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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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经-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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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颠簸,看书会很累,徐玫将册子重新放好,想一想,锁上了,将钥匙贴身收了起来。

回到道观,夏长渊并不在。

徐玫将所有的册子从箱子里取出来摆在书桌上放好,都简略翻了翻,这才明白,这些册子,多半就是徐师所留下的“圣言经义”,看笔墨尚新,当是徐夫人才默写出来的!

徐夫人竟然能将这些背诵下来。

徐玫没有太多惊讶,只是有些感慨——

徐师留下的东西,当然十分珍贵。但徐玫探寻藏,又学机关之术,为的哪里是这些呢?

这些虽然珍贵,随便一页放出来都会引发轰动……但与传说之中的《浮世经》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徐玫心中一动,不禁又想:胡不为留在徐家探秘,目的仅仅是她眼前的这些内容呢,还是同她一般,也对传说中那本能够改天换地的经书更有兴趣?

大约是后者吧?

徐玫目光幽幽,将所有的册子重新收好,再次拿出一本,静心品读揣摩。简单简洁的文字如同有神奇的力量一般,徐玫轻易就沉浸其中。

……

中秋刚过,像是为了补偿那日的阴沉无月似的,接下来的几日都是秋高气爽的晴朗天气,尤其是夜晚,明月高悬,青光挥洒,光亮几如白昼。

胡不为再次来到了族学讲台,面对藏的方向,脸色格外阴沉难看——

那是福伯的儿子,是除了福伯之外,胡家剩下的少数几个忠心能用的仆人之一。为了一探第四楼,他准备了很多,又耐心准备了许久,自信万无一失,才开始了行动,没想到却是一头扎进了陷阱!

是的,陷阱。

胡不为思来想去,认定了前日就是一个陷阱。

不然,为何徐元洪进去出来全无任何动静发生,而他的人才一进去,就有人放出了烟花召集人手!他连提醒都来不及!更别提救援了!

两天过去了。

所谓贼人的消息丝毫全无,族学往来那么多人,没有一人议论半句,仿佛根本没有这件事情一般。

也没有任何人来找他问话。

就像和他毫无关联。

胡不为不相信,徐家拿到了人,还会对他所作所为丝毫无觉!

徐家到底是想要怎样!

胡不为狠狠地握了握拳头!

想一想福伯留在城里尚未得知他儿子陷身的消息,胡不为到现在还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忠心耿耿的老仆,不敢告诉其这个消息!

是他自己决策失误!

而安静的诡异的徐家,于此时的胡不为来说,就如同一个深藏在暗夜之中偏偏又在他耳边压抑着呼吸仿佛随时都能够从任何一个方向扑过来的凶兽,让他坐立难安,备受折磨。

胡不为有几次甚至想,干脆去找徐夫人挑明,承认自己所作所为就是了!徐夫人总不至于为了这个就要了他的性命!最多就是受些羞辱罢了!

若能换回福伯儿子,比留在徐家更值得!

因为,胡不为清醒地知道——这里,他再也待不下去了。

明月出现,玉盘有了残缺。

胡不为盘坐讲台上,看着清冷的明月,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做出决议,但最终,他还是没能做出决议。

他没有去坦白摊牌的勇气。

或许,在他心中,一个仆人,不值得他牺牲自己的名声?毕竟现在,徐家并没有向他发难,他还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

一夜难眠。

清晨,胡不为踏出客居小院,又一次握了握拳头,让自己放松一些,想着待会儿在课堂间隙,去藏那边看一看,从徐元洪身上试探一下。

他镇定心神,面上带着谦和却隐隐自傲的淡淡笑意,向徐家族学而去。一路上遇到年轻的族学学生,一一含笑示意,偶尔遇上熟悉些的,甚至还并肩而行交谈几句,一如这小半年的每一个到达族学前的清晨一样。

“嘿,不为老弟!”徐立克走过来,笑容灿烂十分兴奋,一把揽住了胡不为的肩膀,道:“不为老弟,今日别去上课了!走,我领你另去一个好地儿!”

☆、086 得所愿

胡不为闻言,下意识地就停住了脚步,看了一眼族学方向,有些抗拒地道:“什么地方?徐二哥,今日有一堂有关海运的课,我可是一定要听的!”

徐立克继续揽着他走向一边,大笑道:“别管什么海运课了,你现在要去的地方,能得到的收获要多多了!十倍百倍都不止!放心,难道我还能害你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胡不为不好再挣扎了。

这么多人看着,难道徐立克还能将他带到哪里故意为难他不成。而且,徐立前不在,他和徐立克的关系已经是很不错了,他应该不会真要害他?

胡不为胡思乱想,见离刚才族学和人群都远了些,才又故作无奈地问道:“徐二哥,你到底是要带我去哪儿?”

