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个圣诞节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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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个圣诞节的回忆-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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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你是在取笑我长得像马!」我微蹙眉,含笑着说。罗莎蓓儿在日耳曼语中有『马』的意思。
「当然不是。」亨利咧开嘴笑,「我的意思当然是指玫瑰啊,相信我,罗莎蓓儿,妳绝对长得不可能像马,否则提波伽利或提香他们在画春之女神、维纳斯那些美丽的女神时都会画成马头人身了。」
亨利在去年曾至意大利旅行整整一年,罗马、梵谛冈、威尼斯、佛罗伦萨、那布勒斯、庞贝等地都有他的足迹,历史悠久的博物馆、美术馆、大教堂、竞技场、古罗马市集等古老建筑也都一一探访过,驻足欣赏文艺复兴时期美不胜收的壁画、画作、雕像等伟大艺术作品,着实让我非常羡慕。可惜我不是男生,所以不能像亨利一样在成年后可以在意大利、法国、英国各地进行为期好几年的『大旅行』,那只是成年男子的特权,不包括女性在内。
「亨利,」我微微一笑,「你这样溢美地称赞我,我会不小心蒙蔽了自己而骄傲起来的。」
「罗莎蓓儿,相信我,妳不需要蒙蔽自己就已经有骄傲的权利了。」
「如果不是我蒙蔽自己的话,那就是你在蒙蔽你自己了。」
亨利呵呵地笑出声来,「罗莎蓓儿,跟妳聊天,绝对不会沈闷无聊,妳的机智反应让我心悦臣服,请接受我对您的忠诚,女士。」他以法文说了最后那一句话,然后作了一个手臂划起大圆弧的夸张鞠躬动作。
「阁下,」我笑着屈膝行礼,「小女子不敢当。」也用法文回答(经过米勒小姐耐心的发音校正,我的法语口音应该跟纯正的巴黎腔差不多了吧,希望如此)。
他们来了之后,只要我没有课的时候,像是早晨骑马、下午散步、午茶时间和晚餐后的休息时间,我几乎都会和亨利、索尼耶克和海蒂一起度过。海蒂很厉害,她很会骑马,可以驾驭高大难驯的公马,所以早餐后,我们四个人会一起去骑马。晚上在交谊厅的时候,伊莉萨白偶尔才会出现,否则她几乎都待在房间,不太与我们这些小鬼头一块活动。
另外,我也正在学习两种新的技能,网球和击剑。我的老师当然就非海蒂莫属了,还有亨利及索尼耶克这两名非常吵闹的助教。
「罗莎蓓儿,」海蒂惊讶地张大她美丽的灰眼珠,「在我们乌克兰,每一个女子都要学会这项不可不会的防身术,我们怎么能够老是只想靠男人当骑士来保护我们,他们可能来得太慢或跟唐吉轲德一样不可靠啊,女人得要自立自强才行。」
她跟我差不多高,头发也和我一样又黑又卷,可是她的更为柔顺亮丽,与她的高鼻、大嘴的美丽五官搭配起来,让她看起来非常具有个性美,就跟她的个性一样,大方、豪气又爽朗。
「这样吧,我来教妳击剑吧。」海蒂热心表示。
「可以吗?」我带着兴奋的语气,「我也很想学,妳要教我真是太好了!谢谢妳,海蒂。」
「不用客气,交给我吧。」她拍胸脯向我保证要把我训练成一流的女剑士。
闲暇之余,我们会在一楼的长廊大厅练习剑术。那里也是举办舞会的场所之一(二楼主楼里还有一个正式宴会厅,但是听说自从老伯爵去世之后我的爷爷,克劳思庄园就再也没有举行过任何大型宴会了),墙上挂着巨型壁毯和挂画,绘有精致的文艺复兴风格的湿壁画的屋顶则垂挂着数盏大型锻铁枝形吊灯,也是从前克劳思家族男性练习剑术的地方。大厅旁边有一间兵器室,放置历代伯爵收藏的兵器:枪、剑、盾牌、铠甲,也有学习用的木剑、头盔、护具。
