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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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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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此,骁皇顿了下,抬眼望着站在御前的祁菁,似是暗叹了声,“太子,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祁菁心下暗笑,骁皇的意思她又怎会不知?骁皇与她说这些,不过是想让她伺机拉拢祁晔,以削弱宏王的势力罢了。

不过,骁皇在她面前也算坦白,竟明白告诉她祁晔亦是他看好的儿子。骁皇难道就不怕,因为这句话而引起他两个儿子的争斗?还是他认为,祁菁就真的憨到傻的地步?

祁菁心下心思急转,面上却不动声色,看着骁皇的目光中竟是懵懂,“父皇是想让儿臣与二哥多多亲近么?”

闻言骁皇赞许的点头,太子能有这样的觉悟他甚为满意。

毕竟太子心性憨厚,太过单纯,某些阴暗面还须循序渐进才行。

“朕让你与祁晔共同赴肃阳,一来想让你多加历练,增长阅历;二来也想让你兄弟二人培养感情。老二是个有才能的,他日你登基,他若能从旁辅佐,朕心甚安。”

骁皇所言均属实情,太子与祁晔交好,这确实是他所希望的。只不过,除过他说出口的两点外,宏王的势力,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朕这样安排,太子以为如何?”

“父皇的安排必是最好的,儿臣无异议。”

纵使骁皇再宠爱她,对于骁皇的旨意,她祁菁敢有异议么?不过,祁菁也没想过要拒绝,她此次就索性遂了骁皇的意思,与她的好二哥共赴肃阳,好好的培养‘感情’。

“父皇,此事甚急,肃阳之危一日不解,河东一日不得安宁。不如儿臣同二哥明日便启程吧。”

“嗯。”骁皇思量片刻,点头,“如此甚好。只是……”骁皇看着祁菁,眸底带出几丝关切之意。“此去难免车马劳顿,太子须注意身体才是。”

祁菁一怔,心下掠过些许异样。因为此刻她从骁皇眸光中看到的,是真正属于一个父亲对即将远行的儿子的关切。祁菁心底深藏的那份对骁皇的愧疚又开始无声作祟,末了,祁菁忽然跪下身去,向着高坐上的骁皇行了个大礼,更是以头点地,虔诚无比。

“儿臣谢父皇关心。为了儿臣,父皇真是费心了。是儿臣不孝。”

这一跪一拜,便是祁菁仅有的忏悔。

骁皇并不识祁菁想法,见祁菁忽地伏地跪拜,直道祁菁是感激于他给予的宠爱,骁皇大笑着摆手,“无妨,太子也甚有长进,不枉朕这么费心。但太子若是执意要对朕显示些孝心,不如今日就陪朕用膳如何?”

骁皇威严的声音中透着难得的慈爱,祁菁心中有一股子暖流流过。

祁菁眨着晶亮的大眼,直起腰兴奋的望着骁皇,“好啊,能与父皇同桌用饭,儿臣求之不得。”

“呵呵。”骁皇闻言笑得更加欢快,抬起手颤巍巍的指着面前的祁菁,言语中带着深深的无奈,“你呀,就会哄朕开心,学问长进也没见有这么快。”

祁菁插科打诨的功夫着实可以,一桌午膳下来,骁皇比平日多用了好些。

骁皇身边的太监总管安德忠送祁菁出来时,一路殷勤的念叨着骁皇对祁菁的宠爱。安德忠的心思祁菁知晓,不过是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只是祁菁从未想过要选安德忠这只‘良禽’,所以每次安德忠挑开话头儿,都会被祁菁四两拨千斤的给拨开。

在骁皇眼皮子底下活动,若没有十足把握,祁菁不会贸然行事。如若不然,便容易弄巧成拙。

方走出上阳宫,冷气杂着冰渣扑面而来。

祁菁拾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碎雪,眯缝着眼望进眼前的白。

雪仍旧未停,更有增大的迹象。

周身空气似乎都冻住了,雾蒙蒙一片。

祁菁在胸前无意识的互搓着一双瞬间冻僵的手,哈出口热气儿,侧头冲身旁的安德忠笑道,“你瞧,这雪下得似乎把这天儿也给冻住了。”

