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如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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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如许-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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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哎呦!冻死我了!——阿欠~阿欠~”震耳的哀号声从后堂传出来,然后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声音吸引过去:刚刚才走进去的那个少爷,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走出来了,只不过不太一样的是现在这少爷不是兴高采烈,而是一脸惨烈,全身上下湿透,整个人都在打着哆嗦,却不忘手里抱着一卷画卷,步履踉跄,骂骂咧咧。

“怎么变成落汤鸡了?”随从见此景象,反而精神了,于是小声嘀咕。

见那少爷如此狼狈,其他两个在旁边候着的少爷有些惊讶,上去打量了下他,忍不住担心地问道:“唐兄,你怎么这般模样……”

那唐兄必然就是刚才家丁口中的滕州官学唐少爷,一位官学府的高官家的少爷变成这样,的确值得人讨论——比如唐少爷是怎么变成“汤”少爷的……

唐少爷手中紧紧抱着自己珍贵的画卷,惊魂未定地哆嗦着,语无伦次起来:“阿……阿欠~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我带来的这幅‘洛水秋萍图’虽不怕水气……但也不能说为了证实它墨迹不怕水气就把我这宝贝手也不软地扔进池子里啊……”

“扔进池子里?”两个少爷有些眉目,不可置信地看着唐少爷,“唐兄,你不会是就跟着跳下水池了吧……”

“哎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唐少爷身上的水一直滴在地上,他却不住地跺脚,“……这哪是赏画啊,根本就是受罪!再也不来了!再也不来了!”唐少爷越说越气,而后叫上书童,气冲冲走出这偏厅。

两个少爷互看一眼,顿时生了心悸,互道一句:“……不会吧?”而与他们两人不同地,这位白衣少爷还是坐地安稳,只看不语。

随从还在偷笑,堂内侍女又走出来了,在厅中众人面前唤了那云州盐商王家三少爷,那王三少爷先是惊了一下。而后怯怯地带着自家仆从随着侍女进去内堂了。

这次已然过了两盏茶的时间,都不见王二少爷狼狈亮相,随从失了兴趣,又开始打盹了。

就在厅内快要陷入无聊漫长的等待时,突然堂后院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偏厅的宁静——

“——救命啊!!~~~~~~~~~~~”

——这声音不是别人的,可不正是不久前进入内堂去的王家二少爷的嘛?!

——难道他……

“不是吧?好像很凄惨……”随从胡乱说了一句。

“不……不会吧?!”刚刚还和王家二少爷说话的魏家少爷,一听到那声救命就早已三魂丢了气魄,再加上这随从那一句评论,他整个人都面无血色,坐如针毡。

“——啊~~~~~~~~~~~~~~~~”

又一声惨叫。

魏家少爷一听到这一声更惨的叫声,整个人“噌”一声蹦起来,拿扇子的手一直哆嗦,发着抖地吩咐自家家丁:“……拿……拿……拿好东西……走走走走……”

然后二话不说,头也不回地转头落跑出偏厅。

这样一来,偏厅里就剩下白衣少爷和他的随从了。

不多时,一个人被从内堂抬出来,经过偏厅的时候,被抬的人还在有气无力地呻吟着,白衣和随从二人看过去,发现这个被抬出来的正是王家三少爷,他是两只脚走进去的,如今却是一只脚的脚底板袜子上多了三个黑洞,似乎被火烧过……也不及说话,王家三少爷就被抬出偏厅了。

侍女面无表情地又站在厅内了,于是唤起宜兰仙府广袤大押魏家二少爷,唤了两句没有人答应,她便将目光投到白衣少爷和随从身上:

“这位少爷可是魏少爷?”

“不是。”白衣少爷答道。

“那是哪位?”侍女不认识。

“明州,锦绣七分绣庄。”白衣少爷抱拳施礼。

“噢,随我来吧。”侍女反正也找不到魏少爷,只有跳过到下一个。

“有劳引路。”白衣少爷才起身,随从便拦下他:

“少爷,你真的要进去吗……不如今天先回去吧……”

白衣少爷只是笑了笑,仿佛刚才完全没有看过那些少爷惨绝人寰的下场。

……

侍女在前引路,进了内堂,转了两间长廊,来到一处园子,园中景色亮丽,花香四溢,园当中更有一处水池,水池中布满碧荷阔叶,却不见一株荷花,想想也是入秋,该是刚退了花,不过景色依然不减葱翠;最美不胜收的,更是在这片碧绿池面上的一处临池的锦顶白石亭子。

半路上,白衣少爷问起刚才那位被抬出去的王少爷的原委,侍女完全不在意,只是淡淡地回答说那是王少爷一见到她家主人,便声称愿意为了她家主人上刀山下油锅,她家主人说不信,王少爷就说自己是练外家功的高手,从头到脚都铜皮铁骨、冷热不侵,于是她家主人就为了证实他说的话,在他脚底板点香……

走着走着,侍女步子慢了,回头看向白衣少爷,向亭子方向示意道:“这位少爷,我家主人就在那处亭子里等你了。”

“多谢姑娘。”白衣少爷谢道。

他的举动反而让侍女有些迟疑地看着他,盯着他看了又看,侍女似笑非笑,满面迟疑,于是说着:“这位少爷姓什么?”