「罗莎蓓儿,妳怎么能够学习这种这么粗野要使用蛮力的剑术!」一日晚餐的餐桌上,伊莉萨白知道我在跟海蒂学击剑之后惊讶地反应。「妳叔叔会同意吗?」
「亲爱的表姊,」亨利替我回答,「剑术怎么会是粗野蛮力,那可是动作优雅又有益淑女训练反应力和美化身体线条的一种健康运动,我知道很多法国淑女和英国淑女也都开始学习击剑作为她们日常的休闲活动了,就像骑马、刺绣一样平常。」
「不过,击剑可不是我们威斯登堡淑女的传统!」伊莉萨白不同意地说。
「在我们乌克兰,人人都要学习剑术,就算女人也一样!」海蒂反驳地说:「女人不应该定位自己天生就是个弱者,女子应该也要学会保护自己的能力。」
伊莉萨白不客气地回应:「我们日耳曼女子不需要当个强者,是因为日耳曼的男子当中没有一个是不具骑士精神的弱者,所以我们不需要学习剑术来保护自己。」
海蒂义愤填膺地想要开口,不过被索尼耶克打圆场的笑声打断。
「呵呵,没错,没错!亲爱的伊莉萨白表姐说得没错。日耳曼的女子都不是弱者,也不需要学习剑术来显示自己不是一个弱者,日耳曼的男子当然也都不是弱者,所以也不需要日耳曼的女子为了变成强者而去学习剑术,因为他们自己已经都是强者了嘛,强者是不会要弱者去学习什么强身术来防身,因为他们自己本身就已经不是弱者了啊,是弱者就不会变强者,是强者的也不一定就会一直是强者,弱者也可能有一天会变成强者,强者也可能有一天会变成不是强者。其实,不管是强者还是弱者,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是日耳曼人还是乌克兰人或法国人、意大利人、西班牙人,总之击剑是个不错的运动,强身建体,锻炼心魄,效果真的很不错啊,我不知道自己是强者还是弱者,可是我还蛮喜欢这个属于不是弱者的强者的活动,呵呵呵……」
听索尼耶克一口气没停地说完这一段像是绕口令的话,我不禁笑了出来,亨利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海蒂则是抿着嘴笑,瞪了索尼耶克一眼。
「索尼耶克,」亨利边笑边说,「你这什么强者、弱者狗屁不通的理论,我就不信刚才你稀哩哗啦、拉哩拉杂说了这一大堆毫无逻辑像拉屎一样的精屁见解,你自己都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吗?我听得肠子都要打结了,屁也都快忍不住要放出来啦!」
「亨利,」伊莉萨白瞪着他,「我们现在在餐桌上,你怎么净说那些不文雅的字眼。」
「噢,」亨利笑着举手敬礼,「对不起,亲爱的表姐,我一时忘情了,以为我跟索尼耶克还在巴黎小酒馆跟同学门喝酒打屁鬼混咧。」
伊莉萨白再度瞪了亨利一眼,我与海蒂则抿着嘴笑。
一阵沉默之后,我立刻清了清喉咙,带着礼貌的口吻说:「伊莉萨白,谢谢您替我担心,我会注意的,尽量不让自己的动作粗野或使用蛮力,请您放心。」
伊莉萨白没好气地看我一眼,点点头,继续吃她盘子里的食物了。
亨利与索尼耶课则兴高采烈地谈起别的事情,适不适合练习击剑这个话题总算告一段落,纷争平息,阿门。
某日午后,我跟亨利正在交谊厅露台外的草皮上打网球,海蒂和索尼耶克则去花园散步。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我现在大部分都能接到球了,只要亨利不特意做杀球的动作。我们有时会四个人双打,有时则只和我和亨利一起。
「小姐,」珍妮端着果汁和清水过来,「爵爷刚刚已经回来了。」
「真的吗?」我不禁停下挥拍的动作。
「对。」她点点头,「他……」
