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世也很无奈地道:“先生不知道,所以才会被欺骗的。药理就是这样,不熟悉的人很难分辨真假的。”
见他只是看着人参不说话,万世只有继续问道:“那……先生打算怎么办?”
“多谢小姐识破这奸商的把戏——”小白不能就这么算了,于是立起身来将人参装回盒子里,定了口气,道,“——我要讨回公道!”
“先生可用得着我?”
“不必费心,小姐已经帮了我莫大的忙,他日再行感谢。告辞。”小白举扇承礼之后抱着那个盒子打算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来道:“还请小姐再帮白某一个忙,千万别告诉心湖这件事。有劳了。”见她点点头,他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见小白匆匆走了,万世又坐在石桌前叹起气来。不久后,许心湖身后跟着明总管和妙允而来,见了许心湖,万世又在提起了兴致道:“心湖嫂嫂,你可来了。”
许心湖见到万世也是很开心,但却见不到该见的人:“万世姑娘,白先生呢?”
“先生啊?”万世照直回答道,“他刚才急忽忽地走掉了。”
“走掉了?他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走掉了?
“好象有什么急事。”万世依旧照直回答。
“他有说过什么吗?”不会连一句话都留就走吧?
“啊,有,”万世“照直”回答着,“先生说,千万别告诉你他来过这件事。似乎先生在畏惧什么呢……”
——这个小白!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来找她呢!——虽然她存心欺瞒他病情,但得知后他避事在先、躲她在后——简直是离谱!
“太过分了。”要她如何平静?虽然她常欺负着他,拿他开心,但是她并没有真的要对他如何过啊!尤其这件事他的反应从一开始便最令她失望,她难道会真的逼他去做他办不到的事情吗……
……这算不算是……
……最不可靠的朋友……
想到这里,许心湖实在呆不下去,便硬作平静道:“万世姑娘,这里风大,先告辞了。”也不等万世的回应,她便也气呼呼地走掉了。
明总管不明所以地看着远走的少奶奶,万世则是轻飘飘地看了看正在看着远处渐渐消失的那个人影的明总管,然后又轻飘飘看了看那个人影,最后目光又落回到依旧如前的美景碧池上,轻轻地笑了,澄净的笑容中又带满了那份莫名的狡黠……
☆ ☆☆☆☆☆☆☆☆☆☆☆☆☆☆☆☆☆☆☆☆☆☆☆☆☆☆☆☆
热闹的大街上人流穿梭,皆是各忙各的,就算临街卖唱的清丽姑娘的小曲也难以留住半个人的脚步。但她家爷爷的二胡还在拉着,她就还得不停地唱……
“世人愁银奴不愁,金边顶掉良字首。薄夜爱等破寒酒,暗晓好投敛渔钩。”
……谁说留不住人脚步,这会儿便有一个人路过时停了下来,待这小姑娘唱完四句满了,那人也拍起手来:
“唱的好~”
小姑娘与爷爷互相看看,终于停了下来,上前犹豫了一下,看着这位拍手叫好的男子,作礼道:“多谢。”
看着小姑娘满面纯真,尤其眼色黑白分明,这男子无奈地道:“只怕是对不住姑娘好曲子了,我便是为银而愁的世人……这身上的钱刚才都换了‘破寒酒’了……只好厚着脸皮来听……”
小姑娘忍不住便被他说笑了,摇了摇头道:“大爷不必为难,能得青睐足矣。”
“姑娘不赶我便继续听了,只是‘大爷’就别再叫了,不然就是姑娘下的逐客令。”
小姑娘含笑回头看看爷爷,爷爷轻轻颔首。于是小姑娘又开始唱起了她的曲子:
世人愁银奴不愁,
金边顶掉良字首。
薄夜爱等破寒酒,
暗晓好投敛渔钩。
春晴放暖得闲日,
夏逢水波荡碧游。
秋鱼肥满冬江钓,
一年四季到白头。
这位“大爷”听得入迷,不由地笑了出来。此时他身后缓缓经过一抹白影,目光被这白影所吸流转之际,他也正巧只见到那个白影的背面:“看上去有点眼熟啊……”那背影缓慢挪着步子,从背面看上去就像一副行尸走肉般……“我认识这样的人吗……啊!”
终于被他想到了这个人是谁,急着便向小姑娘告辞追上那白色背影去了——
“白先生!啊,几日不见,白先生真是越发……”看着那白先生失魂落魄地转过身来看着他,连他都要忘了怎么说,“……健朗……”……可是白先生的表情怎么看都和“健朗”一点关系都没有……
“先生这是要去哪里?可顺路么?”
“啊……迟兄。”这是上一个问题的回答。
迟星瞻一脸迷茫,问道:“先生这是怎么了?”
