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舞飞扬·锦瑟无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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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舞飞扬·锦瑟无端-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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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因为这里是天堂。
莫小月回过头去,发现陆子夏就在自己身后。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对她说,你太坏了,莫小月,你怎么可以偷看上帝的情书呢? 
  
 民谣时代的那场雨(1)
 文/刘宝儿
夏至的风刚刚吹到一半,时间却已经盛放了满院的芳华。
案几上碧绿的清茶蒸腾着雾气,使相对的两个人一时之间模糊了视线。
父上大人,今年逢夏的焰火祭,真一可以去么?
面容冷傲的男人张了张嘴,声线固执而不容忤逆。
在功课没有完成之前,不可以。
可是父亲,真一还是个孩子,那么多的条文,恐怕他背不完吧?
环的身子有了向前倾倒的趋势,弯曲成一个古怪的弓形。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如果今年他考不上东###政系的附属国中,须泉家的面子往哪放?男人的脸上终于有了怒气,隐隐透出某种病态的家族荣辱观。
真一他不想上法政系,您这样逼迫他——
够了,环!须泉家历代都是法政精英,我可不能让这荣誉断送在我手上!在真一背熟宪例条文之前,你和他谁都不许踏出这个家门!
……是。
哥哥,这样真的不要紧吗?
真一捏了捏环冰冷的食指,焰火祭上人潮如蚁。
我还……没有背完那些条文啊……
环握紧弟弟的手,松垮垮的浴袍被汗水浸透。
没事的,有我呢。
好好玩吧。
环到现在仍然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怎样一个心态。带着未完成功课的弟弟躲过了前来巡查的父亲,一路奔到了焰火祭的河堤,陪着他捞了一个晚上的金鱼。
那一夜的焰火,几乎未曾停歇地盛开着,不断地腾空,落下,直到河川上方迎来第一缕阳光。真一小小的身体熟睡在环的怀里,沉稳而安心,牵动着整个世界的明亮。
虽然这一晚的代价,是父上的家法伺候。
哥哥……你,不要紧吧?
真一的身子披着月光爬进了环的卧室,手上拿着消肿的药膏。
私自离家后父亲大发雷霆,粗壮的柳条在环的身上留下了相互交错的鞭痕。
法政精英的家族,居然还在沿用天皇时期的家罚,可笑。
作为哥哥,这个时候除了说“我没事,不要紧”还有别的选择吗?
真一的眼睛里漫起了红色,天晓得这孩子哪来的这么多眼泪。
哥哥,对不起。
环一时有那么一点失神。那个浑身是伤的夜晚,他猛然遗忘了自己忤逆父亲的初衷。
到底是什么,让自己不顾一切地逃离了那个月影笼罩的庭院,难道只是因为青春期来临时瞬间的头脑发热吗?
到底是为什么呢?
环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脑子里一片空白。
真一突然双腿一软跪在踏踏米的边缘,纤瘦的脸埋进膝盖。
哥哥,我一定会考上东大国中的,一定会的。
一定不会让父上,看不起我。
树上的蝉消了声,有风拂过水塘上清冷的涟漪。少年立下了誓言,窗外的天却只刮风,不下雨。
日光在书页上撒下班驳的影子,故事停留在结局前的一夜。
东大的校园很宽,空旷的跑道上只有树的影子。
真一懊恼地冲着爆胎单车踹了一脚。除去趾尖揪心的疼痛外,什么也没发生。
要回家,还得走大半个街区啊。
哪个没品的王八蛋,玩这种下三烂的把戏。
真一嘴巴里轻声嘟囔着,弯下腰去系松垮的鞋带。
刚垂下头,只觉得傍晚的阳光被什么遮去了一半。
一抬眼,就看见了那个桀骜不逊的少年。
原来大名鼎鼎的须泉少爷,也会骂脏话啊。
真一红了脸,逆光之下很费劲地仰头去看少年的脸,被染成金色的短发正流淌兴奋的因子。
我是荒平,高藤荒平,和你同一年级,我在七班。
真一轻轻得噢了一声,起身推着单车就要走。
荒平在真一身后按住了他的肩膀,下巴微扬。
须泉,我要挑战你。  
  
 民谣时代的那场雨(2)
 挑战……我?
真一转过身盯着荒平的眼睛,那对棕褐色瞳孔正因为专注而收紧。
对,挑战你。要不你认为我费那么大劲扎了你的车胎是为什么?荒平的语气理所当然,炫耀似的扬了扬口袋里尖利的木锥。
你……
怎么样,怕了?
真一想今天自己是见着冤大头了,扎了人家的车胎还敢明目张胆得出来“挑战”,脑子烧坏了不成?
才不是呢,觉得没必要跟你这种人争罢了。真一侧身避开了荒平的牵制,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不敢的话就直说,原来须泉这个名头,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荒平甩了甩一头的金发,响亮地吹了一个口哨。
真一的影子顿了顿,问,你想怎么挑战我?
