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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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奴-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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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米馨儿……我知道,这一切是一个女子最珍贵的记忆,可是我却没能让这些留到你的新婚之夜,没有让这一切有机会清晰地印入你的记忆……不过我相信,这一切定然是你心底深处的信念,你会接受这一切,你会珍惜这一切……好好地爱陆吟啊,也要努力获得他的爱……你们是这世间最美的一对璧人,没有人比你们更该,获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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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加深沉。
花香熏得人欲醉。
洞室中隐约传来陆吟迷蒙的嘟哝,“秘色……秘色……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只听得,隐隐然又传来一个女子意识不清时刻的一句应答;或者说算不得是应答,而只是意识迷蒙时下意识的一个嘟哝,“呣……”
随着一声喜悦的轻喘,洞室中潋滟起一片烂漫的春光……
泪,串串,从颊边跌落。
秘色幽幽用手捣住耳朵,抬眼望苍天明月。
远远地,远远地,草原上似乎有悠远的笛声传来,清越澄澈,低回徘徊,如情人思念的呢喃,如心事沉沉的呼唤……
随着段段的笛音,忽地有瓣瓣清莲倏然飞过,在幽蓝的天幕之下,旋舞如雨,泪落缤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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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人玫瑰,手有余香。
与人莲花,心,又,何——伤?
(黠戛斯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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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卷,将回到回鹘。乌介、玉山、太和公主,他们都曾经发生了什么?西迁了的回鹘,又将发生什么样的故事?请待下卷……

七 高昌 1、西路客栈
清晨,天光乍亮,秘色便跟随着艾山和耶律嫣然,踏上了向西南而去的路程。
那曾经是名动一时的“回鹘道”。(因古丝绸之路曾在唐时,被吐蕃截断,所以回鹘开辟了北经北庭的一条新的通商之路,史称“回鹘道”。)
“回鹘道”,曾经承载了回鹘的光荣与梦想。回鹘正因为开辟了回鹘道,帮助大唐守住了向西贸易的通道,而得到了大唐格外的信任,在大唐的扶持之下,成为突厥之后的草原霸主。
没想到,今日的“回鹘道”却也印满了回鹘的痛苦与凄凉。牙帐城哈拉和林被黠戛斯攻破,回鹘人不得不举国西迁,通过“回鹘道”,分为三路,分别向高昌、葱岭与中原的河西走廊三个方向而去。
回鹘参与议政的牙帐九大宰相,趁此机会各自为证,虽然明知乌介可汗带着牙帐抵达了高昌古城,依然有两方各自在葱岭以西、河西走廊建立起了两支政权,都依然打着回鹘的旗号。
历史上,将高昌的一支称为高昌回鹘或者西州回鹘。葱岭一支成为“葱岭西回鹘”。前述两支在新疆定局下来,形成了今日的维吾尔族。河西走廊额一支称为“河西回鹘”,河西回鹘后来发展成为了现在的裕固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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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坐在马车之上,遥望着熹微的晨光,蓦地想起了三年前,自己在元日翌日离开回鹘,也是在这样一个晨光熹微的早上啊。
命运总是这般,带着宿命般的巧合,不仅仅是离开的时间,更是离开时的心情。
三年前的离开,背后是艾山与太和公主大婚的洞房花烛之夜。
今日的离开,背后抛下的是陆吟与瑜闾笃姑蒙昧间的春风初渡……
自己走的时候,陆吟一定还在梦中吧。昨夜秘色用下的“百里香”,足够两个人一梦到日上三竿,所以就算陆吟醒来发现一切,自己已经在迢迢的关山之外,所有的一切便自然成为定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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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被拉得渺远的心思,秘色抬眸望前面的马车。
那里面坐着艾山与耶律嫣然。而自己与白狼瑟又麦坐在另一辆车中。
整个队伍,没有过多的人与物品,除了两辆马车,只有几骑契丹派出护卫的士兵。所有人都是乔装改扮过的,化妆成过路的普通商旅人家,以免在通往西域的路途上,招惹太多的麻烦。
沿途,西域三十六国重重叠叠不说,更可能埋伏有另外两支回鹘的杀手!
毕竟,艾山是回鹘未来的可汗,只要他死了,那么另外两支回鹘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宣扬自己的身份。
秘色担忧地极目望着前方的马车,艾山他,刚刚从黠戛斯后宫逃脱,刚刚从生命的危险中转危为安,可是目下却又一头扎入了危险的漩涡——这一路,谁能知道会潜藏有多少的危险和波折啊!
秘色的心又不由得一动!既然此路危险横生,那么耶律嫣然孤身而来,定然也是闯过了许多的风波和坎坷……是什么支撑着她?是什么让她产生这么强大的勇气?——恐怕,她心底对于艾山的那份情,也是真挚深沉到,让她甘愿单身赴险吧?!
情……情……人世间的情,究竟是强大到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让人变得无坚不摧的强大力量;还是虚无缥缈到让人无法看清,无法掌握的袅袅轻烟?
