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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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倾三世-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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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儿看我的脸色一天比一天憔悴了下去,有些担忧的事情就故意瞒着不告诉我,可我还是从别的嫔妃侍婢那里听说了,这几天风之都派了使臣来,为与楚国达成盟约,决心将貌美如花的琅公主许配给楚国的太子,楚皇当时一激动,自己膝下又没有扶得上墙的子嗣,立马大开金口,将楚湮封为新一代皇储。他坐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位置,也在同时,必须接纳两个被配给的女子,一个是前太子妃羽燃,一个是风之都的那位琅公主。
我觉得我自己,实在该离开这个地方了,虽然我将其他所有的人事都忘记了,可是脑海里却依旧残存着青庐山庄的记忆,依稀记得那是一个世外桃源。我想我可以重新回去,哪怕一辈子孤独终老,也总比待在这儿强。
趁着宫里热闹非凡的庆祝之日,我开始让岁儿外出打听前往青庐山庄的行程路线,奇怪的是,她却告诉我,没有人听过这个地方。难道这都是我臆想出来的吗?
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在遇到他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这世上有爱这种东西,也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遇到他的时候,我像破茧成蝶一样在一夜之间长大,是他给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种情感,可是现在的我,变得迷茫而痛苦。
他从来没有说过他爱我,甚至连喜欢都没有说过,充其量他只是在延续我为他挡过利箭的感激,也许他从我身上看到洛洛的影子,也许他觉得我是个可悲的女人,连自己的来去都不知道,也许他在怜悯我的同时,也开始渐渐厌烦我,因为我毕竟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洛洛。
那个晚上我翻来覆去想了很多,一夜无眠,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疼不已,羽燃太子妃的侍婢乔儿说风之都的琅公主今天要来府里参观,还指定了要来我的潇然阁,让我做好相陪的准备。
我说好,然后让岁儿帮我梳妆打扮,这时候我几乎完全看不清了,眼前只是一团团黑雾迷蒙,伸手不见五指。岁儿扶着我出门,艳阳高照之下,我只听到一片欢声笑语,竟然辨不清谁是谁。
来的不止是琅公主一个,还有其他两位娘娘,其中有一位叫弱水,我在眼盲前不曾见过她,只是听人说她是个天生尤物,而且娘家势力极大,是皇甫国师的小女儿。智者大人在死前,其实原本就让我找皇甫国师做靠山的,只是他死后我完全忘记了有这一码事。
皇甫国师位高权重,她的女儿自然荣宠极尊,就连羽燃都要给她几分薄面。而且她当时已经身怀有孕,我跟岁儿都是在一旁小心伺候着,生怕有个闪失担待不起。
她们突然心血来潮,说要去潇然阁的楼上一起喝茶,期间羽燃跟琅公主又借口到别处去参观,我跟弱水娘娘经过一处走廊的时候,她忽然拽住我的手臂,我推搡不掉,看她一副花容失色的样子直往后倾,仿佛看到什么非常恐惧的东西,她背后的朱色围栏,忽然从某一处整齐断裂开来,弱水尖叫一声,轻盈的身子蝴蝶般摔了下去,身子下面立即一摊殷红的血。
我完全吓得惊呆了,回头一看,发现楚湮站在我的身后,眼里是滔天烈焰。黑影一闪跳了下去,将弱水抱了起来,嘴里大喊着太医,语气里全是气急败坏的味道。我虽然看不见,可是我跟他在一起这么久,完全能够感受到他此刻心底涌现的杀气。
楚湮!我不要命地追下楼,追上他的身影,拽住他的袖子一个劲地解释,我没害她,你相信我,是她自己跌下去的,我真的没有推她,我……
弱水躺在他的怀里呻吟着,千娇百媚,柔柔弱弱的声音:殿下,别怪她,她不是有意的。
楚湮凉凉地看了我一眼,我浑身僵冷,怎么放手的都不知道。
他走之后,羽燃正好摸准时机地回来,琅公主已经回宫去了,身为正太子妃,她感到出了这样的事,自己的颜面深深受辱,必须秉公处理,还弱水娘娘一个公道。
一众丫鬟小厮将我拖去一个花房,在那里我度过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个夜晚,她们用尽了各种刑具,逼我招供是怎么害得皇甫弱水坠楼堕胎的,我始终如一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她自己跳下楼的。
羽燃指着我的鼻子尖利地道,你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有人自己跳下楼,堕了自己的龙胎,对她而言有什么好处?
