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圆歪歪头：“是在我的书上，最后的附录里有记载一些禁忌药物，估计是他趁我没注意的时候偷看的，现在已经被我销毁了。放心吧。”
“你……”知道证据已经被销毁，土佐使者脸色灰败，“你怎么能擅自销毁！？”
“留着你有用？”
土佐使者一噎，慌张地摆手：“不不不！可是……也算是从你身上流露出来的，你……你也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假发眨巴眨巴眼睛，又戳了戳晋助：“这到底是在审谁啊？”
晋助垂眼冷哂：“哼……”
阿圆大方点头：“好啊，要怎么负责任？切掉手腕吗？还是砍头？或者是切腹？”
这下，就连土佐番的席位上也有人坐不住了。
医疗班的人本来就不多，这种时期里每一个都是宝贵的财产，而且眼前这人指不定就是下次给自己疗伤的人，事关自身安危，怎么都应该要好好保护起来。
况且阿圆妹子就是在医疗班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土佐里受她照顾的人并不在少数。
再说了，人家可是柔弱（重音）的女孩子，一群大老爷们儿跟一个女孩子过不去？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土佐首领脸色铁青地望着下面的闹剧。
自己这方的人已经完全败了，败在长州那几个混蛋小鬼身上。
那几个该死的小鬼分明就是串通好的，分明就是在胡扯，可愣是被扯得头头是道，揪不到什么小辫子。
众人都能认同的话，即便他这个首领死咬住桂小太郎的罪名，也只会落到一个“不明是非，固执己见”的名声。
诚然，他可以找个人来试药，但一来找不到愿意以身试药的人，二来那个小女孩的本事他也是知晓一二，指不定那药真有什么奇怪作用……他自然是不怕的！周围那么多人，他身为堂堂一州首领！只是那时棕色的双目圆睁，血丝缠绕，秀气的脸扭曲如鬼，真真切切的让他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生死一瞬。
他摸摸脖子，有些发憷。
毛利首领余光扫过边上的人，对着晋助挑了挑眉。
晋助心中有数，清了清嗓子开口：“既是已经真相大白，那么……”
“等一下！”
一声大喊，众人纷纷转头看去。竟是土佐首领。
不甘此事就此作罢，他双手紧握扶手，强自镇定心神，咬牙问：“拖拖拉拉说了那么久，根本没有说到点子上！你说桂小太郎是被药迷了心，坂田银时出逃在外？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说！那么理由呢？坂田银时要这么做的理由呢？我自问不曾与他有过什么干系，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是……你们说的，全都只是胡扯！”
最后一声狠厉尖锐，气氛猛然一变。
毛利首领微微前凑。
众人募得转向场正中的三人。
这三人，一个低头而立长发垂下不见脸孔，一个面无表情淡然而立，只剩中间那个绿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嘴角扬起一抹薄凉的弧度。
——终于想到要问了么？等了好久。
“我问过一个土佐兵。他说，坂田银时在战前曾进过一艘土佐船，出来时的脸色明显有异于之前……所以在下不才，想请教一下土佐方首领，那艘船之中——究竟有……什么东西？”
晋助问得很慢，一字一句，足以让他清晰地看清那上位之人一寸一寸白下去的脸色。
呵……他心里讥笑，却是浑身冰凉。
那日他找到辰马，只听他说了个开头就想通了。
嫉妒才能，贪婪权势，害怕力量，胆小卑鄙……
真是……可笑。
这样的卑劣手段，他一秒钟就能想出十种破局方法。
可又能如何？
即使有上百种方法也没用了。
取下眼前人的首级也没用了。
辰马告诉他伪装成天人装备的炮弹已经找不到。说这话的时候，一向白痴兮兮的脸上满是自责。
但是晋助不在乎。那些炮弹在哪里他根本不介意。
他介意的，在乎的，是已经发生过了的，再也不会变了。
土佐会朝着盟军扔下炸弹，飞船会迟迟不肯降落，船员仍然会阻拦辰马，然后把受伤的人留在尸骸遍布的战场上。
然后，高岗上的小坟冢仍然孤零零的在那。
他捏紧了拳头。嘲讽的望向上位。
他想起银时离开前只给了他一句话。
“下次银桑回来的时候，应该看不到那张令人痛恨的脸了吧，晋助大人？”
不得不说，银时那个家伙有时用词还是挺贴切的。
这真是一张令人痛恨的脸。
场面冷了很久。
直到土佐首领有些急促的辩解响起，土佐番的席位上也有人大声质疑。
晋助伸手示意安静。
