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生最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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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生最好的时光-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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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静呆呆地看了他半晌,感到这个人竟然如此陌生,好像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
即便如此,想到他的一片苦心,闻静还是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顺从地换了衣服跟他出门了。
她甚至想,也许他们二人还是回得去的。




50

50、第五十章 。。。 
 
 
闻静回到家,闻妈正张罗着开饭,把一串钥匙人扔给她:“你姑姑下午来过。”
闻静疑惑:“这是她家的房门钥匙,给我作什么?”
闻妈撇了撇嘴:“大概想叫你有空的时候去给她看看家吧。”她小声嘀咕道:“谁不知道,现在国外专门有请人看家的工作,工资可高啦,白便宜了……”
闻静听出不对劲,连忙问:“怎么回事?”
闻妈奇怪地看了女儿一眼:“你不知道么?她签了个国外的什么艺术团,一走就要走三年。”
闻静惊叫:“姑姑不回来了?”
闻妈见怪不怪:“谁知道。快三十的人了,还没定性,跑那么老远去……”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闻静转身往门外跑去,她追出去,尖着嗓子喊:“死丫头,去哪儿?快吃饭了!”
可是哪里还叫得住。
闻静搭了几站公交车,就赶到了闻柳芳的住处,手心被冰凉的钥匙烙得生疼,正思量着见到她该如何开口,就见闻柳芳正从外面回来。
看到侄女,闻柳芳微微一愣,随即作了个手势:“上来再说。”
闻静忍不住提着钥匙追问:“姑姑,这是怎么回事?”
闻柳芳回身看她一眼,慢慢说道:“我想,你受了委屈……又或者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总要有个自己的地方……”
闻静仰面,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姑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闻柳芳微笑:“你长大了,我只能在物质上尽量让你高兴一点,因为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你始终是我最喜欢的小侄女。”
闻静喃喃道:“可是你都要走了,而且要走那么久……”
闻柳芳平静道:“卡别纳剧院一直是我向往的地方,有这样的机会,很想去看一看。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
闻静终于忍不住伸手捂住面孔呜咽道:“可你走了,我该怎么办?我的避难所再也没了……”
她突然发现这段时间流了太多太多的眼泪,似乎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了。
而这样的眼泪是最最无用的东西。
闻柳芳取过纸巾,轻轻替她拭去眼泪:“不要哭,你已经长大了。”
闻静抬起面孔,不顾一切恳求道:“姑姑,不要走。眭雍哲的大哥已经回来了。”
闻柳芳听到这几个字,握住纸巾的手滞了滞,随后垂眼轻声道:“我知道。”
闻静鼓励道:“去找他啊。”
闻柳芳摇一摇头,坚决道:“小静,我不想再见这个人,我要放过我自己。”
闻静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突然有一种深深的悲哀从心底升起,姑姑终于解脱了,那自己呢?谁又来放过她?
她低下头,声音中夹杂着一丝痛苦的质疑:“我辞职考试,博一张文凭,是为了将来。可我不知道将来在哪里。姑姑,人生总是如此,还是只有在这场金融危机当中才如此?”
闻柳芳侧过脸想了想,缓缓说道:“如果没有这场金融危机,也会有别的什么……总会有别的什么……人生就是如此。”
闻静喃喃问道:“就算有别的什么,也会跟钱有关,是不是?”
闻柳芳道:“我们一直以为自己拥有很多,可到头来一样也留不住,世界上最付得起的也只有钱了。”
闻静径直说下去:“我曾经幻想,如果我有钱,我要去国外留学,要自己开画廊,同心爱的人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一起。”说出来好像在发泄:“如果我有钱,会毫不犹豫地把眭雍哲从那片泥潭里救上来,永不涉足……”她深深吸一口气:“可现在,眼看着他的痛苦,我却不知道能做什么?”
闻柳芳纠正道:“那是他的命运,谁也救不了他。”
闻静摇头:“难道他的命运注定要失去理想么?失去了理想,他同他的父亲和大哥有什么分别?”
闻柳芳温和地笑笑:“他始终也是眭家的男人。”
闻静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不再说话。闻柳芳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不明白,而是爱一个人,总把他想得最美最好,奢望出现奇迹。
可这是一个没有童话的世界,难免幻灭。
无论是谁,自己,苏念,还是闻静,都无法做到。
闻静摸索着把钥匙还给她:“姑姑,我不能要。”
闻柳芳一怔:“怎么?”
闻静摇头:“你应该把房子用在更有用的地方。至于我……”她垂下眼:“不值得你做那么多。”
闻柳芳按住她的手:“值不值得由我决定。”
闻静轻声追问:“那你呢?放弃一切,远走天涯值得吗?”
