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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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红尘-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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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听雨微笑,“此行不会在京城停留太久,回来后你也可多去看望父母。”
荷香皱皱鼻子,“我都卖死契给小姐了,你可不能赶我走啊~”
“那可得看我心情。”慕容听雨笑说,又掀了车帘向外张望。
那日她随慕容季上车后才知晓,他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慕容府和生意都有可信之人打理,只消她每月过账便可。荷香姗姗来迟,带了一辆装满物什的马车,看见慕容听雨便飞扑过来,嬉皮笑脸的赔罪。
慕容听雨见荷香无赖模样,娥眉一挑,淡淡道:“无妨,正巧也想进京看看,顺便打听药材生意经。府中管家年迈,这段时日你便助他一助罢。”
荷香一愣,转脸便向慕容季求助,哪知慕容季微微一笑,道:“却该如此。”
荷香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少爷变脸真是太快了!她脑瓜一转,露出楚楚可怜表情,“好小姐,荷香都发过誓这一辈子不离开你身边的,怎能违背誓言。京城与徽城天壤之别,小姐难免不习惯,荷香不在你身边照料又如何能放心。再说,荷香还没有去过京城呢!”
“说了这些,重点只在最后一句。”慕容听雨看她一眼,道:“今日磨磨蹭蹭,我倒要看看你都收拾了些什么。”她走去一看,眉蹙了起来。荷香此刻只觉得喜上眉梢,道:“很齐全的!小姐惯用的碗筷、茶杯、房里的被褥、铜镜、拂尘一个没落下!”
“……我的衣物首饰带了多少。”
“自然带的齐全,都在那箱子里。”
“那么,你的东西呢。”
“……呃……我好像忘了……”
再到京城,却觉得物是人非。当年她不过双十年华,随刘奇勋一道来京,如今京城未变多少,但人已非昨日人。刘奇勋,也有数年未曾相见了,即便是慕容夫人去世,他也只是令家仆前来悼念,说自己脱不开身。
慕容季的按察使府邸自然十分气派,只是这里一池莲花,倒有一片梅林,正开得繁盛如云。慕容季到达京城后立刻进宫面圣,按察使府家仆将慕容听雨带入府中。慕容听雨只觉得,府中的家仆总是偷偷观察自己脸色,毕恭毕敬的模样,她不禁笑道:“怎么,季儿平日待你们很凶?如此懂得察言观色。”
那仆从瞳孔一缩,低下头去道:“小奴怎敢议论大人。”
慕容听雨知道他这毛病一时半会改不了,便问:“你是何人。”
“小奴是侍候公子日常起居的,名双全。”
“哈!是情意双全,还是忠孝双全,或者儿女双全?”荷香听后忍不住大笑起来,插嘴道。“这名字俗气!定然不是公子起的。”
双全看怪物般愣愣地看着荷香,半晌回过神道:“名儿是爹娘给的,大人说很好。”
慕容听雨微笑:“我这丫头从来没规矩,你日后习惯了便好。”说罢几人走到梅林附近,看见林子另一端有个小门,再看围墙那面,似乎格外清幽。慕容听雨好奇望了两眼,双全却立马正色道:“大小姐,那处是府中禁地,平日若没事,连这片梅林最好也不要来。”
“这禁地是何人定下的?还是说宅子买来便有了。”
“不,是大人定下的。小奴劝小姐切莫起了兴趣,那门后面,不是什么干净地方。”
慕容听雨见双全似有害怕地盯着门那处,双眼眯了眯,应道:“如此,我记下了。”顿了顿她又道:“比起这座门后,我更关心另一件事情——你可知佞臣是何意。”
双全似乎未曾想到她会如此问,眨了眨眼。“奸邪谄媚,与国无功者,是为佞臣。”
“不错,读过几年书。我再问你,这京城人人皆知的天字第一号佞臣,又是何人?”
此话令双全警惕起来,他面无表情说:“小奴只知府中事务,其他一概不知。公子快回来了,小奴还有要事在身,不打扰大小姐赏景了。”说罢一福身,风一般离开,好似身后有鬼在追。
荷香盯着双全背影,觉得莫名其妙。“他说什么胡话?对了,那天字第一号佞臣究竟是何人,小姐怎的突然提起?唔,佞臣,听起来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慕容听雨握着暖手炉的手紧了紧,“外面太冷,回房了。”说着不等荷香,踏雪而去。

第 23 章

慕容听雨未曾想到慕容季会如此忙碌,以至于连续几日不见踪影。双全早已习惯,替慕容听雨研磨时随口说道:“大人向来如此,总是入夜才回府,那时大小姐早已入睡,又怎会知道。偶尔夜晚宿在别处,更是一连几天不见人影。”
蘸了墨的笔在半空停留一会,她的眉蹙起:“所谓宿在别处,又是何处?”
双全一愣,小墨在砚台上转的更快了。“小奴不知,哎哟!”
荷香在一旁狠狠踩了双全一脚,面上又若无其事。“小全啊~你贴身侍候少爷,还装什么糊涂!一问三不知,不如改名叫无知好了!”
