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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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奴-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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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抬眸,望轮椅中的艾色里汗,看他清雅的微笑如绝世的美玉,湛蓝的星眸荡漾着粼粼的微波,眉间那一点殷红鲜丽得蛊惑人心。
秘色的心,忽地有柔情,细致滚过。
如果,真的,离开,可能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秘色的心酸楚得仿若一枚青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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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獒和两只幼狼自然是无法感知秘色的情绪变化,只有艾色里汗敏感地察觉到了。他连忙抓起案几上随时准备好的的纸笔,写上大大的字,遥遥地示意给秘色看:你,在伤心。
艾色里汗用的竟然不是问句,而是笃定的陈述,让秘色纵然想掩饰,都已经无从掩饰起。
只能,轻轻地点头。身边的人当中,秘色唯一无法隐瞒的人,就是艾色里汗,因为他的纯净如玉,因为他空灵而敏感的洞察力。
艾色里汗轻轻垂眸,稍顿,又在纸上写字。这次写的只有两个字,艾色里汗将纸张竖起来给秘色看。秘色的心瞬间被酸涩胀满——艾色里汗纸张上写的是:元日……
秘色缓缓走向艾色里汗,借以掩饰自己心下澎湃的波涛。难道自己的心事已经这么明显了吗?难道身边的人都已经知晓?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该如何面对他们,尤其是乌介可汗与太和公主……
艾色里汗又写了一张纸,指给秘色看:不要自己难过,我会陪你。
秘色的泪险险跌落……这细致而温柔的孩子,他自己才是最需要人照顾的啊,而此时他竟然想着要为自己分担心事……
秘色轻轻地微笑,淡淡地摇了摇头,顺手将艾色里汗刚刚玩闹之时拂乱了的发丝重新理顺,轻轻收在他的鬓边。那长发的柔滑触感,再次触动了秘色的心事——这般的照顾玉山,会不会是最后一次了呢?以后会是谁来代替她?会不会,比自己更好……
一只微凉却有力的手,坚定地握住了秘色。秘色从恍惚中乍醒,讶然望着艾色里汗握住自己的手。
艾色里汗一手握住秘色,一手在纸上又是疾书,秘色看得到那三个力透纸背的字迹: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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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的心,被艾色里汗的温柔,熨得温热。她不想将自己的伤感带给艾色里汗,于是刻意扯开话题,“是不是阿萨兰又想念它们两个了,所以才扯着你过来的呀?这几个家伙真是缠磨人啊,你一回去,两个小家伙就吵着要去找你和阿萨兰;而当我们刚一回来,阿萨兰总会扯着你跑过来……它们的感情还真是好呢,只是苦了我们两个人,跟着跑来跑去的。尤其是你呢,玉山……”
艾色里汗仰起头,湛蓝的眸子炯炯地望着秘色,摇了摇头,继而又写了几个字给秘色看,“其实,我与它们一样……”
秘色的脸颊腾地燃烧了起来。
她不敢看向艾色里汗绝丽的容颜,不敢去深想这几个字背后的含义……
你与他们一样,玉山,你不要告诉我,你也跟它们彼此之间的想念一样,想见到我吧……
不是的……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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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只得再次转开话题,她望着脚下那三个彼此嬉戏,亲如一家的雪獒和白狼,状似不经意的问艾色里汗,“玉山……如果有一天,我不在这里了,那么,你可愿意代替我,照顾好这两个小家伙?”
艾色里汗猛地抓住秘色的手腕,逼迫秘色迎向他湛蓝的凝视。秘色被那湛蓝的眸子盯到无处闪躲,只得侧着身子,努力掩饰自己的落寞,“哦,我是说,比如我要临时去一下哈拉和林啊,或者出去采买东西啊,不方便带着它们的时候……”
艾色里汗面上表情稍现宽慰,淡淡笑着对秘色郑重地点了点头。
看得艾色里汗应承下来,秘色心底忽觉所有的愿望都终于有了归宿,不由得再次心酸,悄悄地侧过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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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眨掉了羽睫上沾着的泪花,秘色再次转回头,却发现艾色里汗定定地望着自己的颈间……
秘色下意识地用手抚上颈间,那挂狼牙项链跳入了秘色的意识。
仿佛被人窥破心事一般,这颗狼牙,艾色里汗当时就在现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颗狼牙的来历。同时,作为心事相通的孪生兄弟,想来艾色里汗自然也能够明了苏里唐之所以将这颗狼牙送给秘色的心情……
艾色里汗的湛蓝眸子仿佛带有催眠的魔法,他让秘色呆呆地无法动弹,不知道该如何走出他的目光,逃开被他尽掌心事的尴尬。
仿佛感知到了秘色的彷徨,艾色里汗主动别开眼神,静静地垂下头去。
秘色再次地愣怔——这孩子,莫非,是在难过?
莫非,是他想起了那头狼王,想起了狼王与他之间那种奇异的情缘?
