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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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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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绿痕

许多年没写古代单行本了,现下想想,写这本书,就像伸个懒腰松松骨头似的,如同瞥见久违的雨后阳光。

写完这本书的那天,当我正躺在床上昏睡时,许久不见的死党很会捡日子地来了我家,按了门钤瞧见我带着熊猫眼开了门后,只吩咐我回去睡,她便自顾自地打开电脑看起这本《小花》了。

待我差不多睡饱,坐在床边揉眼睛时,把故事看完的她挑高两眉,不疾不徐地朝我丢来了一句。

“你转性格了?”

“有吗?”我打了个呵欠,还没怎么醒。

“既谈恋爱又是古代小品文,不写大系列也不打打杀杀,这不是转性格是什么?”

“……”我就不能换换口味吗?

“真难得你会写这种男女主角戏份这么多的书,他们居然是这本书的主角耶。”

“……”啊我以前写的都是什么啊?主角都不是主角?

“书名真的就叫小花?这不是你家阿痞的小名吗?其实你就是偷懒不想取书名而已吧?”

“……”冤枉啊,书里的每个角色都跟朵花似的,要不然就直接姓花,不叫小花我能叫啥?

她状似感慨地摸摸我的头,“不错,总算是有像言小了,你终于有点长进了。”

“……”我以前是有多顽劣不成?

等我把以上这些话转告编编时,只换来了一句——

“有没有转性格都没差,只要你肯写就好,所以书名是猫名也无所谓。”

“……”都说我不是在叫我家那只黑白猫了。

说实话,我很久很久没有写古代单行本了,自从写了古代系列起,几乎本本都是系列了,像这种无负担也不必等上九本的古代单行本,真的很久没碰了,所以写来就是一股子的怀念,且不必背大系列的包袱,也不必扛啥压力的感觉,真好。

回过头想想,我是写单行本起家的啊,怪不得我满心的怀念感。

至于古代系列稿,也不是没写,就是觉得,先让我养着吧,目前我的脑袋容量好像还不太够,待我啃足了书养足了我的脑袋,我就会乖乖的投入大系列里奋斗了,目前太过劳心劳力的事,还是先暂免吧,待脑袋和身子都养好了再说。

很久没跟小羊们打声招呼了,在这,牧羊人跟小羊们说声“咩”,欢迎小羊回来吃草。

还有一件事,因为晶钻就要满一百号了,加上今年又是民国一百年,所以出版社来个普“百”同庆,也就在特典里凑上我一份儿了。而我想了想,既是庆祝晶钻一百,那就拿在晶钻里出过的书来写了,将书拿过来翻翻后,不意间,我瞧见了窝在墙角暗暗哭泣的左刚。

是说……他哭没孩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也怪可怜的,所以既然要写短篇番外,那就写他吧。

欢迎小羊一块参与晶钻一百的活动,咱们就一起备好枕头、挪好姿势,手牵手加入“左刚的生子梦”吧。

第一章

“沐策,过来领今日的三鞭。”

独坐在牢中闭目休息的沐策,闻言后站起身,熟练地拉下身上残破污损的囚衣,背过身子两手撑按在墙面上,麻木地等待着这每日必按时奉领的圣恩。

撕裂空气的骤响、背上火辣犹如刀割的剧痛,这阵子下来,竟也渐渐成为一种习惯了。沐策面无表情地合上眼,直在心中想着,究竟是何时起,他竟将这等日子给过成了一种难言的习惯?而又究竟是为了什么,他竟会落到今日这等田地?

勾敌叛国,为利卖国……记得昔日在陛下惊天一怒中,似是这么对他怒吼的。

啊,是了,确是如此。

身心甚疲的他,总算是忆起了,他那身为一品卫国大将军的亲父沐盛,为权为利,勾结了塞外仇敌,结兵边塞,意欲颠反朝廷:他也忆起了,同样身为将军的兄长沐庭,为了敌国艳名远扬有若天仙的公主,和那驸马之位,不惜盗走军机地图与边境布防书,纠集了大军欲叛投于敌军之手……

闻讯怒火中烧的陛下,一夜之间动用了驻于边塞的四位驻塞将军,以雷霆之势将这恐动摇国本的叛国之乱平息了下来,并在将父兄齐绑回京城后,圣旨一张张地下,仅在短短一日之内,快刀斩乱麻地将老父与兄长,自朝中一品大将军贬至七品芝麻官,到后来,陛下索性就连正规的章程也不走不等了。

不顾满朝文武满心的惊骇与阻止,尚未搜集完罪证的陛下,迳自下旨跳过了刑部与大理寺,火速拔除了老父与兄长的功名,金口一开、御笔一挥,非但将他父兄二人给踢至天牢里候审,就连置身事外从未参与叛国一事的他,也一并给关进这不见天日的黑牢中。

在鞭声沉寂已久,施刑的狱卒已远去后,一道年迈却熟悉的嗓音悄悄在他背后响起。

“二少爷……”

浑身肌肉犹在颤抖不止,沐策乏力地偏过面颊,颇意外地看着三个月来首次见到的外人。

身为沐府管家的沐伯,站在牢栏外好半晌,好不容易才适应了牢中昏暗的光线,瞧清了眼前人后,他一手掩着嘴,抖索着身子,颤颤地跪了下去。

“二少爷……您、您怎会变成这样……”

触目所及,在沐策那张蜡黄的脸上,双目混浊不堪,两颊深深凹陷,宽大的囚服下四肢枯瘦如柴,仿佛不堪一折,在他微微侧过身时,背上尽是鞭痕交纵错杂几无完肤……这哪是他记忆中温润如水、风采翩翩的沐家二少?好好的一个少年郎,怎么才进这黑牢三个月的光景而已,就被折腾成如此形销骨立?

