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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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结-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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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房门被人打开,便冷冷吩咐:“拿出去倒了,本座不喝。”
“不喝好了养好身子我怎么跟你打一场?我可不想杀你的时候一碰你你就死了。”重锦说着,没好气地将药放在桌子上,“有那么大本事敢下水,那你现在过来喝口药我看看啊!”
从床榻到重锦身边的桌子确实有段距离,翠暖要走过去是要费些力气的。翠暖看见她身旁的桌子上摆满了饭菜,就知道是热了好几遍的。
“你为什么不走?”
“再怎么说,你的命是我的,我有义务确保你在被我杀掉之前不丢掉小命。”
“所以呢?”
“所以?所以什么?”
“以后你要留在这里照顾我?”他下了床,慢慢朝她走过去。
“你过来搀着我,我坐不稳。”他说着拿起筷子,却有些吃力。方才走过来已经耗用了太多力气,现在的他,白的就像一个面团儿,软的,也像一个面团儿。
“你……你喂我可好?”
重锦松开他,去屏风后面搬来贵妃榻,把翠暖扔了上去。
她夹了菜送进他嘴里,黑着脸道:“这些补血的东西全吃完,明天你要再这么个死了没人埋的样子我就把你头剁下来领赏去。”
“好。”他笑道。
第二天。翠暖早早起了,照了照镜子,觉得他还是一副死了没人埋的样子,就让人拿来胭脂乱抹了一通。
“怎么,想骗我?”
“没有,觉得这样好看些。”
“好看?”重锦不知何时坐在了床沿上,看着翠暖脸上的两块红艳艳的腮红颇为鄙夷地说,“你的眼光,真是……”她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她想,翠暖喜欢她,就一定觉得她很好看,如果她此刻评论了他的眼光那就是间接地评论了她自己,这个,当然要慎重慎重再慎重。“真是天下无双……”
“你是在夸你自己么?”
重锦挠了挠鼻子:“是么,我怎么没听出来……”
翠暖站起来走向她,低下头去差点跟她贴上了鼻子:“小锦,你这是原谅我了?”
重锦推开他的脸:“没有,只想你能健健康康死在我手里。”
“……”
“今晚月亮挺好。”重锦躺在院子里乘凉,翠暖在那边树下偷看。“你轻功还是太差,我都觉到了。我练轻功的时候,被阿爹逼着在河水之上拴住的人的一根头发上练,不行就掉进河里呛个半死,或者被冲走小命不保,所以,我在水里的方向感特别好。”
“若我有这样一个爹爹,早被我一剑刺死了。”
“我也想过,可阿爹他不会武功,他的武功早就废了,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死了,我就没有人可以依靠了。哥哥他死了,我是很伤心的。能在你面前说出那样贬低哥哥的话,我已经够委屈了,再被你打一巴掌,就哭了,所以那场戏演得很真,除了那个假扮我的公子银面不太像。”
翠暖想起来了,那一晚,他目睹了她被公子银面打伤的情景,她还说了句“有些事终究是我欠你的”。说的其实是她骗了他?
他走过去抓住她的肩,似乎有些突兀,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从榻上拽了起来。“你小心伤口。”她说。
“小枝,你到底,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你以前做的都是在演戏么?都是为了骗我么?都是假的么?”
她看着他,许久才抬头望着星空:“这些事情,我有时候也想不明白。那次玉雪门叛变你受伤昏死,我本可一刀杀了你,却没有,只因心中那不明不白的情愫。那一夜我潜入七杀偷偷与哥哥见面,看见了你,连同哥哥聊天都有些心不在焉,哥哥还敲着我的头说是什么样的客人让你魂不守舍的?我那时才知道,那种心不在焉的感情叫心动。翠暖,你若说我喜欢你,可我却掺了几分假意在里面,若说我不喜欢,却也有十分的真心相待。在哥哥死后不久,我便断绝了与七杀的联系,是以那段时间我没有杀任何人,只是陪在你身边,觉得这才是我,我再也不想过那种行尸走肉的生活了。你说,我这算什么呢?喜欢?解脱?还是自欺?”她看一眼翠暖,“你回去睡吧,我眼睛看不太清不能送你回去了。”她说着捂起眼睛,不再看他,却觉得他伸手来拿开了她的手,用袖子擦去她的眼泪。
“我还当重锦是不会哭的呢,你不要哭,眼睛会受不了的。”
“你以为我哭是为了什么,你以为重锦就是个无情的人吗?!”
“所以我才说,这才应是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要装得冷漠无情,人心,都是暖的,也因为这样,人间才会有温情在身边,小锦也是个人啊,哪能没有感情呢?”
“所以,你是劝我既往不咎,一笔两清吗?”
“你若这么以为,自是最好。”
“我哪里知道现在我在干什么!换做以前我应该一把短剑砍了你把你的脑袋扔到慕轻寒怀里才对!!”
“那你砍吧,砍得慢点,我还能多看看你。”
“那岂不是钝刀抹脖子,杀不死也痛?”
