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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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都-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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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事情……”司风转身拉开门,忍不住最后回头看了看憔悴不已的花孜妤。
她闭上了眼睛,拄着额头,眉心有揉不开的结。淡青几近透明的脸色难看极了。
压抑住口中的叹息,司风逼自己出了门,直奔丁平的房间。
房间一片黑暗,窗帘被拉开了,月光通过玻璃窗投进房间,靠近床头的黑影处,坐着单薄的身影。
司风开了门,就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啪!”一室的明亮。
丁平倚坐床头,依然是那身洁白的西装,只是星星点点的缀着暗红的痕迹。
床头贴近他的地方印着同样的暗红色污渍,失了神的人儿交叉着双手。他的双手在不断的颤动着,未经清洗过的血肉埋在指甲缝里。
这一幕令司风浑身冰冷。
小心的走近丁平,司风很担心丁平的状态,搞不好会连他也杀掉。
“丁平?”司风喊,小心的喊:“丁平?”
“嗯。”丁平很乖很柔和的应声,眸子里多了丝焦聚。抬眼看向司风的位置,很无力很柔和的笑着。
“怎么回事?”急急的奔到了里间,司风轻车熟路的拎出一条湿毛巾。
丁平还倚在原处没有动,司风极为小心的接近他:“我帮你清理一下。”
向司风淡淡一笑,孩子般的笑靥教司风一窒。他轻轻坐在了丁平身边,将毛巾裹上丁平的手。一痕痕的殷红马上就钻进了毛巾的纤维中,司风再也问不出一句话,只是细细清理丁平的手。
“四姑姑要气疯了吧?”笑声响起,丁平乖乖的由着司风清着污迹:“你不觉得很脏吗?”
“什么?”抬起盈满了痛的眼,司风不明白为什么丁平此时还会笑。
“干净了。真的,干净了。”丁平抬起一只手,细细的打量着,然后用那只手贴近司风的颈子,感受着那里脉搏的跳动。
司风清理着他的另一只手,丝毫的闪躲都没有。
“我把他们杀了。”丁平突然倾过身,脸与司风的几乎贴在一起,眼睛晶亮得像钻石。
“他们……他们是谁?”
“就是那些,曾经污辱我的人啊。”丁平呵呵一笑:“不过不是全部的,但是,你知道,早晚都会……”
此时司风颤抖了一下,顿了顿淡笑:“好在我不是他们的其中之一。”
“你不是。”丁平的笑声从喉中滚出来,响在司风耳畔:“你是属于我的对吗?那就属于我吧。”
听了这句话,司风猛然抽出手,起身离开丁平。
“你的心里,只有他。”司风将毛巾搁在桌上,转过身面对丁平:“我只是你利用的对象吗?”
“呵呵。”丁平敛眸笑着,司风即将绝望时才抬起,眨了眨:“怎么会。”
“他会一直那么重要么?”支离破碎的声音随着压抑破空。
“我是他的。”
丁平翻身,望着窗外的月亮。美好的腰线呈现在司风的面前,毫不顾忌。
“你杀了多少?”
“也不多。”拨着手指,丁平似是在数着:“二十多个吧。”
“二十多个……”司风冷笑:“谁说穆先生是业界顶尖杀手的,你才是啊。”
“谢谢,你太抬举我了。司风。”
“我不会乱说的,放心吧。”
“嗯。”丁平不再动了,正当司风纳闷时,均匀的呼吸传出来,他已睡着了。
司风叹息一声,起身准备走出丁平的房间。
突然,他看到那抹黑色的裙裾正倚在房门口,旁观般的看着这一切。
“四姑姑……”
司风起身行礼。花孜妤抬手制止。
她提起了裙,无声的踏进房间,走到丁平身边,凝视了许久。
几颗清冷的泪珠滑下来,落在衣襟上。
一方洁白的帕子递过来,回头看到的是背对着她的司风。
接过了帕子,擦着泪,花孜妤觉得很累,背因为这压力而弯下去。
“这算是修罗场最大的、最重的任务了吧。”她的声音轻得只有司风能听到。
“是。”
“通知修罗场白家,不需要再刻意把最难做的任务给丁平了。”
“四姑姑?”
“他累了就让他多睡一下,走吧。”
说完,她转过了身,而司风想也不想的就跟着她走了。
缓缓的步下黑暗的楼梯,花孜妤低声叹息着:“我忘记了,人总是会成长的,当他长大的时候……我真的能怪他,做出这种事吗?查不到,或许谁也查不到是他做的,因为有谁是被切成了鱼网状的深可见骨的模样,生生被切死或流血过多而死的呢?”
司风心中暗惊,却没有说什么。
“报应。那是不是有一天我也会这样死掉呀?”
“四姑姑,怎么会!”
“我或许没有跟得他久,但我不是傻瓜。”花孜妤推开司风忘情拉住她的手,拍拍他的胳膊:“这是个新的开始,或许你会怪我,怪我现在的决定的。但是,我只能选择弥补亏欠的,或许补回来的不足十万分之一……”
花孜妤沿着吧台,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地下酒吧,与刚刚怒不可遏的她截然相反的冷静。
真正的她,就是这么冷的吧?
