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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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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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策颤艰难地收回了流连在自家娇妻脸上的目光,瞥了瞥四下,就见恩师梅亭然见怪不见地安静喝着早茶,自家徒弟莫倚东则两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眼巴巴地望着他,而早就吃完的花叔和花婶,则是晾坐在桌边频频翻着白眼。

“我没事,你去忙吧。”他清清嗓子,扬手对莫倚东挥了挥。

莫倚东朝他深深一鞠躬,“是,那么徒儿去桃园了。”

在莫倚东拎着锄头出门后,沐第三两口就解决完早饭,整了整衣衫后向梅亭然一揖。

“老师,学生下山去工作了。”

“嗯,路上小心。”身为宅中地位最高者的梅亭然,忍笑地看着自家爱徒难得一见的发春模样。

“别忙了,你送送我。”沐策在苏默帮着花婶收拾起碗筷时,若无旁人地揽着她的腰走向门口,跟在他身后的花叔见了,直皱着眉头在心底想他又要来那套了。

任由他揽着的苏默,在来到宅邸的大门处停下脚步,伸手替他整了整身上的衣衫,再调整了一下他头上的发冠,然后将两手搁在他的掌心里,准备听他再说一回每日离家前总会有的那几句。

“娘子啊娘子,你千万记得,别被恩师的美色给迷惑了。”沐策不放心地再次向她叮咛,生怕她一个定力不够,就会被自家美如妖孽般的恩师给勾了去。

她乖乖颔首,“知道。”

“别整日都待在厨房里,恩师以往虽是矜贵,但你也不需把他宠着来养,爱徒他则从不挑吃的,所以你也不必特意为他做些什么特殊好菜,他们与咱们吃同样的就成了。”他拉着她的一双素手亲了亲,十分不舍她为了一大家子吃食而镇日窝在厨房里忙碌。

“我宠的是你可以吧?”每日她除了煮饭外,忙最多的,还不是为了熬些补身和疗旧伤的汤药给他?就算是吃食,她所煮的菜也都是他爱吃的,他家的恩师和徒弟,全是沾了他的光。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他将她瞧了又瞧,指尖依依不舍抚过她嫣红的唇,而后也不管四下有没有人在看,低首柔柔吻了她一记。

苏默忍不住抚额,“远亲又要抱怨了……”之前都和项南说好了,沐策每日会在沛城中工作至日落时分才返家的,可沐策日日都等不到夕日出现在西山,总是下午就急不可耐地提早返家,将手边没忙完的工作全都推给了项南,搞得项南不敢怒又不敢怨,只能三不五时来跟她私底下吐吐苦水。

他一把将她拥进怀里,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沉沉地叹了口气。

“你要想着我……”早知道就叫项南把新的商号给建在桃花山山脚下,不建在沛城里了,这样一来,不但可以省去每日往返的路程,又可待在离她最近的地方,要想见她只一晃眼的工夫就能见着了。

她伸手在他背后拍了拍,“时时刻刻都在想行了吧?”

“当真?”沐策看似不信地低下头睨着她,总觉得依依不舍的只有他一人而已,她一点都不似他这般难忍难离。

苏默只能点头再点头,不知他这十八相送到底要演到何时才能有完有了。

“真的真的真的……”不过是下山工作几个时辰而已,他没必要日日都像要离家远行般地殷殷告别吧?

“咳,姑爷。”对于此景习惯到已不会脸红的花叔,在马车车夫又来催时,百般无奈地出声提醒一下。

“等我回来。”沐策也不理他,只管低下头在她贝耳上亲又了亲,不餍足之余,还轻轻咬了她一口。

“嗯。”苏默掩着被偷咬的耳朵,一张俏脸布上了挥之不去的红晕,看得沐策当下也不想走了,直想搂着她进宅子回房去。

花叔拉下了老脸,赶在他采取行动前走上前扯住他的手臂,使劲地往门外拖。

“姑爷,再不上路就迟了。”若是知道每日都得这么三催四请的,他当初就不收下项南那张贿赂的银票了,害得他每日都像是棒打鸳鸯的坏人似的。

即使被花叔给拉着,临上车前沐策还是止不住地频频回首,看着自旁山山顶上洒下的朝霞映落在苏默的身上,沐浴在晨光中的她整个人莹莹灿亮,美好得像副画似的,令他走着走着又不禁停下了脚步,逼得不耐烦的花叔终于忍无可忍地同他说上一句。

“小沐子你够了,小姐不会跑也不会掉的,快点下山赚钱养家去!”花叔拉开马车车门,一鼓作气地将沐策塞进马车里,再牢牢关上车门防止他又想跳下来。

心不甘情不愿下山工作的沐策,安分不到半个月,当沛城里的项氏商号大抵已步上轨道,商号里也不需事事由他亲自作主后,他便迫不急待地将手中的事务给分工完毕,恨不能与苏默形影不离般,一古脑地溜回桃花山当起了甩手掌柜,成日就跟在苏默的身后,她上哪,他就跟到哪。