安德忠也是冻得不行,缩着身体陪着祁菁站在这宫门口受冻,“您说可不是?这天儿着实太冷,殿下,虽说上阳宫距离东宫虽说不远,但殿下您可是千金之躯,可千万不能冻着了。您看要不奴才去给您弄个暖炉来?”说罢,也不等祁菁答话,安德忠便转身窜进上阳宫准备暖炉去了。

天寒地冻的,他一把老骨头可经受不起~

36

祁菁手捧着暖炉,一路回到东宫,手上已多了两支方才在半路上折下的红梅。

走进屋里,半夏迎上来替祁菁扑打掉身上的碎雪渣子,然后解下祁菁披着的氅子,引她坐到旁边靠近火盆的地方暖着。瞥见那红梅,半夏笑着打趣道,“咱们殿下何时这么有雅兴,大雪天里折梅花?要是让那些丫头们看见,还不背地里笑话了,说不准又是明儿个的一大新闻。”

祁菁闻言瞥了半夏一眼,不以为意的笑,炭火烤在她脸上,倒有种沁凉的感觉,像是方才从外面带回来的冷雾正在争先恐后的往肌肤里窜。不过不消片刻那股子凉意便消退,取之而来浑身充血般暖了起来。

未免梅花被炭火所灼,祁菁将梅花换到距离火盆远的那只手里拿着,摆弄欣赏起来。“怎么?有谁规定本太子不能踩花儿的?谁要笑就让谁笑去,刚路过咱宫门口的那颗梅树,本太子瞧着这梅花开得着实艳丽,甚是喜欢,便挑了两支带回来。”

要说这梅花生得着实不错,祁菁折的两支红梅虽缘于一根,却风姿各异。其中一支色泽偏淡,瓣大圆润,俏挺大方,潇洒自如,超凡脱俗,端庄大气;另一支色泽较深,花型较小,朵数较多,娇小玲珑,仿若少女面庞。

祁菁将先前那支梅花拿起,凑到鼻端嗅了嗅,好香。祁菁将这支梅花转递到半夏手中,“半夏,你差人将这支送到广孝宫去,交给三皇子。”

寒梅独傲风雪,仅有梅花才有这样的气节。

如此红梅,若不与三哥共赏,岂不可惜?



正文 惜花





半夏不了解祁菁的意图,祁菁自己便罢,三皇子一个大男人要这花儿做什么?不过半夏倒也没多问,捧着祁菁给她的那支梅花,就掀帘出去了。

半夏离去后,祁菁又叫来张启顺,遣他去宇坤宫将自己明日要去肃阳之事告与萧皇后知道。肃阳之行是有些仓促,来不及做什么准备,不过事态紧急,倒也真的耽搁不得。眼下这大雪也不知还要绵延几日,愈往后拖,灾害只会愈发严重。更何况,与祁晔同道而行,祁菁倒真有些期待。

故而,于公于私,于情于理,祁菁都应早些动身。

一切安排妥当,祁菁一手执着红梅,慢悠悠去了王晗昱的屋子。有几刻不见,还怪想念的,不知他现在在干什么?

