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舞飞扬·锦瑟无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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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舞飞扬·锦瑟无端-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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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细雨 淡淡的事(2)
 秀水村,谙颜一边走一边打量着陌生的地域。总的来说他觉得这里挺亲切的,这叫一见如故吧,他想。
小学有一块手写的牌子,“阳乐小学”。显然已经放学了,一扇小铁门已经被锁好,可以看到里边的小院子。
谙颜只能先找间店住下,进去发现是木做的地板。他住的是二楼,踩在过道砰砰的响。木地板最怕的是南风,南风带来的湿气让木头长出绿色的霉菌,会发出腐败的味道,让谙颜感觉压抑得要窒息。这里的春天是必定伴随南风的,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随意吃了些东西就上了床,发现被褥也是湿润的,枕头因为湿气贴着脸让他很不舒服。这是一个不容易入睡的季节。谙颜会做一些离奇的梦,在清晰与模糊之间。
他梦到了自己在一片竹林,到处都是青翠的竹子,鼻翼间是淡淡的清香。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竹节棱角分明,竹叶摩擦发出遥远的声音。
不巧的是被子掉了,他醒了捡起被子想继续他的梦,发现已经是早上了。
下了一夜的雨,太阳竟然出来了。
谙颜伸了个懒腰,才发现不是自己熟悉的家。想起今天是要去小学的。
路上已经有了很多人,不像昨天傍晚一般冷清。路边小店的蒸笼冒着白色的蒸汽,妇女挑着菜正要去市场,小孩在肆无忌惮地追逐打闹。
到了小学,昨天关着的铁门今天打开了,谙颜走进学校,正好在上课。院子里没有一个人。
里边一间瓦房便是教室,另一间空着,摆了一张木桌。
谙颜走过教室,有东张西望的小孩发现院子走来一个人,就招呼同伴望向谙颜。
站在讲台上的是一位老先生,跟着小孩的目光望了出去,原本没发现谙颜的小孩便也跟着老先生望了出去。谙颜有些不知所措,便走过教室向老先生说明来意。
其实当时老先生是打算继续讲课的,谙颜走来陈述完之后老先生先是一愣,接着让孩子下课。小孩子一阵欢呼就跑出了教室。
老先生让谙颜到另一间房子坐下。
“你,是想来教书?”
“教书说不上,只是找一份活干罢了。”
“你是读书人吧?”
“从小读过些书。”
“怎么称呼?”
“张谙颜。”
“那就是张先生了,”老先生握住谙颜的手,“这里只教《三字经》、《百家姓》和一些诗,先生留下吧。”
后来谙颜才知道学校一直只有老先生一个人在,县城的先生不愿来,村子太偏僻了,出去或是进来都要三天的路程。
谙颜不同,他只是想找一个地方安静写些字,自食其力。
'三' 微风颤抖了花儿
叶,穿上了华裳
当晚谙颜就住在了学校,几张木板拼凑成的床。被褥是老先生家今天刚晒的,还残留着太阳的味道,盖着很暖和。
他拿出笔记写到:
一切都安好,明天就要教孩子念诗了。
第二天老先生跟孩子说来了一位新的先生,大家叫他张先生吧。
小孩一看不就是昨天来的那个人吗,唧唧喳喳吵个不停。老先生说大家安静,今天张先生教一首诗。小孩是比较喜欢学诗的,因为教诗先生都要说一段故事,听到学诗,便不吵了。
谙颜走到讲台,孩子不多,年龄大的年龄小的都在一间教室里。
他念道:
竹外桃花三两枝,
春江水暖鸭先知。
蒌蒿满地芦芽短,
正是河豚欲上时。
谙颜记得这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诗。当时未能读到妙处,只是小时候对动物比较有兴趣,鸭子或是河豚。
他问有没有同学读过这首诗,下面又乱成了一团。  
  
 细细雨 淡淡的事(3)
 七嘴八舌后推选了一个年龄比较大的孩子,那孩子站了起来,羞红了脸。
“你知道诗中说了什么吗?”谙颜问道。
“说了……春天到了,水变暖了,鸭子比我们早知道。芦苇发芽了,河里的河豚正要往上游游去。”
一时间,谙颜觉得那小孩像极了自己。
谙颜那么大的时候和小伙伴们常常在樟树头玩耍,下棋的老人觉得下腻了,就来逗他们。老人喜欢念一些古诗考小孩,因为谙颜读过书,所有总会被小伙伴推选出来。回答对了,便可以随意摆弄老人宝贝的象棋子,一个个都是柚子木做成的,已经被磨得很光滑。后来老人念来念去都是那几首诗,谙颜早已经记下答案了。最后小孩玩厌了,对象棋子也没了兴致。
谙颜满意地让那孩子坐下。
“刚才的是《惠崇春江晚景》的其一,大家还知道苏轼写的其二吗。”
孩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面面相觑,老先生面带笑容站了起来念道:
两两归鸿欲破群,
依依还似北归人。
遥知朔漠多风雪,
更待江南半月春。
“老先生念得好。”
“呵呵,能背而已能背而已。”
谙颜请老先生坐下。
“今天我们要讲的是其一,《春江晚景》是宋代画家惠崇的画作,共两幅……”
下课了,孩子争先恐后地跑出教室。
谙颜微笑着看着最后一个孩子跑出教室,感叹着自己已经没有这份童心了,自己已经不是小孩了,还当了教书先生。他觉得他既然当了先生就不一样了,至少和昨天的懵懂少年有所不同了。
接下来便是周而复始的生活,白天教书,晚上写些安静的文字,不曾寄出,也不曾给人阅读。
他渐渐地觉得自己写的永远都只是自己的东西,然而他并不想与人分享。
他在笔记本上写道:生活便这么过了。我落得安逸,那么,就一直这样下去吧。
或许不应该这样的。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日子却就这么流淌着。
一个月很快就到了头,孩子上课也还是一样没有一刻安分。
窗外的知了开始了无休止的鸣叫,谙颜望向窗外,原来夏天到了。叶的间隙充斥着阳光,地上的沙砾亮得晃眼睛。谙颜说今天我们不上课,大家捉知了去吧。
便带着孩子去了村边的小树林。
林边是一条河,河水明净。谙颜想这条河是和他村子相通的吧。
一个孩子提议说我们去找老先生吧,我知道老先生的家,就在上游。
谙颜想到也几天没见老先生了,上次见到他是几天前的事。老先生是说他去办事了也没有说要办什么事,谙颜来了以后老先生上课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想到这谙颜更觉得有去看看老先生的必要,说不准是病了。
谙颜叫学生带路,不一会就到了老先生的家。
老先生的家是青砖的瓦房,就依偎在河边。门开着,里边坐着一个女孩,十七八岁的样子,正自顾自地绣着花。
一个孩子站在门口问,
“晴儿姐,老先生呢?”
“老先生出去了,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吧。”
谙颜走进大厅,一阵阴凉铺头盖脸,觉得人也清醒了许多。
女孩抬头看着谙颜微微一笑。“你就是张先生吧,我时常听爷爷说起你。”
“我叫张谙颜。”
“我叫赵晴儿,叫我晴儿吧。”
“嗯,老先生呢,最近都没看见他来学校。身体还好吧?”
“你们不是为这事来的吧,爷爷没事,最近爷爷忙着帮学校修房,老往村长那跑,让你们担心了。”
“噢,没事就好,我带孩子出来抓知了,路过就进来看看。”谙颜微笑着点点头,正要走。  
  
 细细雨 淡淡的事(4)
 晴儿却站了起来恳求谙颜也带她一起去,谙颜看着晴儿好像蓬勃的一株小梧桐,头发长到腰,很松软。黑亮的眼睛盯着谙颜,像一只等着人领走的小猫。谙颜想大概她只有十四岁吧。
晴儿跟着谙颜像一个欢快的小尾巴,她喜欢谙颜的声音,说不上是为什么。她觉得谙颜的谈吐不落言筌却不失端庄秀雅。
孩子们到处乱跑到处乱摸,玩得一身是汗,脏脏的小手放进清澈的河水里,水立马就浑了。他们睁着大眼睛互相望着,忽然又笑出声来。
谙颜不知道晴儿捉知了的手有那么快,拉起衣袖,眼睛盯着知了,一伸手就拈到了一只吓呆的知了。晴儿眯着眼睛对谙颜说我教你吧,要这么伸手,一边说一边用细细的胳膊比划着。
谙颜试了几次没抓到,他一伸手知了就嗡地飞了,晴儿扶着树干哈哈哈笑得花枝乱颤。谙颜看着晴儿,晴儿却笑得更厉害了。
玩了一整天,回到学校已经是黄昏。
谙颜拿出笔记本写道:她似夏日拂过的一阵清凉的风。
'四' 晚霞映脸似人醉
朝花留露水
第二天老先生便来了学校,是带着晴儿来的。
还是孩子一眼便看到了老先生,便在教室里喊着老先生和晴儿来啦。
谙颜走出教室。
“老先生好。”
“嗯,近来在办学校修房的事,梅雨来的时候可难受,房子老漏水,现在夏天万一下了大雨孩子就不能上课了。”
老先生看了一眼晴儿,继续说,“你看,听说昨天你们来了我家,这就来了,本来女孩子是不该带来学校的,晴儿非说要来听张先生讲课……”
阳光往晴儿脸蛋抹了一朵红晕,晴儿头低着。谙颜只看得到她蓬松的头发和小巧的鼻尖。
谙颜笑着说好,便让老先生和晴儿进教室。
谙颜继续给孩子上课,孩子们分了神,便东看看西看看,怎么也静不下来了。孩子总是有无尽的好奇心。
那天下午,老先生就带着几个人来到学校,第二天便修起了房子。教室不能上课,最开心的是孩子们,那天一放学就兴奋地讨论明天下塘捉鱼的事。
谙颜不用上课就去了河边,波光粼粼的河面不时会有鲤鱼翻出来,“咚”的一声又游回了水里。这时谙颜想知道晴儿在干些什么,是不是一直都躲在阴凉的房子里绣花呢,那么这么好的天气就浪费了。
想着便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老先生的家,谙颜想要不要进去呢,进去了该怎么说。站了许久,还是回了学校,他想还是算了吧。
午后开始了反常的躁动。谙颜本是没有午睡的习惯的,今天却趴在桌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一身的湿汗,口渴得要说不出话来。隔壁修房的工人还在叮叮当当地忙个不停。