春末时分,大宅里的书房,沐策老早就让给他家恩师梅亭然充作画室了,他自个儿则是长时间窝在厨房中紧黏着自家娇妻,哪怕是项南特意把工作带过来向他请示,他也哪儿都不去,就直接在厨房的小饭桌上批阅,即便项南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将他拖到沛城里与往来通路的货商们开会商议,他也总可在稍事歇息,或是喘口气的片刻,见沐策转首遥望着窗外桃花山的方向一迳地出神。

在旁人的明示与暗示下,沐策很清楚他为他人带来了什么困扰,只是,他也不知自个儿究竟是怎了,思来想去半天,他也只能归论出个不像理由的理由,那就是……成亲之后的苏醒?

此时坐在厨房一角的小桌旁批着公文的他,手中的笔已经握了许久,迟迟都没在文件上落下一字,他的两眼徐徐地跟随着苏默的一举一动游移着,怎么也没法子克制自个儿。半晌,他放弃地搁下笔,走至她的身后倾身向前牢牢地搂住她的腰。

再次被他搂住后,苏默已经不想叹息了,她扬起手往后在他的额上拍了又拍。

“长工啊长工,你快变成我的小尾巴了。”现下的他简直跟以前小雁们的行径有得拚,黏人黏得跟啥似的。

他埋首在她颈间咕哝,“多好,可以成日跟着你。”

“……”罢了,随他去疯,老爷他高兴就好。

打从沐策进了厨房后,就一直蹲在厨房外等着他把公文批好的项南,远远地听见沐策他那似迷昏头的话语后,头痛不已地仰首望向晴苍,一脸的莫可奈何,而跟着蹲墙角的花叔,则以肘撞了撞他问。

“小沐子怎成亲后就换了副德行?”以往那个克勤克俭、敬业又爱家的长工上哪去了?怎么只是成了个亲而已,差异就这么大?

项南没好气地一手杵着下巴,“我又没成过亲,我哪知道……”

忙完桃园里的工作,又到后院的两片菜圃翻完田地的莫倚东,在扛着锄头回来时,一脸好奇地看着蹲在墙角的他俩。

“你们在做什么?”怎么脸都拉长得跟苦瓜似的?

花叔压低了声音小小声地问:“我说将军,你可知你家师父这阵子反常的原因?”

“知道啊。”不知他们在烦恼什么的莫倚东,将锄头摆在墙上后朝他们大大地点了个头。

“什么原因?”项南急急地扯过他一块蹲下。

他一脸理所当然地道:“因为师娘啊。”这还用问,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吧?

“就算新婚燕尔是人之常情,可他俩都已成亲几个月了,却还日日都甜如蜜似的黏在一块,你不觉得这也太过了吗?”项南十指紧捉着发,愈想愈觉得那个怠工的沐策根本就是异于常人。

莫倚东爽朗地笑笑,“这也没什么,师父他还小嘛。”这才是少年郎沉迷于情爱的正常表现。

花叔这才恍然大悟地拍着额际,“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他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都怪他,老成得跟啥似的,害人老是忘了他才大不了他家小姐多少。

“所以说,这是……”项南一手指着厨房里那两位。

莫倚东点点头,“年轻人的冲动,正常的。”哪像他们,全都是大叔的年纪了。

三人齐齐地看着厨房里的两人,时而低声细语,时而亲匿地以脸颊磨蹭着对方的,就像一对恩爱的交颈鸳鸯。

项南呆呆地道:“其实这阵子瞧他反覆犯呆,也……也挺可爱的……”真难得能见着沐策这么像寻常凡人的行为。

“就是,瞧瞧他这副思春的模样,多像个发傻的年轻人啊。”花叔也忍不住在唇边带着笑,一想到沐策放在心上的人儿是自家的小姐,当下什么怨尤都没了。

莫倚杂谈淡下了结论,“人人都说师父他早慧,在我看来,其实他是标准的晚熟。”

众人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不过一会儿,一个明摆着的问题又再次浮了上来。

“那……小沐子倦勤不上工这事该怎么解决?”花叔可不认为再这样下去,他们家能有什么米粮进帐。

“由他去吧,过阵子待师父心满意足后,或许他就会收敛些了。”莫倚东一点也不担心自家神通广大的师父会饿着他们。

项南两眼无神地问:“过阵子是什么时候?”他们这几个闲人能等,他的生意可不能等啊。

“这个……”依他们看嘛,最起码得等沐策由新婚中的浓情转淡了才有可能,可他们又不能希望他两夫妻淡了情分……

将窗外某三人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的沐策,两手搂着苏默,微微侧过脸来,以一记凌厉的眼刀冷冷地扫过蹲着听墙角的他们。

三人不约而同地抖了抖,在沐策回过头去时,莫倚东抹去额角的冷汗,小心地压低了音量。

“依我看,生意上的事晚点再说吧,奸商你还是快把山腰的大宅修好才是要紧事,倘若我和师祖再住在这儿处处坏师父的好事,恐怕……”他可从没忘了,他家师父虽是人善,且事事不怨不恨,独独就是非常的会记仇,且虐起徒弟来,可是从不手软更不会心软。