祁菁掀帘进屋时,王晗昱正在作画。听到响动,王晗昱抬起眼向着门口瞧了瞧,见是祁菁,便没做声,顺下眼继续描绘笔下的丹青。

祁菁显然也是受贯了这种待遇,也不觉什么,自个儿走进屋四处打量了起来,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最后祁菁的目光定格在王晗昱身前的桌案上,面露喜色,似乎是寻到了什么好东西。

王晗昱眼看着祁菁笑呵呵向他走来,一只手里拿了一支梅花。于是王晗昱顺着祁菁的目光回到桌案上,一看之下王晗昱便明白了。原来祁菁中意的是他桌子上的青花瓷瓶。

祁菁走到桌边,执起手上的梅花冲王晗昱笑了笑,然后将花插|进青花瓷瓶中。

“怎么样,好不好看?”祁菁边说边歪到桌案旁边的软榻上,指着那红梅,“这可是本太子专程为你折来的。”

“好看又怎样?”王晗昱望着那花,搁下笔,抬手去抚摸那梅花的花瓣。花瓣上沾染了些许湿意,那是早前融化掉的冰雪,花瓣都有些皱了,王晗昱看着心中涌出些许惆怅,“好端端的花,你为何偏将它折下来?”

“呵~”听王晗昱说这话,祁菁只觉好笑,“怎么?本太子倒没瞧出昱儿还是怜花惜花之人?不过……花存在在这个世上的功用就是被人欣赏。本太子这是在物尽其用。就好比昱儿你。你如今的使命便是给本太子解闷儿,逗本太子开心。”

王晗昱听罢手指颤了下,收回手,垂下眸子,顿了顿,王晗昱才道,“别那么叫我。”‘昱儿’那两个字实在太过暧昧,让人听着别扭。

祁菁挑了下眉,不以为然,她就是喜欢那么叫他。想想明日就要出宫了,肃阳之行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祁菁忽地拍了拍自己身旁的软榻,冲王晗昱道,“过来,让本太子抱抱。”

王晗昱闻言一怔,侧眸瞪了祁菁一眼,而后回眸不再理会她,提起笔,继续眼前未完成的画。

祁菁见状只能扶额无奈的笑,“好吧,你既不过来,那只能换本太子过去了。”





正文 情爱

其实刘太医此次的来意,并不是查体这样简单。萧皇后吩咐,让他来教授祁菁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识。毕竟祁菁将要成年,这一阶段,身体发育尤为迅速,诸如‘月事’一类的事情早晚都会出现在祁菁身上。

祁菁从小就如男儿一样被将养,萧皇后害怕,真到那时,祁菁对那些女儿之事茫然无所知,处境会对祁菁不利。

萧皇后此举看似杞人忧天,实则如不是她今日一举,来日事态发展,可就真会一发不可收拾。

那刘太医毕竟行医多年,讲授这些女儿私事,仍旧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然祁菁则不同,虽说她早已身经百战,但涉及这等事,她仍旧面带红晕,那红色一直蔓延到耳根,表情极其不自然。

侍立在旁的半夏看着祁菁这样子,努力憋着笑,最后实在憋不住,冷不丁笑出一声,祁菁恼怒的瞪了她一眼,半夏忙捂住嘴,随便寻了个缘由,就溜出了寝宫。

窗外的雪渐渐小了下去,似有停下的迹象。漫天的鹅毛雪片儿变成了一粒粒的小冰渣子,滑在人脸上,仍是有些疼的。耳旁刘太医一直在念叨,祁菁只觉有些犯困,好不容易待刘太医讲毕,祁菁忙亲自将刘太医送出寝宫。

寝宫门口,刘太医仍旧絮絮叨叨的不停,祁菁也不好发作,这刘太医是有啰嗦的毛病,不过他的医术确实是鼎好的,这些年若不是有刘太医在旁协助,祁菁也不会有这么顺利。故而祁菁对其甚是礼让。

“刘太医,您老怎会在这里?我刚才来的时候,似乎看太医院的小太监正四处找您呢,兴许太医院出什么事了吧。”

一把男声斜地里窜到祁菁与那刘姓太医之间,二人均是一怔,转头循声望去,便看见风炫青站在不远处的月牙门前,这话便是出自他口。在风炫青的身旁,还站着刚从寝宫溜出来的半夏,正是半夏引风炫青进来的。

