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个圣诞节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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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个圣诞节的回忆-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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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跳愈来愈快,脑子也愈来愈清醒。然后索性将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晶球抱在怀里,在心里问:妈妈,妈妈,您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不能去,我绝对不能过去!
我要赶快睡着,赶快睡着之后,我才不会胡涂地做错事,做出冲动无知的决定,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我绝对不能够去塔顶阁楼!

分离只为了再度与你相遇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踌躇不已……
最后,我终于从床上坐起来,将母亲留给我的水晶球摆回原位。一口气走下床,拿起披在椅子的晨袍穿在身上,打好腰间的系带,提起壁炉上还燃着的烛台走出寝室,轻轻将门关上。整个克劳思大宅呈现一片黑暗宁静,每个人都已经回房,进入梦乡。我像游魂似地幽幽漫步在北翼门廊,借着烛灯昏暗闪烁的光芒指引,沿着幽静的长廊一路走上静悄悄的楼梯,来到阁楼走道底部通往塔顶的门口。
这里完全没有人居住,我也从来不曾上来过。
我站在一扇窄窄的木门的前面,深吸了一口气,双脚忍不住开始颤抖。然后鼓起勇气,不假思索地打开木门,门后是一条往上的狭窄石梯,石梯的尽头处有一道拱形木门。
我提着烛台走上阶梯,然后转身关上木门。
我怎么可能拒绝得了他低声的请求?怎么可能抗拒得了他对我的莫大吸引力?怎么可能放弃再次与他相聚的宝贵机会?他对我就是有一股无法言喻的莫名吸引力,从一开始的时候,就驱使我不断地想要向他靠近,一次又一次地。就算会伤得遍体鳞伤,再也无法复原,我也会心甘情愿,而且甘之如饴啊!
蓦然间,楼梯顶端的圆拱门立刻被打开,我停下脚步,门后透出的灯火让我看见站在门口的伯爵大人热切又激动的双眼直盯着我,胸口用力地呼吸喘息。
他温柔又痛苦的眼神紧紧撂住我,让我无法移开目光。
我的心跳开始鼓噪不已,胸口又酸又痛,感觉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而且双脚发软。我吹熄手中的烛火,将烛台放到楼梯上。
犹如飞蛾扑火那般登上最后几阶通往他的阶梯,我终于再次投向思念已久的温暖怀抱。他紧紧抱住我,像抱住失去已久珍贵宝物那般温柔又压抑,拉着我进入门内,然后关上木门,将我的背抵在门上,低下头狂乱地吻住我。
像两个溺水的人一样,紧紧抓住能够让彼此活命的最后一根浮木,攀附在彼此身上,急切又投入地啜饮从彼此口中甘甜如蜜的生命之泉。
我抬起双手伸进他柔细的头发里头,向他靠近。他一边吻我,一边搂住我的腰,抬起我跟他的视线平行,我像无尾熊一样整个人攀附在他身上,全心全意地回应。我们开始帮对方脱去身上阻隔在两人之间多余的衣物,然后……
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自己的他的思念竟有如此之深。宁愿放弃所有一切,甚至是我的生命,也要跟他再次相聚。就算相聚的时刻只有如电光火石般极为短暂,要我牺牲所有,我也在所不惜。
两簇曾经失散又重聚,然后又再度被迫分离的火焰终于得偿所愿地重新聚在一起了!
已经是快要熄灭的两簇微弱火苗,在即将丧失希望的最后一刻,终于因再次相聚而又重被燃起。
我们急切地投向对方,迸发出烈焰般的灿烂火光,只想将自己所有的情感、热力和生命气息全部灌注到对方身上,发出比以往任何一次更加强烈、更加明亮耀眼,绚烂夺目的火花,让彼此都无法漠视这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真情交流。心与心在永恒的剎那间终于再度交会,相互消融,然后在心灵最深处再次合而为一了……
过了很久之后,我才发现我们一起躺在铺在地板的棉被上面。他搂住我,我侧着身体依偎着他,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吸着属于他的温暖气息,倾听着他沈稳的心跳声。
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不知不觉地掉了下来,我开始控制不住地低声啜泣起来。