闻柳芳别过脸,目光落在虚无的远处,恍惚地笑:“回想起来,我与眭靳远相处的日子并不多。最后一次,是在大四的一个周末,他陪苏念去万同寺祈福,苏念叫上了我。凤凰花树下,他对苏念说的那番话,让我非常震动。后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我的一生仿佛只有这一天是真的,今后的人生只能靠回忆这一天在不断傻笑中度过。”她渐渐不笑了,露出落寂的神情:“后来,也遇到过有好感的男人,相处得很默契很开心,可只要几天不见,心就淡了。甚至过一晚早上醒来,我连他的样貌也记不清了。”她的声音轻而低:“从此我再没对别人有过这么深的感情。对我来说,不是不值得的……”
闻静动容:“我能理解。不管十年,二十年后会怎么样,起码这一刻是值得的。”
闻柳芳转过身,背影微微耸动,不再说话。
闻静扶住她的肩:“姑姑,你还好吗?”
闻柳芳挥挥手,声音平静而坚定:“我终究会好起来的。”
闻静默默地看了闻柳芳一阵,叹了口气,突然觉得她也是一个可怜人。
她放下钥匙,悄悄掩上房门,转身离去。
外面的月色那么好,可纵使阴晴圆缺千年万年,沧海桑田,人类的痛苦与烦恼依旧没有丝毫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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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 
 
 
闻静已经半个多月没见到眭雍哲了。
他打过一通电话给她,告知临时要去香港谈一笔生意,后来她再打给他,提示语音就变成:你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闻静下意识地开始不停转拨电话——拨自己的手机号码,提示语音永远是: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仿佛只有这样,她才感到好过些。
晚上回到家,同母亲一语不合,又起了争执,闻静只好出门透口气。
不知不觉当中,就走到了眭雍哲的寓所底下,依然瞎灯黑火,没有人在。闻静掏出钥匙,开门进去,也不开灯,恍恍地摸着沙发坐下,一动也不动。
黑暗中,突然她的掌心触及一片温热的肌肤,闻静惊得跳起来,抢到门口去开灯,只见眭雍哲俯着脸,和衣半伏在沙发的一角,身上穿的还是刚下飞机的正装,昂贵的衣料已被揉得一团糟。
闻静定一定神,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他翻过来,轻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眭雍哲揉一揉眉心,坐起来:“今天下午。”
闻静嗔怪:“怎么一回来就睡。吃了饭没有?”
眭雍哲摇一摇头:“很累,不想吃。”
他站起身,望卧室走去。半个多月没见,未有只字片语的垂问,闻静有些失望,但没在意。
她跟上去追问:“发生什么事了?”
眭雍哲停下脚步,想一想,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
闻静歪着头,半开玩笑道:“不会家里安排了门当户对的未婚妻,要同我讲分手吧。”
眭雍哲喝道:“胡说什么。”
他一向温和儒雅,真的动了气,闻静也不敢作声,又不肯放弃,亦步亦趋地跟进了卧室。
他是真累了,也不避讳,几下把身上衣服剥下来,赤着上身,当闻静的面换上便服,一转身,见她仍瞪大眼睛望着自己。
眭雍哲叹一口气,坐下来,简单解释道:“生意谈不拢,要损失一大笔钱。”
闻静怔忡了半晌没有说话,最后终于逼出一句:“我还还当什么事……”
眭雍哲抬头淡淡扫了她一眼:“当然是大事。”
闻静陡然打断他:“回来吧。”
眭雍哲没有反应过来,不解地看着她。
闻静蹲□,仰视着他,一字一句说道:“什么财团,什么生意,什么应酬……都别管了,回来吧。你还是做你的眭教授,我还是做我的闻静。”
眭雍哲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闻静哀怜地恳求:“你别再回眭家了,我也不去北京了,我们放弃一切,到朗特去,重新开始,好不好?”
眭雍哲捧住她的脸,声音中有一种压抑的痛苦:“你知道现在是不可能了。”
闻静忍住泪哀求:“只要你肯,并不晚啊。”
眭雍哲避开她的眼,自嘲地笑:“我欠父亲的那些债怎么还?他咬定了我绝不要欠他什么,才设了这个局,叫我越陷越深。”他扶住闻静的肩,双眸泛出了红血丝:“你知道,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闻静看了他一会儿,断然挥开他的手,异常平静地问道:“那你的理想呢?天使之城呢?你是不是打算同你大哥一样,放弃自己的理想了?!”
眭雍哲忍不住低吼:“别再跟我谈理想!”