“在下姓迟。”

“噢……迟少爷,别怪我失礼……”侍女还是盯着他看,“总是感觉和一个人很像……”白衣少爷听了,只是笑了笑,可这一笑却引的侍女整个羞红了脸,顾自转身走了。

见识到这白衣少爷的功力,随从忍不住说道:“你做了公子哥,想不到只要笑一下,就可以迷得女人七荤八素的。”

白衣少爷却不得意于此,他听到随从的话,目光反而定在亭子中那个晏紫色的络纱衣的人影身上,若有所思回了一句话:

“只怕既便如此,也有人完全不在意我。”

☆☆☆☆☆☆☆☆☆☆☆☆☆☆☆☆☆☆☆☆☆☆☆☆☆☆☆☆☆☆☆☆☆☆☆☆☆☆☆☆

主仆二人缓步来到池畔亭子中,见了这亭子中晏紫衣衫的人,这样艳丽的紫色陪衬淡紫色的内裙,在这艳阳下看实在是有些招摇晃眼了……此刻这个抢眼服装的人正坐在石桌的一端低眉翻看着魏少爷的名帖,于是连头都没有抬过。

“魏公子请坐吧。”紫色衣衫的人目视名帖,随意地开口说道。

“多谢,”迟少爷在她侧前施礼,然后不急不缓地说着,“魏少爷方才有件急事,已经离开,在下姓迟。”

“噢迟公子,请坐。”说着归说着,紫色衣衫的人根本没有抬头看过迟少爷,也不像是在注意听他说的话,只是随手放下那魏少爷的名帖,转而在石桌上的一叠名帖最上面拿起下一个,正是迟少爷的拜帖。

“多谢。”迟少爷于是在这位小姐石桌对面坐下。

读着名帖,紫色衣衫的人一边随意地看着名帖所列的迟少爷的家世和今日所带来的礼物,一边眼都不抬地刮奖着他:“迟公子年纪与我相仿,便是江南有名的锦绣七分绣庄的老板,真是令人钦佩。”

“过奖。”迟少爷看着紫色衣衫的人回答,虽然这夸赞的语气平淡得不能再平淡。

“迟公子名帖上所写,今日带来的珍奇是这几年珍藏的画作和诗作,倒是如何珍奇?”低头看着名帖,对面坐着的紫色衣衫的人问。

“画和诗都是在下自己这几年漂泊做作,本身并不是多么珍奇,之所以珍奇,只因画中的人和诗中的意珍贵。”迟少爷答道。

“噢,那真要看看有多珍奇了。”紫衣人没有闻到珍贵宝物的味道,兴意索然。

“这些画作和诗句都是在下的家珍,希望等下扫了您的兴,也请高抬贵手,不要将在下的家珍们丢到这池水里,污了池子。”迟少爷话中有话。

不想他这句话倒是引起了对面紫色衣衫的人的注意,也把对面的人逗笑了。

放下了名帖,紫色衣衫的人终于抬起头来,平视对面一直坐着看着自己的迟少爷。

两人相视之下,紫色衣衫的人面露一丝惊色,但很快就收敛起来,最终化为面上淡淡的一笑,可惜那笑无可奈何……

这一面,是白色衣衫华贵柔丝锦料的迟少爷,淡淡地看着对面紫色衣衫的人,淡淡地笑着,轻风吹起他脑后发髻上的银色发带,更衬得他飘逸如风的姿态;那一面,是亮紫色华绸大袍的人儿,头上颈上手腕上佩戴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名贵首饰,平视着迟少爷这样出色的贵气少爷的时候,没有半点羞涩和迷惑,有的只是妖艳装束下的招摇。

两个人互相看了很久,然后紫色衣衫的人儿又抬眼看了看站在他身旁站着的那个随从,然后就将目光飘向座上迟少爷,终于忍不住笑了:“呵呵~原来又是个骗子。”

“久违了,”迟少爷凝视着对面的笑的花枝乱颤的紫衣人儿,“——心湖。”

紫色衣衫的人笑了又笑,好不容易才收住,只是头一歪,笑笑地对两人回了句:“——久违了,保镖,还有白先生。”——不错了,这两个互相注视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传说中忙着相亲的许家小姐许心湖,以及消失多时当失踪人口处理的白先生白一道……至于站着的那个随从,就是也一样姓迟的大胡子保镖迟星瞻了。

……

一身紫衣的许心湖妆容华贵,目光直射向他,十分地严肃,但在小白看来不知道为什么,竟在这片刻严肃和沉默过后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

许心湖已然严肃地看着他:“你在笑什么?”