“看着你我就不怕痛了。”
“真的么?”
“真的。”
于是这一夜就以翠暖被重锦在心口捅了一拳疼个半死作结。
“你不是说看着我就不怕痛了么?我是不是下手有点狠了?”
在地上捂着心口呲牙咧嘴的翠暖说:“跟你说情话,你还真动拳头!”
“哦,原来只是同我说说情话……”
“哎,不是,我说的不是情话是真的,一点都不痛!你别走!”他站起来去追重锦,她却忽然回过头来,照着他心口又是一拳,“说好了不痛的。”
翠暖咬牙点了点头。
结果重锦走了,翠暖心口的血再次泛滥。
作者有话要说:

、断臂

重锦想了想,翠暖的伤应该是有自己一半责任的,但实在想不出拿什么去慰问他,忽然看见手上的红绳,记着他说他那两个不能戴了,就想再给他做个。
这么想着她上了街去买绳。
买了绳回头竟看见三年雪在那里示意她过去。
半途竟下起了细细的雨。
“阿锦,你记得你要做什么吗?”
他说,打开破庙的门,重锦向里面看去……
千晟七十五年夏,巫国宣战,大举进攻南疆,巫术蛊惑人心,千晟不敌,一时间妖灵怨气骤起,战火直逼帝都而去。
“翠暖!站住!”重锦手中一把弓,雀翎箭搭在弦上,瞄准了翠暖。
“小锦,你果然还是想杀我吗?”他问面前的女子,七天前,她送给了自己手绳和平安结,说“翠暖,我从未喜欢过你,后会有期”。说罢便将雀翎箭一挥,巫术带出幽蓝的光影,碰到就如火烧灼一般痛,他抓不到她,再看时,她已飞身站在墙头,回头看了一眼,离去,再没有回来。
再见到她,已是两国开战的第三夜,她一袭紫衣手中提着重伤的秋迟而来。
她说:“是被巫国的业火烧到了,连中了涂毒的暗器,我已给他吃了解毒药,你照顾好他,刚要走,又回过头来说,秋迟性命要紧,不要过来追我,你太慢,追不上我。”离开时,他看见她手腕上的红绳没有了。
如同一个晴天霹雳打在头上。她最恨自己的时候仍戴着的红绳,在此刻无悲无喜的她的手上没了踪迹。
她真的,从未喜欢过自己吗?那后来,也是演戏吗?她在耍自己玩儿吗?!
她的手将弓弦再度拉紧,瞄着翠暖:“我的任务从来都是杀了你。”
“那么,对我说的都是假的了?”
“对。”她手上的弓弦略松了松,又绷紧。
“那,你手上的绳子去哪儿了?”
她一怔,又顷刻恢复,那个红绳,是在那天她去救秋迟时被业火烧成了残灰。
“扔了。”她说。
“好,很好。”翠暖说着,长剑一挥,将飞来的雀翎箭从箭头到箭尾沿中间稳稳劈成两半,直指重锦。她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看着自己刺来,将那把本可以挡剑的弓藏到了身后,而他的剑,刺穿了她的肩膀。
她没发出任何声音,向后退了三步摆脱剑身,不管肩上的伤又搭起一支箭瞄准他。那是他送的弓,无论如何都不能再丢了,否则,她就,就没有任何东西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他问。
她不说话,松手,箭离弦而去,有些偏,擦着翠暖的发际飞过。大概是因为肩膀受伤的缘故。
“小锦,你住手,我们说明白。”
她不说话,又将一支箭搭在弦上。
瞄了他许久,她终于开口:“你可知,这世上有一种感受,叫身不由己?又是否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他们活着,只是为了杀戮?我很幸运,在这种人之内,像我这种人,连老天都不想我幸福,我又有什么可求呢?翠暖,你我之间的恩怨,就此勾销了吧,你不欠我,我不欠你。”说罢一支箭飞过去,却在半途被人拦下,正是秋迟。
他面色冷漠地看着重锦,将手中的箭折断,冲向重锦,手臂上的利刃,手指戒指上的利刃在她后仰躲避之时划了她的发,他继续向前,毫不留情,暗刃几乎招招致命,却未能伤她分毫。她手中之箭燃起绿色火焰,挡住他燃着红色火焰的匕首,两股巫火相遇迸发出强大的气流将两人逼出很远,重锦轻转着落在树梢上,秋迟则后空翻落到地上。还不算完,秋迟又冲上去运起轻功,直将重锦所站的树枝用暗器斩断,在她后退寻找落脚点时逼上去想一掌打在她肩膀,却被她一手横截过来反扼住手腕,她借力向上一翻便从他的背上翻过,然后拍了他侧身一掌借此力使两人分开,只见秋迟险些摔在地上被丹青半道截回翠暖那里。重锦则应声落地,肩上血洒了整个过程,已染了整个肩头。
“你,把铃铎的眼睛还我!”