“那么，这次的证人，是贵方的人。”
“啊哈哈哈哈哈哈……”伴着一阵熟悉的笑，土佐番的人都生出想要以手捂脸的冲动。
土佐首领暗自皱眉。这个士兵日常里不怎么靠谱，走的又与长州的人比较近，这次的方案原本就是瞒着他的，现在就算要使眼色……那也要对方看得懂啊！
晋助问辰马：“刚刚我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坂田银时是因为在陈州船队里看到了什么东西才变得不正常这件事，你承认吗？”
辰马一边点头，一边“是啊是啊”的走进来。
他摸摸后脑勺，竟然忽视众人和上位的两位首领，直接转头对着阿圆妹子乐呵：“阿圆小姐有没有兴趣……噗！”
阿圆一脸轻松的把药碗扣在了辰马脸上。
“嗷————！！”辰马惨叫，张牙舞爪地奔出门去。
晋助默然，无声的望了阿圆一眼。
【他怎么了？】
【我在滚烫的黑芝麻糊里加了蓖麻油、薄荷和辣椒酱。啊对了，里面还有一条蜈蚣。】圆妹子轻描淡写。
【……他是证人。】
【有没有他都一样。】
晋助望望西周呆愣的众人，咳了一声：“如大家所见，这就是……药性。”
众人惊悚，发出吸气的声音。
“他……辰马去做什么了？”有人胆战心惊的提问。
“只是出去爆发一会小宇宙。”阿圆张嘴又是一句弥天大扯。
“小……什么？！”
阿圆摆摆手：“因为他现在神志不清并且只能做出攻击性的动作，不然我让他来砍你？”
那人连忙缩回去。
“那……证人……”又有人说。
“他不是承认了吗？”晋助的绿眼睛看向说话的人，语气暗暗施压，“你是没看到点头，还是没听到他的话？”
那人不敢再说。
于是晋助又一次抬头，幽绿的眼睛剑一般指向土佐首领。
“那么贵方……要怎么作答呢？”
讽刺的笑容，明明白白的摆在嘴角让他看！
“我……吾……怎么，会知道！那船之中，到底，有些什么！”土佐首领看见了那笑容，几乎咬碎一口牙。
还以为掩饰得很好，没想到会被反咬一口，但是没关系！
弹药已经转移，参与的士兵也有把柄在手，不会泄露，不可能会泄露！
只要咬紧不松口，他又有什么方法？
突然，场中间的晋助小小的笑了一声。
那声音很小很小，几乎没人听见，可是土佐首领却仿佛耳边炸雷，惊得他几乎跳起来！
“贵方不知，我们也就不拘泥于此，毕竟此次是对桂小太郎的审讯呢。”晋助对众人说着。
假发转过头暗暗嘀咕：鬼嘞……我这个被审人都不觉得审得是我……
“在下能呈现于众的就是这些，那么请两位首领定夺。”
毛利首领看了眼身边的人，对晋助微微点头，站起身前走两步，向众人开口：“桂小太郎，窃听密谈与谋杀首领罪名不成立。基于是无心之举，罚校场工作半年，以儆效尤。至于在逃士兵坂田银时，若再相遇，格杀勿论！”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写庭审，可能有漏洞，欢迎吐槽，鄙人视情况修改。
话说，留言越来越少了……
☆、四十三、
“你跟着我做什么？”银时回头问。
百生就跟在他的后头，闻言，指了指自己的腿脚：“看。”
“看什么？啊嘞？你是DOTA撸多了吗？脚都透明了诶。”银时斜着眼瞅他。
“DOTA是什么？”百生歪了歪头。
“……连吐槽都不会的家伙要你何用？给银桑乖乖回大部队去吧。”银时扭头要走。
“为什么要走？”百生喊住他。
银时回过头。
“你明明很舍不得的，为什么要走？”
银时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你这家伙……真的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啊。”
百生理直气壮地点头。
“银桑一定要离开的。”银时看向来时的方向，目光淡淡的，“一定得有人离开。”
“为什么？”
“因为其他的人都没有银桑厉害嘛，所以只能由银桑来当这个孤胆英雄啦。”
“骗人。你明明舍不得。”
银时脸上一红，提高了音量：“舍不得你妹啊！你哪只眼睛看到银桑舍不得？！”
“你都离开两天了还在大营四周徘徊。”
银时一噎，背过身蹲下去咳得惊天动地。
“卧槽……敢不敢不拆我的台啊魂淡？”
“我在说事实啊。”百生跟着蹲下来戳戳一晃一晃的天然卷。
“谢谢你大爷的事实……”银时站起来挥挥手，“回去吧，不用送银桑了。”
百生跟了上去。
银时停下，身后的人停下。
银时快跑，身后的人快跑。
银时飞奔，身后的人飞奔。
银时急停，身后的人——“嗙”的一声撞了上去。
“我说你啊！”银时捂着红肿的后脑勺一脸青筋，“忘记回去的路了吗？需要银桑一路护送阁下您回府吗？啊？！”
百生眨了眨眼睛：“你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就路痴了啊？”
