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安静了下来，江天闭上眼睛，思考着王明乐和徐晓宇究
竟怎么回事，渐渐地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病房里没有开灯，门上的窗户透进来走廊上的灯光。逆着光，江天看到坐在床边的轮廓。
“晓宇……”
“你怎么搞的？”徐晓宇的嗓子有点沙哑，努力压抑自己看到江天伤口的痛苦。
“没事，看你踹了一脚不过瘾，就想去多踹了几脚。”
“那怎么把自己弄得一身伤，你也不嫌丢人。”还是低低的语调，从来没有过的安静的徐晓宇，江天自己都快觉得好像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一样。
“这不是他们人多嘛，下次我一对一单挑，不一定谁躺地上呢。”
“白痴……”徐晓宇似乎是笑了，尽管没有灯光，江天也可以判定，那一定是苦笑。
“晓宇，他到底干了什么？”
“……”
“怎么了？说呀？”
“没什么，当时气昏头了，就没动脑子。”
江天知道徐晓宇在撒谎，不过江天不想追问，这应该是徐晓宇想要保留的秘密吧。
徐晓宇一直想要问问王明乐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是不是自己开口提出见面就间接承认了王明乐在球场上说的话。没想到的是，王明乐主动开口约了徐晓宇，约在唯一能爬到顶楼的教学楼的天台上。
“来了。”徐晓宇走到天台上的时候，王明乐已经站在那里，嘴里叼了根烟，看起来痞的不行。
“你要说什么说吧。”
“徐晓宇，你丫挺能装啊！你不知道我想说什么事？”
“我知道，也不知道。”
“靠！真他妈累！得，还是我来说吧。那天在球场上，我说你跟江天的事，我真不是故意的。”
“什么意思？合着你不是故意的就能随便编排别人？”
“你自己知道我不是在编排你们吧。”
“你他妈到底想说什么？”
“得得得，冷静冷静！我在疯吧见过你们，你砸场子的时候挺牛的！”
“……”徐晓宇完全状态外了。
“我跟你们一样，我也是gay。”
“我％^&@#^&*！！！那你那天比赛时候他妈的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啊，我就是看到你突然想起来了，就随口一问，结果你就踹我……”
“你！妹！的！”
“别生气了，江天怎么样了？”
“你要问江天不会直接找他啊？人是你打的，问我干什么。”
“那我还是你踹的呢，你不打算问问
我有事没？”
“草！你能有事？早知道你还有力气打他，我就该使劲多踹你两脚。”
“……”
“我现在还想踹你。”
“……”
“你不说话我更想踹你！”
“……”
“你！”
“差不多得了啊，真跟个小孩一样，江天也受得了你……”王明乐仗着比徐晓宇高就动手扑棱起徐晓宇的头发。
“你他妈的别冲我发情！老子有男朋友了！”
“就你这样的，干瘦干瘦的，一点手感都没有，我压根没兴趣！”
“靠，以后咱俩桥归桥路归路睡都不认识谁！”
“这话怎么说的？咱俩还得在一个队里踢球呢。”
“我进校队了？！”
王明乐同学郁闷了，自己这暴脾气，见了这么个大脑脱线的小屁孩，完全没脾气了。
徐晓宇亲自亲手亲力亲为的挨家挨户跟队里人道了个歉，道歉的时候还拉上了罪魁祸首王明乐。成功把罪责推卸给了这个”害自己摔倒还出言不逊嘲笑自己诅咒自己”的傻大个，王明乐对于徐晓宇的道歉方式彻底无语了。本来大家都没打算得冠军，明知道踢不过人家专业的，所以也没有人真的怪徐晓宇。
王明乐的出现，对于徐晓宇来说意味深远，这是除了自己和江天以为，认识的第一个同志，他仿佛是打开另一个世界的钥匙，他的出现让徐晓宇突然明白，他不是一个人。所以很快，徐晓宇就和王明乐开始勾肩搭背称兄道弟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gay的？”
“十四岁吧。”
“这么早？！你真早熟……”
“……”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发现我对女人无法□。”
“……”
“我小时候挺混的，那会儿我爸生意破产，家里全都是讨债的，我爸妈也没空儿管我，我就老是跟街上的小混混一起玩。我其实挺早就发现我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不过当时也是真年轻，不懂这些。跟着街上的混混去玩儿女人，结果完全不行。后来试过好几次，一块玩儿的里边有一个人，比我大个几岁，叫什么我都忘了，我俩一块喝酒，喝着喝着就滚到一块了。后来想想，丫的完全就是□。”
