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g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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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g的灵魂-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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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出热腾腾的水饺,徐恒和我面对而坐,骨瓷碟子里清亮的陈醋和晶莹的水饺搭配,香腻诱人。徐恒简单的吃了几口,放下筷子。
“那天在宿雾,你拉住我,问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没事。回国至今,我都在想着你的那句话。而现在,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起码,我救回了一个人的命。”
徐恒笑了笑,打开桌边的罐装啤酒,豪饮一大口。
“知道费凌告诉我一切可能都是林博炀策划好的那一刻我的感觉吗?就好像,年迈的父亲被亲生儿子抛弃,衣食无依,遭人唾弃。”
“徐总,”艰难的开声,嘶哑暗咽。“从来都不是您的错,一个人走怎样的路,都只是自己的选择。”
徐恒苦笑一下,递来半杯的温水。
“第一次见林博炀,Godfrey拉着我滔滔不绝的称赞了进一个钟头。和Godfrey合作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那个样子。结束的时候,林博炀一直追我到大堂,问能不能赏脸和他共进晚餐。实在是太好奇,我推掉所有的安排和他在酒店的餐厅边吃边聊一整夜,第二天,我就决定全力支持他进驻NPL,接着支持他取得代设计部总监的职位。可以这么说,除了Fay,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栽培过一个人。也已经很久没被伤的这么深。”
“林博炀失踪的当天,我电话委托私家侦探调查他的住处,并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了一张几个月前飞往澳门的机票。没有其他的头绪,只是试一试,竟在一周后收到那边朋友的消息。临近新年,我犹豫了一整晚,一边迫切渴望事情的真相,一边顾虑着你和Fay的感受,可最后,我还是选择了最自私的方式,让Fay和你解释清楚然后尽快到机场。”
放下喝空的易拉罐,徐恒将身体靠到椅背上,尽力掩饰着因为痛苦的回忆而扭曲的脸。
我看着面前白亮的瓷碟,仔细回想着徐恒的每一句话。没有清楚的解释,没有暖心的宽慰,我不愿意相信,连日的担心,换来的,只不过是身边人那一连串莫名的谎言。
正想尝试着询问事件的真相,凌乱的脚步声自楼梯移向餐厅。
听见脚步身,徐恒迅速的起身。
“情况怎么样?”
“不是很乐观。”面前的男子一边摘下手套,一边说道。
“简单检查了一下。相对于基本的皮外伤和挫伤,我更担心的是脏器有没有损伤,有没有深度骨折。老徐,我还是建议去正规医院做全面的检查,你也清楚,只做基本的处理而省略检查,完全是另一个冒险的开始。”
医生说完,一片寂静。徐恒背过身,费凌则扶着额头,满脸的焦急。
“这样吧,”徐恒沉默片刻,回应道。“我会尽快联系私人医院安排全面的检查。但是在这之前,一定尽全力。”
医生看着徐恒,勉强的点了点头。徐恒会意,看了看费凌,拿起沙发靠背上的外套。
“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很辛苦,我先回去看看医院那边的安排,具体情况,我们保持联系。”
说完,徐恒搭着已经等候在门口的医生,挡住同样拿起外套的费凌。
“你就留在这里,不然让Cherie一个人怎么应付?”
费凌回过头,看了看一直紧攥着拳头的我,点头默许。一行人随即快速离去,喧闹的客厅回复了往日的平静。

、第四十二章

鹅黄的灯光,黑晶理石料理台。白亮的不锈钢水池里,力道强健的水流击打出一团团反射着各式鲜亮的色彩的泡沫。一张接一张取出浸泡的冰凉的瓷盘,擦洗,冲净,码齐。那些在旁人看来琐碎至极的家务,于我却是那样的新奇。回想着那些尘封的勾描,三口之家,柴米油盐,喜怒哀乐,时至今日,依然只是遥远的奢望。呼吸着那隐约散发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我不容逃避的现实。
捞起最后一张碟子,洁白的餐巾适时的出现在眼前。
“炖汤,烫衣服,吸地板,洗盘子,是不是接下来的一年你都预备不理我?”
抽走我手里的盘子,费凌一边仔细的擦拭,一边讨好的说道。
不理会那难得的低声下气,手边的砂锅里,参鸡汤炖的正是时候。关火开锅,乳白的汤汁顺着凹槽缓缓流到汤蛊里,极致的浓香顿时充盈整个房间。
“谈不上什么理不理,”端起盛有鸡汤和配菜的托盘递给费凌,“我怕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大家都不开心。”擦过尴尬立在那里的费凌,拿起手边的清洁箱,二楼的狼藉不容想象。
还不等我转过身,一只有力的大手就紧紧的扯住我的右臂。出乎意料的力道让我很是难受,连日淤积的愤怒和疲惫也在瞬间被点燃,被欺骗的沮丧渗透周身每一寸肌肤,气愤的甩开手里的拖把,接着挣开那铁钳似的束缚。
“放开,我真的受够了,费凌我真的受够了!”