小白收不住笑,作势将双肘抵在桌上,双手合于嘴边企图掩饰自己的笑,但肩膀还是在不停颤抖。

许心湖柳眉一紧,紫袖一拂,不太高兴地阻止他:“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小白不理许心湖的怒目相视,反而一边笑一边看着她,双手放低,才回答道:“心湖……这种打扮真的……噗……真的不适合你……”

许心湖不服,微微抬了下巴道:“不劳先生费心。”

“不是啊,任何颜色料子的衣服穿在你身上都是不可方物相得益彰,只不过再怎么浓妆艳抹,你的年纪都不适合做如此成熟的打扮。”说着说着,小白一看她,又忍不住笑了。

“我自己喜欢怎么穿就怎么穿,喜欢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先生再说什么,也不过是各人眼光不同罢了。”许心湖平静回答。

听到她说这句话,一旁站着的保镖看着她的样子面露陌生,连小白也感觉到了些什么。

“怎么这三两句就被我讲的说不出话了吗,先生?”许心湖得势道。

小白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只是这样隔桌相望的眼神渐渐变得深了,若有所指地回道:“先前听人讲起,我还不信,如今见了,听了,才相信。”

许心湖似乎猜到他想说什么:“不记得了。”

小白一笑道:“我只是想说,现在在我面前的心湖,已不再需要向旁人求助,似乎万事都有自己的见解了。”

许心湖轻飘一笑,冷语道:“我的见解哪里比得过先生呢?先生才是真的深谙世事,将自己隐与市,连我都足足被你骗了好久。”

小白见她终于问起,于是望着她道:“对不起。”

许心湖疑惑问道:“先生为何抱歉?是为隐瞒身份地和别人口口声声说着不曾欺骗吗?是为自己自称朋友的人每次出事时先生都突然有事离开吗?还是为一直把自己当作好伙伴的人在需要先生在身边的时候,先生人间蒸发呢?”

她每说一句,小白的眼神就黯然一点,既然说到这里,小白也不想隐瞒她,更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望着她淡定的眼神说道:“至少我有一句话,是真的从未骗过心湖你。”

“什么?”许心湖不在意地问。

“你真的是我最重要的人。”小白定定地看着许心湖。

许心湖随便一笑了之:“是吗?多谢先生抬爱。”

小白细细回味,慢慢说着:“如你所见,几年前,我还是个呼风唤雨的明州凤绛绣庄的少爷迟星瞻。当时自恃读了许多诗书典籍,也通了商贸的窍,对父亲和其合作的几位老商家的旧本经营绣纺业模式并不赞成,甚至一度觉得那是陈旧需要改变的经营模式,所以那时听到父亲说等我成人就将绣庄交给我继承,我便非常抗拒。那时起,我就常常和父亲争辩要如何经营,父亲看不惯我的做法,我更加难以赞成父亲的想法,为此,我就已有打算有机会自己成立一个绣庄,用我的管理经营模式来证明和得到父亲的认同。那时虽已有盘算,但始终表现出对绣庄和商贸全不关心,父亲几次叹气,终于觉得我也许没有行商之才,便希望我考取功名。当时的我随通文藻,但都是兴致所致,从小耳濡目染官场是非,实在无心参与,于是就有了我与父亲的第二次意见相左。僵持不下之际,父亲听从母亲建议,觉得我心中无志,疏于管教,加之商业合作关系,于是和江南有名的玉商世家林家定下一门亲事。”

“林家?”许心湖好像只知道一个江南有名的玉商世家啊……

“正是林世宝林少爷的小妹,林家四小姐林云瑾。这件事无论我怎么推说,父亲都不准许我不接受,那时,我又辗转听说林四小姐也并不想要嫁给一个毫不认识的人,成就一段无奈的商业婚姻。无从选择之下,我意气之下便自己到林家去退婚,之后更因不想面对父亲,离家出走游走四方。”

许心湖没有讲话,似乎是在听,又似乎没有在听。

小白却还是依旧看着她,慢慢继续说道:“我一面开始向旧时朋友借了钱将绣庄经营起来,另一面也借由四处走动的机会想要找到一个真心相待的伴。”

许心湖似乎知道他要讲什么了。

“绣庄经营起来后,利益丰厚,只是我突然觉得这样的绣庄始终不过是在父亲的经营模式上多加一笔,并非我所想的那样突破,经商之道,并非易事,而且以那样的成绩回去见到父亲,也没有真正证明什么。那时,我便失去斗志,无所事事。直到我遇到一家人,他们让我明白一个道理:我与父亲的争斗中,更让我明白父亲给予在我身上的希望是什么——不是继承,是超越;从此我也知道,我本身便有不及人的地方,尤其之于父亲,过分执着这方面,才使我几乎忘记了与父亲争辩的初衷。”说到这里,他看着许心湖,又缓缓说,“然后我也找到一直想要找的那个人了,只可惜,我用了两年的时候,也并没有让那个人对我日久生情,哎。”

许心湖避左右而故意点头说道:“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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