荒平的脸上笑开了花,水平地伸出一只手臂,像是在做什么宣誓。
咱们拳头上说话。
那句话低沉而落地有声,砸向钢筋水泥的教学楼,阵阵的回音。
荒平等待着真一,即将沉下的火球在校园里撒下大片大片的阴影。
……不要。
真一抬脚,说,不要。
荒平的拳头尴尬地悬在空中,有风光临宽敞的袖口。
我才不干那种没家教的事。
荒平突然就急了,挥着双手就扑了上去。
真一在被打倒的一刻才猛地回想起来,老师们相互转告,七班有一个孤儿,叫高藤荒平。
孤儿。高藤荒平。
真一在上身中了三拳之后才出手反击,他一把挥开暴怒的荒平,腹部一跳一跳地疼。
荒平垂着头,额前的金发上沾上了某些来历明显的咸涩液体,像一只狼狈的落水狗。
真一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身。
因为这个,才想要挑战年级第一的我吗?
荒平不说话,眼泪仍在簌簌地往下落。
真一伸出一只手,扶住荒平的肩膀。
起来吧。
还有,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校园的上空有云,气压厚重而压抑。少年的友谊如同低低的风,预期中的雨,却怎么也不肯落下来。
高处掠过的那些云影和白色候鸟,天空分明晴朗却怎么也看不清。
父亲,成绩单。
真一跪在玄关的阶梯上,生硬冷漠的地板砖压得双脚生疼。
全优吗?真一好厉害呢!贤惠的女人站在父亲身后,静静的笑容如同娴澜的流缨。
真一,为什么宪律这一项没有拿到满分,背得不够熟练吗?父上的脸色依旧不好看,挑剔着任何一处瑕疵。
不是,不是没有准备好。真一低着头,身影已经完全脱离了年少时的那股稚气。
那是为什么?
手指揪住了制服的外套,没有出声。
环当时的成绩,可是双百。
真一抬起头,冷傲的男人一脸得意。
父上。
我不想考东大的法政系。
所以,故意没有考到满分。
啪!
你……你这个混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男人大怒,真一抚着脸颊上的红印,深吸了口气。
我是故意不考满分的,因为我不想考东###政系。
空气中有混杂的气味,所有人的思绪都处在悬浮的状态。
混蛋!环当年可没有这样过!你想让须泉家的名声从此败在你手里么?
真一咬紧了嘴唇,内心全部的意念顺着加速流动的血液顷刻间决堤。
不要再跟我提什么环!我是我他是他,我才不要跟他做对比,我就是不要上东大,不要!
真一!快别说了!母亲焦急地绞着手,脸色发白。
我受够这个家了,受够了你们给我安排好的路,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去看啊!
年少轻狂时的那场雨,终于下下来了。
少年顶着冰冷的夜色,逃离出那个禁锢的牢门。
环倚在门边想,如果当时不带他逃去看那场焰火祭,今天,他应该也不会离去得如此决绝。
可是,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在这个忧伤的年代,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隐忍到老。
真一他,即便与我流淌着相同的血液,也未必寄托着相同的情感吧。
想起真一说的话,的确,我们都在走父母早已安排好了的路。
只是你,选择自己走。
而我,却实实在在地成为了这个家族的牺牲品。
真一,你知不知道,明天我就要离开日本,去英国攻读法律专业了。
结果还未到离别之时,就已提前分手。
真一,以后你打算怎么办?荒平推了一把真一僵硬的身子,声音里带着同情的伤。
怎么办?真一仰起脸。每每想着要逃离那个家,真正办到了,却忘了演练接下来的剧本。
能怎么办。
过日子呗。
上帝坐在天堂里哈哈大笑,因为我们在欺骗自己。
真一,我回来了。
环拉起弟弟的手,那双手如今棱角分明而伤人,没有了过去的温润。
哦,哥哥,你来了。
真一抬起头,伸出五指想穿过栏杆去碰哥哥通透的眼眉。
知名律师哟,哥哥混得不错。
真一笑了起来,笑容一如曾经一般干爽。
环不言语,只是咬自己的嘴唇。
倒是我自己,混着混着就进来了。
真一抬头环望自己身处的空间,说,哥哥,其实从这里面看见的太阳,和外面一模一样。
都很亮呢。
环不知怎地就落了泪,拉着真一的手说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会这样……
真一耸了耸肩说,别这样哥哥,不要哭。
不过是因为实在没有钱,就抢了几个人。
没想到,这么快就进来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静静地淌着,时间不紧不慢地走。
老爷子呢,没给气死吧。真一突然张开嘴,脖子后面有一道龟裂的伤疤。
还好,你呢?
也还凑合吧,就是伙食差了点。
真一,你不后悔么?
真一的身子有一点僵,随即又偏了偏脑袋。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没有,只是,我挺后悔的。
后悔当初,没有跟你一起走。
真一摇摇头。大律师,别说这种蠢话,我跟你不一样。
当初的离开,只是因为不愿意走跟你相同的路。
如果你跟我一起,说不准,我会成为第二个你。
时光当真是墙,一次又一次地分割着我们仅剩的那一点美好。
荒平呢,他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么?