情……既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画卷,却又能勾起人性中最为阴暗的一面。
情……它让人欣悦快乐,又让人癫狂哭嚎!
情之一字,惑人至深,谁能勘破,谁能——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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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一行,极为谨慎。日上三竿方启程,太阳西斜即住店。
这一方面是为了照顾艾山刚刚复原的身体,另一方面又是为了避开一切可能潜伏在夜色中的暗流。
不知不觉间,一路走来,已有将近十日。再往前大约两天的路程,便可到达高昌古城(吐鲁番盆地附近)。一路行来,虽然算不得车马劳顿,但是一直高度紧绷着的神经,让每一个人,甚至马匹,都倍觉劳累。
于是这一日,日头尚未西斜,艾山便吩咐落脚,寻得路边一家很是红火的客栈,一行人随着店小二的招呼,走了进去。
好好地睡一觉,养养精神,高昌古城已然在望,即便还可能存在理论上的危险,但是据实推论来说,应该不会有刺客莽撞到在距离高昌已经如此近的地方展开刺杀。
毕竟,刺客是要来杀人的,而不是想来自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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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的天色,总是诡异而奇妙。
明明刚刚进门时,日头还没全然西斜,天光本该还是午后的模样,可是进了客栈的大门,再一回首,日头却已经堪堪沉入了西方的天际。
日头落了,天便该黑了。可是这里却又根本没有紧接着天黑下来,而是天该蓝依然蓝,云该白的依然白。只是靠近那日头下落方向的漫天云彩,被日头的余光渲染成大片大片的金黄晚霞,宛如摊开的粼粼羽毛一般,盖满了那一方天空。
说这天色将黑不黑,不黑却又没了日头,众人顿觉客栈的大堂里一片幽暗。虽然店里已经事先一步点燃了一盏一盏的红纱灯笼,但是众人的眼神还停留在之前室外的光明里,一时之间无法适应殿堂之内的光线。
迷迷登登着,一行人被店小二安顿在相邻的两张桌子上。艾山、耶律嫣然、秘色一张,其余随行人员一张。毕竟,从打扮上看来,艾山等三人是主,剩余诸人为仆。白狼瑟又麦难得安宁地蹲在秘色凳子旁的地面上,碧绿的眸子幽幽打量着大堂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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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大家的眸子终于适应了店堂里的幽暗,各自纷纷环顾四周。
秘色最先玩味的是店堂中四壁高挂的红纱灯笼。
这些红纱宫灯,在大唐时倒是常见,只是它们竟然出现在大漠黄沙的西域客栈之中,而且数量又是这般多,纱罩的颜色又是这般的新鲜艳丽,秘色总是觉得这气氛与粗陋的街边客栈不搭界。却又说不出什么不对来,毕竟人各有志,说不定人家的老板就是喜欢这种风格,甚至就是用这种奇怪的调调儿来吸引客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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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山最先注意的,是紧坐在店堂最里边一个角落里的驼子。
本身是个驼子已经够引人注目了,偏巧在这宾客如云的店堂中,只有他一人是单人独桌而坐。即便有新来的客人,一时找不到位子,想要跟他拼拼桌,也被他身上氤氲着的一股萧瑟肃杀之气震慑住,放弃了与他同坐的想法。那驼子却也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发生在自己身边的微妙气氛,自顾自饮着面前的一壶酒。
仅有一壶酒,甚至都没有个杯子,更没有任何一碟下酒的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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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嫣然注目的,是站在柜台之后的老板娘。那是个胡姬,却一时看不出到底是哪儿的人。看她眸子的颜色似乎是鄯善人,可是穿衣的风格又仿佛乌孙人,手指拨拉算盘的娴熟程度却几乎又是中原的汉人……许是父母是异族通婚所致;又或者是她有些走南闯北的经历,于是整个衣着打扮便已经兼具了西域各族的特点。
她一直在忙,忙得头不抬眼不睁开,一颗头几乎扎进了那架巨大的黑色算盘和厚厚的账本之中;可是,当有活计从后厨端出菜肴来,她却又能极准确地提醒那应该是哪一桌客人点的菜。
耶律嫣然看得津津有味。她自己就是个聪明的女人,所以她更喜欢看跟她一样聪明的女人。
跟她一样聪明……是的,耶律嫣然相信,这个世界上绝不会再有比她还要聪明的女人。所以,顶天不过跟她一样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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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些护卫的士兵们,各自所留意的,就更是彼此有别。
有的看着那上菜的活计,一个人两只手,他却能捧起六盘子菜!每只手上,五根手指如伞撑开,指与指之间的空间恰好撑得起每个盘子底座的重心。
更为让人叹为观止的是,即便两只手上托着留个盘子满满的菜,这个活计,依然能够游刃有余地从来来往往的人丛中袅娜穿过,既不会让手上的留个盘子稍有闪失,更不会让盘子撞上客人。这一切全凭他那并不算细的腰,善于在人丛的夹缝中,左扭又闪。
还有的士兵在看身上背着七八个布袋子的玉器匠人,揣摩着他的布袋里是否会有上好的玉料。
更有几个士兵,不约而同望着靠墙的桌边坐着的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看着那帷帽上的黑纱牢牢遮住了她的五官相貌,但是那长长的垂纱竟然一点都不妨碍她饮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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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嫣然率先开口,叫那店小二,“我们要点菜!”