刘太医因被告知太医院出事,也不便在东宫多做逗留,急急忙忙给祁菁行了个礼,便匆匆回太医院去了。看着刘太医的背影,祁菁瞥了风炫青一眼,弯唇笑,“想不到咱们风统领这么会扯谎。”

今日的风炫青身披一件玄色的厚实披风,仍旧刚刀铁甲,他永远都是这么威武挺拔。只见风炫青迎上前,在祁菁面前站定,恭敬拱手,严肃道,“见过太子。”

祁菁环着双臂居高临下,望着风炫青,眨了下眼睛,嘟嘴,“少来。”说罢,便转过身回寝宫了。厚重的门帘被放下的那一刻,祁菁回头,“外面凉,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为了和朝臣保持距离,祁菁的东宫一向闭门谢客,除了自家的几个兄弟外,平日里并无旁人造访。不过祁菁并没有责备风炫青为何会这样冒失的来东宫找她。

因为,以风炫青的个性,来找她,便一定是有急事的,也就是有一定要见她的理由。

许是为了她明日离宫之事吧。

“菁,明日,我随你去。”

刚踏进寝宫,风炫青便迫不及待拉住祁菁的胳膊,转到她面前。面对祁菁,风炫青又将话重复了一遍,仿佛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菁,肃阳之行,让我跟你去。”

风炫青方才随父亲去宇坤宫,便听说了祁菁与祁晔要去河东一事。此事事态紧急,又是与祁晔同行,风炫青思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更何况肃阳甚远,祁菁这一去,不知要何时才能归来。这种思念与恐惧的双重煎熬,风炫青怕他自己会承受不住。所以,他要跟她去。不论因此会付出何等代价。

说起来风炫青已有些日子没见着祁菁了,自从上次在皇宫门口被父亲带回府之后。

风炫青喜欢祁菁,瞒得了他人,却瞒不过风明。那日风明将风炫青带回府之后,便罚他在祠堂里跪了一整夜。

风炫青从未见过风明如此恼怒。

起先风明还给风炫青讲道理,说祁菁是君,你是臣,君臣有别;说你二人均为男子,有违道法自然。

然而风炫青拒不认错,他一口咬定,他爱祁菁,他要祁菁,他一辈子只爱祁菁一个人。无论风明怎样反对,他也要让他知道这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风明被气得几愈吐血,手指颤抖的指着风炫青的鼻子,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到最后,风明只得一甩手,眉头紧皱的离开了祠堂。

记得那日祠堂之中,风炫青望着风明离去的背影,心下充满愧疚,但他无能为力,他不愿去欺骗自己的父亲,亦不愿欺骗自己的心。

谁是谁的孽?

谁是谁的缘?

人生在世,最折磨人的,唯有‘情爱’二字。它可以一朝将人送上云端,亦可以一夕将人置于低谷。尘世间又有多少人,为其追逐一生,甚不怕粉身碎骨。

因是谁种下?果,又该谁来偿?

风炫青的星眸中满是坚定,他是做了决定要随她去的,然而……祁菁笑着抬手覆上风炫青抓着她胳膊的手,一点点用力的残忍的拉下。

“不用了,炫青。你还是留在宫里吧。我不在,不知祁佑又会趁机闹出些什么动静来,你替我盯着他。若是发现了什么异样,就去找我母后,她会处理。”

“菁。”

“炫青,按我说的去做。好么?”

祁菁仰头望着面前的风炫青,话语淡淡,就如同她此刻的表情。风炫青眸底闪过丝受伤,闭了闭眼,敛去眸中神色,最终,风炫青点头,“好,我听你的。”

一阵沉默。祁菁低叹了声,“炫青,不要让我为难。”

风炫青不语,只是倾身上前,缓慢而坚定的,将祁菁拥进怀中。风炫青在祁菁耳边低声呢喃,“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祁菁,哪怕有一天你再也不需要我了,让我去死,只要是你开口,我就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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