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兰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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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兰陵-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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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突然头顶一把油纸伞为自己挡住风霜,耳边传来天辰淡淡的声音。

“天辰?”郑嫣抬眼望着自己的弟弟,浅浅一笑,但随即又面露忧色的责怪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出来了,你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吗?”

“我没事,姐姐不要总是将我当做小孩子,我如今也已经长大了,难道我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体吗?再说这么多年来,你给我找的那么多补药,就算不能根治多年的病根,却也让我觉得好了不少。”

闻言,郑嫣疼爱的望着天辰,许是自己太过紧张他的身体了,这么多年来,自己得到什么上好的补品都是让南宫给天辰送去。

如今看来虽然他面色还是苍白,但是确实要比往日好了许多,而如今他也长的和自己一般高了,而自己却还将他当成记忆里的那个总爱缠着自己的小男孩了。

“好了,知道你如今长大了,不需要姐姐管了,但是眼下大雪纷飞,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坐吧。”说完郑嫣便向前方的回廊走去。

天辰便也笑着跟上了郑嫣的步伐。

“姐姐近日在忙些什么呢?”两人在回廊处坐下,天辰问道。

“也没什么,而且这几天越发冷了,便也不想出门去了,便没事在望月阁抚抚琴,练练字罢了。”

今年的冬天确实冷,郑嫣只想呆在府内不出门,就连长恭和靖轩来找她,她都不愿出门。

“姐姐当年在宫中一曲,便得先帝珍藏的冰弦古琴,倒是琴艺超群啊,只是这么久天辰还未曾听过姐姐当年在宫中的那曲阳春白雪呢。”说话间天辰眉间流露出一种神往,仿佛身临那多年前的惊人一曲般。

郑嫣笑了笑,“不过是那日侥幸得到先帝赏识,哪里有你说的那么神,你若是想听,改日到望月阁我弹奏给你听便是了。”

“姐姐过谦了,姐姐的才华,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我虽未能亲眼所见那日之景,但是却也能想象出那日所有人脸上惊艳的模样。”天辰自豪的说道。

郑嫣嗔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望着越下越大的雪,蓦地想起长安的雪,那夜离去的雪,亦是这般洁白无瑕,只是若被满地的鲜血染红又是什么样的情境呢。

是像暗夜绽放枝头的梅花,还是像风中飘散而落的残花,掩盖住一切尘埃?

雪终究会化,人也终究是离去了。世间留不住的风光太多,多的让人觉得仿佛只是混沌一遭罢了。

第一百零五章 乌云遮月月不出

遥闻碧潭上,春晚紫藤开。

水似晨霞照,林疑彩凤来。

五月的天,紫藤花开,缘木而上的藤蔓,与树连理,瞻彼屈曲蜿蜒之伏,有若蛟龙出没于波涛间。朵朵花坠,紫中带蓝,灿若云霞。

郑嫣放下手中书卷,抬眼望着不远处新载的紫色藤蔓,心中暗叹,好一幅美丽的景色。只是传说紫藤只能绕树而生,若是离了树,便不能独自存活。

世间,最不缺的便是残忍和缺憾。

如今已是五月了,距离自己好不容易得知秋水仪在宫中的消息已经快半年了。但是偃月四处打探还是无法得知秋水仪如今的下落,更不用说她和高洋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

郑嫣皱了皱眉,虽然自己心中隐隐的能猜到高洋和秋水仪之间的关系。在竹苑中的那幅画的落款正是高洋。

子进,是文宣帝高洋的字。

但是他们两人究竟和当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却是郑嫣无法想到的,眼下高洋已逝,只剩下下落不明的秋水仪知道事情的始末,所以不管如何郑嫣都想找出她。

眼下郑嫣正一筹莫展之际,而长安城内的皇宫中正进行着一场弑君的阴谋。

北周毓秀殿,宇文毓宴请群臣,为如今百姓丰衣足食举杯庆贺。

这三年来,宇文毓一直坚持以百姓为重,颁布了许多为百姓谋利的政令,同时又致力发展北周的财政经济,一时间百姓皆对他敬重有加,赞不绝口。

而群臣也因宇文毓的开明宽容对他臣服不已,一代明君的呼声越来越高。

但是也不乏有人因此而担忧,因此而包藏祸心,而因此故技重施。

宇文护在席间一句话也没有说,自前不久他将自己手中的一切军政大权全数交还宇文毓开始,他便很少上朝,每日都是闲赋在家,话也变得越发少了。

此刻他正端着手中酒杯,目光越过酒杯直射不远处那高座上的人。

带着淡淡的冷意,又带着些微微的懊恼。

这时一名宫人端上一碗莲子羹送到宇文毓案前,然后默默退下。

宇文毓拿起羹勺,慢慢尝了几口。

而这时宇文护突然眯起眼睛,嘴角浮现一股残忍的诡异笑容。

淡淡的杀伐气息渐渐萦绕在毓秀殿的上空。

黑暗夜色下,静默开放的罂粟花,邪魅而危险。

一杯酒下肚,宇文护突然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望着宇文毓,不易察觉的残酷笑容依旧挂在嘴角。

突然,座上的宇文毓面色一白,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瘫软在王座之上。

离宇文毓最近的宇文邕见此一惊,快步走到兄长身旁扶住他。而伺候在宇文毓身旁的宫人发现此景后,脸上瞬间变成惊惧,尖细的声音也突兀响起,“有刺客,护驾!”

