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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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都-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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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花穆音来到修罗场已有两年余,不知不觉间,他们都长大了。
听到脚步声,白桑回过头,就看到零抱着厚厚的书走近他们。
是在刻意提醒他的到来吗?白桑一时间也搞不清。
但是,眼前的人,令白桑感到了吃惊。
岁月的痕迹写在零的身上,拔高了的身材、向着修长演变的手指、匀称起来的形体,只是一双狭长的眼睛依然睁不开似的,不过多了几分难掩的锐利。
似是觉察到白桑的视线落在零身上,花穆音一改拿到武器的喜悦,语气清冷的道:“白桑小姐还有很多事忙吧,那就去忙吧。”
白桑惊回眸,花穆音斜睨着她的眼神如同站在风雪中,刺得浑身都在痛,两人本就不曾接近的距离更形遥远。
难道……迅速的将视线在零与花穆音身上切换之后,零已经停在了他们身边,不过他没有看白桑一眼,腆起脸望着花穆音。
没有微笑、没有说话,但零周身散发出的柔和已经告诉了白桑太多。
“看来,我打扰了你。”白桑拥有着少女的骄傲和矜持,很轻很轻的哼了一声后,抬头挺胸离开了这对儿搭档。
但是,离开并不意味着事情结束。
相反的,白桑已然意识到零长大了的事实。
看来,是时候了,不是曾和父亲说过,再给他半年时间吗?
志得意满的笑浮现在白桑的唇角,连带吹来的风都暖了起来。
望着白桑轻快的离去,隐隐的不安笼罩在零的心头。
花穆音躺回树丫间,低声哼道:“还不快点练,你以为你射击很准吗!”
固然那口气听到耳中诸多不善,包含嫌恶厌烦,零却很开心。
从腰间取出枪械,风过处,落叶缤纷舞蹁跹,近乎无声的枪过,淡得无法感觉到的火药气息消散,零扭过头,就看到花穆音正定定的看着他。
眼神冷得可怕。
不等他看清楚花穆音是怎么从树上跳到地面上来的,只觉得眼前物事皆是一阵凌乱,整个人已跌在地面上,屁股上传来熟悉的剧烈的痛。
扭头看到花穆音叉开双腿站在他面前,依然是冷冽至极的表情。
“穆?”
“说过多少次,用一只手!”
“一只手……打不中。”零很小声的讲。
“哼。”花穆音倚着树干,皱眉道:“其它都学得很快,就是……是你自己说不喜欢但是要学会的。”
零翻坐起身,手还在无意识的摸着被踢痛的地方。
花穆音下手从不知轻重,虽说已是照着肉厚的地方使劲儿了,还是会有强烈的痛楚。
“是,我会学会的。”
“最近不见你丢飞刀了呢。”花穆音极是冷淡的道。
“嗯……枪都没有练好。”
零扶着树干撑起身,低着头不敢看花穆音,咬咬嘴唇说:“我会认真练的!”
“嗯,那就好。”花穆音移动着视线,在地面上寻觅着刚被零射穿的叶片,又是风过,叶片混在一起,飞散不见了。
花穆音的视线放弃了对叶片的追逐,也懒得再理会零。
望着花穆音不轻不重的哼了声,重新回到树上,背对他躺下休息。零才任自己勉强撑起的身体顺着树干滑落,拿起那本厚厚的书。
很痛,真的非常痛。
零咬着牙,鼻子红痛痛的。
他也希望能够帅气的一手持枪,像花穆音般六颗子弹出去打中六只靶子的中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做不到,只有两只手一同用,才能发挥他的抢械实力。
花穆音从来不看他打中了什么,而更重视他用的是一只手还是两只手,姿势是否正确。
为何会有如此执拗,零不知道,也清楚的明白他不可能会知道。
斜倚在树丫间的花穆音闭着眼睛,父亲已模糊得只余下了味道和握住他的手时的温柔、温暖。
记忆中,父亲一手揽着他的肩膀,侧过身,戴着皮制手套的右手连发子弹,对面的墙永远只有一只容纳一颗子弹的空隙。
烦躁的甩甩头,不论如何,零必须按他自己所言,掌握好枪的运用法则。
花穆音断是不会容许累赘拖累他做任务的。

 