顾不得打到一半的球和珍妮接下来的话,我手里握着手拍就匆匆跑回屋内,进到门廊之后,法蒂玛笑着对我说:「小姐,爵爷已经回来,现在正在书房,他正在跟……」
没听法蒂玛说完,我沿着门廊跑进敞开房门的书门里面。一进到书房,我才骤然止步,站在门口的地方,伯爵大人和伊莉萨白正站在书桌前面谈话。
「抱……抱歉。」我将球拍抱在胸前,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们,「打扰你们说话,我太高兴了,忘记敲门。」
他对我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没关系。」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疲倦,脸上还有前夜未刮的胡渣。
「您回来了!」我轻声地说,嘴角不禁扬起一抹欣喜笑容。
他点点头,眼里充满温和笑意。
亨利在此时也拿着球拍跟着进到书房,站在我旁边,对伯爵大人欠身行礼。
「阿弗萨斯,」伊莉萨白笑着对他说:「这是我的表弟亨利,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啊。」
「您好,克劳思伯爵。」亨利恭敬有礼问候道。
他对亨利微微颔首,目光冷峻地打量着。
「噢,」伊莉萨白笑吟吟地说,「他们俩人现在好得不得了。年轻人嘛,很快就变成好朋友了,成天腻在一起打球、聊天,玩游戏什么的。我想罗莎蓓儿一个人待在这里,没有同年龄的朋友一定很寂寞,刚好亨利和他的朋友来我们家过新年,我就顺便邀请他们一起过来,年轻人之间多一些接触也是好的,你说是吗?阿弗萨斯。」
他微点一下头,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
「好吧,你们再去打球吧!」伊莉萨白亲切地告诉我和亨利。
我发楞地看了一下面无表情的他,他没看我。
「罗莎蓓儿,」亨利唤了我一声,「我们走吧。」
我点点头,然后跟着亨利一起离开书房。
「你说,他们两人看起来是不是很登对?」伊莉萨白温柔悦耳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晚餐的时候,他的话不多,大部分都是伊莉萨白在同他谈起他们共同认识的一些朋友的近况。我则与亨利、索尼耶克及海蒂一起聊天。
之后在交谊厅,我照例跟过去两个星期一样,与亨利他们一起在钢琴旁边练唱罗西尼的歌剧『塞尔维亚的理发师』(这是最近在巴黎上演,最受欢迎的剧目之一),一边随意谈天。索尼耶克的钢琴弹得非常得好,他的手指跟他又高又瘦的身材一样,比一般人长,弹起钢琴来轻快灵活,通常都由他负责弹琴,我有时以竖琴伴奏,我们几人分饰剧中的角色,谈谈唱唱,排遣夜晚时光。
过了一会儿,伯爵大人和伊莉萨白也一起走进交谊厅。我们几个站起来像他们两人行礼。
「他们最近每天晚上都在练唱。」伊莉萨白挽着他的手臂对他说,「而且唱得还都真不错,我想到时候如果可以的话,让他们一起在我父亲举办的复活节舞会那段时间表演也一定很不错。我母亲总是说,在舞会期间,不上台表演的年轻人,她没有空房间给他们住。而且罗莎蓓儿的歌声这么好,不让大家都能欣赏实在可惜。」
他露出淡淡的笑容望着伊莉萨白,没有答话。然后俩人相偕走到壁炉边的双人沙发坐下,轻声细语地聊起天来。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从他回来后,我就没有机会单独跟他说过话,而且他也不怎么理会我。我想也是,他美丽的未婚妻来了,他眼里当然只有伊莉萨白,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只是……我心里却像是有个地方空了一样,感觉闷闷的,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当晚,他与伊莉萨白先离开交谊厅,我和亨利他们晚一点才道别回到房间(他们三人的寝室都安排在南翼三楼的客房)。
