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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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军- 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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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懋勤殿的顾问名单里,还包括了扶桑前相伊藤博文。阿玛听了这个消息后,连骂了好几声荒唐,他一个扶桑人,有什么资格到我们金国来做顾问?到时候他肯定是向着自己国家多一些,不是花钱请了个奸细?”

“是啊,问题是这话咱们明白没用,总要皇帝明白才行。章合肥怎么样了?”

“处境不好。原本接待了亨利亲王后叙功,让他重新到总办事务衙门里办公,可是没过几天,张阴恒就销假归衙,再过了几天,就又把章桐逐出衙门。这事实在邪门,张阴恒借一次洋债,就收了一百三十万的好处,天子却还是用他。章少筌死活就是不肯用,弄的老头很难过,据说回贤良寺闭门谢客,谁也不见了。你说说,要是这么搞法,不是寒了天下人的心,还有谁为朝廷出力,老佛爷不出来管一管,可怎么得了?”

十格格又道:“虽然撤了帘不好再挂回来,但是却可以训政,只要太后一拿回政柄,我们就又有好日子过了。额驸,我……还要。”

裤腿胡同,浏阳会馆之内,谭壮飞以擦刀布轻轻擦拭着手中的龙泉宝剑,剑光闪烁,剑身光可鉴人,手离的近了,便能感受到这剑上的森森寒气,端的是一口吹毛利刃。

在他对面,坐定的是个四十几岁的男子。这人生的身材中等,体形健壮,方面大耳络腮胡须,二眸精光四射,端的是个极威风的相貌。

“大公子,这口剑是我废了很大心力,从龙泉一位相交多年的老友那里求来的。这是他的传家之宝,轻易不外借,好在我当年曾救过他的性命,救命大恩,总不能不报,再者,我们做的也是正事,他也就不好不借了。这剑不但锋利,另有一桩好处,就是可软可硬,可以围在腰里,当做腰带,轻易不会被人发现。与天桥说书先生说的那秋风落叶扫,一般无二。”

谭壮飞将剑轻轻屈起来,剑身成一个桥形,一松手,便又恢复如初。“毕大侠,这端的是一口难得神兵。只是单凭一口剑,我们只能杀三两个人,要想成大事,这却是远远不够的。你的朋友……可靠的住?”

“大少放心,我这次邀请的,都是永年过命的交情,足有百十人。他们中,要么就是和洋人有死仇,要么也是这些年弯着腰做人,不知受了多少窝囊气,还有的,是有至亲骨肉死在高丽。总之,只要是能让咱们大金富强,能让我们不再受洋人的气,就算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他们也愿意干。”

“不,不是让大金富强,而是让中国富强。”谭壮飞纠正了毕永年的一个口误“这片江山,是我们汉人的,我们才是主人。而现在住在西苑、颐和园的,只是一群外来人,是入侵者。与洋人,并没有什么区别。谭某虽然封为军机章京,却从没想过为其卖命。我所图者,只有一件事:驱逐鞑虏,光复中华!毕大侠乃是人中龙凤,自然会明白,这里面的区别。”

毕永年见谭壮飞如此坦率,自己若是再有所保留,未免就不够朋友了,当下连忙抱拳“大公子所言极是。说来惭愧,毕某被江湖朋友称一声侠客,可是要论见识,却是不敢和大公子相比。只是我不大明白,咱们这次围园杀后,所图者,不是慈喜那妖妇么?”

“不,杀那妖妇只是开始,而非结束。”谭壮飞一笑“我与长素先生在有些事上看法不同,但是在这件事上,我们两人却是一致的。只保中华,不保大金。我们裁勇营,兴团练,改官办为商办,所求者,就是强我汉人之力,减金人之能。论起手段本领,天佑帝比起那妖妇相去甚远。只要老妖妇一死,他也不过是我们股掌中的人物,让他怎的,他便要怎的。”

说到这里,谭壮飞冷笑一声“我们今天可以围园杀后,明天难道不能围宫斩君?皇帝弑母,就等于失了法统,只要我们让他做下了这事,就等于是让他自己钻到鬼头刀下。承湉小丑,哪里看的出这些?他只要弑母,我们就可以推翻他的宝座。复我汉家河山,光复祖宗基业,便在此一举!”

“可是……可是护园的人马不少,手里有洋枪,弟兄们手里只有刀剑,怕是很难接近。何况现在还有程、董二部,重兵在外,此事怕是很难做。”

谭壮飞点头道:“这事我知道,所以我们才请本初进京。我们中,有过争论,有人认为该拉拢千里草,长素先生则觉得本初可用,这事,我还是支持长素先生。”

此时提人,喜用隐语,千里草扣一个董字,指的是甘军统领董五星,而本初为袁绍之字,借此袁代彼袁,也就是指袁慰亭。谭壮飞道:“前者妖妇观操时,所见的便是本初的兵,听说此兵精锐,不逊泰西。固然此言有夸张之处,但是其兵之精,亦可见一斑。听说他部队中一个炮营,足抵其他各军所有大炮。若能为我所用,破前、后两军,易如反掌。”

听他提到炮营,毕永年心中一动“大公子,我扫听一件事,他那炮营的管带,是不是姓赵,少半截手指?”