19 扰人清梦

多年后回忆起来,唯一令花穆音感到后悔的是踹下去的那一脚不够优雅、不够帅气。
也许是任务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当天色渐晚,困顿便袭来了。
打着呵欠交待依然埋头在书里不知道是不是在看的孩子一声“我去睡了”之后,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河畔。
不知何时开始,凌晨以后,必然会醒来一次。
灯惨惨的亮着,花穆音扭扭头,让眼角的余光容纳进蜷缩在床上的小小身影,醒来时没有边际的惶恐、茫然不着痕迹的退却。
暖暖的空气因着地热形成了气流,在裸露的皮肤上滑过,干燥中隐着润湿感。
花穆音翻个身,望着床畔装盛着清水的明黄色半透明塑料盆,一条折起的毛巾顺着它柔和的曲线一侧搭在盆沿一侧伸进水里。那是零刻意摆在他的床下,使经过他的气流不再干燥得令人生厌。
宁静似镜的水面与空间凝成了一体,秒针嗒嗒的声音听在耳中格外空旷。
由来从容而和缓前进的时间,但当回过了神,觉察到它的存在时,竟发现它已走得太远,再也追不上了。
有什么东西正在改变,是什么呢?
毫无道理可言的念头在脑海中冒出来,光倏然灭了,难当抑的惊惧在心头打了个滚儿,窒息感笼罩着他的同时大脑变成了一片空白,仿佛又回到了暗无天日的小屋。
渐渐的,眼睛适应了夜晚,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清冽而温柔。
有什么东西,果然改变了……花穆音听到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肺的渴求已达极致,他不得不深深吸入赖以生存的空气,浅淡的肥皂香、刺鼻的药水味、烟草气息以及零特有的味道——很干净的味道。
突然,零的身体动了动,吸引了他的注意。
本应还在沉睡的孩子翻转身体,缓缓撑坐起来,抬手揉了揉眼睛,而后滑下床。
光光的脚丫踩在地板上时,被踹的一侧明显趔趄了一下,忙扶住了床稳住身体。
花穆音眯起眼睛,眼珠随着零小心的脚步移到了自己的床尾。
他站定在那里,距离花穆音的脚一臂的距离,手压在胸口上,呼吸声伴着钟表的走动,沉重了许多。
停顿了数秒钟后,零移了几步,小小的手捏住薄薄的被单的一角,仔细的整理着,掩住他贪凉而露在外面的手脚和肚子。
当没有人类温度的手滑过花穆音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时,一瞬的清凉颤抖着擦过,很是舒服。
如是细致的整理完,零移到了花穆音的胸口位置,蹲下了身子,胳膊轻轻搭在接近花穆音胸口的被单处,似是压住它一般。
自从两人凑在一起成为搭档,每个夜晚,都没有关过灯。
既是因为花穆音不喜欢黑暗,亦是因为零怕黑。
害怕么?花穆音透过眯成了缝的眼睛打量着零,被单上传来细微的颤抖。
零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清亮,看得出醒得很勉强。脑袋轻轻的点了几下,将另一只胳膊垫在了花穆音的床沿,便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花穆音半合着眼皮睨着零,在没有任何光源的夜晚,陷入失去了父母后第一个安心的梦里。
在那里,有父亲温暖的手、母亲温柔的笑、欢快的炉火与……吵闹的敲门声。
花穆音半睁开眼,散涣的眼神捕捉到脚步趔趄的零撑起身,眼神中尽是来不及收拾的慌乱与茫然,扑向被猛烈的敲门声震得直晃的门板。
瞟了一眼时间,时针刚刚越过七点。
修罗场的门都没有锁,不是么?难道不知道自己开门进来吗?皱起眉头,花穆音很想将自己埋进真空的世界,拒绝耳朵被荼毒。
落下的手指扑了虚空,白桑才注意到门已经开了。
本能的抬起头,正对着门躺在床上还没有完全醒来的花穆音正眨了眨眼,凝睇向门口的眼神没有焦距。那惺忪的睡眼、慵懒的姿态以及被单下形状美好的身材,令白桑呆愣在原地。
她没有想到,会看到如此性感的花穆音,既清纯又妖冶、混着可爱,她的呼吸就此停止了数秒。
花穆音定了定神,半眯着眼盯着将他看得很不爽的模糊身影,许久才认出那竟是白桑。
“白桑小姐。”扯出慵懒的微笑,侧过身趴在枕头上,花穆音觉得惊醒后的头有些痛,一动也不想动。
“大小姐。”零垂眸看着地板,不失礼数的抬手示意着,道:“请坐。”
白桑扭头看了眼零,入眼的是细柔发丝下的脑袋,终于回过了神。
她迈进了房间里,状似随意的瞟了瞟简单至极的摆设,没有忽略医药箱和置于箱顶上的烟盒。
“这么早……有任务吗?劳驾白桑小姐亲自光临,实在是件有面子的事。”花穆音勉强止住打呵欠的冲动,半真半假的恭维她。
零很自觉的移向自己的床,不想打扰到白桑与花穆音的交流,但是白桑冷淡的声音阻止了他:“零,与你有关。”
零听到白桑的话,侧了侧头,看了看花穆音,站在原地没有继续移动。
“我是来给你们派任务的。”浅浅的笑,白桑的目光却极致的寒冷,落在零的身上。
“你们?”花穆音重复了一下白桑话中的关键词,猛然间清醒过来,骨碌碌的眼珠瞟了瞟零,正巧与零的目光相遇,将那里面的不安悉数接收。零迅速的垂下眸子,安静得如同不存在般。
花穆音撑坐起身体,倚着墙壁,拿下巴点点他道:“零还没有接受过实战任务……”
“你们的实战任务是同时开始的,只不过……你选择了自己应付。”白桑的语速很慢很慢,清晰入耳,边说边在零身上来回打量着,敛了寒意,倒像是在评估一件器具值多少钱。
“狡猾啊!”似乎明白了白桑眼神中未曾表达出的意思,花穆音点了点头:“零,接任务。”
本是做好会被讨价还价的心理准备而来的白桑诧异,掏出装有任务字条的牛皮信封,一瞬不瞬的盯着再次闭合了眼睛的花穆音,抬手将之递给零:“这可是你们两人的任务哟。”
“我的听力和理解力都没有问题的,白桑小姐。”花穆音的嗓音中掺了些许清冷:“若是没有别的事,请回吧,扰人清梦还是少做几次比较好。”
白桑恨恨的咬牙,回回都拿着恭敬的语气赶人,她好歹是白家的大小姐啊。
刚张开嘴没有出声之际,花穆音打了个美美的呵欠,倒头翻过身,背对着门口,继续做他的春秋大梦。
零接过了信封后,疾步走到门口,为她打开了房门。
白桑在花穆音与零身上各扫了几眼,零总是垂着的头令她越发不爽。
但是,不爽的确是她自找的,大早上的来敲门,怪不得人家不待见自己。
咬了咬牙,皮靴跺在地上,金属的钮扣亦跟着几声叮咚脆响,转身大踏步迈出属于零和花穆音的房间。
白桑明白,之所以无法发泄此时郁于胸口的气闷,更多的不是缘于花穆音花家少爷的身份,而是她意识到了对这个嚣张、精致、孤傲、古怪的少年越加深遂的喜欢。
揉合着纵容与不舍。
零定定的望着白桑头也不回远去的身影,而身后的花穆音则敛起刻意装出的睡意,轻轻道:“拿来。”
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混着不悦,零在递上信封时极小心的看了眼花穆音。
没有看他,但是冷峻的神情里凝满了警告。
信封是随意折上的,很容易拆开。但花穆音故意将信封搞得哗哗响,只差将它扯烂了。
一方面,他是很讨厌被扰了清梦;另一方面,则是零对白桑的客气和好奇。
零是他的,只能服从他!抖开纸时,花穆音恨恨的想。
暗杀任务!
花穆音眨眨眼,躺倒在床铺上时,将那张纸丢向零:“自己看。”
翻了个身,背对着零,花穆音闭上了双眼。
零呆呆的接住半空飘堕的纸,展开、皱眉,随即是浓得化不开的忧郁与担心。
看了一眼花穆音的背,零垂下头。
从未接受实战任务便直接跟搭档接手暗杀任务,对于还是孩子的他来说实在是相当困难的了。
或许,他就会死在任务中吧,而后理所当然的为花穆音更换新的搭档。
修罗场中的事,很复杂,亦很简单。没有发生在他身上,不代表他不知道。
捏着纸,零退回到自己的床边,缩着身体靠在墙上。
不知何时,他也沉沉的睡了过去,彼此的呼吸错落,等待着夜晚的来临。
时间的脚步,又快又慢,心跟随它跳动着,无比狂肆。