回到房间,珍妮也立刻端热水进来让我洗脸,帮我换衣服。
「小姐,」离开之前,珍妮指着梳妆台前的一个盒子说:「那是梅尔管家要我拿来给您的,说是爵爷要给妳的。」
然后她又悄声地,神秘兮兮告诉我:「她还吩咐我,不要让伊莉萨白小姐的侍女知道,爵爷好像不知道伊莉萨白小姐有来,只带了一盒礼物回来而已。」
我点点头,向珍妮道晚安。等珍妮离开房间之后,我才拿起那盒跟上次他给过我的客户送的巧克力糖的包装一模一样的盒子,楞楞地盯着上面同样的红色缎带以及彩色包装纸发呆。我记得他后来随口问过我好不好吃?我回答还蛮好吃的。
虽然巧克力的滋味香浓醇厚,带点南美洲印加帝国的神秘香气,有水果的芬芳,蜂蜜的甘甜,非常美味。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适应这样有些苦味……只属于成年人的耐人寻味般的苦涩味道。
接下来的日子,我仍旧没有机会与他单独说上话,他对我也总是保持长辈般的适宜态度,就像一个监护人应该表现出来的那样,亲切中又保持一定的距离,温和中却感觉有些冷淡。
每日探望老夫人也回复像以前一样,一个星期一次了。他回来的第二天,我去到老夫人房间,发现他与伊莉萨白都在里面,三人之间气氛和谐愉快,我进去之后……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多余。老夫人似乎也不需要我的陪伴了,所以之后我就没有每天过去请安了。
是啊,我迟早要离开这个家的,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一天晚餐,餐桌上延续这几日来自然形成的谈话小团体,未婚夫妻各一组,我和亨利一组;有时他和伊莉萨白谈天,我则和亨利、索尼耶克及海蒂四人一起谈天。
亨利他们问我能不能明天一早带他们去赫里耳镇逛逛。
「是啊,罗莎蓓儿。」海蒂开朗地笑说:「如果妳能当我们的向导就最好了。」
「呃……」我迟疑地说:「可是我明天早上还要上课,下午也有钢琴课。我不知道……」
「去啊,罗莎蓓儿。」坐在我对面的伊莉萨白亲切地鼓励,「我看妳整天都很认真地学习,不是读书就是练琴,偶尔也该休息一下,出去散散心啊。明天妳就放一天假,带亨利他们出去到附近逛一逛啊。」然后她又转头露出如盛开花朵般的美丽笑容,「你说可以吗?阿弗萨斯。你也不要对罗莎蓓儿太严格,偶尔让她放放假,休息一下嘛。年轻人怎么会老是想整天待在家里,你也应该要让她多出去走一走啊。」
「我没意见。」他面无表情表示,继续吃的盘子里的东西。
「好了,罗莎蓓儿。」伊莉萨白一副好婶婶的亲切模样,柔声地说:「妳叔叔已经答应了,明天妳就放一天假,好好跟亨利他们出去玩吧。」
「好。」我点点头,低下头继续吃盘子里阿嘉塔大婶特别做的牛奶米布丁佐草莓果酱和坚果碎片,却觉得有些食之无味……
隔日,天气晴朗,碧空澄清如洗。
我们四个人乘着敞篷四轮马车前往赫里耳镇,任微风拂过耳畔及脸颊,在车上说说笑笑,感觉不到一会儿的时间就到达目的地了。我们先去镇上逛了一下,进入有四百年历史的歌德式大教堂里头朝圣,里面有极富盛名的文艺复兴时期绘制的圣母及圣子湿壁画,也爬到钟楼上面俯瞰赫里耳镇及周遭连绵不绝的青翠山峦和农田。中午,我带他们三人到罗马城墙遗迹上的小酒馆吃午餐,介绍他们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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