白先生没有回答,只是一味拖着身子呆呆向前方塘边走去。迟星瞻问不得果,心生好奇,也便跟了过去。
来到塘边,小白衣襟飘飘,叹了口气,在迟星瞻的疑惑注视下慢慢伸手打开手中盒子,又慢慢取出那株人参,然后又看着它叹了口气,迟星瞻也在看着,忽然小白看着水面问道:“这处水够深吗?”
“够的。”迟星瞻还在疑惑。
“……投下去的东西还救的回来吗?”
“怕是不能……”迟星瞻迟疑地看了看小白。
“太好了。”只见小白纵手一扬,一道优美的弧线划过——“扑通”一声,远处平静的水面上泛起一圈一圈的水波,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迟星瞻更不明白了,于是看着小白。
小白的手轻轻放下,手中的人参却已不见了。须臾,只听他道:“自认行走江湖多年,却还是敌不得一个半个奸商……”小白的眼神还在水波那处飘忽着,“人去楼空,又能去哪里讨回公道呢……”
“先生为什么把那么好的人参扔掉了?”迟星瞻疑问不解。
小白没有半点精神,依旧看着水面道:“误信人言,急中出错,万两真白银却换来一株假人参,还信誓赠予他人,岂不可笑?”
迟星瞻挠了挠头,又想了想,才对小白说:“是真的啊。”
小白笑道:“你也这么认为,可见奸商做的足以欺世。”
“不啊,是真的啊。”迟星瞻看着他。
小白摇了摇头道:“得人提点得知:真的地老参根上暗斑挥之不去,而那株轻抹便掉,是株长白幼参。”
“这个嘛,”迟星瞻很直截了当地道,“反了反了。长白老参年长根暗可能会因保存不当形成药斑,越是老参越是难去;地老长年阴寒,老参也会长斑,但大多是因寒气形成,刚起土不到三个月的好参带到江南温地,内里呼尘,加上湿气,自然就容易去掉。长白老参根须坚硬,更似人形,而地老长年老参因为受坚石和寒雪长年覆盖,形状相对矮簇,但聚汇灵气,所以身表光华,看上去才像长白幼参……”
“……”小白一边听着,一边看着迟星瞻,听到最后眼神中充满了异样的光芒。
“恩,就是这样。”迟星瞻看着小白总结道。
“你……你……”小白比之前更加呆滞地看着迟星瞻,连话都说不出来,最终伸出双手抓住他双臂,连连说着,“你……真的……”
“句句实言啊,先生,别看我是个粗人,在北方深山游历的时候也遇到不少贩药采参的朋友,人参更是见得不少了。”
小白看看他,又看看水波早已平静的水面,又看看他,终于欲哭无泪。
迟星瞻动动胡子,却似乎还没注意到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更加直接地问道:“啊,对了先生,提点你的人到底是谁呀?居然这么没谱。”
小白整个人早就僵硬无比,望着远处水面,他连跳下去的心都有了……
☆☆☆☆☆☆☆☆☆☆☆☆☆☆☆☆☆☆☆☆☆☆☆☆☆☆☆☆
“唉,白先生也真好骗……”将酒杯放下,迟星瞻一边回想刚刚在这里白先生说出的他误信人言的经过,一边不住无奈地叹了口气。白先生已经早早失意回去了,他还留在这里继续喝酒。身坐繁华闹市之中,从二楼临窗俯视大街众生,迟星瞻也看到了那对唱曲的祖父女两人,“这世道啊……”
正在他看着远处发呆的时候,“铛”一声,他靠窗的头那一边嗡嗡作响,随后一阵巨痛传来:“——啊呀!”
低头捡起“元凶”,迟星瞻看着手中那可以抵得上半个手掌大的石块,更加火地大嚷道:“是哪个混蛋用这么大的石头砸我?!”
——“喂,喂,胡子男,下面,下面啊。”
顺着这娇巧动听的声音寻去,迟星瞻在窗边楼下的大街上终于找到“行凶”之人:一身轻黄淡衫,一支不断挥就的细臂,和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可人的脸:
——公然在大街行凶,除了那位有恃无恐的吴兰大小姐还会有谁?!
“怎么又是这个女人啊?”迟星瞻可没她见到他那么开心。故意不去理她,还是本着少惹为妙的原则,他就当作没注意到,继续喝他的酒。
“你的架子倒好大啊。”——怎么这声这么清晰?不是在楼下的吗?