真一皱起眉头,他早就回去了,去了乡下,听说成了摄影师。
想不到啊,我出去的这些年,物是人非。
其实也没什么,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一如我当时那样。
真一,我要回去了。下午有案子要出庭。
哦。
环转过身时几乎要忘了说再见,他只听见自己内心的海潮一次又一次地翻腾着,马蹄一般践踏着他的心脏。
好疼。
对了,哥哥。
等我出去的时候,你来接我吧。
还带我去看,今年的焰火祭。
好。 
  
 栀子(1)
 文/李超
从民政局出来,已经傍晚。
他没有看她,她也没有看他。两人木讷,各自朝反方向行走。他在转弯处,停下,转身,悄悄望了一眼,另一方向,她的背影带着些许沉重,看起来略显苍老,时光无情,如今,她已不是当年那个围绕在他身边,雀跃欢欣的少女。
有几个女人可以毫无怨言将青春时光,大把大把挥霍在你身上。争吵时,却从不提及?
有多少女人,带着狰狞面目,争吵时,歇斯底里,出言不逊,什么“我真后悔嫁给你。”“还我年轻,你浪费我多少时光。”之类云云,完全怨妇模样,眉目皱在一起,像极一个丑陋的女巫。
她从不会这样,她甘心情愿,从不后悔。也许,他是值得庆幸的,上天安排他遇见这样的女子。只是他们的爱,燃烧殆尽,终要走向不同的人生轨道。
他的瞳孔中,是女子苍老困顿的步伐。远处,日暮中,有大朵盛开的栀子。洁白的花,一簇簇,迎风摇曳。他嗅不到空气中流转的花香。只见女人在花树下驻足,花瓣随风,扑落至女人肩头。他的目光有些发热,记忆是缠绕的线,拉扯着回忆。他又一次陷落。
树木阴影中,站着一个男子。女人快要颓倒的时候,他恰到好处地出现,扶住女人脆弱的身躯。两人一前一后相偎前行。
看着眼前这般,他熟悉到再不能熟悉的景象,躲在转角处的他,终于,声泪俱下。
孩子在等他。他低头匆匆上车,关上车门。车厢有些闷热,他开了空调。又放下空车的招牌。他打算回家。
孩子果然在家。走过她房间的时候,他在黑暗中,有些踌躇,不知该如何跟孩子说明事实原委。孩子已经12岁,不是小孩子,至少他不再当她是孩子。她有权利知道真相。可是真相,她可以接受么?
母亲外遇,爱上别人,一个星期后,就对他坦白真相。
他终于没有敲门,返身走进自己房间。
床头凌乱不堪,女人带走所有东西,乱糟糟的纸片,水杯翻倒,相框的玻璃碎裂,女人带走照片,只有一地玻璃,密密麻麻,落在黑暗里,看不见。
他倒在床上,鞋子未脱,感觉空前疲惫,睁不开眼。数天来的心力交瘁,一直如一个沉重包裹,压在他的肩上,让他喘不过气。沉闷空气中,他闭上眼。
梦境错乱,接踵而至的回忆。印象中,始终贯穿连接的,是一树茂密盛开的栀子,没有清香,没有颓败,只有洁白如白云的花朵,在一个又一个暗中,如闪电,突兀而刺目地出现。
醒来,头痛欲裂。床头已经整理好,有人将相框收起,清扫掉地上的玻璃碎片。屋子一下宽敞起来,拉开的窗帘,有风微微吹拂。月光冰凉,幽幽照耀在他半身侧面。
他下意识看看手表。已经晚上10点。
孩子在睡觉。他偷偷亲吻女儿的脸颊。蹑手蹑脚,生怕惊扰孩子的梦。
他要去拉客,本来不打算去。可是他不能停止赚钱,他要独自抚养女儿,并尽所能让孩子幸福。
夜晚的街道,空空荡荡。他穿大衣,独自瑟缩在风中。有一些落寞的气息。
将车子转弯,行驶进市区,灯红酒绿的条条大道,是年轻人挥洒青春,醉生梦死的地方。通宵达旦,不分昼夜。
他已经不年轻,脸上有细小皱纹密布。他曾经年轻过,年轻的时候,他是一个正直认真的男孩。在学校中,成绩名列前茅,大大小小的运动会,也能见到他矫健的身影。可是初中读完,便不能再进校园。他是家中长子,开始出外打工,赚钱养家,将读书深造的机会让给弟妹。  
  
 栀子(2)
 再大一些,他是工作负责的青年,在工厂出类拔萃,为人谦和,工作认真,深得老板亲赖。有女子献媚,情书和字条,不胜枚举,但他莞尔,干脆回绝。他是这样的男子,当他知道自己无法给他人带来幸福的时候,首先,就要杜绝别人给自己带来幸福。如今,他日渐苍老,已经无暇再顾及衣装外表。为生活奔波,不辞辛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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