顿时所有人便发觉了这一幕,见刚刚还谈笑风生的皇上突然血洒衣襟,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顿住了,瞬间化为惊恐,人群也开始慌乱起来。

很快,便有侍卫将整座毓秀殿中慌乱的众人控制住,而御医也很快赶了过来。

御医战战兢兢的把过脉后,仔细检查了宇文毓的面色和舌尖,然后又用银针试了试刚刚宇文毓吃过的食物,顿时脸色一变,眼中布满惊恐。

“如何?”宇文邕紧张的问道。

“回回王爷,是鹤顶红,皇上皇上是中毒了。”御医声音颤抖的回道。

宇文邕眼神一凛,震惊不已。

鹤顶红,天下至毒,无药可解。

但他还是闭了闭眼,有些绝望的问道:“可有解法?”

“回王爷,鹤顶红,无药可解。”迟疑片刻,御医还是将这么残酷的事实告诉了宇文邕。

而座下众人闻言惊惧加深,全都由刚刚的坐立不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其中自然包括宇文护,只是他的脸上却镇定万分淡然一片,仿佛事先便知道这一切似的,眼神冷冷的。

宇文邕突然将视线转向低头跪倒在地的宇文护,突然萌生了一种要同他同归于尽的冲动,正准备抽出身旁侍卫佩刀时,却突觉手臂一紧,宇文邕只好侧过头望向阻止自己的兄长。

只见宇文毓对他淡淡的摇了摇头,眼中尽是不赞同,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四弟,从此我便要将这江山交给你了,切记,莫要学我和你三哥,小不忍则乱大谋。”

宇文邕还未来得及反应,宇文毓突然借助宇文邕的扶住他的手慢慢站了起来,然后用在座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嗓音宣布道:“朕今日便在众爱卿面前,将这皇位传给朕的三弟宇文邕。”

话罢,宇文毓似乎是耗尽了最后一股力量般,沉重的向后倒去。

从此,这个被北周百姓称颂的皇帝便长眠地下,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世间了。

就如同那葱郁一片的绿叶,最后还是逃脱不了脱离树枝的命运,终是留恋不了这滚滚红尘,化为春泥。

皇袍加身,本是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实现的遥远奢望,但是做了皇帝的宇文邕却一点也不觉得有多高兴,伸手轻轻抚过那把雕刻着金龙的龙椅,他眼中的恨意更深,这把龙椅,沾满了自己兄长的鲜血,而自己却无法手刃那罪魁祸首,他恨宇文护,但更恨自己。

若风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家的主子,垂首立在一旁,却终究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来劝慰宇文邕。

“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吗?”宇文邕突然问道。

“回皇上,属下到时,那端羹的宫人已经咬舌自尽了,而且他的居所也被他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皇上遇刺,自然是要彻查的,宇文邕第一时间便派若风前去调查刚刚送羹的宫人,但是还是晚了一步。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宇文护的手段。

宇文邕握紧龙椅的扶手,眼神变成彻骨的冷意,“倒是处理的迅速,只不过欲盖弥彰,不论如何掩饰,有些人的野心终是掩盖不了,既然事已至此,那我们便同他演接下来的戏码。”

“属下明白了,夜色渐深,皇上莫要太过悲痛了,早些回宫休息吧,明日还有登基大典呢。”若风知道亲眼见自己兄长死在自己面前却还要装作无事发生一般的对待着自己仇人的苦,但是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这般劝慰这个从小跟随的主子。

宇文邕点了点头,然后回头望了望殿外的月色,乌云遮住的圆月,在云层中显现微弱的光芒,但是乌云终究有一刻会散去,这一刻,不会太久了。

接下来的较量,即将拉开帷幕。

第一百零六章 长安风雨千机变

深夜,长安城一处华贵的府邸,依旧歌舞升平,一点皇帝刚刚驾崩的悲痛也没有。

几人谄媚的笑着向坐于上首的那人敬着酒。

“晋国公这次先发制人,釜底抽薪,一举化解了所有的危机和障碍,确实高明啊。”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笑着赞叹道,此人便是前朝旧臣如今的尚书令苏浅,自宇文护掌权后,他便投于宇文护的旗下。

前几天宇文护手下探子突然得知宇文毓正在集结几位重臣想要趁宇文护交出兵权的时候先下手为强,一举诛杀宇文护**。

得知消息的那日苏浅便连夜赶到晋国公府中,却不想宇文护只是事不关己的让苏浅回去,然后便继续闭门不见。

这几天苏浅和其余几位追随宇文护的大臣皆是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却不想宇文护早已想好对策。

