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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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难将军-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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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为您叫屈的。”

“莫当家太过奖了,真要论功绩,我只为寒城打过那么一回仗,所以百姓们真该感谢的,是长年守卫这边关的将士才对。”傅衡起身替莫喜怜的空杯注了热茶,笑道:“喝点吧!不必替我气坏身子。”

“自谦也该有个限度的,傅爷。”莫喜怜看着傅衡既无怨怼,又无消极,反倒是满脸闲适的态度,心里头的火气也渐渐消去。

一个巴掌拍不响,她空发火,傅衡这当事人倒像没事,少了燃火的油,她纵有再多火气也烧不旺了。



夹起了小菜往傅衡面前的空碗放去,莫喜怜轻叹几声,又道:“傅家世代尽忠职守,未曾出过罪人,偏偏先王不知长进,荒淫度日,只思享乐,不近忠臣,若非因为天惩,使先王暴毙,由现在的徽王即位,重新重用傅家忠臣,不然还不晓得傅爷的忠心和才能要被闲置多久。”

“本以为傅爷自寒城一战后,应能让徽王更加重视,没想到居然落得如此下场。”莫喜怜有些埋怨地续道:“怎么说傅爷都替徽王平过蓝江之战、解京内乱,大小功绩不断,而且镇日为徽王奔波,十足十是位心地又良善,为人又清廉的将军啊!”

“莫当家知道得真详细。”傅衡听着莫喜怜的叹息声调,心里没有被夸赞的喜悦,却是越来越纳闷。

“那是因为……傅爷名气响亮。”莫喜怜的语调里掺入了难得的犹豫。

与她方才的果断、利落感截然不同的迟疑,立刻引起了傅衡的注意。

“响亮?”傅衡仔细打量着莫喜怜,想从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瞧出点端倪来。

初见莫喜怜时,他只觉得她是个脑袋灵活的独立女子,与她的外貌大有不同,可如今相谈之后,他却忍不住对她生出质疑之心。

她所说的过去,确实都是发生在傅家,是他参与过,而且为人津津乐道的战事没错,但是……

一般百姓会仅因他这将军名气响亮,又替边关打过仗,就记得如此清楚?

茶余饭后的话题,向来宛如浪潮,一波掩过一波,旧去的荣光,能记住的人并不多。

可这位莫喜怜,却能将他的旧事说得这么溜,彷佛她无时无刻地在注意着他,甚至连傅家世代为国尽忠这段陈年往事都知晓。

这情况,委实有些不太寻常。

“就是上回的寒城之役嘛!所谓一战成名,说的就是傅爷了,寒城说书人净说着您的故事呢!”莫喜怜试着把话题调开。

“我想那应该不叫一战成名,毕竟……”傅衡语音微顿,瞧着莫喜怜刻意回避开来的眼光,他启唇轻续道:“那寒城之役,我还不争气地受了伤。”

“赤马山遇伏又不是傅爷的问题,况且若非傅爷当机立断,只怕五万大军的损伤还不只过千吧?”听见傅衡那有些淡淡懊悔的声调,莫喜怜不由得抬头对傅衡打气。



只是她没料到,这视线一对上,她竟从傅衡的眼里瞧出了一抹深沉,以及疑惑。

“莫当家……”傅衡吐出沉稳声调,“你究竟是什么人?这赤马山遇伏一事,为了安定民心,当时我刻意请王上封锁消息,也未曾对一般百姓提起,就怕引起大家慌乱,怎么莫当家却知晓得如此详细?”

“这……”莫喜怜像只被咬了舌的猫,张口欲辩,却寻不着适当的理由。

“我现在已非将军,所以仅是好奇莫当家为何对我的事了如指掌,若是莫当家不介意,能否为我解个惑?”傅衡看出她心里的慌乱,于是换了个轻松的温和语调,希望能问出个答案来。

“傅爷不愧是当过将军的人,套话套得不着痕迹。”莫喜怜黑溜溜的眼珠一转,定在了傅衡的脸庞上,“其实,关于傅爷您的事,是我刻意请人打听来的,毕竟往来贵客当中不乏官爷,要问消息也容易。”

“你刻意打听我的事?”得到了答案,却教傅衡纳闷了。

“傅爷想必是猜不透,为何我这么注意傅爷的事吧?”莫喜怜半敛眸光,语气里少了先前的混乱,却多添了分不明所以的喜意。

“嗯!”傅衡不假思索地点头,“若我还是将军,肯定会以为莫当家别有所图,可如今我已是平民,再加上莫当家的言谈之间听来又毫无所图,所以才感到不明白。”

“其实我会打听傅爷的事,也不是为了什么太特别的理由。”莫喜怜认真地迎视傅衡的沉稳眸光,半晌,她眉眼间勾起一道暖意,扯开了两瓣软唇,轻柔地吐露出一个教傅衡怎么想,也想不到的回答──

“因为,我一直心许傅爷啊……”