秘色望着艾色里汗,轻轻地说,“不用难过,玉山……狼王它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是这两个小家伙长大了之后,一定会成为草原上新一代的狼王,它们,依然会成为你的好朋友的……”
艾色里汗的眸子,猛然灰暗。
秘色惊诧,难道自己的话没有能够安抚玉山,反倒让玉山更加地伤心了么?
难道,他那刻的难过,竟然并非是为了狼王?
那么,他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在难过……

四 双生 20、卧听南宫清漏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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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黝黑,直如太和公主此时的心境。
无星无月,看不到任何的光明。
已经是二十九了,再隔一天,便是元日,大婚之期。
苏里唐自那日的公然摊牌之后,更是连面都不想再见到自己。即便不得不在婚礼的筹备事宜上迎面撞上,苏里唐都能把自己当作一缕空气,全然视而不见……
无数的委屈,在心底缠杂成千头万绪。甚至,幽幽地埋怨自己,是否那日的反应过于强烈?既然苏里唐身为回鹘剔隐,身为回鹘未来的可汗,他的身边便自然会环伺着众多的女子。嫔妃也好,宫奴也罢,这都是必然的命运,自己却又何必那般刚直?
生在皇家,其实早该看惯了宫廷女子的心酸。即便你貌若天仙,即便你舞姿倾城,即便你才学横溢,即便你温柔可人……不过都是君王身边过往的云烟,谁敢期冀自己能够永伴君侧,永享君恩?
就算当年曾宠冠天下的贵妃,又当如何?君恩在时,万般缱绻;一旦将自己与江山相较,君王自然会舍下自己而就江山……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谁说“君王掩面救不得”,若肯抛却江山,若肯轻看帝位,那么自然便不会“此恨绵绵无绝期”!……
所以,又何必那么不能忍受秘色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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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睡了么?”帐外忽有一声软糯甜美的嗓音清亮地传来。
公主的侍女连忙一边跑去打开帐门,一边知会公主,“是耶律妃来了……”
太和公主忙上前迎接,朝着红裙金冠的耶律嫣然福了福身。
耶律嫣然挺着肚子,连忙托住太和公主的手肘,“哎哟公主,你可折杀我了!你可是天朝大国的金枝玉叶,我哪里敢受公主你的礼哪……”
太和公主面颊一红,“看您说的,我已经与苏里唐定下了终身,那么我便已经是回鹘的媳妇儿,按照礼节,应该尊称您一声‘母妃’的。”
耶律嫣然娇羞地甜笑,“哎呀,如果我肚里的孩子,将来也能娶到公主这么一位美丽又亲和的妻子,那我可要谢天谢地啦……”
女人的天性,都是关注新生的吧,耶律嫣然的话成功地将秘色吸引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太和公主眨着好奇的眼睛,“母妃,您腹中的小剔隐,何时降生?”
耶律嫣然难得地暖暖而笑,“他还小,待到明年六月,春末夏初的季节,他才会降生……”
太和公主被耶律嫣然身上不自觉地散发出来的母性光辉所感染,自己的眼角也不禁暖暖地湿润,“真好……真希望,与苏里唐成婚后,我也能早一点当上母亲……给苏里唐孕育一个宝宝……”
耶律嫣然悄然挑眉,用眼角幽幽地瞥了一眼面颊晕红的太和公主,心底缠绕起无边无尽的雾霭,幽深,凝重。
这个公主,无比高贵的大唐公主,其实也是自己的敌人啊……她也想给苏里唐孕育儿女,殊不知我腹中已经这样做了……只不过,我不能告诉任何人,除了沈秘色,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太和公主,且让你这般希冀几日吧,待得你帮我处置了沈秘色,我再腾出手来好好对付你……
不仅仅是为了苏里唐!
更是为了——回鹘天下啊!
如果让你成为回鹘未来的可敦(突厥语:王后,后来的契丹等都沿用这一称呼),那么回鹘的外交政策势必会向大唐倾泻;如果回鹘与大唐重现友好,那么契丹哪里还有机可乘?
契丹,我的契丹要先拿下回鹘,再回头兵指中原的啊,哪里容得下你们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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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头甫定,耶律嫣然绽放甜甜的微笑,“公主,说不定你们洞房花烛夜,就可能珠胎暗结哟……”
太和公主闻言,本该羞红满脸,可是事实上却是面色一片惨白。
耶律嫣然斜睨着太和公主,她的一切反应都没有逃过耶律嫣然的眼睛。
耶律嫣然故作不知,惊讶地拥住太和公主的肩膀,“公主,你怎么了?难道是我刚才的话,过于孟浪了吧?看,都是我口无遮拦,公主莫怪啊……”
太和公主泫然欲泣,“母妃,不是的;而是,而是苏里唐他说,你们草原有一个规矩,就是要成年的宫奴来调教年轻的主子,直到他能够掌握一切……也就是说,洞房花烛夜,苏里唐并不会跟我一起度过,他是要去找沈秘色的!”