这嗓音惊动了老板娘,但见她抬起眸子,高挑柳眉望了他们一行人一眼,随即替店小二回答,“本店没有菜卖,只有肉馕!”
耶律嫣然一努嘴,“没有菜卖?那么他们吃的又是什么?你伙计的手上托着的,又是什么?”
那老板娘淡淡回了耶律嫣然一个注视,“他们点的时候还有,现在都卖完了,没有了!”
老板娘忽地展颜一笑,“别说真的没菜了,就算是还有菜,我也——不卖给你们!……”

七 高昌 2、胡姬当垆
身为契丹的公主、回鹘的王妃,耶律嫣然何曾受过这样的怠慢!
她一拧身子站起来,正要发作,却被身旁的艾山死死抓住了手臂。
还没等耶律嫣然说话,那穿戴得姹紫嫣红的胡姬老板娘却已经袅袅婷婷地走到了他们的饭桌前,娇媚的眸子在艾山的面上轻灵一转,红唇边的微笑便又浓丽了几重,“敢问诸位客官,你们这是头一次来高昌啊,还是从高昌离开后去而复返啊?”
老板娘此言一出,在场的一行人,包括秘色都是激灵提起了心脏!
这个店,一定不简单!莫非,他们此番遇上的竟然是西域大漠风沙里神秘莫测的黑店?
这老板娘的问话,分明就是投石问路,想知道他们究竟是熟悉此地的“熟人”,还是初来乍到的“生子”。
如果是“熟人”,黑店自然要收敛许多;而如果是“生子”,那么几乎就会毫不犹豫地全部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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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山微微一笑,湛蓝的眼睛幽幽注视着老板娘,“我们是头一次来高昌会怎样?去而复返的又当如何啊?难道,老板娘你这店,也会欺生不成?”艾山说话的时候,面颊上带着绝美的微笑,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又冷冷刮着寒霜。
如果是一个老江湖人,自然从这一句话中听得出其人硬朗的底气。
那老板娘马上反应了过来,笑得更为甜美,“哎哟,客官,瞧您说的……我们开门做生意,南来北往的客官可都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呢;不论生熟,都是来给我们送银子不是?我们哪儿还能欺生呢!”
说着,那老板娘一屁股坐在了艾山身侧,一双棕褐色的眼儿娇媚地盯着艾山的脸,看个不停,“这位爷,活活要气死个大姑娘啊,啧啧,真俊!”
艾山轻笑,迎着那老板娘的目光,“老板娘见笑了。老板娘如此风姿,恐也是方圆百里之内独一无二的美人吧,敢问老板娘如何称呼啊?”
老板年的眸子又是轻灵一转,“哎哟,看这小爷年纪不大,这嘴倒真是甜死个人啊!呐,客官您也看到了,我是个胡姬,从小就不知道爹娘是谁,所以自然也就没个正经的名姓,不如,客官就直接叫我胡姬算了!”
艾山湛蓝的眸子悠然一荡,扬声朗笑,“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胡姬,好名字好名字!大漠黄沙,得入酒肆,杯饮美酒,醉看胡姬,真是一番别样的人生!妙哉,美哉!”
胡姬怔然一愣,再望住艾山的眸光,已经带有一丝庄重,不再复之前的轻笑。
艾山回眸又问,“胡姬奈何不卖酒菜给我们啊?难道担心我们付不出酒钱么?”
胡姬微笑,淡淡摇头,“非也非也,客官,胡姬不但不担心你们付不出酒钱,甚至胡姬还要送给你们钱呢!——客官,如果你们是去而复返的过客,请问你们有没有丢失过一千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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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两银子!
别说那几个契丹的护卫,就连贵为回鹘剔隐的艾山与契丹王妃的耶律嫣然,都不由得一愣!(这里,让苏还给大家一个历史的真实。银子在中国古代是非常珍贵的,远非某些影视作品所渲染得那么“银流如水”。唐太宗时期,一两银子的购买力相当于现在4000多元钱人民币,即便是唐玄宗后期无价上涨,一两银子也能相当于2000多元的购买力。如此算来,一千两银子,可以相当于如今的两百万元啊!绝对一笔巨款!)
胡姬又是转眸一笑,仿佛觉得这一千两银子的内容还不够吸引人,更是加上一个砝码,“客官,我们一直在等着失主来找。只要你点头,说得清这笔银子是遗忘在哪张桌子上了,我立马就将这银子奉上!”
天啊……那几个契丹护卫都不由得心动。店堂中一共这么十几张桌子,随便蒙上那么一蒙,说不定便蒙对了地点,一伸手就可以拿到一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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