第二章

寒城之役,主要是徽王为了平定寒城边关外的三个部族所引发。

镰鲜国、山卢国、恭族,这三族由于容坎关外的土地贫瘠,耕作不易,因此每逢冬季将临,就会群起攻向容坎关,劫掠寒城。

莫喜怜的爹亲,在不打仗的时候往来边关做点小买卖,后来在花街里遇上莫喜怜的娘亲,有了感情,本想攒够银两把她接回家,但是……

“听我娘说,那年饥荒,甭说关外三族,就连咱们徽国百姓都吃不饱,饿死不少人,所以能活下来实属难得。”热茶的温暖在半空中卷起白烟,清香的味道像在倾诉着徽国过往的历史,带点微涩,入喉后却泛着不可思议的香甜,就像回忆那般,陈旧后总留下最美的一面。

“先王失道,换来天惩,却是苦了子民。”傅衡当时年纪尚小,却还记得家里娘亲特意在门口派粥救济饥民,说是能救多少,就救多少。

“后来,镰鲜国突然破关而入,抢劫寒城百姓,半座寒城几乎被洗劫一空,我爹也被杀了,唯一能称得上好运气的,大概就是我娘躲得好,保住了性命,而且腹中的我也一样平安。”莫喜怜轻描淡写地述说着过去,带笑的唇角彷佛只是在倾诉一个故事,而非她自身的血泪。

“后来……你娘在花街生下你?”傅衡瞧着诉说过去的莫喜怜,不懂她为何能够如此坚强?

“嗯!娘跟老当家感情算是不错,她瞧娘失去爹后成天以泪洗面,就让她生下我,想让娘心里有个依靠,却没想到娘后来因为太想念爹,心病无药治,所以跟了爹离世而去。”莫喜怜摇了摇头,露出苦笑。

连女儿都留不住娘亲,足可见娘亲多么深爱她这个爹亲了。

“那么你岂不是无依无靠了?”傅衡淡声问道。

“老当家认了我当义女,养大我后,把店也给了我。”想来,在花街打滚一辈子的老当家,也鲜少见到像娘和爹这么深情却又缘薄的感情,连带让她感到寂寞,所以才收留她这个故人之女,老来有伴吧!

“这就是不醉不归的由来?”不是太出乎意料,却也非平淡。

只不过,傅衡听了许久,还是猜不透莫喜怜心许自己的原因。

“是啊!因为后来先王暴崩,新王继位后,大家日子变好过了,所以承蒙照顾,不醉不归的生意也好得很……”莫喜怜说着,夹了块鸡肉便往傅衡碗里添去,“傅爷别光听着我说故事,筷子也动动吧!”

“心里梗着疑惑,很难吞得下。”傅衡摇头,尽管满桌的菜肴香喷喷,确实让他有些饿了,但莫喜怜带给他的困惑,却明显地占据了他的思绪。

因为,他分明不认识莫喜怜,而且莫喜怜也说过,关于自己的消息,都是她托人打听来的,那就表示他们真的从来没见过面。

这世上可有人,会对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勾起兴趣,甚至是倾心相许?



不,他真的想不懂。

这到底只是不醉不归的当家勾人上瘾的手段,或是莫喜怜说话不够直接,才让他一直没听着重点?

“这倒是了,瞧我谈了半天,似乎只有坏了傅爷的好心情。”莫喜怜敛起眼底深埋的寂寞,换上一张轻松的笑脸,“其实,我从来没见过傅爷,对于您的事情,是寒城之役才开始格外注意的。”

“就因为我在寒城之役打先锋?”傅衡可不觉得事情有这般单纯。

“不,是因为傅爷大败镰鲜国。”莫喜怜勾唇,迸开了灿若星子的笑颜,彷佛这对她来说,是至高无上的喜悦。

“镰鲜国……”傅衡的脑子里忽地闪过一丝灵光,他瞧向莫喜怜盈满笑意的脸孔,不由得吐出疑惑声调,“莫非,你是觉得我替你死去的爹报了血仇?”

“不只爹的,还有娘的。”莫喜怜笑道。

她娘随爹而去,这份寂寞带来的帐,不该算在镰鲜国头上吗?

“可是莫当家,你的杀父仇人不一定已死,说不定……”傅衡有些诧异,虽然明白平定边关后,不少百姓总对他心存感激,但让人当成心仪对象,这真是少之又少,鲜了。

“我知道,也许真正杀我爹的人,目前还好好活着,但是,我求的是镰鲜国的平定,对我来说,只要镰鲜国不存在,不用再打仗,我就能够释怀了。”莫喜怜捧着热茶,仔细地吹了凉,缓缓啜了口。

“你这想法倒是特别。”向来听闻的,总是人们嚷着要手刃仇人,可莫喜怜求的,却是更远大的目标。

“其实,是因为老当家在提起爹娘时,总会叹息着说,若非镰鲜国,也不会拆散爹娘这对苦命鸳鸯,不用让我没爹少娘,这么长年听下来后,我自然而然就这么想了。”莫喜怜搁了茶杯,双手托腮往傅衡打量起来。

方才让傅衡救她时,就觉得这男人气质特别,却没想到他就是自己心仪已久的护东将军傅衡。

“就因为我平定镰鲜国,莫当家便倾心于我,这可不只是过奖,而是过于厚爱了。”傅衡摇头,尽可能让自己维持平心静气。

身在花楼,面对的又是口口声声示好的花楼当家,加上两人独处一室,这情况委实是有些尴尬了。

他是到花街散心没错,但只是想放松心绪,别再牵挂宫里的事,哪晓得竟会遇上个早对自己有意的姑娘家。

老天爷是在整他吗?