双全怒不敢言,只用眼神传达不满,正巧被荷香抓个正着,狠狠瞪了回去。双全似是觉得委屈,低了头不说话了。荷香绕着他走了一圈,正待再说些什么,双全突然道:“小奴虽然贴身侍候大人,但大人出去时却从不带小奴。随大人去各处的,是原来大人任大理寺少卿时府上的人,名何卓。”
荷香在双全身前站定,双手负于身后,似是审问犯人的姿态。“还有呢?”
慕容听雨忍不住一笑,“荷香,替我沏壶茶来,铁观音。”待荷香离开后,慕容听雨看了看桌上尚未完成的青松图,伸手拿起弃在一旁。她抬眼,见双全也在打量自己,便淡淡一笑。“听说圣上十分器重季儿,故而每日迟迟归来,自有因由。”
双全正要一如往常回答那句:不知。但对上慕容听雨的眼睛,却是怔住了。那双盛载江南烟雨的眸子,好似凝着天下最深的情,又好似凝着天下最深的惆怅。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慕容听雨等了一会,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去罢。”她说。
双全行了礼,走到门口又回身一望,看见慕容听雨已经敛了眼静静看书。他想起前日传闻:大人的养父是江南大贾,而大人的长姊三十有几却未出嫁。双全想起方才所见的那双眸子,想必不会有人真的能拒绝才是。思索间一阵北风吹过,双全打了个哆嗦。今年的冬天,冻死个人了。
荷香沏茶去了半晌,来时却弄出很大动静。远远地便听见她声音,慕容听雨起身走至门边,哪知下一刻出现在眼前的却有两人,荷香和李怡。李怡穿着白色大氅,进门荷香帮着脱了,便是一身青衣,腰上银白腰带,显得腰身尤为纤细。她拿了鎏金暖炉在手,见了慕容听雨也不行礼,直接走来笑道:“姐姐可还记得我?”
既然知道了公主身份,慕容听雨自然再不像过去那般随意。她施以一礼,道:“李公子请坐。”
李怡大笑,凤目一转:“多日不见,姐姐生分了。”说罢坐下,虽以男子身份示人,少了女儿家娇柔之气,但更显凤子龙孙的天家威严。“若不是偶尔听父亲说慕容兄的长姊来京,本……不,我还继续蒙在鼓里呢~”
慕容听雨接过荷香递来的茶,却没有喝。“令尊怎会知道我来京这等小事。”
“如何是小事,父亲与慕容兄同在朝中,为忘年之交。前阵子心血来潮,还准备替姐姐物色一门好亲事。”
慕容听雨手中茶杯‘哐当’一声跌在桌上,直到荷香手忙脚乱收拾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对李怡歉意:“真是失礼了。”
李怡摆摆手,并不在意。“我也觉得此事突然,无怪姐姐吓了一跳。不过当时父亲私下与慕容兄提及,听说他替姐姐拒绝了。只是那人是护军参领,与姐姐年岁相当又并未娶亲,为人也颇为正义,不知慕容兄为何拒绝的如此干脆。我私下想,定是姐姐已有意中人了。”
他断然拒绝圣上。想到慕容季那时脸上可能出现的为难表情,慕容听雨柔柔一笑,被李怡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猜得没错,不知姐姐心仪的是哪家公子?在下愿替姐姐做个月老~”
慕容听雨敛了笑容转头与她对视,委婉拒绝:“不劳李公子费心了。”
李怡嘟了嘟嘴,“我跑去问慕容兄,他只说不知道,亲自来问你,哪知姐姐根本不着急嘛~我这个月老,大概是当不成了,可惜可惜~啊,我说话如此直接,真是失礼,还望姐姐莫怪。”
那一刻,慕容听雨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李怡未坐多久也察觉到慕容听雨的心不在焉,她只道长途跋涉还未恢复过来,贴心地早早告辞。荷香替慕容听雨送客,回来时却见慕容听雨仍在出神,于是试探一问:“小姐可是在生荷香的气?擅自带李公子来见小姐,是何香不懂规矩,荷香只是以为小姐会想见见李公子。”
慕容听雨还是那般一动不动,只道:“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荷香替慕容听雨关上门,她不知道小姐突然怎么了,前一刻与李公子还相谈甚欢啊。仔细想了想李公子的话,也未觉得有哪里不妥。她有些担心慕容听雨,站在门外听了好一阵动静,但屋子里始终静悄悄的。她放心不下,遂去双全那里问问慕容季何时回来。
屋内有几个暖炉,慕容听雨听见屋外寒风中树枝摇曳的声音,仍觉得全身阵阵发冷。
他说不知道。
可他既然断然拒绝圣上美意,又怎会不知道她的心思。既然知道了,为何不能对公主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既然知道了,又怎能如此坦然将‘不知’说出口呢?