“啊……”百生想了想，笑了，“我要跟着你。”
银时捂脸。
“这什么破展开啊……就算设定是两人浪迹天涯，至少也该给个妹子吧？谁要跟个大老爷们儿上演你是风儿我是沙啊？导演，银桑请求换演员啊喂！”
“你不知道吗？”
“所以说是什么啊？！”
“是阿圆小姐请求我跟着你的。”
银时豆豆眼：“……诶？”
“虽然说我本来就决定要跟你离开，不过既然被拜托了，那就只好顺便替某些人好好看着你了。”百生摸摸额上的朱砂，笑得温柔。
“诶？什么？谁请求你来着？诶？那个母猩猩？诶？某些人？怎么觉得一个一个字分开来都听得懂合起来就不懂了呢？”
百生笑容不变：“所以说——”
银时点头。
“我要跟着你——”
银时点头。
“是因为阿圆小姐的请求。”
银时石化。
“什么跟什么啊？银桑都被逼离家出走了还想怎样？！这是监视吗？”
“不是的。”百生连连摆手，“他们都不放心。”
“他们？”
“还有你的同伴们，他们都很担心你。”
银时愣了愣，嘴角上扬，咧到一个有点恶心腻歪的角度。
“啧啧啧，还算有点良心嘛，那群家伙。……等等，所以说是他们跟母猩猩说了，她才来拜托你？”
百生点头。
银时鼓起腮帮子哼了一声，接着又“嘿嘿”的笑了很久。
直到百生起了鸡皮疙瘩。
“抱歉抱歉，一不小心有点得意忘形。”银时摇摇手，一脸贱兮兮的笑容。
百生后退一步，像怕传染什么不好的东西。
银时咳了两声，语气沉下来：“虽然心里很高兴，不过，你还是回去吧。”
“诶？”
“银桑现在可是要去浪迹天涯的人，根本没办法兼顾你。况且……”银时挠了挠头，“银桑一个人惯了。”
“可是我要跟着你。”百生不答应。
“所以说银桑不能带着你。”银时皱了皱眉。
“我要跟着你。”百生固执。
“你会拖后腿的。”银时冷下脸来。
百生一愣，辩解道：“不会的。”
“怎么不会？”银时直视他，“你现在已经不会飞了，拥有实体是有劣势的。你能够像我一样自己找食物吗？能够忍受露宿在各种各样的野外吗？能够长时间的赶路而不喊累吗？没有人和你说话，没有人在你跌倒的时候拉你一把，没有人在你睡着的时候守夜。所有的一切，就算你能忍受，银桑也不需要。”
百生呆了呆，着急地向前一步：“不会的，阿圆小姐都说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银桑都不接受，我管那个母猩猩怎样！”
“我会重新恢复透明的！我会重新飞起来的！”
银时一个踉跄。
“蛤？！”
“阿圆小姐对我当然是束手无策，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医生不是神明。但是她还是很认真的每天记录我的身体状况，所以发现了一件事：我的身体是在慢慢恢复透明的，所以有很大可能我可以重新飞起来。”
银时眨巴眨巴死鱼眼：“卧槽。”
“只要我变回原来的样子，就不会给你拖后腿了吧。”百生的眼睛亮晶晶的。
“你为什么……”银时有点苦恼，“你为什么非要跟来呢？即使那群家伙拜托你……银桑都说了不需要了。况且你夫人的事情已经弄清楚，也不需要再找寻什么，你还跟着银桑干什么？”
百生摸摸朱砂，低头想了想：“不知道呢，总觉得还有什么没弄清楚。也许跟着你就能明白吧，我有这样的感觉。”
银时扶额长叹：“饶了我吧。”
“怎么样怎么样？我不会拖后腿的。”百生凑近了问。
“别靠太近！银桑知道你是鬼！”银时后退。
“你这是同意了？同意了？”
“刚刚怎么不见你重视我的意见？你明明已经在跟了吧喂！”
“我不会拖后腿的。”
“先会飞了再说。”
“我不想吃虫子。”
“这个就叫拖后腿！”
“变回原来之后你的剑鞘借我附着一下吧，这样就不拖你后腿了。”
“……”
……
……
凌乱的步伐踩过刚下过雨的泥潭，泥点溅到刚做好的新衣服上，漂亮的蓝色外套瞬间变得斑驳。
“妈……妈妈……”
他哭得抽抽噎噎。
身后，他们已经追了上来。
狰狞的面孔，挥舞着的武器，肆意的笑声，仿佛村里和尚们嘴里的恶鬼。
他跌倒，手脚并用往前爬。
恶鬼们小小的往前跨步，将他牢牢围在中间。
他抬起满是眼泪的脸，满是惊惧。
“妈妈……”
围着他的七个恶鬼张开嘴笑了起来，鲜红的舌头夸张的伸出，寒气从齿缝喷出，冻得他瑟瑟发抖。
他冷。很冷很冷。
“妈妈！妈妈！”他闭上眼睛尖叫。
寒光从他头顶闪过，削掉一缕头发。
下一刻喷薄的液体带着热气蒸腾，慢慢浸没他冻僵了的双手。
围着他的七个恶魔身首异处，失了焦的眼睛瞪得溜圆。
他颤抖着抬头。
带着血色的剑锋慢慢回鞘，一张年轻的面孔对上他惊恐的眸子。
“没事吧？”青年伸出手。
眼泪突然就止不住了。
“妈妈！妈妈！”他哭着砸进青年的胸膛。
那银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