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都》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月都- 第2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懒懒的趴在被子上或倚在墙壁上,花穆音每天每天听着时间前进的声音,懒懒的无法运作他的身体。
他将这一切归咎于炎热的天气带来的影响,而时不时会出现在脑海的丁平的身影却被他刻意的忽略掉。
整整一个月都被他耗在了房间的床板上之后,入了秋的修罗场深绿的叶开始变黄,而后悠然落下。
白桑举着笔发呆,视线随着叶子飘飘然,落寞很自然的浮上了心头。
“咚!”
门被打开后弹在墙上,牢牢吸住的声音令她转过头,并不意外的见到在修罗场里唯一能够并敢于做这件事的家伙——花穆音。
倚在门框上的人表情冷得像从冰柜里冻过了似的,漂亮的眼睛里装满了没有边际的淡漠,脸色泛着青白,没了血色的唇被抿得太紧,与散漫的肢体语言全然不搭调!
“时间有些长……没有任务!”花穆音皱了皱眉,他自然不是很喜欢出去做任务,但是总闲着会想起不可爱的事情。
“魅惑酒吧递过申请。”白桑以笔点了点唇,道:“申请给丁平多派点任务,美其名曰‘磨炼’!”
不爽,但是白桑没有立场拒绝,可是由此对花孜妤的厌恶感更甚。
听到“丁平”这个称呼,花穆音明显愣怔了一下,转瞬便意识到其所指的正是自己的搭档——似乎,已经有蛮久没有见过他了,恍若隔世般。
“其它的杀手也在酒吧里,怎么不见递申请增加任务……”
“增加任务?”眯起眼睛,花穆音抱着双臂以背部将门倚合,走到她的桌畔,坐在会客用的茶几上,修长的腿交叠起来:“修罗场同意了?”
“没有道理不同意吧!”白桑翻了个白眼。
花穆音眨了眨眼,他应该将丁平的事情告诉白桑吗?应该告诉她,就在一个月前,他眼睁睁看着丁平被侮辱了?而该死的他居然没有出手搭救!
但是,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被花孜妤递增加任务的申请,是不是冲着他来的?很可恶的行为啊。
“我没有看到任何任务派过来。”花穆音打了个呵欠,掩饰被白桑充满怀疑的眼睛盯紧而产生的一闪而过的不安。
“那是因为……”白桑冷着声音道:“丁平得知你一直都打不起精神,天天跟床分不开,就独自承担了所有的任务。当然,他做任务向来是安安静静的,你也不可能听到任何传闻。”
闭着眼睛打完漫不经心的呵欠,长长舒了口气,耳朵却自动的将白桑说的每一句话记在了心里。
那个拥有着狐狸般面孔的还是孩子的家伙啊,怎么可以隐忍至此呢?甚至自己根本都不再关心和理会他了,为什么还要为没心没肺的搭档着想呢!
刺目的红一下子夺走眼前所有的颜色,唯一洁白的是那具失了生气的躯体。
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够完美的完成任务吗?真是胡闹啊!
不过——还能执行任务,看来没有什么大碍。
“最近的事还真是诡异。”白桑收拾干净书桌,托着下巴凝望着空中某个点,似是回忆着什么似的道:“丁平在酒吧里不是在做服务生的吗?看上去精神很差的样子,脸颊有些青青紫紫的,走起路来……行动速度很慢——问他是不是在酒吧那边呆不习惯,他也不说话。问过了酒吧那边……”白桑的眉头不自觉的一皱:“那边说没有任何问题。”
花穆音的双拳狠狠的一握,指关节乍响的噼啪声令白桑移过视线,别有深意的打量着他,将语速放得缓慢:“每一次来接任务时,都去看过你……而后就把你的任务也一并做了。还特别要求过有任务就给他,不要打扰你。”
“是吗?”淡笑,花穆音随意的扯扯唇角:“好孩子。”
“既然你已经离开了房间和床板,天气也凉爽起来了,没道理任务全部由丁平完成。那么,下回的任务就安排你们一同……”
“不。”花穆音揉了揉头哼了一声,满眼的嫌恶:“以后的任务我和他分开做。”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他没有和你商量过就离开你、离开修罗场吗?你果真是这么无情吗?”几乎拍桌,白桑的脸色越发难看:“他是有苦衷的!”
“随便你怎么想。”花穆音的眸子里闪动着清冷冷的水光,状似随意的拨了拨额前略长的发丝:“我决定了的事。就算你告诉了他,他也不会反对的。白桑小姐,我是‘属于’修罗场的杀手,搭档是丁平。你不须再担心我跑回花家去当少爷,但也不要指望我和丁平再有任何除了名义上的牵扯。”
“什么叫除了名义上的牵扯!”