闻静犹若受了狠狠一击,整个人顿时僵住了,她抬眼看了他一阵,突然笑起来,越笑越大声,终于不可自抑,大颗大颗的眼泪蜿蜒而下。
眭雍哲无措地去拉她的手,又不敢用劲:“小静……”
闻静轻轻缩回手:“我有种预感,我们快分手了。”
眭雍哲冲口道:“不会,我们会结婚。”
闻静抬起脸,长久地注视着他,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说道:“你知道吗?当权势的灯在我们身后亮起,阴影却投在了我们前面。你已经不是以前的眭雍哲,我也不是以前的闻静了。”
她的话就像是一根针,挑开他心里最不可碰触的脓疮,那里面触目惊心的脓血,是他自己都不能看的。
所有的气血似都要从太阳穴涌出来,眭雍哲的瞳孔急剧收缩着,无意识地一伸手,摸到一快怀表,那是六岁那年,母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紧紧地攥着那块表,从前种种仿佛潮水似的滚滚而来,竟不知道身处什么地方了。
他重新回到了二十年前,寂静且空洞的老宅,隆重而繁复的排场,半月形的露台,浅绿的细纱门,古董钟永不停歇的走动声,母亲哀愁的眼神,发旧泛黄的《三姊妹》,庭院里吊了四五丈高的凤凰花……他又回到了十年前,在伦敦,终年是隆冬的雨季,浓雾,阴冷的天气,湿漉漉的街道,隆冬的黄昏,苍青的天空中总笼罩着一丝死亡的颜色。梦魇中,北郊的海格特墓地,凝集着二月里肥硕寒冷的雨滴,纷纷扬扬的雪粒子,就像半空中有人抓着雪白的砂糖,一把一把地往下撒,苍白得近乎响亮……
这些年来他竭力想忘记这一切。因为这一部分的回忆经过反复掀腾,更为贴近,更为彻骨。他忽然疑心自己还是幼时的自己,中间的二十年等于没有过。
眭雍哲索索抖着,扑上去搂住闻静,反手将她紧紧按在墙上,狠命堵住了她的嘴。
只要有她!
他要她来证明中间已经隔了二十年,他要用她来挡住所有的恐怖。少了闻静,他就是赤条条无牵挂的一个人,还是从前的自己。
她身上有他最熟悉的味道,隔着衣衫,就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眭雍哲生硬而粗暴地肆掠,单薄的衣物阻止不了他激烈的撕扯,下一秒,灼热的气息便落在她□的胸口上……
他那张疯狂的面孔几乎占据了闻静的整个视野。他牢牢抱住她,似要将她整个吞噬下去。
闻静仿佛陷在永无天日的绝境中,没有声音,也没有光。她像只小兽,绝望般呜咽,却不能发出完整的声音,整个人在冷热不辨地瑟瑟发抖。
一股酸楚在心头大片大片地扩散开来,时空仿佛已经凝固,疯狂的泪水就像流沙,从心中一点一点的流走,只剩下一个空壳,她不觉悲哀地停止了挣扎。
眭雍哲终于觉察到她的软弱,喘着粗气猛然放开了她。
他筋疲力尽,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顺着沙发溜下去坐在了地板上,抬起眼,手上还有她抓出的血痕。
他猛然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整个心脏都抽搐起来,像是被人捏住了一般,有冷汗从背心渗出,只觉得万分难受。
他用手盖住脸,声音破碎而模糊:“小静,对不起……我爱你……”
“噢……”闻静半瘫在地上,心如刀割,只感到一股足以将他们二人判予死刑的悲哀缓缓从心底升起。
他终于说了爱她,这不是她一直渴望的么?试想,内敛含蓄如他,要说出这句话,多么不易。
可是,自己为什么连一点喜悦都没有,只有无尽的绝望与悲哀。
他选在这个时候说爱她,这下,两人只能被拴在一起,硬生生跌入九重地狱,万劫不复。
闻静木着一张脸想,噢,他爱我,怎么办?我们这两条可怜虫。
她擦干眼泪,慢慢站起来,望着身上被撕裂的衣衫,想到今晚或许是不能就这样回去的。
她定一定神,深吸一口气,对眭雍哲说道:“你累了,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完,闻静带上卧室的门出去了。
黑暗的客厅中没有人声,闻静挨着沙发慢慢躺下,把整个人都蜷起来。闭上眼,那些模糊的、零乱的碎片,不成回忆,就像海啸,排山倒海而来。
八月里,天气热的像是太阳要坠下来一样,黑暗狭窄的楼道里,只得西山太阳照一点进屋,厨房里母亲汗流浃背的身影,父亲跪在地板上,用力地揩着油渍。天花板上的吊扇“哐哐”地转着,风像一双热哄哄的手逼过来,包住了她全身上下,捧着、捏着,让她透不过气来。阳光照在对面那些高级寓所的玻璃幕上,更加刺眼的叫人不敢看。她却呆呆地望了很久很久,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住入那片华厦中。直到眼前的世界一片昏花。
两个人一起下地狱总好过一个人不堪地活着。这个世界如此残忍,她已经撑不住这么长的一口气了。
此时,不想远走高飞,只求脱身。
闻静只觉得身体的一部分已渐渐萎靡,她瑟缩着将额头抵在沙发扶手上,越蜷越紧,终于感受到丝丝痛意,突然她像挨了个响嘣,睁开眼,侥幸地想到,他不是说他爱她么,有了爱就有了一切。
明天吧,明天等他清醒过来,一切都会回到从前,优雅美好的过去。绿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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