「怎么了?罗莎蓓儿。」他焦急地捧着我的脸,用手指拭去我的眼泪。我愈哭愈伤心,眼泪扑簌而下。「怎么了?是我弄痛妳了吗?」他一脸忧心地问。「还……还是……妳……妳不想,是……是我强迫妳吗?」他轻抚我的脸,擦拭我脸上的泪痕,「妳……对不起,对不起,我……」
我吸着鼻子,抬起手堵住他的嘴,用充满泪水的眼睛注视着他懊恼的双眼。
「不是,」我摇摇头,轻轻抚过他消瘦了不少的脸颊,哽咽地说:「不是那样,我……好想你,我好想念你,我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以为这一辈子……再……再也见不到你了,喔,阿弗萨斯。」断断续续地说完,我又埋在他的胸前开始哭泣起来。
他紧紧抱住我,在我耳边低喊:「罗莎蓓儿,罗莎蓓儿,我的爱……」
我感觉他抱着我的身体也开始颤动,耳边也传来他压抑的吸气声。我抬起头,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两个人侧着身子望着对方。他的眼眶里泛着泪光,在黑暗中闪耀出晶莹剔透的光芒。
「里奥……」我倾身吻着他眼角留下的泪痕,他的双臂还住我的背,让我更靠近他。我一边亲吻他的脸,一边轻声说:「我的狮子,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他激动地抱紧我,下巴抵着我的头顶,无声地啜泣。我的脸埋在他的颈间,也开始不住地流泪。
「我的玫瑰,我对不起妳,我对不起妳……」他一边亲着我的耳朵,一边说。
「没有,」我抬起头,用手梳理他凌乱的发际,「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的狮子。」轻轻抚去他脸上的泪痕。「永远都不要再跟我说抱歉了,答应我。」
他温柔地注视着我,对我轻轻点头。我们紧紧相拥,直到两人的心再度平静下来。
我弯起嘴角,轻抚他的脸,用轻快的语气说:「既然你都答应我这件事了,那就再答应我另外一件事?」
他也笑了起来,英俊的笑容让我心头为之一震,差点忘了怎么呼吸。
「好啊,什么事?」他哑着声音说,抬起手将我落到额前的头发拨到我的耳后,用手指抹干我脸上未干的眼泪。
「不要喝那么多酒,你现在是不是开始在酗酒了?」我担忧地问。「我不希望你跟我母亲一样,酗酒只会让你愈来愈痛苦,对你的身体也不好。」
「好。」他捧住我的脸,动容地在我的唇印上一吻。「我答应妳。」
「还有……」
他扬起一边的眉毛,带着询问的笑意看着我。
「既然你都答应两件事了,再多个几件也没问题吧?」我用手指划过他浓密的眉毛,注视着这张我永远也看不腻的温柔笑脸。
「嗯。」他不置可否地扬起嘴角,轻抚我的脸颊。
「不要抽太多雪茄。」
「好。」
「要按时吃饭,不要让自己饿肚子。」
「好。」
「不要整天闷在书房里面,也要常常去花园呼吸新鲜空气。」
「好。」
「要快乐一点。」
「好。」
「健康一点。」
「好。」
「要活得比我久才可以。」
他咧开嘴笑了起来,倾身吻住我的嘴,「好,妳说什么都好,妳说什么我都答应妳,我的玫瑰。」
他紧紧拥住我,我满足地叹了口气,静静躺在他的怀里。能够再次这样与他相聚,我感到幸福无比,此生足已。
隔日清晨,天方未明,我在伯爵大人的怀里悠悠转醒。
他察觉到我动了一下,紧搂住我,轻声地说:「没关系,还早,妳还可以再睡一下。」
我将脸熨贴在他的胸膛,感受他温暖的气息和拥抱。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开口,就这样静静相拥。深怕一开口,就会打破这得来不易有如梦幻泡影的珍贵片刻。
过了许久,我才抬起头。「我该走了。」然后作势要起来。
「好。」他将我搂得更紧,「再一下子就好,让我再这样抱着妳一下子就好。」
我将脸颊贴回他的胸前,双手用力环住他的身体,深深吸着有他包围的温暖气息,感受彼此之间的无限眷恋和依依不舍。
又过了许久,他才亲吻一下我的额头,微笑地说:「等我一下。」离开被窝走到门边,拿起他的睡袍穿上,跟着检起我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回到我旁边的棉被上,拉着我坐起来,然后像照顾小孩子那样开始帮我穿衣服,一边穿,一边亲吻着我。
穿好衣服,他握住我的手带我走到门口。
「今天晚上,我还会在这里等妳。」他低头注视着我,目光温柔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紧张和期盼。
我微微一笑,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轻轻印上一吻。「我会过来。」
我放开他的手,打开门步下楼梯,拿起昨晚摆在阶梯上的烛台,走出阁楼。走廊上,清晨的微光已经透过窗户照进屋内,我走在冷清无人的长廊回到自己的房间。
******
今天早晨的丰盛餐桌上,还是只有我和马克两个人。
「嘿,」马克笑着对我说:「罗莎蓓儿,妳今天看起来很愉快的样子?昨晚梦到好梦了?」
我带着笑意回答:「今天我们要骑马出去玩,我当然心情愈快。」
「是吗?」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这样就好,妳再整天苦着一张脸,我也快要开始不知道该怎么逗妳笑了。」