谙颜在水缸旁灌了一瓢水,觉得汗津津的便洗了个澡。洗完之后还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觉得胸膛里有一只上窜下跳的兔子,捣得他不得安宁。
最终还是模糊地睡着了,起来的时候窗外已是月色朦胧了。
他写下了一首诗:
夜下
星辰交织了
缠绵的花儿 花瓣
那尘封已久的
心中所向的旋律
竖起轻快的脚尖
翩翩起舞
谙颜很喜欢这首诗,不过暂时还没想好名字。但是他想一定要取一个优美的字符。
'五' 月无缺 迷华雀
人已醉 独暗颜
时间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很快便到了暑假,吵吵嚷嚷的孩子已经回家了,他们将在冗长的假期里做着无止境的游戏。谙颜也该回去了,母亲来信说让谙颜有空就回家吧。
谙颜收拾了衣服,打算一早去和老先生告别,晴儿也会在的吧。  
  
 细细雨 淡淡的事(5)
 穿戴整齐之后走出了学校。回头看看相处了几个月的小院子,显得又熟悉又陌生。手写的“阳乐小学”在朝阳下有些发黄,他想新学期该重写一个了。
似乎平淡的一切是在那时候有所转折的。
谙颜正走过吵杂的市场,似乎听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
“听说有人跟晴儿提亲了,是吴家的公子。”
“你瞎说吧,晴儿还没到十八岁呢。”
“你们说那晴儿……”
“……对呀,才十七岁,已经出落成小美人了。”
“吴家有的是钱……”
“晴儿家里收了吴家的钱吧。”
“这叫门当户对,你看吴家公子一表人才的。”
“……”
谙颜心里顿时像是被掏了一块什么东西,觉得空荡荡的。他想蹲下来休息,却还是站着走了下去,他觉得好累,这时他第一次走那么短的路觉得那么累。
到了老先生的家,老先生正蹲着身子洗脸,见到谙颜便站起身来。
“老先生,我回去了,开学再来。”
“多留几日吧,还没带你到过河对岸呢,那里的草地很漂亮。”老先生走到谙颜面前,“再玩几日吧。”
“我娘叫我回家,就不留了。对了,晴儿呢?”谙颜往屋里看也没看到晴儿的影子。
“晴儿的父母前几天从县城回来就要晴儿和他们一起住,晴儿这孩子,就和她娘亲,去了几天也没见到影子。”
“呵,那么就先告辞老先生了。”
谙颜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回家的,到家门口的时候夕阳已经收回最后一抹余晖。
母亲见到谙颜便开心地进了厨房热饭。他洗了个冷水澡,出来的时候母亲叫他吃饭。
一切都是那么和谐,他有一种错觉,他觉得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切都是最初的样子,他发现这几个月的记忆竟然已经记不太清了。
失落伴随着炎炎的夏日,暑假就这么消磨殆尽了。
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谙颜留在家里写了零星的诗,伴诗度日。
谙颜重新出现在小学门口的时候还是老样子,一个旧的手写牌子。孩子们还是喜欢到处乱跑,一惊一咋。
唯独房子是新的,谙颜的那间小瓦房已经重新铺过瓦,里边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孩子还没玩够,他们总会觉得假期太短。课堂上吵个不听,谙颜不厌其烦地说着安静。老先生还是那一脸慈祥的笑容。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第三天谙颜见到了晴儿。
晴儿晃着菜篮走过学校,看到了谙颜便叫了一声张先生。
谙颜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心里一颤。转过头去,晴儿扎起了麻花辫子,张着黑亮的眼睛正对他招手。
谙颜走出校门,微微一笑。
“晴儿,好久不见。”
“张先生也好久不见,走的时候也不和晴儿说一声。”
“走得匆忙,只去了老先生的家没见到你。”
一段时间的静默,谙颜看到晴儿提的菜篮。
“晴儿嫁了好人家吧。”
晴儿脸微微红了,低下头去。
这样谙颜想到了晴儿和老先生来学校的那天,晴儿也是这样的。心里不免又一阵失落。
“胡说,晴儿还没想到要嫁人呢。”声音细得像缥缈的绸缎。
“那么吴家公子……”谙颜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弄得摸不找头脑。
“什么吴家公子啊,人家娶的是孙家的晴儿,可是个大美人……”
晴儿看着谙颜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
谙颜也笑了。
“那就好。”
“什么那就好啊。”
“晴儿还不懂事,嫁出去该给别人添乱了。”
“你才给别人添乱。”
……
傍晚的时候谙颜坐在窗前,看院子的麻雀啄食着地上掉落的种子,以及闲庭信步的黄猫。觉得一切都是如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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