近乎竭力的嘶喊划破寂静的夜,清晰的回声拍打着墙壁,执着的回荡在我们之间,费凌猛地拉住我按到怀里。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楼上有人还在鬼门关徘徊?你这样会对病人有怎样不良的影响,你是怎么了?”
盯着费凌满那满是不可置信的眼睛,怒气仿佛遇火的炸药,刹那间失控。
“怎么了,费凌,还需要我去解释吗?四天了,我才知道我的丈夫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才知道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生死之间摇摆。而现在,我的家里,正躺着一个面目全非没心没肺的叛徒,你却还想要我开开心心的接受一切,费凌,什么时候菲律宾和澳门变成了同一个地方?什么时候你能和我坦诚一切?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安定的活着?什么时候那些甜美的许诺能不在只是期望?费凌,你告诉我一个期限好不好?”
一分一秒的沉默,长久的沉默。费凌扶着沙发靠背艰难的转过身。
“什么时候?我也想知道什么时候。我也一直以为,你是懂我的。可是怎么了,连你也变成这样了?”
“是啊,没错,为什么现在的我是这个样子我也很想知道。费凌,从一开始,你见到我的第一面我就不是完美的,优秀的。这些年来经历那么多,在一起那么久却还是看不透你我也时常觉得失败。很抱歉费凌,我好像永远都读不懂你的心,也好像永远都不能走到你的心里。”
“我的心吗?陈宇,好啊,”费凌苦笑着看着我,紧了紧横在我腰间的手臂,拉着我走向楼梯,
“那我就带你去看看我的心,看看它是不是真的那么难读懂。”
粗暴的被压到二楼,原本光洁的地毯被凌乱的脚印和水渍变的面目全非。走廊尽头虚掩的客房门前,费凌望着我,定在那里。踟蹰着挪到门前,虚掩的门被慢慢推开。费凌示意,继而先于我走进去。
空闲多时的客房,此刻被各式精密的监护仪器填补的拥挤异常。雪白的床单,微弱的荧光,熟悉的身影仍是清晰可辨。不同于片刻前的狰狞,厚重的绷带掩盖了所有破碎的痕迹,仿佛只有监护仪的低沉持续的声响,才能证明那一丝尚存的气息。松开费凌的手跪在床边,轻触那固定着针头的冰凉手背,所有的不解和埋怨顺着自面颊滑落的泪滴瞬间消解。
不知什么时候,费凌来到我的身边,一手搂过我因为抽噎而抖动的肩膀,一手轻拉起垂落的被角。熟练的调慢注射的针速,轻微的触碰都显得那样嘈杂。
“博炀,”费凌望着昏迷中的林博炀,像很多年前一样,轻声的说着。
“小子,不是说一直想来家里看看吗,不带礼物,也不拜年,大摇大摆一个人睡在这里很开心是不是?知道Cherie的厨艺很好吧,刚炖了参鸡汤,只怪你小子嗜睡没口福,我一滴都不会留给你的。”
费凌就那样自顾自的一边说着,一边用沾湿的棉签在林博炀干裂在嘴唇上来回涂抹。没有了往日那霸气浑厚的嗓音,不时的哽咽暴露了他心底那强忍的痛苦。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就再给你一晚时间,只一晚,明天要是还在睡,看我怎么收拾你。”
费凌一边笑着,一边抬手拭去眼角那抹隐约的湿润。我望着那满是疲惫但依旧坚毅的神情,狠狠咬住了自己因为低咽而抖动的唇。
扔掉手里的棉签,费凌扶着床沿起身,仔细的检查之前掖好的被角。站在费凌的身后,林博炀的脸颊因为肿胀扭曲的更加恐怖,鼻翼上的氧气罩也随着不规则的呼吸起伏不定。盯着监护仪上跳跃的曲线,整个人也仿佛随之飘荡在悬崖边缘。
“费凌,照这样子, Tony绝不是一般的严重,那么只在这样的条件下接受治疗也是远远不够。送去医院吧,还有什么比让人活着更重要?”