“字面的意思。”花穆音以眼神制止白桑的质疑道:“我要搬出修罗场去……不论是在修罗场看到我不想见到的那些人,还是呼吸着这里的空气,我都会觉得恶心。”
说完想说的话,花穆音转身就要走。
“花穆音!”白桑猛的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和着她的不敢置信。
“我跟花家没有‘任何’关系。”花穆音冷冷的转身道,白桑从没见过如此冰冷严肃的他,一时间愣在原地:“叫我穆先生。”
“穆先生。”白桑呆呆望着那精致的面容,勉强挤出笑容,心又冷又痛:“……呵呵……”
“有劳知会白先生一声。”花穆音垂了垂眼睑,唇边恢复了漫不经心的笑:“听说白家最近有很多麻烦事呢!想必白先生也没什么闲情多理会我的事情。哦,对了——多了两个兄弟,恭喜白桑小姐了。”
白桑似是被人狠狠的擂了胸口,脸色猛然变得煞白,面具似的笑着,看着门口修罗般无情的人:“谢谢你的恭喜。安置好了,就来告诉我,我会告知家父。”
花穆音深深的凝视着勇敢的望着他的少女,一个月不见,她似乎更成熟更漂亮了,但是也更形内敛。对花家没有好感,对白家亦不存在任何感情,甚至还有些怨怪。
不想理清自己怪异的感觉,他只是按照能令自己舒服的方式行事,并不存在任何恶意。
白桑了解花穆音,她太了解了。
只是,很多事都令她开始觉醒和成长,不再仅是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骄纵任性的大小姐了。
敛起笑,花穆音拉住门,头也不回的踏出她的办公室。
在那一刹间,花家送给修罗场的少年——那个被花家妄想要回去的花穆音,葬在了时间的长廊里。
从那之后,从那之后,自由杀手的世界里,多了一名被称为“穆先生”的顶尖杀手,他凭着自己的喜好接任务,毫不理会章法。这名神秘的杀手最厌恶的是以金钱的多寡来衡量他对任务的兴趣的主儿,最喜欢的是能够一次爆掉的对象越多越好的工作。
每一次任务,都会轰轰烈烈到被报纸满载首页头条,但与任务的刺激不同的是——极少人能知道怎样找到他。可是,往往当他感兴趣的任务意向被放出来时,他便会主动找上门去。
“也许有一天,他也会把自己爆掉吧……”那一年的冬天,花孜妤倚在黑暗中的魅惑酒吧里,盯着服务生们招呼着客人的时候,不知从何处飘来如是一句怪异的评价。
心,没来由的颤了颤,痛了。
距离那天,已经快要一年了吧,花孜妤暗自思忖,思绪亦由此不由自主的飘向令她终生无法忘却的那些事情——
将丁平亲手交给那个男人的是她,价格也是谈妥了的。
当他眨了眨懵懂的双眼,不发一语的跟随着那男人走出酒吧的一刹那,她的心有了瞬间的柔软和压抑不住的后悔。甚至马上追了出去……但是,她是不能反悔的!交易便如银盆水,覆水难收。脚步由此念头的萌生,便有了微微的犹豫。
于是,当她看到角落中不自然的黑影和怪异飘过去带着血腥的风时,心暗自沉静。
没有发现花穆音吗?那是不可能的事,只是她刻意装作不知道,强迫自己迅速的回到了酒吧里,忐忑的心有一大半竟是期待丁平被救。
至于那个男人,什么样的下场都好。哪怕是找上门来闹场子,她也不怕。
但是,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酒店打电话来请她派人过去接丁平。
即使是见识过花家的无情、残酷、杀戮……花孜妤也无法止住拧开门看到的景象的一瞬如置身冰窖般的酷寒。每前行一步,腿都似是注了铅,甚至连呼吸都在颤抖着!
满床的血漫延着,连地毯都已染浸了血渍,逐渐变暗干涸;丁平趴在血泊里,失血过多的身体苍白得几近透明,泛着淡淡的青;沾着血的钱散落在各处,花花绿绿的异样的扎眼……窗口薄纱翻飞,纸张们就在风中翻动着它们的身躯。几个带着尘迹的鞋印凌散的布在地毯上,甚至有几个踩着血印渍的位置,半干的血脚印压在窗台上……那应该是花穆音的吧。
说不出的恐惧和恨意浓浓的涌上来。
花孜妤咬着颤抖的牙根,闭上了眼睛:“你,连自己的搭档都不救是吗!好,我倒要看看谁更狠!”
司风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肩膀颤抖个不停,侧脸白得如纸。
“带他走。赔偿的事交给司影。”
司风乐了,司影的千年冰雕脸终于在新的领域派上了用场。
毫不迟疑的走上前去,俯趴着的人儿令他唇边从来没褪去的笑意僵了几秒,终于敛了去。
利落的脱下外衣,轻轻盖在丁平的身上,小心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物品般。
花孜妤的声音打着颤的飘进了他的耳朵里,不知那究竟是恐惧还是愤怒:“我出售的是服务、不是人命,那家伙居然敢……司风,利索点。”
花孜妤嗅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双手紧紧握住,她能听到自己的心剧烈的跳动、能感觉到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
不论是杀手集团还是杀手家族,都不能容许任何人骑在头上。何况她是作为花家的人在管理白家的产业,更是不许。
跟丁平无关,是的,与他本身无关。
若不是他是修罗场的杀手,谁会在意他的死活呢!
