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何共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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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何共未央-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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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门口右侧的值班室里问明了赵安云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便朝楼梯口走去。
赵安云的办公室在四楼。四楼整层都是办公室,干净的走廊里静悄悄的,久微的高跟鞋在砖地上的敲击声显得格外清亮。
一路走过去,右边第五扇门上挂了一个“赵安云”的牌子。
她敲了敲门。
“进来。”很温和的女声。
久微推门进去,只觉得眼前豁然一亮:正对着门是一扇占了大半墙面的窗户,墙脚放了一排绿色植物,秋日的阳光照进来,一切都显得暖洋洋的。门左边是一张办公桌,右边靠墙放了一个书架,旁边是一个小圆几和几张单人小沙发。
“你是?”赵安云捧着一本书从书架前转过身。
久微脱下帽子,对她略略行了一礼,道:“冒昧打扰了,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问问赵医生,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
赵安云放下书:“请进来吧,随便坐。”说着走到办公桌前,替久微倒了一杯茶。
久微在一个小沙发上坐下,赵安云在她对面坐了,见她有些局促,微微一笑道:“你不用那么紧张。请问贵姓?”
久微觉得眼前的女子仿佛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人在她面前能够感到一种平和。
“我姓宁,今天来,是想问一下有关您未婚夫的事。”
赵安云眼中疑惑:“你说立新?”
久微点点头:“您未婚夫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朋友,他在四个月前忽然和我失去了联系,我一直在找他。上次偶然见到了唐先生,觉得他们两个人实在是很像,所以今天就冒昧过来了。”
“你来找我,应该是已经找过立新了吧?”
“我……确实问过他,他说他不是,我也知道我很荒唐,我只不过是……对不起,我不该来的。”久微抹了抹眼睛,说着就要起身。
赵安云按住她:“宁小姐,我和立新是今年6月认识的,他救过我一命,后来我们就成了朋友,再然后,就决定订婚了。”
“救过你一命?”久微问出口后才觉得不妥:“对不起,我唐突了。”
赵安云摇摇头:“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辞了,抱歉打扰了。”久微说着起身。
赵安云也没说什么,送她到了门口,似乎是犹豫了一阵,在久微迈步出去时开口道:“宁小姐所说的那个人,不是普通朋友,是你的恋人吧?”
久微鼻子一酸,没有回头,背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身后传来一声淡淡的叹息:“宁小姐,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也许你能找到你朋友,也许,他不会回来了。生活总是要继续,人,还是要往前看。”
久微刚想说什么,走廊里传来一个声音:“咦,安云,你有客人?”两人同时抬起头,只见唐立新拎着一个盒子从走廊那头走过来。
久微不敢看他,含糊地朝赵安云道了一声别,低下头匆匆向前走去。
唐立新本想和她礼貌地招呼一声,不想这女子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就低头匆匆走过,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赵安云道:“你不是应该在报社吗?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唐立新冲她一扬手里的盒子:“昨天你不是说想吃祥记的芒果蛋糕吗,昨天我去晚了,他们已经卖完了,今天刚巧跑一个采访,就顺路买过来给你了。”
赵安云知道他口中的“顺路”多半是“专程”,也拿他没办法,只嗔道:“我又不是六岁的小孩子,吃不到难道还和你闹别扭不成?你这么老远跑过来,耽误了工作怎么办……”
久微听着身后传来的对话,只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像躲什么一般疾步下楼,她一看大厅里的挂钟,暗道不好,已经四点钟了,她从百货公司出来已经快两个钟头了,希望那边不要有什么事才好。
一路赶到百货公司,远远只见附近没什么异常。她暗暗松了一口气,走到百货公司门口,赫然只见出入口全是穿制服的人守着,她一回头,楚卓铭的车赫然停在街对面。
许笠眼尖,看见她后从商场跑出来,额头见汗:“我的大小姐,您这是去哪了?处座都快急疯了,没把这百货公司掀个底儿掉,您要再不回来,百货公司这一干人只怕要遭殃。”
久微心虚:“这么严重?楚少呢?”
许笠朝对街一点头:“在车里。”
久微硬着头皮走过去,抬手刚想敲车窗,玻璃已经降了下来。
楚卓铭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上车,回公馆。”
许笠忙帮她打开另一边的车门。久微只觉得车内冷冰冰的,楚卓铭唇角抿得紧紧的,什么也没说。
她自知事情做得不妥,也不敢多解释。
汽车一路开回公馆,在楚卓铭的目光下,久识趣地直接上楼回了卧室。
掩上房门刚过一会儿,她就听见斜对面的书房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楚卓铭的怒斥:
“你是第一天跟着我做事吗?那汪汉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你给我把人看好了,你就是这么做的?!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负责?你负的起这个责吗?!”