“这不是厚爱,只是一相情愿地想以身相许。”莫喜怜坦言道。

在得知护东将军傅衡大破镰鲜国之际,她曾经激动落泪,心里吶喊的不是喜悦,而是欣慰从此后不再有爹娘这般的苦命人会遭到伤害。

这个让她挂念多年的愿望,因为傅衡的成功平定而实现,心头重担不再,让她也因此转移了注意力,开始打听起傅衡这个人。

初时是在意这位与恩人无异的将军,后来却渐渐地因为傅衡的忠心耿直,教她对他是越来越着迷。

他的一切,带动着在远方的她脸上的喜与乐,他的消息,时常让她回味再三。

知道这事的人,莫不笑她太痴傻,可她还是无怨无悔地牵挂着傅衡,甚至在不知不觉中,把他嵌入了心坎里。

这么眷恋一个未曾见过面,就仅是传闻的男子,是不是有些太疯狂?

可她,就是这样喜欢上了。



她曾经无数次在梦里描绘着傅衡的模样,为着偶尔一梦而感到心满意足,甚至任凭这份思念沉浸在她的心口,不断地细细酝酿,像在陈封一坛上等的女儿红。

老一辈的人告诉她,当家里生了个女儿,人们便为她酿酒,等到她出嫁再用来招待客人,是为女儿红。

反之,若女儿不幸早夭,那这坛女儿红,就成了花凋。

两种不同名的酒,代表着一个女子的幸福与否,而如今,却更像她的感情去向──

她以为自己能够品尝的,绝对是花凋,却没料到,老天爷竟给了她品味女儿红的机会。

说来,真的不可思议,因为在今日之前,她甚至连傅衡生得什么模样,都不晓得。

本以为,能够带兵作战的大将军,该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子,却没料到他竟是个如此沉稳、脾性温厚的男子。

不过……最令莫喜怜意外的,还是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居然真能亲眼与傅衡相见吧!

毕竟他是官爷,她是花楼当家,这样的身分差异,让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能见到他,哪晓得一道旨意,将他推向了边关,老天爷的风雨,则将他刮入了不醉不归……

是天意助她,还是她与傅衡真有缘分?



“以……”傅衡瞪着眼瞧向莫喜怜,半声发不出来。

这边关风情,还真是与从不同,瞧莫喜怜这声示爱,说得可真大方。

他这一趟,还真是长足见识了。

“以身相许。”莫喜怜好心回应,她半掩唇瓣,笑得眼微眯。

“莫当家是说笑,还是当真?”傅衡觉得自己好似被莫喜怜的话语卷了进去,连他自己的步调都乱了。

“当真。”莫喜怜很是肯定地点头。

“这恩情我担当不起。”傅衡干脆地应声。

他不想给旁人太多遐想,若有,不愿担起责任的也该早早当机立断。

“我没要傅爷承担啊!”莫喜怜的语调很是轻快,“我说了,这是我的一厢情愿呢!傅爷。”

一句话,像是示爱又像拒绝,弄得傅衡真是迷糊了。

“莫当家的意思是?”傅衡苦笑,“能否直言告知?”

拐弯抹角的事他做不来,绕圈子说话更教他无从适应起。

“很简单啊!”莫喜怜的笑容掺入了一丝淘气,托着香腮的双臂露出半截藕白色调,在红紫衣袖的映衬下散发着感人的气息。

咧开了笑容,莫喜怜干脆地迸露稚嫩声调,直撼傅衡的心——

“我想向傅爷报答恩情,若傅爷不嫌弃,请让喜怜陪您一夜!”



上花楼,男人通常是为寻欢解闷,傅衡也不例外。

可面对这人人求之不得、天外飞来的艳福,傅衡却是错愕了好半晌。

他不是圣人,花楼姑娘他多少沾过,其中也不乏向他殷勤献爱的女子,毕竟他有着护东将军的身分,家产又丰,对花楼女人来说确实是相当好的拉拢对象。

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他不是将军,只是个庶民,即使家产未充公,也不再有宫中的俸禄,而且他甚至是丢了官被流放到边关的,就名义上来说,称他一声罪民都不为过。

但是喜怜似乎完全不介意这些。

她开口闭口,全是对他的欣赏,对他的爱慕,那眼神、那笑颜,要说骗人,也太过火了些。

编那么长的悲惨过去来骗他?他可不觉得有此必要。

他自认识人功夫还不差,所以莫喜怜话中说的,应当为真,只是……

他一时之间还真无法适应。

“莫当家,感谢你的盛情厚爱,但是这份感情,傅某承受不起。”傅衡思索许久,面对这艳福,还是只能拒绝。

“就算我不要你承担,也不成吗?”莫喜怜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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