“你是不是喝多了酒就特别多话？”
“靠，你非问的，我这不是一次性解释清楚省的你丫的废话么。”
“别生气呀，后来呢后来呢？你俩就在一起了？”
“放屁！我跟他？拉倒吧！他妈的老子身高马
大，丫的还想上我。不过gay吧也是他带我去的，要说男朋友我也交过几个，不过也没什么长久的。这个圈子不好混啊，几个像你跟江天这样的，互相掰弯？”
“我们俩是心有灵犀水到渠成……”
“不过你俩这样的我还真没见过，妈的，我怎么羡慕起你俩了。”
“……小明，你肯定也能找到的。”
“你他妈的再叫一声小明试试！”
“小明啊，你的应用题做完了么？”
“……我真想抽你个小犊子！”
王明乐就是这样，典型的北方汉子，暴脾气但是够朋友，徐晓宇很庆幸，在这个圈子里有了这么一个朋友。就好像本来你一个人在暗夜行路，突然看到前方有个人，跟你一样在摸黑往前走，但是你只要跟着他走，就可以确保不会有事。
这个比喻挺神奇的，因为徐晓宇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想过江天也走在这条路上，应该说，徐晓宇希望自己是江天的指路人，要有深渊陷阱水沟，自己先掉下去，至少可以提醒江天及时回头。
回头，他们真的可以回头么？江天看着自己掉下去，真的会回头么？自己究竟是希望江天回头呢，还是希望他能够一摸黑走到底呢？和江天的这条路，究竟怎么走下去，徐晓宇从来都想不出答案。
也许本来就没有答案，走一步，再走一步，徐晓宇可以确定的是，至少自己，绝不会回头了。就算看到前边的王明乐掉下去，自己也会向着那个万丈深渊继续前行。
作者有话要说：光棍节快乐喽~
☆、第 11 章
“王明乐危机”过后，徐晓宇跟江天说起了这件事，虽然事先就没有指望江天会像自己一样的开心，可是江天的反应实在不能用“松一口气”或者“原来是这样”来形容。江天似乎并不乐于听到这件事，徐晓宇想也许是因为和王明乐的过节令江天无法释怀，也没有放在心上。
徐晓宇在某个空闲的上午突发奇想窝在自习室装好学生，收到了销声匿迹许久的林青青同学的短信。
——我回来了，准备接驾O（∩_∩）O
——你。。。不。。。会。。。发。。。错。。。了。。。吧。。。
——几个月不见就把我给忘了T^T
——可是咱俩貌似没啥关系了吧=。=
——别呀！咱俩男未婚女未嫁的，咋就能断言没关系~！
——不好意思，我脱光了。
——什么！！！！这么光辉灿烂的事情你不和我分享！！！！中午出来吃饭，夏来~
——你请客我就考虑一下。
——没人□你。。。。。。先不管这个，我在夏来等你~~~~~~~~~
徐晓宇走进“夏来”一阵左顾右盼，听到了林青青同学久违的欢快的声音：“徐晓宇，这边！”
恍若隔世，徐晓宇的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了那年夏天关于“夏来”的回忆，同样是林青青的一声欢快的呼唤，把自己重重的推入了漆黑的深渊。
鼓起勇气转过身去，盯着林青青对面的靠背椅足足等了一分钟，终于确定不会再有人站起来了，徐晓宇才匆忙向林青青走去。就在走向林青青的过程中，徐晓宇的意识渐渐复苏，他突然想到，自己和林青青算不算是情敌关系呢，如果算的话，那么究竟谁是小三呢？
“敢问伟大的林青青同学，你们这放的是什么假？”徐晓宇为了掩盖自己内心的尴尬和愧疚，摆出一副调侃逗贫的架势。
“我这两天没什么课，后两天开运动会没我啥事，再往后是周末，闲着无聊就回来了。”林青青口吻中不乏炫耀的成分。
“你一回来就想我了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呀！”继续逗贫。
“切，你就得瑟吧！”林青青不以为意的丢给徐晓宇一个卫生眼，突然不再说话，只是一味的低着头喝饮料。
“喂！你这又是几个意思啊？”徐晓宇在林青青眼前摆摆手。
“江天……他最近好么？”
徐晓宇愣住了，来的路上就料到林青青会打听江天，可是没有料到林青青是用这样忧伤而深情的口吻，这更加重了徐晓宇心中的愧疚之情。
“呃
……还不错吧……”看到林青青徒然伤神，徐晓宇又赶紧补充，“其实也不能说不错……他……就是……”
“他……有女朋友了吗？”
“这……这个……”
“算了，你不用说了，我只是随便问问。”
“啊，你别这样啊，这也不能怪江天的吧……”
真的不怪江天，可是也不该怪林青青，那么，怪谁呢？