久微心下不忍,踮着脚尖去到书房门口,刚巧看见许笠灰头土脸地从书房出来。看见她,只扯着嘴角笑了笑。
久微敲了敲书房门。
“谁?”楚卓铭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怒气。
“是我。”久微小声道。
门内久久没有动静,久微大着胆子推门走进去,只见楚卓铭外套随意扔在地上,书桌上放着一个酒瓶和一只高脚杯,书桌周围是散落一地的文件。楚卓铭背对着她站在窗前。
她把衣服捡起掸平了,在衣帽架上挂好,走到书桌边,刚把地上散落的文件捡起站起身,就看见楚卓铭不知什么时候转了身,背靠着窗台看着她。
把文件放到桌上,她有点心虚地开口:“对不起,我当时确实是有急事……没想那么多,我应该告诉许副官一声的,你不要怪他了。”
楚卓铭什么都没说。
久微也只得沉默。
半晌,“下次要做什么,最好知会一声。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没办法和你的家人交代。”
久微“嗯”了一声。
楚卓铭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抓过桌上的高脚杯,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大步走了出去。
10月初的上海,太阳还带一些夏天的余韵。自从上次楚卓铭发火之后,久微一连几天都没再见到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她自己也不敢再出门。闲的无聊,便缠着巧儿教她下厨。巧儿拗不过,只得教她。哪不知久微学了之后巧儿反倒成了打下手的。
这天中午两人正在厨房忙活,久微把刚煲好的汤端上桌,刚转身就看见楚卓铭从楼上走下来。
瞧见她这幅打扮,楚卓铭眉毛挑了挑:“你在这里。”
久微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银白印花旗袍上罩了一件不伦不类的围裙,头发也没好好梳。顿时有些无措:“你……你回来了。”
楚卓铭似乎心情不错,看了看她道:“有些事要办,不过,”他拉开一张椅子在餐桌前坐下:“我好像赶上了午饭时间?先吃饭吧。”
久微反应了几秒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忙进厨房把剩下的菜端了出来。
待她坐下,楚卓铭先夹了一筷家常豆腐送进嘴里,然后道:“宁小姐在家也常下厨?”
久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楚少还是叫我久微吧,我之前从未下过厨,是这几几天没什么事可做,所以缠着巧儿教我的。”
“我记得在苏州的时候卓萱做过几次,我们都不敢让她尝,更没敢告诉她实话,最后那些菜都是我一个人解决的。”
久微忍不住笑:“我刚开始,只怕比楚小姐也好不到哪里去。”
楚卓铭摇摇头:“你比她好多了。”
二人说说笑笑,一餐饭很快便吃完了。
帮巧儿收拾碗筷的时候,只听巧儿笑道:“今天小姐难得胃口这么好,果然还是人多吃饭热闹些好。”
久微一惊之下才恍觉,近一个月来,自己似乎真没好好吃过几餐饭。一个人好像怎噩梦也提不起精神。而今天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和一个除了家人之外的人吃饭吃的这么开心。
“久微?”楚卓铭从楼梯上唤了她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你上楼来,我有事同你说。”
二楼书房内只有他和陈翌两个人,桌上摊着一份文件。
“出什么事了?”久微将手放在沙发靠背上,心里有些紧张。
“你认识陈廉伯吗?”楚卓铭自窗前转过身问她。
她皱眉想了想:“两、三年前我和家父见过他一面,当时他好像是来苏州谈丝绸生意,我记得我爸爸当时帮了他一个忙,省了他一个大麻烦。”
“那你对他还有什么印象吗?”
“大概还记得一些他的样子吧,怎么了?”
“今年5月,他在广州组织了一个反动武装商团军,购进大批军械。最近根据广州的人回报,他有些蠢蠢欲动了。”
久微蹙眉:“他是英国人,如果动了他,英国使馆那边怎么解释?”
楚卓铭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正因为他有豁免权,我们才要‘催’他及早动手。既然你之前认识他,那就省了很多事。我们今晚就下广州,到了那边,你只要把他引出来见一面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啦~~嚯嚯~



、第十二章

他们没有坐专列,只包了一个头等车厢,的二天中午便到了广州。下车后到楚卓铭事先安排好的旅馆住下之后,久微就和楚卓铭去了当地纱行的总办事处。
到了办事处,两人先去找接待的人。
“我是苏州宁家的三小姐,特地来拜访陈三爷的。”
那人将她上下一打量,犹豫道:“三爷一向不见外客,况且他现在不在这里。”
久微淡淡一笑:“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回来,只不过若是他来了,你可别说我们没有自报家门。”
那人被她的气势镇住,犹豫再三,终是上楼通报。
果然,不过半盏茶功夫,一个一身西装、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走了下来。
久微笑着迎上去:“三爷,好久不见了。”
那人也哈哈一笑:“几年不见,三小姐出落得越发漂亮了。不知这位先生是?”