“不能。”
“那我就杀了你!”他在恨,为什么是她。秋迟又逼上去,朝着重锦受伤的肩就是一掌,本能还手并反击的她却任凭那一掌打在肩上。清脆的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秋迟颤抖着双唇看着被拍出去撞在树干上又缓缓站起的重锦。
“小锦!”翠暖跑过去,却被她用巫术挡住。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还手?!”秋迟大吼。以为她会反抗,所以用尽了力气将恨意发泄出来,却,却……
“你,你不开心么?我明明看见你眼里有恨的……”
她看了一眼已经断掉的左臂,晃晃荡荡的还带着骨碎的声音。她歪头看着秋迟:“我以为这样你会开心的……我是不是做错了?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觉得没有人可以相信了,我活着就是一个行尸走肉了,所以我想,想在死之前做些事情让我在乎的人开心一下,可是我该怎么才能让你们开心呢?我不疼的,这比我受过的罪轻多了,可你们为什么不开心呢?我小时候阿爹就把我当杀手来训练,我一直想哄他开心,可每次都见他冰着脸,他打我,不准我笑,所以我从来不会笑,后来为了接近翠暖去学了好久才学会的,我会笑了,我很开心,想找个人笑给他看,却没有。没有人看我笑,我就蹲在河边笑给自己看,一看就是一天,我是不是,不算个人呢?”她说着看向翠暖,“你过来帮我看看,我这手臂还有没有得救。”
翠暖走过去,抬起她的左臂,理理她的头发:“若是我说没救了,怎么办?”
“那就砍掉吧。”
“若有得救呢?”
她低头想了很久,才缓声道:“我自己知道它是没救了的,所以你不用骗我。你帮我个忙,把我右袖里的小盒子拿出来交给秋迟。”
翠暖拿出,递给秋迟。
“我是受人命令去拿它的,可是我听见里面的声音了,就没有给那个指使我的人。希望你能用它救千晟一命。铃铎对我说她很想你,她被抬到这里了,他们想趁机夺回眼睛放回她身上然后控制她。你一定要藏好。”
可是话刚刚说完秋迟手中的盒子就被一道人影抢去。再看时,那个人正是三年雪。
“阿锦,我告诉过你,不要不听话,可你偏不听。我只好遵守约定了。”他说罢将一颗鲜红的头颅扔到她怀里。
那是她的阿爹,那个掌握朝廷命运的人,处心积虑都想叛变的人。
“哼!你不愧是他调教出来的女儿,果然够冷血。”
“阿爹他是爱我的,虽然他一直训练我,可是我每次有危险,每次要没命的时候都是他在我身边,他嘴里都含着一粒无解的毒药,怕我会丢了性命一个人上路太孤单,随时都去陪我。他说,只爱过一个女人,他想看着我长成她那样的女人,我可以不答应的,却答应了,只因为那时的爹爹从未对我笑过,我想哄他开心,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让他开心的事……我虽冷血,却没有你这般无情无义不知廉耻。”
那一日,她在街上遇见三年雪,随他到了七伤村的破庙,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的阿爹。
脖颈上传来冷冷的触觉,那是三年雪的玉骨扇。她看着坐在地上被绑起捂住嘴的阿爹,听见身后的人说:“阿锦,去杀了翠暖,我就留他一命。”
“以我的武功,带走他绰绰有余!”她袖中短剑一挥,被他躲开,剑气燎燎,竟见他的头发瞬间变白。
他笑笑:“你可知,这发是怎么白的?”不等她说什么,又道:“我救巫国国君时,燃尘之术反噬自身昏睡七天,醒来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我怕你见了会怕,还特意吃了药变回来。”
“与我何干?”她的剑指着他,神色冷漠。她以为,他回来了,欣喜若狂,却不知,回来的,只是一副躯体。心呢?他的心呢?那个为了个自己捡手帕连命都不要的年雪去哪儿了?
“阿锦,你可知我当时为什么要救青檀?”
青檀,巫国国君。
“与我无干。”
“与你,无干?呵,”他眼神里突然蒙了一层影,苦笑道:“青檀手中,握着我给你捡的帕子,那时,他身上没带,就将你那帕子要了去。我救他,只是为了找回那个帕子,那是在巫国,唯一属于我的东西。”
她手中的短剑微微一颤:“你为什么执意要翠暖死?”
作者有话要说:

、与君绝

“他死了,对我有很多好处。”他玉骨扇轻轻展开,传来隐隐梅香,“我知道你武功高,也会巫术,可是想从我这里带走他,你又有几分胜算?你只是一个人,而我,有千军万马。何况,我已经给他吃了毒药,去取翠暖的项上人头。”
他眼底的笑意如同恶鬼,让她一瞬清醒。
“哦?是么?你想不想听我说更无情的事?”他意味深长地一笑,“你可知,你爹爹的真实身份是谁?他的名字叫翠寒,他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就是翠暖的母亲玉焚雪,他当年是受玉雪门上一任门主,也就是玉焚雪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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