徐立克嘿嘿一笑,低声道:“自然是待你去咱们徐家秘密之地。”他说罢,似乎有些感慨,道:“说实在的,长老让我将你带出来的时候,我都有些不相信……那种秘密之地,对外人都是提都不提的,自家族人忠仆也都是格外优秀忠心才能奖励的一去的,没想到长老点名请了你……嘿,真是羡慕你啊。”

徐立克说到此处,不禁摸了摸下巴,心道:难道早年徐家和胡家其实还有更深层次的不为人知的关系?或者说,今日没落到连血脉都单薄的只剩一人的胡家,还能给鼎盛无双的徐家带来什么实际上的重要好处?

关系就在胡不为身上?

徐立克心思电转,与胡不为格外又热情了几分。

胡不为闻言一怔,迅速寻思起来,脚步不禁慢了几分。待徐立前催促,胡不为不禁低声问道:“徐家秘地?到底是什么?小弟何德何能?”

徐立克不再多说,道:“到了你就知道了。”又像是在劝解自己道:“长辈们坐下的决定,总要他们的道理。你一会儿去了就知道了。”

难道,是那个地方……

胡不为看着四周越来越熟悉,那是他最近反复多次留心走过的地方,他对这些地方甚至比徐家人对这里都更加熟悉……胡不为脸色变幻不断,心思万分复杂——

藏被徐家护卫圆圆拱卫起来。徐立克拿出一个令牌,护卫方形,两人很快就站在藏门前的空地上了。

在空地上等着的,还有徐家其他一些人,一共有十几位。多半是胡不为较为熟悉的族学少年人,三两个是气势不凡的中年人,却是徐家担任要职的族人,徐立克上前,十分恭敬地行了礼。

还有一个。

唯一一位少女,她站在徐家几个长辈身边,神态恭敬却不谄媚,眉眼之间难掩激动之意。见徐立克领着胡不为进来了,她惊愕之后,眼中有些复杂,像是为胡不为欣喜,又不太像。而后,她便低眉顺眼,再不看他。

胡不为的心思更不在徐惠身上。

他看着藏,回想刚才走过来的一幕幕,严密的守卫,激动的少年,老成却依旧期待的徐家族人……胡不为的目光不禁落在那方黑石之上,想到他居然此时此刻最不该站在这里的时候站在了这里,这一切如梦似幻,如此地不真实!

“接下来你们所进之处,是存放我徐氏先祖隐隐相徐师子留给徐家的‘圣言’所在。其中一字一句,皆价值千金!你们都是我徐家优秀的后辈,有资格聆听‘圣言’,能记住多少,俱是你等福泽!”

“不许落于笔端!不许口口外传!”

“若一经查实,将受拔舌断手之刑!”

“‘圣言’深奥,一个时辰,你等能记下的不多。但不要失望。只要将来你等忠心为徐家做事,立下功劳,可向族中申请,再来此地。”

训话的,竟然是徐老爷子。

他缓缓说罢,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在徐惠身上顿了顿,最后停留在胡不为身上,道:“徐胡两家有旧,老夫希望你能珍惜这次机会。你天资聪颖,当能有所感悟收获。同样的,圣言大义,不许以任何方式外传,希望你能够遵守,莫要因此坏了两家关系。”

胡不为深深弯下腰,道:“晚辈多谢徐老成全。”

看到徐老爷子来了胡不为稍微放松了些——

徐夫人接纳他入府,日常他请教的时候,徐夫人也都一一作答……但胡不为却总感觉自己无法把握徐夫人待他的态度,是以总怀有警惕之心。而从徐老爷子那里,他却明显能够感觉到善意。

徐老爷子想要成全他?让他在徐家这段时间能够有真正的收获,而不是简单地向徐夫人请教些具体的东西?若是能够看到徐师留下的笔记心得之类,他肯定能大有收获!

那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

胡不为心头火热,渐渐激动起来。

“开吧。”徐老爷子神色肃然,站在最前面,面向黑石,微微欠身,十分恭敬。

众人亦都如他一般,整理衣衫,肃然恭敬。

黑石无声划开。

徐老爷子带头,沿着倾斜的石阶,向下而行。徐惠仅仅跟在老爷子后面。在她身后,是徐立前。然后是其他族中少年,再是非首次前来的徐立克和那三名族人。

原来。

藏真的有四层。

但第四楼却不是最上,而是藏在地下。虽然依旧位于藏下,但却并不直接与上面三层楼想通……胡不为慢慢明悟,待眼前有了柔和的明珠光芒之时,他已经身在一个约有十丈长宽的宽大石室。

数十颗明珠,让整个石室纤毫毕现。

一个个错落摆放的石台上,供奉一般地摆放着一本本或厚或薄的册子。仿佛有什么莫名的东西存在,让进来之人无端觉得敬畏。

“一个时辰,你等珍惜时间。”徐老爷子走到胡不为身边,淡淡地道:“你跟老夫来……老夫觉得,这边这些东西,当对你有益。”

徐家其他人还能再进这里。

毕竟这都是拓本,甚至是誊抄本,珍贵的是其中的内容,而非物品本身。若连自家优秀又忠心的人来看都不能,那岂非是浪费了先祖心血?