抬头一看,凭个黄衫人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他还什么都没说,更没有请她坐,她却坐了下来。
一副“你想干吗”的表情,迟星瞻酒杯举在手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很警惕那种。
“干吗那样看着我?”她也就看回去。
“啊,也没什么,”迟星瞻索性放下酒杯道,“我只是在想白先生的事。”
“白先生?他说了什么事?”她非常非常感兴趣。
“虽然白先生没有说那个提点他他买了假参的人是谁,但是我觉得身为以药为业的商号中人,连支老参都会看错,的确是错的离谱。”白先生虽然没有直说其名,但就他的形容来看,无论外貌还是言辞举止,都能和他眼前这大小姐对上号,最重要的,白先生说了——“明总管当时也在侧。”——明府的大总管陪伴在侧,那是哪号人物?除了她,他可想不出还有谁。
此刻,他说出“错的离谱”,就在等她的反应。
“的确错的离谱,白先生不会是被人家给捉弄了吧?”明知故问。
“怕是。”迟星瞻有些寒意,“要是真的故意这么做,又不是深仇大恨,白先生岂不可怜,赔了血本?”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这就是她的反应。
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和与她完全无关的表情,迟星瞻打了一个冷战,“还是快点离开的好,这个女人还是少惹为妙。”——这么想着,他告辞便要下楼。
“你站住!”——却被一莺声严词唤住。
“做什么?”虽然被喝的停了下来,迟星瞻却是留在楼边,只是回头问了一句。
“铛!”——迟星瞻迷茫了,只见桌上突然应声出现三颗大而闪烁的金元宝。
“够了吧?”
“你说什么啊?”他更不明白了。
“你的功夫还不错,给那胖子做事太屈才了。”吴兰大小姐高调道。
“啊?”胖子?……她指的是他老大林少爷么?
“‘啊’什么?”
“我为什么要为你工作,你是千金小姐,我可是一介粗人,而且非常不懂礼貌,怕会冲撞了你!万一……可是得罪不起!”白先生的教训啊……
“铛!”又一声,迟星瞻也精神了。
桌上又多了四个金煌煌的大元宝,只听她得意道:“这下够了么?”
迟星瞻眨了眨眼睛,虽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口中却已脱口而出:
“老板,需要我做什么?”
“明天早上告诉你。”她笑了,狡黠难辨。
☆ ☆☆☆☆☆☆☆☆☆☆☆☆☆☆☆☆☆☆☆☆☆☆☆☆☆☆☆
林府诸州行馆内
“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守信用!”林世宝气得满面通红,简直要爆炸了地颤抖着指着迟星瞻道。
对面的迟星瞻却不怎么在意地搭了搭背在身后的包袱,无奈得很,回答就更像敷衍:
“大小姐出的价比较高。”
“但但是!是本少爷请你做在先!你怎么你怎么可以——”
“都差不多啊,做少爷你的保镖,和做少爷你朋友的朋友的保镖。”
“可是可是——反正本少爷是不会同意的,你最好马上放下包袱,不然别怪我无情!!”林少爷威胁道。
“少爷拦得住我吗?”他很自信地道。
“你你你——”
“我不是说过了吗,做保镖的话,哪里都一样。”说着提了提包袱缓缓向外走去,忽然回头笑道,“啊,对了,少爷,请多保重啊。”
“喂!姓步的!”见他要走,林少爷情急呼出。
“我姓迟!”他可是很不满。
“我不管你姓什么,”林少爷若有所指地道,“……你该不会是连那个也忘了吧?”
“那个啊,不用担心,我没有忘,”迟星瞻临走前最后一句话是,“答应帮你找出来的,我一定找得到,不然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哈哈~”
看着远处行馆门前渐渐消失的身影,管家上前疑惑地看着林少爷道:“少爷,就这么放这个小子走啊?要不要我带人……”教训教训他……
林少爷今日出奇地仁慈,摇了摇头,缓缓道:“如果他都找不到的话,天下就再没人找得到了。哼,这口气要忍,看他不能给我交代时还能能这么嚣张。”主仆二人说着说着便都露出奸笑。
第四篇 第二十二章 儿媳妇会愿意嫁给我儿子,太奇怪了!
夜已将近,许心湖一席白衣如雪,在陵廊里飘然若仙——只是她此刻心情却并不那么飘然:晚宴即将在偏厅开始,她却只有“一个人”即将走进去:小白就不提了,明总管也从下午便不见了人影,就连妙允都跑去帮灶房的忙了,身边没有可以帮助她的人,如果这个时候明如许或者傅七夕存心与她为难……不过……忽然她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貌似认真的话:“我记下了。”……所以……
前脚才步入偏厅,许心湖便被七八个正空了托盘忙着步出偏厅的侍女家丁突如其来的宏声有些震撼到:“少奶奶——”
“啊!是心湖嫂嫂来了!”像燕儿一般,万世妹妹翩翩而来,更是二话不说便挽起了她的臂袖,一面轻拉着她一面欢快地道:“刚刚我们才提到你呢,尤其是白先生,说了好多你以前的有趣故事!”
——谁?
——白先生??……
随她目光看去,许心湖终于才发现那个比她身上的衣服还要扎眼的正在说笑的少年,见到这个少年的一瞬间开始,许心湖便一字不说地看着他。见到许心湖来到,小白也停下闲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