我怀了孩子的事,不知道怎么早就被她知道了,她便借机说事,骂我不知廉耻勾引太子,而且居心叵测妄图暗害她人,潇然阁的各处栏杆原本都是好好的,听说她们一行人要来,立马有人在上面大做手脚,为的自然是要算计同样身怀龙种的弱水,今后自己母凭子贵。
最后羽燃见我死不认罪,便说要给我买个永生难忘的血的教训,她用珠钗上面的钎子将我的双目戳瞎,并在我的眉心烙下一个墨印,状似梅花,却乌黑如炭,每一笔都是一个诅咒,那是他们楚国最肮脏最下贱的标志,凡是刻上这个印记的女人,一辈子休想抬起头来。
你不怕楚湮知道吗?我问她。
羽燃哈哈大笑,笑够了才收声道:你这个假扮洛洛迷惑君心的女人,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吗?那我就告诉你,没有殿下开口,我们这些人真的敢拿你开涮吗?蠢货!是殿下发下话来,欠人的总是要还的。我们这才来跟你讨债!
好痛啊,我捂着自己的额头,手指颤抖到痉挛,低头笑着说,我懂了,我会永生铭记的。
羽燃丢给我十两银子,还有一块进出城门通行无阻的腰牌,说你走吧,你若不走,我便杀了你。不止是我,皇甫家族的人也不会放过你,你横竖是死路一条,倒不如出去闯闯。
她们这些人心机深沉,早就将岁儿架起来关在了别处,我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心道岁儿对不起了,我要走了。
我自己糊里糊涂出了门,又糊里糊涂上了羽燃事先为我安排好的一辆马车,然后便昏死其中,醒来的时候躺在一个乱葬岗里,周围是大摊大摊的死尸,幸亏不是晚上,否则指不定在清醒前就被野兽吃了个精光,连个全尸都没有。
我爬起身,在死尸堆里走几步,摔一跤,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干呕不已。也不知道浑浑噩噩走了多久,我更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就这样摸爬滚打着,后来实在走不动了,累瘫在一棵树下。我想起还有魍魉子珠,一时鬼迷心窍,就拿起来说话:楚湮,你在吗?
那边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回音,我自顾自道:你听好了,我不要什么阆苑居,我也不要你了,你的那些女人都太厉害了,我实在应付不来。无论你相不相信,我都要告诉你,这事跟我无关。我没有害她,我没有害她……
说到后来,几近喃喃呓语,我拼命忍住了眼泪,声音却仍是颤栗不已,抬手摸到自己的脸上,仍旧是一片血泪,继续道:你曾经说要让我生活在晚霞起落的地方,每天肩并着肩,一起看浮云消长,我相信了,可是你没有做到。我不怪你,我们的孩子,我会好好生下他的,你不要担心,也不要找我,你也找不到我的,其实你是不会找我的吧?我不是洛洛呢。好遗憾,始终都没法告诉你我是谁。
时隔多年,我想起那时候的处境,都会一遍又一遍感谢我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若是没有他,我绝对撑不下去,我纯粹是为了他,咬牙坚持到最后。
期间走了又歇,歇了又走,饿得头晕眼花,四肢无力,我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出现在有人烟的大道上时,不少人吓得失声大叫。后来有一辆马车冲过来,我看不见,身体也已经到了崩溃的极限,根本来不及躲开,差点就被撞翻在地。
马车内突然闪电般落下一道红影,将我掠到一边,正是那名女子救了我。
这是分别四年后,在楚国跟神迹的边境地带,苏小繁重又见到我。她抱着我眼泪直流,阿阑,阿阑,你这双眼睛,你这满身的伤痕,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我叫阿阑。原来我并不比她们低贱。原来我是神迹的十公主。原来我有自己的家跟亲人。原来呀,前程往事尽是梦幻泡影,梦醒时分,酒入愁肠,痛并终身。
这世上有没有忘川水呢?我愿饮一口将他忘记。再饮一口将他终生记起。


前传(四)晚霞起落的地方
更新时间2011829 23:08:27  字数:493

 苏小繁说,先不管忘不忘记,记不记取,治好眼睛要紧。
我说,这恐怕是不行了,除非有大罗神仙。
她笃定地点点头说,有的,神若就有办法。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神若是谁,对我而言又意味着什么。直到后来我在神殿的最高层看到他,才幡然醒悟,我竟为了别的男人蹉跎了四年光阴,我原本生命里最重要的意义,为的就是这个人的存在啊。
阿阑。他站在神迹之塔荒凉无人烟的地方,向我伸出手,将我紧紧拥在怀里,你受苦了,我会让他们楚国血债血偿的。
三哥。我没有崩溃般哭泣,甚至都没有眼泪,笑着抚着自己眉心的梅花印说,不过是南柯一梦而已。
眼睛痛不痛?
