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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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奴- 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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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然是心魔,是心魔!
所以必须离开,所以必须逃离!
否则,不知道会在哪一天压抑不住自己身体里古怪的呐喊,会——伤了莲初,伤了她天真无邪的微笑!
什么天下之大,什么男儿志向,都是狗屁!
他的离开,不过是灰溜溜的逃跑,不过是——不敢再面对一天比一天出落得更加动人的莲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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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初看着静寂无言的乌云特勒,低低地啜泣,“乌特哥哥……你骗我,你骗我!”
甜嫩的嗓音娇柔传来,却在乌云特勒的心里凝成一串寒凉的颤抖,惹得他阵阵疼痛。
莲初继续说,“乌特哥哥,还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吗?还记得你曾经当着我的面,跟上天发过誓吗?你说过,除非我赶你走,否则你就会一生一世陪在我的身边,不离不弃!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你说过你不会从我眼前逃掉,你说过你去哪里都会带上我……乌特哥哥,难道这些话,你全都忘记了吗?”
乌云特勒心下重重颤抖!
那一年的少年誓言,那一年的无心插柳,他以为只有他自己记得,他以为那一年五岁的莲初早已经忘记……没想到她不但都记得,而且几乎一字不落,一词不差!
乌云特勒心下又是甜蜜又是悲苦,他忍不住在心底里默默呐喊,“是的,莲初,我说过那些话,我也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些誓言!可是,我却不得不违背,我却不得不逃开你……许许多多的事,已经开始脱离了我的控制,你还只有刚刚八岁啊,还是这个世间最有资格天真无邪的年纪,我不能伤到你,我不允许自己伤到你啊……”
心下痛楚,乌云特勒的脸颊上却是一片平静,他甚至微微扯开唇角,邪魅地笑着,“是吗?莲初,我真的曾经说过那些话吗?我怎么都不记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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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特勒的话,让莲初锵然愣在了当场。一滴珠泪甚至还来不及跌落,便无力地停留在眸底,几乎凝成了一颗透明的冰凌……
乌云心下,痛到撕裂,却依然不得不继续潋滟的笑着,“莲初啊……你该是那般冰雪聪明的姑娘呢,就算哥哥我曾经那般地说过,可是你也别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词儿叫做‘哄小孩’啊!那一年你几岁啊?你五岁吧——那不是呗哄的小孩子,又是什么啊?亏得你还把哄小孩的话当真,哄小孩的话怎么可能成为誓言啊?!”
莲初愣了……她彻彻底底地愣住,仿佛一瞬间自己便已经远离了八岁的天真,一下子被乌云特勒寒凉的话语拽到了尔虞我诈的成人世界中!
原来在成人的世界里,誓言毫无约束的力量,就算是曾经对天明言,却也随时可以找到合适的理由任意搪塞。
原来在成人的眼睛里,人与人因为年龄而被分为若干的群落,只要你还是年幼的孩子,便觉得你必定无知,所以便可以将所有的承诺推成一串泡影,全不用担心,你这个孩子是否已经懂得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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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初努力含住泪,细细望住乌云特勒。
丝丝缕缕的阳光从窗棂中筛落而下,在这房间里彼此交叠、纠缠,笼罩起一层金黄的光雾。他亮紫色的身形立在整片金黄的光雾里,俊美宛若天上神祗,面若雕凿,韵胜丹青。最最惊艳的是他眸底时时闪过的串串紫色流光,时常将人的神思带走,再不回来……
这么完美的一个人,这般重视的一个人,竟然说出这些重重伤了自己的话……
莲初狠狠望了一眼乌云特勒,几乎嘶吼着喊出,“乌云特勒,你给我记住!我也会长大,我也终有跟你比肩站在一起的那天!到时我已经会把你今天给我的,十倍地还给你?你会后悔的!”
说完,莲初一扭身疾步奔出,踏碎了满地的金黄光晕,踏碎了她背后紫光潋滟的凝注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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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暗影里,又有人影一闪。
乌云特勒突地心底涌满激动,猛然抬头,一个呼唤已经脱口而出,“莲初……”却望见站在门口的是一个鹅黄的身影,乌云特勒眸底的紫色流光霎时遁去。
霁月望住乌云特勒,又回首望望莲初奔进花影丛中的身影,微微叹息,“乌特……你成功地伤了莲初的心,你成功地让莲初学会了恨你……”
乌云特勒面对霁月,再不掩藏自己的情感,他眸中悲伤的紫光氤氲成一片水雾,“恨吧……我宁愿她这样的恨我,而不是当我铸成大错之后的那般恨我……”
霁月又是一叹,“莲初才刚刚八岁啊……许多事情还需要静静等待,说不定到时候一切就都会改变了呢……”
乌云特勒望住霁月,怆然一笑,“她终究是我,等不起的人哪……她的未来,早已经订给身在大辽的陆玉宸。陆家与父汗和娘亲有着多么不一般的情谊啊,而我呢,我的亲娘是当年陷害娘亲最狠毒的人……就算我等了,就算我求了,娘和父汗也一定不可能把她给我……所以我宁愿走,所以我——必须离开!”