“他是我朋友,刚从国外回来,想办一个丝厂,这次是专门来拜访三爷的。”
陈廉伯将楚卓铭上下一打量,道:“二位不妨到我办公室详谈?”
久微道:“你们谈你们的,我就不上去了,反正把他带到这里,我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还望三爷给个面子,多多指导我朋友。”说罢,朝陈廉伯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陈廉伯没有拦她,而是朝一旁的两个人递了个眼色,那两人紧跟着久微走了出去。
他转头对楚卓铭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楚卓铭道:“在下薛四。”
“哦,薛先生,我们上楼谈吧。”
楚卓铭随他上了三楼,便有两个荷枪实弹的警卫来搜他的身。
陈廉伯皮笑肉不笑地道:“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还请薛先生谅解。”
楚卓铭笑了笑:“应该的。”
搜过身后,两人进了一间办公室。
陈廉伯很会享受,房间里清一色的胡桃木家具,两个真皮大沙发,头顶是水晶吊灯。
楚卓铭不动声色地在一张沙发上坐了。陈廉伯吩咐秘书送来茶水,自己也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眼神玩味地看着楚卓铭:“薛先生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我几年前欠了宁老爷子一个人情,三小姐带来的人,我自然是义不容辞。”
楚卓铭没有开口,陈廉伯也不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沙发扶手。
“陈三爷是聪明人,薛某也就不绕弯子了。薛某就问一句,三爷甘心一辈子只做一个丝绸总会的会长?”
陈廉伯脸色不变:“薛先生什么意思?陈某不太明白。”
楚卓铭淡淡一笑:“明白不明白,三爷心里有数。眼下北平那边打得不可开交,广州政府全部心思都扑在那边,没人会注意你在做什么。此时不动,更待何时?何况三爷早有准备,天时、地利、人和全都有了,三爷还等什么?”
陈廉伯脸色变幻,半晌沉声道:“你又是为了什么来和我说这些?”
“因为,”楚卓铭站起身,整了整衣襟,微微一笑:“我想要一个人,我会助你起事,事成之后,你要把那个人交由我处置。”
陈廉伯一哂:“难道少了你,我的事就办不成了?”
楚卓铭正色道:“这个我不敢说,不过多了我,三爷必定如虎添翼。”
回到旅馆,久微已经等了半天。楚卓铭一进门她就迎上前:“怎么样,还顺利吧?”
楚卓铭胸有成竹地一笑:“饵已经下了,就等鱼上钩。”接着转头对许笠道:“跟踪的人呢?”
“一直在楼下守着,我们的人一直盯着,大总统那边,陈翌已经过去了。”
“嗯,好。你先去吧。”
许笠一出门,久微就问道:“他已经相信你了?”
楚卓铭道:“不出意外的话,他很快会再和我联络,毕竟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也清楚这个道理。”
“那你……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整个计划已经知会了大总统,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不会有什么事的。”
久微看他一眼,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楚卓铭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忽然有种冲动想把她揽进怀里,最终只说了一句:“我还有事,你也早些休息。”便出去了。
果然不出楚卓铭的预料,第三天中午,旅馆的茶房就送来了一张请帖,请宁三小姐和薛四先生到陈府一叙。
楚卓铭略一沉吟,问久微:“上次我给你那把手枪你还带在身边吗?”
久微点头。
“上次给的匆忙,你会用吗?”
“不……太会。”
“我教你。”楚卓铭利落地给她演示了一遍。见她基本会了之后,道:“你把这枪带着,小心别被人发现。”
久微心下一紧:“有危险?”
楚卓铭道:“但愿是我多虑了。不过小心些总是没有坏处。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而我又不在你身边,保护好你自己。”
久微抿紧了唇,点头。
陈廉伯是亲自过来接他们的。陈府十分豪华,不愧是全国丝绸总商会会长的府邸。陈廉伯和陈太太陪他们用过午膳后,一行人便到花园散步。
久微不知怎么,总觉得头晕晕沉沉的,走了一小段路,脚步已经开始轻飘飘的。
“久微,你怎么了?”楚卓铭在她脚步踉跄时一把扶住她,语气有些焦灼。
“不知道,头有些晕。”
“大概是水土不服?广州这边和上海不大一样,宁小姐是不是不太适应这边的气候?”陈廉伯在一旁道。
久微对楚卓铭道:“也许吧,没什么,我休息休息就好了。”
陈廉伯道:“玉芬,你先扶三小姐到楼上躺躺。”
陈太太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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