「奇怪了,马克。」我疑惑地问,「照理说如果你想要,应该会有一大堆的女朋友或秘密情人啊,为什么没听你说过在跟谁交往?」
「妳怎么知道我没有?」
「有吗?」我惊讶看着他,「那你怎么都不说?神秘兮兮的,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你干嘛不介绍给我认识?」
他深思地看我一眼,然后语带保留地说:「有一天,有一天我一定会介绍给妳认识的。」
我们继续吃早餐,阿嘉塔大婶的维也纳香肠煎蛋果真是世界一流,我不禁在心里感叹,唉,别的地方怎么也吃不到了啊。
来到马厩,杰夫大叔开心又感伤地和我聊了一下天。
「小姐,有空的时候还是要常回来啊,妳不在,微风也很寂寞啊。」
「杰夫大叔,」我扬起一丝无奈笑意,「我也很想回来,谢谢您帮我照顾微风,可是……我想以后我能够再骑微风的机会也不多了。」
「唉,我也知道。」杰夫大叔点点头,「小姐,您别理我这老糊涂了,我最近的记性和脑袋也愈来愈不灵光了。不过,您放心,我一定会帮您好好照顾微风,绝对不会让夫人卖了牠。」
「喔……」我心里闪过一丝诧异,不过也大概猜得出之前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了。「杰夫大叔,如果……如果这次我离开之后,您有帮微风找到会爱护牠的主人,您就劝爵爷卖了牠吧!」
「小姐……」
「杰夫大叔,」马克吹着口哨从另外一边走过来,「您这里的马匹都是一等一的优秀啊,每一匹都照顾得比尼斯那里的专业育马场还要好得多,我想您的马厩肯定是全欧洲最杰出、管理最优良的马厩了。」
「谢谢您的称赞,雷斯塔少爷。」
「那匹黑旋风应该是血统优良的阿拉伯马,牠跑得应该很快吧?」
「是啊,」杰夫大叔骄傲地点头,「牠的父母都是纯种阿拉伯马,牠的父亲还曾在汉堡举行的赛马比赛上得过冠军。不过牠不是那么好驯服,脾气比较火爆一点,本来是大少爷也就是小姐的父亲买进来要自己骑的,可是后来他的身体开始不好,就转送给现在的爵爷了。」
「听起来罗莎蓓儿的父亲和她叔叔两兄弟的感情似乎很好。」马克说。
「没错,大少爷从以前就很照顾爵爷,爵爷那时刚来的时候才六、七岁,大少爷常带着他两人一起骑马出去。他们兄弟两个一直都是兄友弟恭,感情很好,我还没听说他们吵过架或意见不合过。大少爷从小就是非常亲切随和、温和有礼的绅士,爵爷则是调皮捣蛋,不过却很听大少爷的话。大少爷生病后要他回来接管庄园和事业,爵爷立刻就回来帮忙了,没有半句怨言。唉,历任克劳思伯爵对待我们这些下人都是亲切有礼,非常慷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人丁单薄,非常可惜。小姐回来的时候,我们还都非常高兴,想不到现在……喔,没什么,没什么。」
「杰夫大叔,」我不以为意表示,「现在小威廉已经出生了,以后伊莉萨白婶婶会为克劳思庄园添更多的新成员,到时候会有非常多的小少爷和小小姐,让您有得忙了。」
杰夫大叔叹了口气,缓缓地摇头,「小姐啊,不一样,不一样啊!……」然后没有再说下去,我知道他的意有所指。
「杰夫大叔,」我微笑地说:「您不用替我担心,我觉得现在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马厩里的学徒已经将我和马克的马上好马鞍牵了过来。「我们先出去了,杰夫大叔,帮我问候大婶和和刚出生的小亨利希喔。」
「好的,小姐、雷斯塔少爷,祝你们有愉快的一天。」
我和马克骑上马,一起往特里耳镇的方向前进。杰夫大叔帮马克安排的是以前父亲骑的一匹灰色公马,个性比较温和,跑得算是仅次于黑旋风的优秀阿拉伯马,父亲将牠取名为阿基利斯。
我想父亲应该很喜爱荷马史诗,他的遗物里也有一本希腊文手抄对开本的《埃利奥特》。现在我想起父亲,只会涌起温暖的感念,而没有任何一丝的怨恨之意了,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留给我的,而且他也从来没有忘记过母亲,这样就够了。
我们一边骑着马,一边随意聊天,欣赏一路上优美如画的田园风光。
经过山坡上的大菩提树时,这个时节它已经开满鹅黄色、散发着蜂蜜般香气的可爱小花朵了。
「马克,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好啊。」
我们一起坐在菩提树下,眺望莱茵河对岸的特里耳镇。
之前草地上的那畦大玫瑰花圃已经被原来的青草地覆盖了,完全看不出那里曾经盛开过一朵全世界最美丽的玫瑰花的任何痕迹了。
花开花谢,日升日落,春去秋来,四季更迭,这是人世间永恒不变的道理。曾经拥有的一定会失去,曾经盛开的一定会凋谢,曾经灿烂的也一定会有黯淡的一天,万事万物都不断地在改变。沧海可以变为桑田,哑哑学语的幼童有一天也会变成白发苍苍的老翁,我身边所有的一切也不会永远不变,而且将随着我回归尘土之后,一切化为虚无,几代之后,将不会有人记得我是谁、知道我曾经的快乐和痛苦、感叹我的悲伤和失去。
所有的一切都不断地在改变,只是有些变化得太快、太突然,让我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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