处……
她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漫天的萤火飞过来,她的侧脸在微弱的光中明灭,眼角有泪滑落。那些萤火环绕着她,她有些开心,她觉得星星就在这里了。
一旁的翠暖看着她,眼神迷离。
“小枝,好看么?”
凤离枝转过头来,狠命擦着眼泪,可它还是在流,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我不想哭的,是我的眼睛想哭……我一直觉得,你就是天上的星星,离我很远很远——”她说着,吸了口气,又说下去,“可是,你给我捉了这么多萤火虫,我很高兴,觉得,你并不是那么远的。我一直都想找个疼我的人,我不想再这么一个人幕天席地,风餐露宿,可是我总是厌恨,天地之大竟没有我的去处……”凤离枝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哭着把想说的说出来。
“小枝,天地之大,我亦没有去处,你可知道,我并不知道我是谁,我很小的时候被玉雪门前任门主收养,那时,我不记得我是谁,连名字都是门主给起的,我有时也常常想,我是谁,我活着是要做什么,我唯一的事情,就是想找到爹娘,可是我不知怎么找。我和小枝你,算得上是天涯沦落人。”
翠暖伸手理了理凤离枝鬓边的发,将它别到她耳后,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萤火的映照之下她的笑容有些扑朔,看不真切。
“翠暖,你喜不喜欢我?”
“怎么听着像是在逼我喜欢你一样……”翠暖苦笑道。
“快说。”
“嗯……不知道。”
“你不要喜欢上我。”她突然说。
翠暖的笑意僵在脸上:“怎么了?”
凤离枝并不回答他,只是避开他的目光和手指,转过身子朝天大喊:“翠暖永远都不要喜欢小枝——”她用尽了力气喊,眼泪从眼角如瀑地涌出。翠暖走过来从背后抱住她,手覆上她的唇让她不要再喊。
“小枝,我永远都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也正因如此,我才觉得,小枝你与他人不一样,你不要再喊了,若果我喜欢你对你来说是一种折磨,我不会告诉你我是否喜欢你,死也不会。”
凤离枝依在他怀里,哭得厉害,再也不说话。
如果,你喜欢我于是一种折磨,我又何苦将你刻在心尖上?
“翠暖,我去附近村子里要了些绳,编了个平安结和一对手绳,平安结赠与你,就挂在你腰间的玉佩上,保你一世平安,手绳你我一人一个,以后若是散了,再见时也算个信物。”
秋风瑟瑟,凤离枝将东西递给他,翠暖接过,平安结是淡淡的浅绿色,手绳是红色。
“怎么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翠暖笑着说,将平安结和手绳戴好,抬眼看向凤离枝,凤离枝一直在看他。
“你帮我戴上吧。”她伸出手轻声说。
皓腕系红绳,所系的,又是谁和谁此生的浅缘?
玉雪门的人又来找翠暖,跪在地上请他回去,彼时翠暖正在树下摘核桃,他看了眼远处的小庙,想起那里还有个急着吃核桃的小猫,嘴角勾起笑:“本座暂不回去,什么事交给棠棣便可,若是有大事来通知本座,回吧。”仍是这几句,从一开始玉雪门的人找到他,他就一直如此说来敷衍。
“是。”
“慢。”翠暖摘下核桃,目光移至黑衣人身上,“去拿些棉被和炊具来,还有银两。”
“是。”
凤离枝吃着核桃,偷偷瞄了眼翠暖,他看着窗外,落叶缓缓滑过树梢。
已是秋天了。不知不觉,她与翠暖呆了这么长时间了。
“你不回去么?”凤离枝嘴里塞满了核桃肉,咬字不清地问。
翠暖手指发力将核桃掰成两半,剔出核桃肉放进凤离枝面前核桃肉推成小山的盘子里,然后摇摇头。
“为什么?”
他闻言,冲凤离枝淡淡而又无力地一笑,并不说话。
因为,我想留在这里,留在这个只有你和我的地方。
“小枝,重华要与我一战,我无心迎战。只是,昨夜我潜入七杀之时,看到了公子银面,此恨不能不报,你且在庙里等候,三天后我来接你。翠暖。”
凤离枝只是去河边洗把脸的空,回来时翠暖已不见人影,只剩这封信,看了信,凤离枝小心将它收起,抬起头,落叶缓缓扫过视线。
昨夜,翠暖安置好了熟睡的凤离枝便夜入七杀,他本想去七杀寻些公子银面的消息,却不料在屋顶上远远地看见了重华与公子银面在交谈,貌似谈得很欢,但具体说了什么翠暖也听不见,七杀到处都是埋伏,也处处布置了高手,翠暖能站在这已属不易。
交谈间,重华还时不时敲敲公子银面的头,简直就像公子银面是他的弟弟或妹妹一样。然而令翠暖寒心的是,公子银面在交谈间向自己这里看了一眼,稍作停留,又与重华交谈。
他自认武功不是第一,但是重华的实力绝对与自己是平分秋色,重华尚且发现不了他,这公子银面的武功又是怎样的造诣?深知此地不宜久留,翠暖很快便回到了玉雪门,在玉雪门呆了一会儿才回到了庙内。
而在他走后,重华吃了一口绿豆糕,笑道:“客人走了?”
公子银面点点头。方才看到了远处屋顶上的人时便转头对重华说“有客人在屋顶上看戏呢!”,如今见那人一走,便拿了块绿豆糕闪身离去。
决战之时。
重华看着面前戴着面具的翠暖笑了笑,真真是找不出第二个了。重华与翠暖似乎商量过一般都戴着面具。
“翠门主为何戴着面具?”
“重公子为什么戴,在下就为什么戴。”翠暖微微一笑,他今日穿了一袭白衣,正适合他公子白衣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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