“不是说过绝不能来探我吗?”沐策的嗓音听来有些黯哑。

贿了万金特意来此通报的沐伯,眼中窜着泪花,哽涩得难以成言。

“二少爷,今日午时三刻,老爷他……老爷他……”

听了他的话后,沐策面上的神情无悲也无愤,仅只是轻轻合上眼帘,适时地遮掩住那不经意泄漏出疲惫的眼神。

“伏法了?”如此迫不及待,就连秋决也不愿等上一等,看样子,陛下这回可是被他父兄给伤透了心。

“是……”

他不抱希望地再问:“我大哥他人呢?”

“昨日……大少爷就已先老爷一步……”沐伯更是深深俯首,直将额头磕在脏污的地板上。

难以遏止的幽然长叹,伴随着沐伯断断续续的哭声,在牢中徐徐地萤绕着。

“沐伯,你走吧。离开这儿后速带着家中奴仆远离云京,改名换姓,彻底忘了我沐家父子三人。”眼下他沐家已是家破人亡了,可府中的奴仆却是无辜的,他不能不抢在陛下再有动静之前先一步行动。

沐伯两手紧捉着牢栏,噙着泪直朝他摇首,“二少爷……”

“在斩了我爹与大哥后,陛下若犹是不解恨,迁怒于你们只是早晚。趁现下还来得及,你们老老小小,能走多远是多远。”他从未忘了,陛下可是人若犯我,必百倍千倍还之的人,赶尽杀绝,绝对是那位陛下做得出来的事。

沐伯不得不开口证实他的推测,“老奴听节度史府上的小厮说,陛下他……他可能会诛老爷九族。”

沐策的嘴角缓缓浑出一抹莫可奈何的笑意。

“犯上这等大罪本就必诛九族,可我爹是孤儿,我娘生前又是个过继的养女,就算陛下真要诛九族,他也得瞧瞧,我沐家哪来的九族可供他泄恨。”

“那二少爷您呢?”沐伯担忧地望着这位向来聪颖过人的自家二少爷,“您可知陛下对您有何打算?”

“就算侥幸不死,怕是……这辈子再没机会踏出这黑牢了。”他仰首长叹,早就考虑过他可能会有的所有下场。

沐伯不禁咬着唇,愈想愈是不甘,“可您明明就是无辜的……”

京中人尽皆知,堂堂卫国大将军沐盛育有二子,一人从武一人从文,长子沐庭官晋将军长年驻守边塞,幼子沐策自小文武双全,年仅二十即状元及第,本应入朝廷吏部任职,却因适逢母丧,故守孝三年暂缓仕职。

他们这位年少即才名冠京的沐家二少,这三年来虽未任职,也不涉半点朝政,却应恩师梅相之请,为恩师分忧礼部公务而住在恩师府中,与恩师门人同进同出,日夜抄编典籍,不但难得返回家门一步,一年之中甚至连父兄也见不上一面。

这样的二少,怎会是老爷他们的党羽?怎会是陛下眼中同罪的逆臣?他明白过去三十多年来,陛下是有多么地倚重老爷,并赐予了全然的信任,故而在惊闻老爷他们叛国卖国之后,陛下心里那深沉难解的仇痛。可,二少爷确实无辜啊,他那双成日舞文弄墨的手,从未碰触到塞外的刀尖,也未沾染半点腥血,他不过是个一心守孝,又不忍见恩师忙碌,故而不辞辛劳为恩师分忧的孩子而已……

“覆巢之下,又有谁人何辜?”沐策目光平淡地看向牢外摇曳的火烛,枯瘦的面容在火光下显得阴暗不定,“陛下再气、再恨,最多也不过就是再搭上我一命罢了。”

沐伯振作地以袖拭着脸,“二少爷您定不会有事的,您有所不知,您的恩师梅相近来都在为二少爷您奔波,说不定他能——”

“叫他罢手。”

他愣了愣,“什么?”

“这等杀头事,叫梅相别再做了。”沐策深锁着眉心,“陛下是什么性子,梅相岂会不知?倘若他在这风口浪尖继续为我奔走,以陛下睚眦必报的性子来看,殃及池鱼只是必然。你若真为梅相着想,就想法子托人捎个信给他,要他务必断了救我的念头。”

“就……就算梅相不成,咱们、咱们也还有他人可想方设法……”沐伯急忙抬首,却恐慌地发现他那一派淡然接受,全无为自己挣得一线希冀的目光。

沐策朗眉微桃,“然后再触怒龙颜,让他们不是掉了脑袋,就是一块进这儿来陪我?”