“江天真好，有你在身边陪着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好吧。”
“啊……咳咳……”做贼心虚的徐晓宇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呛住了，低着头一阵咳嗽。
“帅哥接电话！帅哥接电话！”徐晓宇独特的手机铃声响起，忙着咳嗽的徐晓宇没来的及接电话，林青青下意识的看向正在亮着屏幕在桌子上发抖的手机，呆住了……
徐晓宇像突然想起什么，赶忙直起身拿过手机，屏幕上两个大男孩咧着嘴对着他笑，他们脸颊贴着脸颊，眼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这是徐晓宇今天在自习室里闲着无聊新设置的，本来只是想自己看着好玩，却不想赶着来见林青青就忘记改回去。
“这个……啊，其实是我们玩大冒险的惩罚……！呵呵……！”徐晓宇迅速编出了一条看起来就不怎么样的借口。
“合着，那次在这儿，不是我利用你踹了江天，而是你们合伙踹了我？”林青青冷静异常，甚至说话的时候脸上还露着微笑，让徐晓宇瞬间毛骨悚然。
“不是……我不是跟你说了么，都是大家闹着玩的！”徐晓宇故作轻松的解释。
“徐晓宇，我长的有眼睛有脑子，我会自己看自己判断。”
“我跟你发誓，我绝对不是小三，我们俩是在你说分手以后……”徐晓宇同学在林姑娘强大的气场中败下阵来，弱弱的对手指中。
“你是gay，还把江天掰弯了？”林判官继续审问。
“不是！绝对不是！是他招我的！”徐犯人极力反抗。
“那你是想告诉我是我瞎了眼跟一个gay谈了快三年？”
“不是……这个事情，我真的不好解释……我也不知道……”
“我想静一静，你先走吧。”林青青突然觉得很累，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青青，你想好了再找我，我先走了。”徐晓宇知道这件事林青青需要很长时间来消化来接受，毕竟同性恋本就不好接受，更何况是自己的前男友突然和自己的好朋友在一起这样似乎只出现在耽美小说中的狗血复杂情节。
很多天以后，徐晓
宇在扣扣上收到这样一条留言：
——晓宇，很多天没联系你，我想了很久，虽然我还是不太能接受同性恋这件事，但是你和江天都是我很重要的人，我想，你们也一定很希望的得到朋友的祝福。所以，无论怎样，我祝福你们。希望我们还是朋友，我也不希望和你成为情敌……
从最初认识林青青开始，徐晓宇和她的交往都是寡淡如水，可是她却这样轻易的接受了他和江天的同性恋身份甚至把他们当做很重要的人，说不感动是假的，徐晓宇很感动。
徐晓宇知道，自从那次的“夏来”事件，江天一直避而不谈林青青，而徐晓宇也一直把这个人当做他们之间的禁忌，尽管依然和林青青保持联系但是徐晓宇从没让江天知道。有一个念头在徐晓宇脑袋里盘算了许久，虽然徐晓宇一直假设那是不可能的，江天，也许是因为被林青青玩弄才因此恨上了女人，他，徐晓宇，只是退而求其次的次品。
在这样的感动之下，徐晓宇做了一个决定，他要让江天知道真相。江天，有选择的权力。
叙述的过程比想象中简单，开口以后仿佛在讲着别人的故事一般平静。
听罢徐晓宇的讲述，江天许久都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关于林青青一直是江天心里的一块伤疤，不许揭，不许看，因为那代表着自己有生以来最大的失败。
怎么和林青青开始的呢？似乎算是一场意外。
高一的时候，江天就是班长。刚刚升入高中，每个人似乎都卯足了劲想要展示自己，这样的机会来自于那年的“一二九”大合唱。林青青的艺术细胞早在之前的音乐课上便展露无遗，音乐老师很喜欢林青青，江天听说她每周固定两天中午会去音乐教师和老师一起弹钢琴。一般负责这种比赛的都是班上的文艺委员，但是班主任大概是听了音乐老师的推荐，便安排林青青和文艺委员方晓梦一起负责。由于江天是班长，自然要和她们一同负责，很快江天就感觉到了两个人在明争暗斗的较劲，大约就是一些女孩子的麻烦事，江天也只能这样概括。很快班里就出现了各种流言，像是二女争夫什么的，江天一直也只是一笑带过。
对于那些女孩子的事情江天虽然全无兴趣但也并不介怀，毕竟不过是同学间的玩笑。只是有一天，江天放学后去老师办公室帮班主任整理分数，回班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走到后门的时候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