乌云特勒说完,再不望向霁月,双手一摆紫色的衣袂,坐在光雾里,擎起碧光莹然的琴,铮咚弦响,宛如泪落……

【后记】 3、此情须问天
十五岁,莲初及笄。
秘色与艾山按照中原汉家的礼仪,为莲初准备了隆重的及笄之礼。吉时已到时却已经遍寻不到莲初的身影。
所有人都在惊诧纳罕之时,只有霁月重重地叹了口气,劝说秘色和艾山,随莲初去吧。
霁月幽幽抬头,望高昌城外遥遥望向东方的沙山,目光绵长,“莲初,及笄之日,你定然希望能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度过吧?你心底涌起了浓稠的迷惑,你捋不清、看不透,青春的烦恼不期而至,在你还没做好思想准备的时候,你的童年便这样戛然而止了……”(注:周礼,女子及笄便为成年)
成长,对于每一颗猝不及防的心灵来说,初来乍到之时,总会迷惑多于快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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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昌城外,面向东方的沙山顶峰。
莲初娉婷而立,纯白的衫裙宛若清莲,殷红的披帛缠绕臂上,风来鼓荡,吹起莲初的裙摆,仿若优雅含苞的莲,娇美摇曳。
她遥遥望向东方,心中一层一层缠卷的雾霭,缭绕萦回。
东方,藏着她心中的那个答案吧……
父汗——为什么对待自己总与霁月哥哥那般地不同?从来不责备她,甚至没有一个呵责的眼神,幼时会以为父汗是怜惜自己女孩的身份,可是渐渐长大,才觉得这其中有着层层的玄机。
就仿似,父汗对待乌云特勒一般。乌云特勒也早就被娘收为义子,人前人后都极力强调他等同于霁月的身份,不知内情的臣民们会以为乌云特勒真的是父汗和娘亲亲生的儿子,可是莲初在得知真情之前,就隐隐地觉得乌云特勒似乎总与霁月不同的——正是因为艾山的态度。总是格外地温和,总是尽量避免责备……
父汗不是乌云特勒亲生的父亲啊,所以这一切不言自明!而自己呢——而自己呢?!
难道,竟然也不是父汗的孩子吗?
可是娘亲为什么一次次被自己唐突提出的这个问题那般地怒不可遏?难道娘亲是在故意的遮掩,还是就连娘亲自己都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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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莲初的心说不清为何地,愀然一痛——还有就是那个已经从身边离开了七年的人,乌云特勒……
自从他十三岁那年独自悄然离开,长长的七年他都再没有与她有过任何的联络。
莲初都没有机会问问乌云特勒,七年前,他离开的那个清晨,莲初半梦半醒之间,只觉眼前有一抹亮紫飘过……醒来后,却发现窗外一片黎明乍来的幽暗,天地无声,四周静寂,窗外的花开得荼靡却也寂寞,却再也找不到了那片亮紫的颜色……
莲初一直想要问问乌云特勒——那片亮紫,到底是不是他?
他在离开之前,是不是来看过她?
如果是他,又何必之前说出那般伤了她的话?
如果不是他,那么为何当莲初起身追到他的房间时,却已经人影杳然?
风,从大漠上幽然吹来,仿佛那天清晨的风,席卷起莲初心底异样的情愫,捋不清心底的惆怅所为何来……
只是因为,那个儿时的誓言没有达成吗?
只是因为,被乌云特勒小看了吗?
只是因为,他竟然悄然地离开,都没有一个正式的道别吗?
层层缕缕,丝丝蔓蔓,全都找不到头绪,只能任由它们在这七年的岁月中,缠成一团搅扰住心魂的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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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莲初思绪如潮的时候,忽地隐隐听到东方的沙山之下,一片喧哗扰攘而起,阻断了莲初的悠悠思绪,惹得莲初微微皱眉。
极目望去,从对面的沙山之上,迤逦而来一丛人马,远远望去好像一团黑色的蚂蚁,越过山坡而来。
莲初本想离去,却不由得被队伍之中传出的一阵歌声吸引住,不由得借着微风,侧耳细听。
那是一个清越的男子嗓音,高亢嘹亮,恍若高山之中倾泻而下的清泉,清冽甘甜——“采莲归,绿水芙蓉衣,秋风起浪凫雁飞。桂棹兰桡下长浦,罗裙玉腕轻摇橹。
“叶屿花潭极望平,江讴越吹相思苦。相思苦,佳期不可驻,塞外征夫犹未还,江南采莲今已暮。”
“莲花复莲花,花叶何稠叠;叶翠本羞眉,花红强似颊。佳人不在兹,怅望别离时。牵花怜共蒂,折藕爱连丝。故情无处所,新物徒华滋。不惜西津交佩解,还羞北海雁书迟。采莲歌有节,采莲夜未歇。正逢浩荡江上风,又值徘徊江上月。徘徊莲浦夜相逢,吴姬越女何丰茸!共问寒江千里外,征客关山路几重?”