万万不想被殃及池鱼的项南,一想到日后沐策在虐完徒弟后可能会跟着变花样整起他,也只能哀怨地点头同意。

“我明日就增派人手来加紧赶工。”

即使是春末了,山顶上的天气仍是有点凉,入了夜后也就更明显,所以夜里沐策在矮桌上留下了一盏烛火后,上了床的头一件事便是将苏默搂在怀里,再将她的被子牢牢地按得严实,不让一丝凉意抚在她身上。

“长工啊长工,你别成日都这么黏着我了。”还未有睡意的苏默,枕在他的臂上许久后,决定还是把这事同他说上一说。

他细心拨开她被压着的发,轻声问:“有何不妥?”

“除了恩师外……人人都私底下抱怨你太不务正业了。”她以指戳戳他厚实的胸膛,有些不解地皱着眉,“以往我可从没瞧你对工作这么不上心啊,怎么成了亲后你就变得如此怠惰?”其实就算他们不对她说,她也老早就想问问沐策了,可沐策的脸皮厚,就算所有人都盯着他们瞧,他也照样可以视而不见。

沐策顿了顿,别有用心地道。

“这样啊,他们有怨言?”好啊,他都还没发作,他们就抢着先发难了?

她有些讶异,“咦,他们都没对你说过吗?”明明都已怨上九重天了,敢情他们都没一个有胆量敢当面对他说这些?

“他们哪敢?”沐策淡淡轻哼,随后想了想,“怎么,老师他还没采取行动吗?”怪不得他老觉得宅子里太挤,原来就是少个人来搅和。

“恩师大人?”这关他老人家什么事?

沐策自言自语地点点头,“也对,依他老人家的性子,就算真要下手,也得再过阵子才有十成十的把握。”起码也得等山腰处的宅子盖好了,让被送至虎口的绵羊没处跑才行。

“长工?”苏默一头雾水地伸出五指在他的面前晃。

“没事。”他握住她的手,迅速地在她的掌心印下一吻并转移她的注意力,“我会这般缠着你,只是因心境不同了。”

“哪不同了?”除了家中人口多了些外,不都同样在过日子?

“以往,你的身分是我的恩人与东家,而现下,你是我的妻了。”沐策就着摇曳的烛火,心满意足地以指抚过她明媚的眉眼,确实地感觉到拥在怀中的她,不是他的一场梦也不是遥不可及的水月镜花。

“所以?”她不明所以地瞧着他眷恋的模样,总觉得自成亲以来,他待她,不仅只是如珠如玉,更像虔诚地捧着一块易碎的琉璃似的。

他低声轻叹,“我不知其他成了亲的男人是怎么想的,但打从成亲起,我便认为你是我不可分离的骨肉血脉的一部分,再加上,你让我犯了病。”

“病?”她一愣,慌忙扯过他的手替他看脉,“什么病,怎么我都不知道?”

“心病。”沐策按住她的手,安抚地吻在她的眉心上,“我舍不得离开你,想时时刻刻都能看见你,动不动就想摸摸你抱抱你,倘若可以的话,我真想将你牢牢栓在我身上。”

在认识她后,他曾对男女之间的情爱有了个模糊的定义,可等到成亲后,与她身躯交缠、心贴心地一块生活着,他才发现,对他来说,在他眼中的苏默是种放不下的可爱、难以割舍的青睐、不忍分离片刻的怜情蜜爱。

爱这一字也太捉弄人了,随着爱意一日一日的加深,他才明白什么叫病入膏肓,他想与她分享每一次的呼吸、每一回的心跳、他所见到的每一件美好事物。他时常觉得,他的心空了一个洞,只要她一不在他的身边,那地方就空旷得可怕,非得要他亲眼见到她,亲自摸摸她的手,以掌心抚摸着她的脸,他才觉得他的心会踏实些,不再像是难以填满的万丈深渊。

不远处的烛火,在灯花爆燃时轻声响了响,而栖在他怀中的苏默迟迟都不说上一句话,沐策忍不住低下头来瞧瞧是怎么回事。

“三姑娘?”

待他抬起她的脸来,他这才发现不只是她的两耳,她整张脸都红透了,还两手紧揪着他胸前的贴身里衣不放。

“娘子?”

“等、等会儿……”她红着脸抬起一掌,总觉得两颊烧烫得厉害,“先让我缓过劲来……”

打从他俩看对眼到成亲至今,眼前这位姓沐名策的状元郎,就从没跟她说过如此剖白的情话,就连当初他半拐她半送时,她也没听他给个理由过,哪像今晚,他却不经意地把心底话都给兜出来捧到她面前,这、这教她怎么能有啥准备?

红晕如霞,持久不散地盘绕在她的两颊上,就连她自个儿都觉得顶上快冒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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