“毕大侠,不可造次。”谭壮飞面容一正“我知道你与他有杀弟之仇,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大局为重,不可因小失大。现在杀了人,我们和袁某,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今天是七月二十九,八月初一,袁慰亭就要见驾,现在这个时候,闹出点乱子来,我们就会前功尽弃,毕二爷的血,也就白流了!”

毕永年的嘴紧紧闭着,手抓着椅子扶手,胳膊上的肌肉如同小鼠一般跳来跳去,忽然一声大吼,人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拳砸在两人面前的桌面上。“此仇今日不报,他日也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这话好说,等到复我汉人衣冠之后,杀赵某如杀一犬,谭某单人支剑,也要与毕大侠一道寻仇。”

“如此,那我就容他多活几天!”

那张木桌上,一道裂纹出现,在一声脆响中,半个桌面,连同上面的茶壶茶碗摔了一地,碎片四溅。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再会壮飞

袁慰亭自二十九进京,只和十格格吃了顿饭,其他时间,全都待在法华寺里足不出户,既不去拜客,也不怎么见外人,只守着那本《拿破仑传》在翻阅。赵冠侯心知,这是袁慰亭对于目前京城局势观察不明,不敢随意的参与进去,生怕一步踏错,就万劫不复。

庆王那里,第一不适合去,第二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至于皮硝李,这个时候他怕是根本不会出皇宫,也就不必去找麻烦。暂时搞不清胜负,也就不好下注,是以现在的袁,还是想着坐壁上观的打算,自然要谨慎为上。

赵冠侯陪了十格格一天,晚上的时候,又到陕西巷坐了一坐,杨翠玉消息灵通,要知道自己过门不入,心里难免不欢喜。两人见面,自是情热,杨翠玉温情若水,与十格格的天家贵胄又自不同。

只是她未曾留客,倒不可真个一飞冲天,只是讨了些口上的胭脂来吃。到了七月三十,赵冠侯自己也不再出门,只安心做个侍卫,在门上垮刀侍立。等到天色将晚的时候,知客僧送来了名刺,并非求见袁慰亭,却是来拜他的。

见贴子上龙飞凤舞的写着王正谊三字,不由就想起了那位一等一的好汉,和他那口厚背阔刃刀。袁慰亭得知是个京城里侠林中的人物,倒不曾重视,只说了一句“既然是来拜你的,那便见一见,也是无妨。我这里有那几个人,也就够了,你只管去。”

见面的地方,依旧是糖房胡同的大酒缸,与上次相比,这里显的更为热闹,往来的人似乎多了不少。王五身高体健,加上那把大刀,极是好认,很快就找到了人。只见与他同席的,依旧是大金四公子之一,如今则身列四京卿的谭壮飞谭大公子。

赵冠侯很是和善,见面先赔笑脸

“王五爷、谭大公子,你们二位怎么有闲,邀我吃酒?这吃熊掌的日子,好象还没到,咱倒是能吃点冰碗,聊以解暑。”

王五将一只酒碗递过去“要吃冰碗得去会贤堂,在这,咱就是海淀的莲花白。来,我敬你一碗。”

“谢五爷!”

谭壮飞也举起了手中的酒碗,三人的碗在空中碰了一下,各自喝了一大口,赵冠侯又朝谭壮飞道:“大公子,我倒要向您说声恭喜。上次咱们见面时,您是知府候补,现在却已经实授军机章京。万岁有旨,不经军机处,而直接由四位章京承旨,于京城之内,提起四京卿,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三月之内,电旨过百,内中大半,想必出自仁兄手笔,他日前途不可限量,我这里倒是要提前说一声,指日高升。”

“赵贤弟,你客气了。章京也好,候补知府也好,只要是为朝廷出力,就没什么区别。我明白你话里的意思,是不是觉得,电旨,太急了一些。”

“此乃国家大政,冠侯不敢妄议。”他用手指了指莫谈国事的告白,谭壮飞却一笑

“这是掌柜的忘了撕了,待会让殿臣把它撕下来就好。万岁变法之始,就明发上谕,凡金国之事,金国之民皆可议,人人都可将自己所想具本上奏,直达天听,这莫谈国事的话,就不用提了。你或许嫌我们太快,但是我却嫌我们太慢。咱们已经被世界其他国家甩的太远,如果不走快一点,又怎么追的上呢?其他的国家,或许可以慢慢来,但是于我国而言,就必须快,否则,永远也追不上他们。”

“谭大爷说的有道理,只是这么个快法,我怕是难免有所疏漏,造成些无辜之人,成为变法的牺牲品。不提别人,就说令尊,他老人家并未有过,结果就因为裁撤冗官,就被革了巡抚之职,这似乎有些不公平。”