……
莲初不由得愣住,心下荡起莫名的涟漪,一层一层,辗转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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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怔之间,沙山下的人马已经渐渐走到了眼前。莲初微微愣怔——人丛马队之中,服色各异,有波斯人、大食人、突厥人、月氏人、汉人,甚至还有契丹人和女真人……马匹与骆驼相偕而行,各色服饰的人们勾肩搭背,好一出奇异而又和谐的胜景!
莲初微微愣怔后,正欲转身离开,却被一个声音拦住。
那个声音正是之前高声歌唱之人,莲初不由得停住脚步,回身望去。
一个身着赤红色袍子的中年男子,身材魁梧,短发卷曲,就连他下颌的胡须都是向上弯弯翘起,朗笑着望向莲初,声音响亮,“姑娘!你白衣红裙,远远看去正像是天地之间的一朵清莲!我刚刚唱的歌儿,倒是正是为了姑娘而作!想来这般的姑娘,世上定然难得——敢问姑娘,你是否正是高昌城中的莲初姑娘?”
莲初全然愣住,只能转回正要离去的身形,轻轻点头。
不想,这一点头不要紧,却引来了人群中爆发出来的一阵热烈欢呼,“太好啦!终于找到莲初姑娘啦!”
莲初一愣,“你们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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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歌的男子清朗大笑,“是的!我们从玉门关内外集结而来,一路朝向高昌,就是为了在今日到达高昌,来为莲初姑娘贺喜的呢!”
莲初又是一愣,“你们为我贺喜?”
那男子郑重点头,“闻听姑娘今日及笄,这在中原汉人的礼仪之中便已经是成年了。成年之礼,理应庆贺啊!”
莲初心下无限迷惘,“可是,我的及笄之礼,你们又怎会知晓?”
男子哈哈大笑,“姑娘,何止是我们知道啊,西域三十六路商会,谁人不知姑娘今日及笄?我们不过是代表大家而来的一小部分,如果三十六路商会同时而来,恐怕高昌城内要人满为患了啊!”
莲初惊到无法思考,“西域三十六路商会?为什么都会知道?”
“啊……呵呵……”那男子忽地住口不言,脸上微微尴尬,像是自责自己的唐突了,“这个这个……姑娘不必多虑,只需接受我们的祝贺便了!”
说着,那男子一挥手,人群中的众人四散而开,分散在沙山之下的巨大沙漠中,各踞一角。随着领头男子的一声唿哨,只听得尖利破空之声嗖嗖响起,高空之中随之绽放大朵大朵璀璨的烟花!
正是夕阳西下之时,正是天幕渐趋幽暗之时,伴着天边灼红的夕阳,伴着丝缕悠游的白云,深蓝的天幕中,大朵大朵的烟花争奇斗艳,瞬间点亮了整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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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是烟花!
莲初心下涌起璀璨的快乐。
西域之地难见烟花,幼时还是曾经听到娘亲提起过,便一下子让当年小小的莲初,深深难忘。
是在何时,是对谁——曾经说起过心中的渴望?想看着美丽的烟花朵朵绽放于大漠的天空,想漫天的烟花只为自己一个人开放……
是谁竟然还记得,是谁让这一切——成真?
记忆中隐隐有亮紫的颜色飘过,却似乎一下子散佚在了光影花丛之中,再难看清,再难看清……
好美啊,真的是——好美啊……
明明这般快乐,可是却怎地有一滴泪悄然滑下面颊,再难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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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腾烟花之下,悠悠杳远的天边,尖峭沙山之上,一位白衣的中年男子,结跏趺坐,单掌合十,默默地朝向高昌的方向,念诵起《妙法莲花经》。
身坐莲台,心已如莲,口念莲经,心系莲初……
孩子,十五年了……
虽然没有现身在你的身边,但是我一直陪伴着你,守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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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嘎……五月结束了,这也将是“宫奴”正文最后的篇章,也是收费章节的最后一次。明天开始会开始发免费的番外了。乌云特勒与莲初的前情,大家或许通过这三章后记大概能看出个端倪了,以后的发展,去看《笛诱》吧,咔咔……

番外 一 嫣然 1、何处合成愁【免费】
“嫣然,你的亲事想得如何了?”
随着一声问温厚却威严自在的嗓音,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帐外的阳光明艳中,走入幽暗的帐篷来。
正坐在菱花镜前对镜自揽的耶律嫣然不禁下意识将菱花镜倒扣在桌上,镜中的娇颜不复得见。
耶律嫣然恭顺地站起身来,向父亲施礼。
耶律嫣然的父亲耶律释鲁不仅仅是耶律嫣然的父亲,还是耶律氏的族长,更是契丹八部遥辇氏部落联盟的于越大人,主掌契丹草原的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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