费凌听着,望着我,轻微的摇了摇头。
“那天,得知Tony下落的那一刻,我的想法和现在的你一样。徐总和我说,要我无论如何安抚好你的情绪,再联系他决定出发时间。可我直接要求尽快启程,那时候的想法是,哪怕只晚一秒,就会失去亲兄弟一样的Tony。”
“挂断徐总的电话站在那里吹冷风,想着一个又一个可以瞒住你的理由。我想,如果我们真的迟了,能少一个人心痛就少一个人心痛。我时刻告诉自己,你可以挺过没有林博炀的五年,就可以走完没有他的一辈子,只要有我在,你还是会像现在一样开心,会学着撒娇, 即使生气,也总会有原谅我的那一刻。”
费凌的声音沉沉的,低低的,和仪器运作的嗡嗡声一样,安静得融入这奇妙的夜。
“到达澳门,徐总的朋友已经等在机场。按照之前的协商,我们连夜驱车赶到海港码头附近的一家破旧的小旅店,在地下室,看到了满身是伤蜷缩成一团的Tony。那一刻,我近乎发疯的拎起门口的铁棒朝着那些人砸过去,要不是徐总的朋友拦住,我可能已经在警署接受调查了。”
“那,之后呢?”握紧汗涔涔的手,焦急的问道。
“徐总先走过去,看了看Tony,确认他还活着。后来才知道,我们到达之前,Tony只是被禁食软禁,由于一直没有从他那里得到背后庄家期待的信息,加之渐渐有了我们出面的传言,打手们才在左后关头怀着满心的怨气下了黑手,按那领头人的话讲,再晚几小时,我们就会是在码头认领浮尸了。”
“谈了一天一夜,无论多少价码,还是得不到庄家的任何信息。直到最后才勉强达成三百万买下博炀的命。你可知道,就在你问我吃什么的那一刻,最后一捆钱被从点钞机下去下装箱,三百万,一条命的价钱。”
“三百万,我觉得是值得的啊。你看,只要人还在,一切就都有转圜的余地。做得好,费凌。”
费凌听着我的话,抬起手轻摸着我的脸颊。
“可是傻瓜,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
“那什么是问题的关键?”
“问题的关键是,有那么几个瞬间,我相信我是真的希望,Tony死掉。”
“死掉?费凌?”
“离开戈芬,从后视镜里,看到愣在那里的你;去到机场,旁观着一家又一家团圆后相拥离开的喜悦;到达澳门,意外看到盥洗室里一个人吞药的徐总;还有那些夜晚,躲在散发着霉味的地下室里和那些下三滥讨价还价……我渐渐开始想象,如果Tony死掉,我们的生活会是怎样的平静——开开心心的活在这座城市,看着孩子们长大,那并不是个遥不可及的梦。而且,在某些时刻,我也在朝着那个方向努力着。”
“不,费凌,”我看着面前那张逐渐冷却的脸,奋力的摇着头。
“费凌,你一定是太累了,累的出现了幻觉。”我扬起手腕,看了看表。
“时间不早了,我去把鸡汤带过来,今晚,我们一起守着Tony,直到徐总联系到接收的正规医院。刚才是我不好,没有体会到你的难处,其实Tony存在与否对我们是否幸福没有多大的影响。我都想过了,等Tony伤愈,我们想办法送他走,一切都会好的,不是吗?”
说完,我直起麻木的双腿,向着门口走去。
“等一等。”费凌猛地回身,拉着我的袖口。
“我没有累到出现幻觉,一切都是真的,在回来的路上,我甚至已经把买到的安眠药溶到了要喂给Tony的水里,我想那计量是足够致命的,特别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而且,就在刚才,在浴室里,我甚至想故意制造状况让他滑到,地上很滑的,我确定我是那么希望的。”
费凌说着,双手有力的揉搓着头顶。渐渐变得绯红的脸色染红了那原本清明黑亮的眼眸,整个人也随着挣扎慢慢的缩到角落。
“费凌,费凌,你怎么了,你不要这样,你看着我。”
我拉起费凌,对视着那双猩红的双眼。
“不是的。那时因为压力太大了。你看,你刚才对着Tony说的话,才是你的真心。好吗,相信我,恩?”
费凌看着我,慢慢靠到我的腹部。
“Cherie,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对的。但我知道的是,Tony或许一直爱着你,因为在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呢喃着你的名字,那声音微弱难辨,可唇语是不会骗人的。我们都做过义工的,你知道的。”
“所以呢?你认为果决撇下我的人还会爱我?那个睿智冷静的费凌哪去了?”
“我可能在思想上足够理智,可是我的潜意识骗不了自己。就算我再不在乎,我还是会有负罪感的。我们不够了解他,关心他,以至于今天的一切我们都有责任。如果我们一直在一起,我可以避免他走错路的。”
“那么,你是后悔了吗,费凌,我们爱上了彼此,代价是奄奄一息的林博炀,你这么认为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既没有守护好你,也没有履行兄长的责任。生意不是一切。”
“那么呢,下一步,你打算如何挽回你的过错?弥补欠缺的作为兄长的责任?”
看着沉溺于从未有过的萎靡的费凌,听着那一席逻辑混乱的对白,我的颤抖颤动了空气,也撼动了我对一切的信心。
“明天送Tony离开后,我会去中部的新公司待一段时间,整理一下自己。我希望你也是,看看自己的心,住着的到底是谁。”
“你不知道里面住的是谁吗?我会不知道里面住的是谁吗?”
我举起左手,崭新的婚戒光芒四射。
“这不是一辈子的承诺吗?不是我们到达彼此心底的见证吗?费凌,你让我去确信谁?我还能去确信谁?”
激动的情绪,尖刻的喊叫,宁静的夜,波动的心掀起千层巨浪。
看到近乎撕碎的我,费凌慢慢的站起身。
“天,不是的,Cherie,上帝我到底是怎么了?陈宇?别这样……”
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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