难道,他真的不知?他的断然拒绝,不过是因为觉得她不适合做武将的妻子?慕容听雨站起身,走到床边躺下,被子也未盖,闭眼睡去。
突然觉得累,她不想再想下去了。

第 24 章

似乎是永无止尽的梦境,她和他又回到了多年前,在绿草如茵的山坡上放纸鸢。满山杜鹃烂漫,她用手遮住眼睛去看空中明日,鹰在苍穹盘旋,飞翔的姿态如此健美。年少的慕容季丢下纸鸢走来,青涩的面容有着认真神情,他的唇瓣开合诉说话语。慕容听雨看着那张年轻的脸,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所以,她就在梦中放肆地看了他很久,他们都沉默不语。
睁开眼时依旧是夜晚,屋子里大半灯已灭,身上盖了暖被,衣服还穿在身上,定然是荷香怕吵醒她。她侧脸便见一个人影映在屏风上,有着熟悉的轮廓,下意识一动不动,只看着那个人影。
屋中铜雀滴漏的声音和翻书声轻响耳边,她不知道他待了多久,终于还是开口说:“夜深人静,可是有事找我。”
人影转过头来,隔着荷花屏风慕容听雨觉得自己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她听见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他已越过屏风出现在眼前。几日未见,看见他不觉内心又动摇一阵。慕容听雨移开目光,问道:“几更天了。”
“刚到三更。”说话间,人已走至床前。
“可是刚回来?”
“有一阵子了,见你未醒,替你守夜。”说到此处,他微微一笑:“荷香今日定然又对我抱怨诸多。”
“究竟有何事,三更还不睡,你明日早朝如何应对。”说罢伸手轻轻推他一下,却被他握住。两手碰触的那一刻慕容听雨惊了一下,倒抽一口气。“怎么也不用暖手炉,凉成这样。”
慕容季只是看着她,那张年轻的脸上虽不见疲态,眼睛里却是朦胧的。只是这种因为疲惫而出现的朦胧,却正好击中慕容听雨心中柔软之处。她心中纵有委屈,突然一下便化开了。意识到这点,慕容听雨心中长长一叹:在劫难逃。
“为何不悦?”他握紧她的手,“定然是我令你不愉快了。”
慕容听雨轻轻一哼,他心里倒是明白,但她还是说:“如果深夜你便是要与我说此等胡话,恕长姊不能奉陪。”
他的手伸了过来,她下意识躲开,却未能如愿。带着微凉的秀美的手碰触脸颊,大拇指擦过下巴与脖颈的肌肤,令慕容听雨胸膛鼓噪。这种轻浮的举动,他却做得如此自然。她盯着他的眸子想看出点什么,却只看见自己在他眼里。
“若我做错了什么,不要生闷气。”他说。
她未语,他便整个人倾身过来。她一惊,人已在他怀中,手指若有似无地轻抚她的后颈,就像羽毛刮过的感觉,令她呼吸也开始不稳。
“放手。”她用劲推出一点距离,“太无礼了!”
“我们是姐弟啊,怕什么。”慕容季回答时,微笑着,带着一点戏谑。她心生怒意,正色提醒:“慕容季!”
他见她神情,突然一叹:“因为怕冒犯你,我试过了,告诉自己你只是我的姐姐,但是不行。”他收敛笑意,用轻柔声音对她说:“别把自己当成我的姐姐,好不好?”
她一怔,似是极为艰难说道:“若我不是你的姐姐,就不能留在你身边了。”
听见此话他微笑,嘴角的弧度永远都那么迷人。一个轻柔的吻印在她的眉心,拂过的呼吸使得她的睫毛颤抖不停。那个吻向下,终于贴上她的唇瓣,只轻轻一碰,一如多年前,莲池边青涩的初吻。他朦胧的目光看向她□的洁白脖颈,轻轻俯脸下去……
慕容听雨呼吸不稳,脸色绯红,脖颈被碰触的地方也有种灼热之感。她的心跳如雷鸣,恐怕连他都能听见。即便是短时也如此漫长,直到他重新抬起头对她微笑,她才回过神。“有违伦常之事,你怕不怕。”他问她,但他早已知道答案。
慕容听雨未语,只是低下头缓缓摇了摇。
第二日荷香伺候慕容听雨更衣,盯着她的脖颈看了许久。慕容听雨有些心虚,却听荷香笑道:“小姐,胭脂都擦到脖子上了,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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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府中人看见慕容听雨神情,都知道她的心情不错。慕容季身为朝中大臣,在众人面前常常不苟言笑,府中人对他又敬又怕。但他们渐渐明白慕容听雨在慕容季心中的分量,但凡她所说之事,慕容季绝不反驳。如此一来,下人们都喜欢在慕容听雨跟前做事,却也一直纳闷为何如此有女德的大小姐迟迟未曾出嫁。
莫非是太过挑剔?后来不知从哪里听来,慕容大人曾婉谢圣上做媒,慕容府中众人不禁认定之前的想法。只是圣上相中的人都不好,那么还有何人能入得了大小姐和大人的眼?
等到梅花凋谢的时节,慕容听雨在梅林欣赏残梅,一时应景,也学那些文人雅客吟诗一首。无奈身边寂寥,没有对诗之人,唯有梅树与自己相伴。观赏间,身后双全送上她喜欢的铁观音,茶香徐徐,侧眼却瞥见一抹红影。似乎在梅林尽头,那处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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