“二少爷……”沐伯还想说些什么好让他改变心意。

“祸福无道,死生有数,真不需再为我搭上无辜性命。”叛国是何等大罪,眼下陛下只斩他父子二人,已是最小的代价了,在这节骨眼上再去触碰圣上的逆鳞,太过不智。

哭跪在地的沐伯不禁朝他伸长了手,“二少爷,您、您不能就这样放弃啊,您还那么年轻,又是无辜的……您想想法子,就当老奴求您了……”

“沐伯,别再进来这儿了,留给你的银钱,是要让你们日后做点小本生意的,别再拿来这儿贿赂那些贪婪的牢头,知道不?”在朝他交代完后,沐策朝后退了一步,整了整身上的囚服,而后弯下身朝他深深鞠首,“你若有心,就代我安葬我父兄,此恩此德,我沐策此生兴许是无以为报了,来日九泉之下,相信我父兄他们也会感激你的大义。”

“二少爷……”

他决然转身走向黑暗的牢内一角,不再回首。

“走吧,是沐家对不起你们,切记从今往后忘了我沐家是非,找个地方好好过日子去,千万别再回京了。”

许久之后,随着杂沓而来的狱卒脚步声,沐伯的哭声渐渐地走远了,一室静谧中,毫无预兆地,滚烫的泪水突然漫过沐策的眼眶,豆大的泪滴顺着他的脸庞滔滔倾流,汹涌却无声。

一滴滴静落在牢内沥黑色石板上的热泪,将黯色的地板滴上了点点黑渍。就着牢栏外头影绰摇曳的烛光看上去,像是黑色的血,又像是在提醒着他,这一切并非缥缈遥远的恶梦开端,而是血淋淋又刺痛人的现实。

他深吸口气,两手紧握成拳,全身蓄紧了力气,试着想要抵抗那已在他胸中沉淀了好一会儿的父兄死讯。

对于陛下的丝丝怨愤,刹那间划过他的胸坎,割肉刮骨似的,一下又一下地肆虐着他千疮百孔的心房,但来得更快更多的愧疚,又轻巧地将那些不该有的愤怒给流放至远处。逼得他不能恨,咬紧了牙关也不敢让半句怨尤泄漏在外,他只能将那喘不过气来的疼痛,混合着哽在喉中的酸楚,拌着血与泪全都奋力吞咽下腹。

因他从头至尾皆很清楚,他的父兄,真的死得不冤,就连丝毫可让他们狡辩抵赖的余地都没有,他们,确实有罪。

已凉的泪珠悬在他削瘦的下颔上,挣扎许久,终于落至地面捧碎成一地呜咽的泪光。

自被关进了这黑牢起,对他来说,时间的流动变得异常地缓慢。

漫长的等待似是永无尽处,这让他,一直都不敢睡、不敢歇息,犹如死囚将颈项悬在断头台前般,百爪挠心地等待着首级落地的那一刻。他不敢片刻放松绷紧已久的身子,不敢纵容自己松缓些许神智,只因他怕,他怕这临头的祸事,会自他父兄身上受延至他朝中的友朋身上。

他的父兄已是负了国,在那沉重的罪愆下,他断不能再让那些一心为他设想的友朋,也被无端地牵扯进来,并进一步因此而送了命,因他,从来都不愿有负于人。

直自沐伯的口中亲耳听到了那恶耗为止,他一直都不敢承认,此案确实已定谳终结了,就算是此刻,他还是不太能相信,陛下确实已将叛国卖国之罪钉牢打死在他父兄身上,并无祸延至朝中众臣的打算。他生怕事情一旦突生了什么变化,那么,好不容易踩过满地荆棘走到今日的他,恐怕得携着这份焚心的煎熬,回过头重新再走一回。

聆听着泪水滴落的声音,被蒙去了视线的沐策,看不清眼前这片不知要伴他到何时才能休止的幽暗,也看不清昔日父兄身在马背上风姿飒朗的身影,他甚至就连自个儿也看不清。

独自待在这黑牢中等待了那么久之后,在这夜里,他总算是可以低下头来,对自己的心好好承认,那些曾经拥有的过往,和在这世上,曾与他血于水的亲人,在今日……

俱已不在了。

三年后

天元四十六年,适逢圣心太后七十大寿,陛下特顺圣命,大赦天下。

原本以为此生决计再无希望踏出黑牢的沐策,在此一波大赦中,竟意外地受到了恩典。陛下特意下了一道圣谕,将他由终身黑牢改判为流刑西北雪漠二十年,入秋后立即执刑。

沐策还记得,起程的那一日,云京城中,难得地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他坐在木制的囚车里,透过牢栏的间隔往外头看去,白色的薄雾与天顶上方的灰云厮磨交缠,将整座云京笼在云里雾里,怎么也看不清,就如同他的未来般,远看不见前方,近看不见退路。

他不知,这一走,此生是否还能有机会踏上这片土地,他亦不知,在相隔千里外的雪漠那儿,又将会有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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