而胡不为,想要再进这里,怕就千难万难了。

破例一次,总不能再二,再三。

☆、087 世兄妹

九月。

胡不为下定决心,要离开徐家了。

“……路上游历一番,增长见识。虽有些愧对先人,但新年到来之前,总要归乡祭祖。”胡不为谨慎地组织着说词。

徐夫人不置可否,淡淡问道:“决定了?”

胡不为起身长揖行礼,恳切地道:“多谢夫人这些日子对小侄维护教导,铭感于心,不敢相忘。”他一咬牙,问出了盘桓多日的话:“小侄有个旧仆,大约在大约初十的时候前来找小侄回禀家乡之事,十二的时候向小侄告辞离去了。这本没什么,但前两日,小侄家中老仆告知小侄,那位旧仆一直未曾归家。小侄察觉不对问过门房,哪知却没有旧仆离开的记录……”

他俊脸微红,像是十分难堪,向徐夫人请求道:“小侄恳请夫人费心为小侄寻找旧仆行踪下落。”

他的仆人来找他,借口是有正经事回禀。回禀之后,仆人告辞离去,他想当然地以为人是真走了……就算那人借口走后又在徐家干出了什么事,那也是其个人所为,意义如何背主,他这个主人要担干系,但要担的干系显然要小的多了!

徐夫人身为长辈,肯定不会再这一点上多为难晚辈,也不过是多训斥他几句奴人不严罢了!

徐夫人闻言面色平静,转头看向宝瓶。

宝瓶低声回禀道:“回夫人,近日婢子并未收到相关信息……容婢子再查探一番。”

徐夫人微微颔首,看向胡不为,道:“至多五日,徐家会给你一个答案。”

胡不为连忙拜谢,又向宝瓶拱手,诚恳地道:“麻烦宝瓶姑娘了。”

“若真有人在徐家出事而她不知,那是她的失职。”徐夫人言语淡淡:“非是为了帮你。”

宝瓶并不能面面俱到。

但徐夫人要求严格,本来到不了徐夫人面前的一件小事到了徐夫人面前了,那么,宝瓶肯定会因为失职而多少受到徐夫人惩罚——也就是说,胡不为其实是给宝瓶找了不痛快的。

胡不为闻言略有些难堪,但很快便平复了,依旧向宝瓶拱手,诚恳地道:“无论如何,在下都要多谢宝瓶姑娘。”

宝瓶侧身避开。

又说了几句闲话,徐夫人端茶送客,淡淡地道:“惠儿,替我送送客人。”

徐惠一直恭敬侍立一旁,不曾开口插话。

从第四楼回来之后,她的性子贞静了许多,不再喜欢人前争强表现。听到徐夫人吩咐,她恭敬行礼应了下来。

走出梧桐苑,又走了一段路,胡不为停下脚步,向徐惠施礼,道:“惠小姐留步。”

徐惠抬头,定定地看了胡不为一阵,只看得坦然真诚的胡不为渐渐有些了窘迫,才移开了视线,轻声问道当道:“世兄当真要离开?为何这般焦急?”顿了顿,她又道:“世兄籍贯在此,明年三年,还是要回来的。这来去频繁,世道并不太平,只怕道路难行,平白浪费了光阴,不如留在姑苏潜心向学,他日榜上有名,再风光祭祖不迟。”

胡家有些奇怪。

他的户籍在姑苏,但家族祠堂却在晋地。

胡不为眼中流露出稍许感动之色,道:“多谢世妹关心。”他吸一口气,解释道:“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言之有物,方能写出锦绣文章。是以,许多有识之士,进京之前,都曾有游学增长见闻。说实在的,我虽打算今年下场,但实际信心并不很足,恐自己所做文章流于空泛,幼稚无用。或许天意如此,今年下场不成,正好借机游学,磨砺自身。”

他解释的十分慎重,让人顿生好感。

徐惠微微点头,福一福身,道:“小妹在此,谨祝世兄一路顺风,心念达成,来日御前簪花。”

“借世妹吉言。”胡不为面上带着淡淡的矜持的欢喜之意,片刻之后复又露出愁容来,拱手问徐惠道:“不知世妹如今可是有了徐兄消息?在下一直挂念。”

徐惠俏脸再次柔和了一些,却摇摇头,道:“我虽不知大兄此时在何处,但听妹妹说,他如今已经能够立足,十分安全了。他如今日子充实,胡世兄莫要再自责愧疚了。”顿了顿,徐惠补充道:“大兄自幼就想走出去,如今终是如愿。”

“鹰回长空龙归大海。”胡不为十分欣喜:“以立前兄的能耐,在任何地方当都能闯荡出一片新天地。之前的确是我等关心才乱了。”他对徐惠拱手,笑道:“得知立前兄的消息,在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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