王五笑了笑“赵老弟,这国家的大事我是不懂的,不过要说这裁官的事,我倒是知道一些。你看,这大酒缸里是不是比过去热闹了?我跟你说,这里面有不少人,就是当初几个衙门里的堂官、司官。当初吃饭,不是玉华台就是东兴楼,再不就是庆和堂啊,会贤堂这类的地方。现在一下没了官身,就只好到这里来吃了。这些衙门要我说,早该撤了。四九城的老户谁不知道,太医院的药方,武备库的刀枪,光禄寺的茶汤,这都是有名的不中用。留着那衙门,除了耗费钱粮,也没什么用,裁了以后,倒是能省不少开支。”

谭壮飞也道:“不错,家父与张香帅督抚同城,名为共治,实为应声虫。家父居武昌城北,香帅居城南,遇有大事,家父总要坐轿子过去,问一问香帅的意思。武昌城里有一座蛇山,把整个城分成两半,每去一次,就要翻一次蛇山,个中辛苦一言难尽。这样的巡抚,不撤又有何用?不是督抚争权,就是空置冗官,与其这样,还不如撤了干净。”

“那女真人的旗饷?”

“他们本来就该自己想办法养活自己,不能指望着铁杆庄稼。正是因为有旗饷,他们才不事生产,不思进取,盘鹰架犬,无事生非,于国一无用处。原本不让他们劳作,是希望其专心为兵,可是如今一有战事,便用新军,旗人已不能临阵,为什么还要养活他们。我知道,我们的一些措施,看上去可能激烈了些,下面的人,可能会觉得很艰难。但是他们不管多难,却也没有万岁难,也没有国家难,难关在前,每个人都要辛苦,他们只是其中之一。”

谭壮飞放下酒碗,一脸郑重的对赵冠侯道:“前者迎接普鲁士亲王一事中,贤弟与长素先生有些误会。这其实是极小的小事,长素先生不会介怀,你我两家,也没必要记在心里。这次,袁大人进京,万岁召见,必有重用。贤弟既与袁大人同行,必是心腹爱将,望你一定要为国家着想,不可耽于私怨,因私废公……”

王五也点点头“冠侯,上次的事,我若是在京里,绝对不会闹成那样子。我后来去找过打行的人,他们也向我保证过,绝对不会再犯。保国会当时的人很杂,难免有些人糊涂,做了些蠢事,你不要记在心里。男子汉大丈夫,心胸宽广,不要被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乱了方寸。眼下,正是个极好的时机,像你这种有本事的人,大展宏图的时候到了。”

谭壮飞点点头“万岁开懋勤殿,就是为了不拘一格使用人才,扶桑前相伊藤博文,虽然是洋人,但只要愿意为我们出力,一样可以参加到我们之中。而冠侯你,也一样可以担任顾问,参与国事,却比做一个武夫,于国更有用处。朝廷过去用人,只讲出身,不讲才干。见面之后,先叙科甲,后叙年资,只比八股制艺,大卷子功夫,于国家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他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大酒缸“若是这里的人,都可以畅所欲言,直言时弊,我大金又何愁不强?不论是修铁路,还是办商业,都是于国于民,有利无害之事,我想冠侯也不会反对。你能说一口流利的洋文,能与各国公使相谈甚欢,足见是个眼界开阔之人,绝不是那些抱残守缺的旧党。当初的与保国会的纠葛误会,不该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

赵冠侯未置可否,只是笑着喝了口酒“谭爷,我虽然懂些洋话,也能跟洋人聊上几句,但是终归是个混混出身,跑江湖走码头,眼皮子浅的很。论见识,却是不能和你们这几位读书人相比的。你说的那些事,确实听上去很好,但是我有个疑问,钱从哪来?不管是修铁路,还是开矿,又或者购买机器,兴办实业,都需要资金。如果借洋债,就少不了洋人的干预,何况我们又以何为抵押?别忘了,马关的款,我们还没赔完,按现在的电谕,我看起码得需要几万万的款子,才有可能把那些事做好。而朝廷,又哪里拿的出那么多钱。”

谭壮飞摇摇头“这事我已经想过了,办大事,当然就要花钱,虽然大金手里没有,但是洋人手里有。我大金江山万里,除南七北六之外,疆、藏,乃至柔然,于我何用?这些省份,皆有数万里之大,我之力终不能守,徒为我之累赘。既要派兵费饷,又要灾年赈济,还不如卖与列强。其所卖之值,怕不能抵几十万万两白银?而其中一部分,可以用来支付给洋人,以这部分款,换取他们废除不平等条约,另作为兵费,雇佣洋人保护我大金国土。洋人得了土地,又不用支付那么多现款,断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剩下的部分,也不必都要现钱。洋船、洋药、铁路之钢条、木板、洋枪、洋炮乃至应用之一切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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