 




20 两个人的任务

讨厌夜晚,讨厌冬天的夜晚,讨厌冬天看不到星星的夜晚!
零抬起头,望眼欲穿也寻不见一颗星星。
这是他第一次走出修罗场,来到自由的世界里。一切都令他好奇:车水马龙的路、缤纷五彩的楼、来去纷沓的脚步、衣香鬓影的男女……好似是不断旋转的陀螺,觅不到星的天空凭生了压抑在胸口。
花穆音斜了一眼零,在他预想中的好奇、新鲜皆见不到,弥漫在狭长眼睛里的是超越了年龄的冷静、成熟,隐着失落和绝望。
为什么还会有绝望呢?花穆音不懂,因着自己读懂的零的情绪而迷惑着——难道是怕死?
“在想什么?”花穆音问。
“为什么没有星星?”零难得讲很长的句子,昏暗的路灯照着他的脸,因为寒冷而红透的脸被刷上异样的苍白。仰起的角度,使花穆音的眼中呈现出褪了孩子的肉圆感的轮廓,平静的眸光隐藏着不属于孩子的锐利。
“灯光太亮了。”花穆音细细打量着零,不知是在回答零还是自言自语。
而后,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躲在黑暗中的建筑物:“就是那里了。”
在零沿着手指指向寻觅之时,他低下头,笑容有些残忍的望着零的侧脸,轻声道:“我不指望你能帮什么忙,别添麻烦就行。”
零一语不发,低垂下的头令花穆音不爽至极。
若是他自己来,怎么做都好办,现在居然要拖着零,简直就是自找麻烦……麻烦?
一道精光自脑海划过,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任务要和零一同完成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代价吗?”
呢喃声碎碎的飘进零的耳中,他抬头望着花穆音——微眯的眼睛、抿得削薄的唇瓣,天使般的面孔呈现恶魔般的恐怖。
好冷。零的呼吸一窒,又好美!
后领被花穆音拎起,少年很不屑的扫了一眼举高至眼前的孩子:“饭都吃哪去了……轻点也好,省得碍手碍脚!”
突然,花穆音定定的盯着零没有表情的脸,他想起与零初次进入枪械训练场时零被欺负的场景。面对可以轻易将他细小的脖子打断的拳头,除了轻蔑与怜悯写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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