司风如是想,经过司影的时候,刻意看了他一眼。
司影一直关注着他,被他一看马上放柔了目光。
司风挂上招牌般的笑,恍然之间,明白了许多。


 




60 随波逐流

匆匆换好了服务生的制服,司风上下摸了摸口袋,整了整领口袖口,确定没有问题后,走出了更衣室。那明亮的灯光投在巨大、厚重的毛玻璃屏风上,在团簇的牡丹花丛中映出颀长的身影,而后归于黑暗。
于是空间中只剩下吧台处那炫亮的彩灯,映着一张与自己完全相同的脸孔,只是那表情似是被千年冰冻过了一般。每一次都这么早就上工了,司风摇了摇头,走向吧台尽头连接着黑暗、龌龊、污秽的那一处被叫做地下酒吧的地方。
从没想过,他能在那种供人卖身的地方呆数年之久,而且,还是为了一个人。
冰冷的脸转向司风时有一瞬的柔和呈现在眼底。
司风挂上招牌般的笑,缓缓在场地里走着。
他注意到了晚归的酒吧总管事花孜妤正悄无声息的从大门处走进来,影绰的身形更显得细瘦,内心深处不禁涌起绵绵痛感,脚步越发的慢了些。直到她走进吧台的灯光里,瘦小的脸上一双眼睛敏锐但疲惫,埋着深沉的悲哀。
在那悲哀的深处,有熟悉的火光,越过了他投向吧台尾端几近黑暗的地方。愣愣的看着,直到转身。优雅的转身,飘向办公室。
司风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吧台的最右侧几乎贴近黑暗的位置,一点来自水晶杯的寒光落在司风的眼中。
正斜倚在那里的人越过水晶杯打量着他的视线有莫名的距离感,又是一阵难抑的心痛。
司风轻快的走近吧台,向司影递了朵微笑后,贴近那隅黑暗。
首先看清的是上好料子的西装,那是主管的制服,之后才是拥有着狭长狐狸般的眼睛的脸。
“丁主管。”司风站在他身边,离得很近,几乎整个人被黑暗埋没。
“四姑姑才回来。”
“是。”司风接过了丁平递来的杯子,此时丁平才向花孜妤的办公室看过去,那门虚掩着、透着灯光:“每次回家都会回来得很晚。”
“嗯。”
“四姑姑一定很想念音少。”
“嗯。”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我听到……”丁平的眉轻轻一皱:“有老板抱怨说,丁平不接客人以后,魅域都没有吸引力了呢。”
“呃。”司风愣了一下,似乎有淡淡的血腥味正飘过来:“为了那种人,不值得。”
“举手之劳。”丁平抬手抽出司风的手帕,在酒杯里醮了醮,清甜的酒香浸满了两人的空间:“四姑姑和大小姐笼得圆的。”
司风眨眨眼,不等他叹息,手帕已被塞进了手心,湿滑的甜香中多了血味。
“现在不需要你再去做那些事了……丁主管!”
司风话说到一半,就见面前的人倚着吧台猛然侧过身去,蜷缩成了半个圆,似乎在颤抖着。他连忙将杯子放在吧台上,手帕塞进口袋里,伸手去扶丁平。
刚刚接触到丁平的手臂,司风就被狠狠的挥了开,身体趔趄,向后退了一步方叹息了出来。
“唉!别拒绝我。”
丁平抬起头,幽暗的眸子像防备着的狐狸般打量了司风片刻,继而垂下头去。
司风小心的探出手,试探性的扶了丁平一下。丁平没有再拒绝他,司风握住丁平的胳膊,两只手扶起他,此时就听到丁平很轻的说了一声:“地下酒吧。”
暗暗的一惊,司风扶着丁平走向地下酒吧场,边走边问:“不是从来都不进去的吗?为什么……”
丁平没有说话,任凭司风带他到了地下酒吧的吧台。
幽暗的吧台闪烁着灯光,距离开场还有一段时间,空气尚属清新。突然,司风闻到很明显的血腥味,他刚想查探,手腕已被丁平抓住。
瞬间冰冷感就穿透了他的心脏:“丁主管!你……你……怎么了……受了伤吗?”