耶律嫣然极度配合气氛地张大了嘴巴,面上盈满同情,眸子里竟然似乎闪烁起点点的泪花,“公主……竟然会这样……唉,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草原上流传千百年了,都是为了保证子嗣啊……不过,苏里唐他,本不应该去找沈秘色啊……”
耶律嫣然的欲言又止,果然挑起了太和公主探究的好奇心,“母妃!你说苏里唐不该去找沈秘色……为什么呢?”
耶律嫣然仿佛一下子愣住了,就像自己唐突失言了一般,一双灵动的眸子左顾右盼,似乎努力在想如何既能回答太和公主的问话,又能足够遮掩什么。
太和公主一看就急了,“母妃,求求你,告诉我吧!太和心底,一定铭记母妃的情分!”
耶律嫣然仿佛被感动了,无奈地软化下来,“哦,公主,不是我不想对你直言,只是,只是这件事实在是说不出口啊!这个沈秘色,想来公主也应该有所耳闻,知道她是怎么来到我回鹘的吧?她是被可汗掳来的啊!她早就成了可汗的宫奴,是可汗床上的玩物呢!啧啧,如今倒好,苏里唐竟然也看上沈秘色了,这叫什么?公主,这在你们大唐,是不是应该叫做——乱伦?!”
“啊!——”太和公主禁不住失声惊呼。
耶律嫣然不着痕迹地再下猛药,“能够同时迷惑父子两人,沈秘色这个女人的手段可真够高明啊……公主,留着她在身边,我都替你担心,到底何年何月才有机会为苏里唐,孕育子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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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公主的脸色,果然勃然大变!
耶律嫣然满意地一笑,故意抚了一下小腹,“哎哟,怎么才说了几句话,就觉着这么累啊……”
旁边的侍女也乖巧地跟进道,“娘娘,您身子为重,该早点回去歇着了……”
耶律嫣然一撑身子,歉意地望着太和公主,“公主,我先回去了啊。刚才那些话,公主也别放在心上,说不定都是些杞人忧天呢……后儿个就是元日的大婚了,公主你可要做好一切的准备哟……”耶律嫣然刻意在“一切准备”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满意地看到太和公主眸子里闪过的一丝乌云……
耶律嫣然脚步姗然地离去,轻飘飘地把一个巨大的包袱扔给了太和公主。
太和公主空洞地望着耶律嫣然离去的背影,望着她小心翼翼扶住小腹的样子,太和公主的心像是刀剜一般地疼!
不能让她在身边。不能让她在身边。不能让她在身边……
一个巨大的嗓音,反复在耶律嫣然脑海中鼓噪,一句句,一声声,不停不停回响,彼此之间交缠,成为叠加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直轰得太和公主几欲发狂,双手捂住耳朵,无助地低喊,“我不会服输的!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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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在这样的夜色里,注定要发生太多的事?
没有月亮的晚上,一切的一切都被幽深掩盖,就算是做了什么,也无需耿耿于满天星光,而被人发现或自己良心发现吧……
所以,就连太和公主自己都惊讶,面对着应招而来的秘色,她竟然笑得那般甜蜜,那般——坦然,就仿似两个人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的龃龉,“姐姐,你来啦。大晚上的让你过来,辛苦姐姐了呢……”
秘色诧异地看太和公主此刻的亲密,心下不住惴惴,“公主,秘色是回鹘的宫奴,公主不必跟秘色这般客气的……”
太和公主连忙笑着将秘色按坐在榻边,扯住秘色的袖子,“哎呀姐姐!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咱们之间,没有什么公主与宫奴之说!我们是姐妹,姐妹!记住哟……”
秘色愣怔扬眸,只见到太和公主摇曳在灯光中的粲然笑靥——难道,公主她,真的已经想通了?
秘色怔忡着开口,语音艰涩,“公主,那个……秘色之前曾经惹得公主不快,秘色以为公主不会谅解秘色了……”
太和公主甜甜一笑,“姐姐……不要记恨太和啦……那天是太和急躁了,没听出苏里唐是在跟我开玩笑,那么直冲冲就把怒火撒到姐姐你的身上去,真是该打,该打!”太和公主作势拉起秘色的手,轻轻拍打在自己身上,吓得秘色赶紧收回手来,垂首请罪。
秘色的心里,串串问号升起。公主说苏里唐那日是在跟她开玩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仿佛感知到了秘色的惊诧,太和公主甜笑着说,“姐姐,刚才苏里唐他来过了……他,他……”太和公主颊飞红云,羞涩得几乎说不下去,“他,他对我做了,最亲密的事……还说,还说他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不用再额外,跟姐姐你,讨教了……”
太和公主说着,眼神儿仿佛不经意地飘到身后的被褥之上,继而“啊!”地低低惊呼,连忙用手遮住了褥子的一角……
手势虽快,但是也足够让秘色看清,那纯白的褥子之上,一抹耀眼的殷红,宛如盛开的大朵芙蓉,富贵潋滟着,无声地宣告了一切……
太和公主似乎意犹未尽,似乎急于将自己的心事分享给“姐姐”听,极尽羞涩地说,“他还说,他还说,我是他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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