花孜妤恨恨的咬着牙。
“嗯!”
司风很清楚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将丁平抱在怀中。
沉眠着的人儿很轻,如羽毛般的重量,安祥而柔弱。
匆匆瞟了他一眼,司风扯过干净的大毛巾掩住了他,头也不抬冲出房间,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他明白了,丁平是来做什么的,也明白了丁平将要承担的是什么。
也许就是那一天,望着怀中轻盈而昏迷着的少年,望着那狐狸般的脸。被血染透了的衣、贴近的身体将他们牢牢的系在了一起。
杀手应该怜悯别人么?应该拥有自己无法掌握的情愫么?应该将除了自己之外的人搁在心里吗?
不应该,但是,司风无法控制自己,索性也便不再控制了。
而那之后,他恍惚的明白了司影总是将目光搁在他身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带着对丁平莫名其妙的牵挂,司风就在深夜的风鸣中,站在了那个男人床前——他处理得很干净利落,但过程极其残酷无情。
除了花孜妤再没有人知道他为活体做了八个小时的“手术”。皮剥掉了、筋挑断了、能利用的脏器全部取出来预备卖掉、切了条血管引流之后向里面灌注了大量的清水。
应该死得很痛苦,司风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声不吭的向“遗体”行礼,从容的离开。
“你醒了!”当丁平睁开了沉眠了数日的眼睛,耳中飘进了司风温柔的声音,模糊的眼努力了好久才对焦上司风放大的笑脸。
刚刚动完“手术”的司风刚刚坐在丁平身边没多久,疲惫还缠绕着他。原本做完应该做的,他就可以去休息,无须理会他人是生是死的。即使是花孜妤要他照顾丁平,也只须大面子上过得去就好。他不是大夫,就是守在丁平身边也不过是浪费人力资源罢了。
可是,司风就是放不下他了。
明明是,比自己还要小上好几岁的、狐狸样的……修罗场众所周知的令人嫌恶的零。
哪怕成为杀手后,其名不胫而走。
对于别的杀手来说,除了震惊、羡慕、嫉妒之外,没有改变对他的嫌恶。
只是没有人敢轻易再去欺负他了。
以前,他也曾嫌恶丁平、也曾讨厌丁平、也曾搓着手想去欺负一下脑袋大到出奇的孩子。
之所以没有付诸于实践,完全是司影甩开他那名手足无措的搭档,牢牢的将他钳离零所在的地方,一如既往的一双眼睛不离他分毫。
应付司影已顾自不暇,哪有时间去理会别人呐!
当然他也很庆幸自己没去招惹丁平,那时凡惹了丁平的家伙,三天之内轻者吐血卧床、重者就是一具尸体。
修罗场从未敢于公开过这些事,但不代表修罗场的杀手们不知道。
而今,当他洗净了身上讨厌的味道,换了件干净的衣服,首要的事居然就是跑到了丁平的房间中。
直到看到躺在被子里的那只还未醒来的狐狸,被子下面隐约现出的光裸的颈子,他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些许。
被请来看病的大夫已经走了,桌上压着药包和医嘱。
一室两厅的小房间残余着血腥,混着药水的味道。
收拾得很干净但摆设极为冷硬的房间呢,司风缓缓的呼吸着,走到丁平身边坐下,打量着那张称不上漂亮的脸。
很有特色吧。司风淡笑,谁会长得像狐狸呢?或许再长大些会耐看许多吧。
于是,只消一笑、斜倚着墙壁,司风便如司影看着他般的看着丁平,数日间不曾再离开床畔。细心的为丁平掖被换药、清洁身体,莫名的心底就多了那名为怜惜的东西。
狐狸般的眸子忽闪了几下,终于对焦上面前萦着笑的脸。
是陌生的又很亲切。丁平不由自由瑟缩着,打算远离面前的人。
“你受了伤,不宜乱动。”
那么温柔的声音是自己的吗?司风没空疑惑,伸手揽过丁平的肩膀,阻止他移动身体。
丁平眨眨眼睛,失了神般看着微笑的少年。
与穆先生完全不同的感觉……穆先生?成问题的记忆里,似乎,他看到了穆先生的脸,就映在窗上。
就像在看戏般的看着诡异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是真还是假?他分辨不出。
不论那个男人对他做了什么,伤有多重。他所期待的只有穆先生对他哪怕一丁点的表示。
是不悦、是生气、是愤怒、是否定、是无法忍受……哪怕一点点就好,他一定会将欺负着他的人杀死,哪怕当场血流成河!
可是,穆先生什么表示都没有,眼睛里的神采都没有变一变。
他在等,等来的是别人对他的侵犯;他在等,等穆先生皱一皱眉、转一转头……可是,没有!
为什么……
当巨大的疼痛湮灭了他,穆先生的脸终于消失掉的时候,他还在意识中呐喊着——
睁开眼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