弑君,便是宇文护的手段,也只有如此才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

其余几人闻言皆是笑着应声赞誉道,而宇文护只是淡淡一笑,然后慵懒的靠坐在檀木椅上,然后一一打量了座下几人一眼,沉声说道:“今日之事,虽处理的天衣无缝,但是你们也不要就此放松警惕。说实话,对于现今的皇上,我还没有十全的把握,明天开始你们还是要打起十足的精神给我好好观察着。”

“是,属下明白。”几人忙应道,但是心中却不禁有些不置可否。

对于那位曾经的四殿下如今的皇上,虽然交往甚少,但是在为数不多的碰面和接触中,他们也了解了些许。

冷漠孤僻,儿时虽然被誉为难得一见的神童,但是现今看来也不过是个整日只知道流连声色的纨绔子弟。问问守卫宫门的侍卫便能得知这位四殿下每日必会出宫寻花问柳,不理任何事。

这样的人,同宇文毓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而宇文毓还是照样死在自己的自作聪明中。

晋国公的归政不过是试探罢了,可是他却还是毫不犹豫的全盘接收,并且这三年来,他的声望也渐渐高出晋国公,这样的人,才是威胁。

于是,便有了今晚精心策划的一幕。

相较而言,宇文邕,已是不足为患了。

正武殿中,剑气回荡,宝剑的锋芒盖过了殿中的黑暗,宇文邕没有命人掌灯,只是在黑暗中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宣泄着心中所有的愤恨。

汗水从他的额角流下,打在冰冷的地上,宇文邕终于停住了手中的剑势,以剑抵地。

宇文邕跪坐于地,手紧紧握紧,青筋微露,眼中是强忍的恨意。

心中有个声音在不断控诉着他,不断折磨着他。

为什么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长在自己面前死去?为什么明明知道凶手是谁自己只能任由他逍遥法外?为什么自己还是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为什么

宇文邕不停的责问着自己,对宇文护的恨意更深,他只想用自己手中的长剑将那毒杀自己两位兄长的仇人除之后快。

可是宇文毓死前的话又浮现在自己脑海,的确,现在杀宇文护,还不是时候,也非良机。

杀了他,不过只能报了杀兄之仇,但是他的爪牙还遍布整个朝堂。成大事者,必要隐忍,蓄势待发,最后一举摧毁敌人的所有势力,才是上策。

宇文邕紧紧闭上双眼,隐忍着心中巨大的痛苦,手也因为握的太紧而微微颤抖。

待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已是清明坚定一片。

邺城。

郑嫣猛然从梦中惊醒,睁开双眼看着帐顶,心中有些不安开始蔓延。

竟是弥罗。

许久没有梦到的弥罗,一脸绝望的走向自己,突然自远方走到自己面前,将自己紧紧抱住,然后郑嫣便觉自己颈间阵阵凉意,那是泪水滴落的冰凉。

那冷若寒霜的泪水让郑嫣一惊,从梦中醒来,顿时倦意全无。

她从未见过那样的弥罗,她所认识的弥罗总是冷漠沉静的,就连他在念慈湖边提起自己母亲的时候也只是淡漠的,刚刚梦中那般绝望忧伤的弥罗,郑嫣从未见过。

心中不禁开始担忧,莫非远在长安的弥罗发生了何事吗?

但是这样的担忧却终是担忧,相隔千里,相隔多年,如今只怕是连彼此的容颜都已认不出来了。

黑暗中,郑嫣微微一叹,然后目光无意落在铜镜前的那个被锁住的锦盒上,自从上次从长安回来,她便将那块紫玉安放于盒内。

莫然只叹命运弄人,物是人非何时能休?

第二日一早,一夜没有成眠的郑嫣早早便起了床。

“小姐,这么早,你怎么便起来了?”南宫不由有些吃惊,许是疲惫的原因,郑嫣近日来总是起的很晚,像今日起的这般早倒是少见。

“睡不着,便起来了。”郑嫣喝了一口清茶回答道。

“那我赶紧让人给小姐你准备早膳去,这几日小姐起得晚,厨房那边恐怕今日还算按往日给小姐备着早膳。”说完南宫便匆匆退下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郑嫣起身笑了笑,然后挑了件浅蓝色的纱裙换上,头发用银色丝线织成的发带简单挽起,满意的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长安,新君即位。

宇文邕有些烦闷的低头望了望自己身上的金丝龙袍,紫玉金冠束起头发,腰间龙纹腰带,那些张牙舞爪的金龙栩栩如生,似是下一刻便要从那衣服上凸显出来,肆意整个人间。

突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熟悉却让宇文邕恨之深切的声音传来:“皇上,登基大典的吉时快到了,臣特来请皇上前去,莫要误了吉时。”

宇文邕脸上的烦闷随着敲门声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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