“很吵啊。”丁平低声抱怨了一句。
司风就觉得有一只手正伸进他的口袋,摸出刚刚塞进去的手帕。
一时间,酒味、血味、不知从何而来的脂粉味,浮在黑暗的空间中。
“喜欢一个人久了,会累吗?”突然,丁平问。
“啊!”司风愣住,一只手本能的搁在丁平的背上,扶着他。
“你难道不知道我在的话,你只能在这里呆下去?”丁平没头没脑的问。
“这么多年,习惯了。”司风本能的回答,手掌所贴近的身体颤抖着,吸收着他的热量。
或许仅是贪图他的热量,所以丁平没有动。
“我可以相信你。”丁平点点头,动作幅度很大,因为是在黑暗中。发丝扫着司风的下巴,莫名令他感到酸酸的。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丁平的身体倚进了他的怀中。
这是接近了成年人的躯体,重量令司风向后踏了一步,才能稳稳撑起丁平。
“丁主管,长高了。”
“不会比你高。”丁平闷声说,浅浅的血味钻进司风的鼻息。
司风的心一惊的同时,手摸上丁平的身体,四处的摸索着。
“你不怕我把你杀掉么?”司风感觉到脖子边有个光滑而冰冷的东西,但是他依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你知道,我只是想确认你的伤口在哪,没有别的意思。”
“无趣呢。”丁平抓住司风在他身上游来移去的手,也许是用不上力气的缘故,司风只觉得丁平的手拦住他,引着他探向胸口处:“没有伤口,这里痛……不准对任何人说。”
司风触着那平坦而冰冷的胸膛,听到耳里的话如同雷震。
“你病了?!”
“啊,不是新闻。”脑海中又显现出修罗场那个怪怪的孩子,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孩子,但是在某一次领任务时,被医疗大楼的大夫发现,那穿着一身白衣满身消毒水味的男人头也不回的拉着他向着医疗大楼狂奔。喘着牛一般的粗气把一只牛皮袋塞到他怀里。
与那同时的,医疗大厅中的人一下子全部消失得光光的。
丁平打开袋子,抽出里面的纸。那是一份化验报告单,触目惊心的红字,简单明了的结论,得来的是他细心的装好,甩到半空,挥了挥手后落下一堆再也拼不起的碎片。
他就在那纷扬的碎片中走出了医疗大楼,踏出了修罗场。
“为什么不说?可以治……”
“死未必不是件好事。”松开手,任司风的手滑落。丁平放任自己倚在司风的怀抱里:“不会传染的。”
先生不一定会先死的,一定不会。丁平微笑。
司风突然意识到自己怀中的人是谁,本能的收紧了胳膊。
距离上一次如此的贴近已经有三年的时光,向来花心的他,却依然深深在意和喜欢着丁平,或许这就是注定的。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像现在这样在意你,我会马上告诉你的。”司风说。
丁平闭上眼睛,疲惫感占据了他的身躯:“随便。”
司风点点头,他不是不明白,就算丁平相信他,也不意味着信任。或许,不需要到司风不在意他的时候,丁平不再相信司风之时也就是司风可以消失的时候。毕竟在司风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在意着的人啊。
不知道,四姑姑怎么样了。
紧紧抱着丁平的司风,忽然牵挂起了花孜妤。而他不知道的是,虚弱的倚着他的丁平,正眨着眼睛,正在思索着花孜妤进门的时候那落漠的神情。
“砰!”清脆的碎裂声乍响在丁平和司风听不到的花孜妤的办公室里。
两行清泪滑落,滴在道道的血痕印渍的胳膊上,由于激动,衣袖已经盖不住它们。止不住的眼泪,砸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汇成小小的塘。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花孜妤呆愣的看着它,直到它再一次响起,飞快的扑过去,抓起听筒。
“喂。”
“四妹,是我,你大哥花世昂。”电话对面的声音令花孜妤的牙齿狠狠咬着唇,泪落得更凶。她压抑住了哽咽,尽力保持平静。
“有什么事。”
“没,没什么事,没事不能问候我亲爱的妹妹吗?”花世昂呵呵笑着,似乎在倾听什么:“最近妹妹向家里跑得很勤,老爷子知道了,不是很高兴。妹妹你回家一趟,怎么也不知道看望老爷子呢?”
花孜妤撇撇唇,看望老爷子的话,还有时间了解飞音的情况么。
“我知道,你现在思子心切……不不,那还不属于你的‘子’,属于侄子。是你的侄子也是我的。我会好好对他的。”
她咬牙,她真想咆哮,对他好就是欺负他吗?孤立他吗?把他关在小屋里吗?禁止任何人看望他吗?
“我安排他单独住一个房间,为什么妹妹你还要教唆我们最小的弟弟去打扰他呢?害他和弟弟被老爷子罚了。呵呵。真是太可怜了。”
“怎么了!”花孜妤本能的喊,声音支离破碎。
“不说扫兴的,我们兄妹难得通一次电话。”花世昂似是在玩味着她的反应,淡笑着:“我本以为你会硬到底,让穆音小侄好好看看你会把他的搭档折磨死,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把这么红的牛郎升成了主管。你不怕别人笑话你么?当然人家笑话你不过是你放着钱不赚,升牛郎当主管,掉身份价儿。可是花家的人都在笑你,笑你最后一点魄力都没有了。真给花家丢脸。”
花孜妤听到这里,就想挂断,而对方似乎有预知般马上喊:“妹妹你先别挂,还有件事呢。”
“什么事?”
“穆音小侄通过我联系了老爷子,说,想要见见他。”
“什么……喂!”花世昂说完了最后一句话立即扣掉了电话,任由花孜妤守着嘟嘟响个不停的电话发呆。
不期然,她想起回到酒吧时的情景。
似乎是在刻意等着她,她刚进了酒吧大门,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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