痛啊。不过现在好多了。
阿阑,他笑着说,我给你一只眼睛,跟你一起看这片天空。
他站在最高的祭台上,代表的是诸神的愿望,所做的事情,却总是脱离世俗藩篱,让人惊骇欲绝之余,完全不容反抗。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剜出了自己的一只眼睛,鲜血从苍白的指间流落下来时,我的心震撼得颤抖窒息,久久地仍是不可言喻地悲痛。
通过血媒契约,他用自己一只完好的眼睛跟我进行交换,我废弃的左眼被嵌入了他的眼内,从此我们心契相通,都拥有对方身体的一部分,却又都是彼此的残疾。
我便用这一半残缺一半完美的眼睛,继续看这个世界。

第一章 抢亲(一)
更新时间2011829 23:20:49  字数:3222

 神迹轩君十年,北族阑公主归嫁天空,途经空寂之林,为雪族蛮夷所掳,数千送亲禁军尽数被戮,神迹举国震惊。翌日,神皇发布讨雪檄文。
——《神迹五大世家》
茫茫雪原上,风如裂帛,一辆红色马车如离弦之箭,风驰电掣般穿梭在原野之上,在这荒无人烟之地,宛如诡异幽灵。
“咳咳、小繁,”卧于厢内的女子忽然幽幽醒转,神智半清,嘴里一直低唤着一个女孩的名字,一再喃喃着自己的渴望,“水……”
没有人搭理她。
夜深人静,风声寂寥,雪原上寒气入侵,胸肺间如堵着湿棉絮,喉咙里却又似火烧般,又干又痒,一阵激咳过后,掩着嘴角的白绢松开,竟是鲜血淋漓,她不禁叹了口气,脸色苍白下来。
“水……”她固执地喃喃。
一道马嘶声划破长空,车戛然而止。
赶车的那个人拂帘而进,风貌遮住了他的容颜,看不分明,他不怎么客气地扶起榻上女子,利索地给她灌着水,冷不防被呛到,她低咳着睁开眼睛,却是浑身无力,身子软软的滑进他怀里,又是一阵急喘。
这变故令人极不愉快,那个人带了几分漠然的神色,低头看了看怀中的这个人:她的眉心有一缕墨印,原本是个耻辱的印记,却被人绘成精致的红梅,俨然欲盖弥彰。
他不禁冷笑一声,随手甩下自己的一件外衣,退了出去。
她后来睡得还算安稳,不再做着那等被人追杀的噩梦,对于仅仅发生在昨夜,那浸透了天边的血腥之色,凭她那双不太好的眼睛,是看不大清楚的,只能听到一众混乱厮杀的声音罢了,她由此知道,围绕自己的身边,再次发生了一场兵荒马乱。
期间,有个清冷的声音说,父皇,我将用神迹所有人的鲜血,为你祭天。
伴随着那个声音,山呼海啸,全是刀兵之声。
她胆颤心惊,却又被人按压在车厢内动弹不得,后来竟然莫名其妙昏了过去。
————————————————————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彼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苍穹之上,夜幕淡去,天地尽头现出一片庞大的阴影,白色叠着白色,竟似一片城郭,由无数飞鸟状的建筑物组成,仿佛要在这茫茫雪地里展翅飞去。
“竟然又回到了这里啊。”他微慨着,耳边忽然传来一阵乐声,数十名白衣女子骑着白马,奏着天籁,迤逦而来。
在经过他身边之际,女子们一律平静无澜的眼底,忽然现出惊喜之色,一齐在马上俯身一躬:“乐圣女有礼了。”
“诸位忙吧,无须管我。”一个声音淡淡说着。
那人伸出苍白秀气的手,随意接过一片飘落的鹅毛大雪,右手中指戴着一个样式奇特的黑色戒指,戒面之上托着一个精致的墨十字,在阳光下放着令人不敢逼视的冷光。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动作,那片雪花忽然在半空中凝结成一个白色的小人,撒开之际竟然自行生长起来。
那个雪人披着斗篷,精神抖擞地做着伸展运动,全身骨节拔升得劈啪作响,眨眼间竟然长得跟真人一样高大挺拔,它欢天喜地的声音在风中扬开:“呵呵……居然跟雪公爵一模一样了,什么时候把你吃了就好了,谁也认不出我是谁。”
那个男子在听到“雪公爵”三个字时,眼中神色变得深不可测,寒声催促:“去吧!”
“噗”地一声,空气中传来骨骼断裂声。
“嗬!”傀儡惊呼一声,竟似在无形中受到了攻击,身形猛地趔趄了一下,一口鲜血呕出来,面目竟痛得有些扭曲。
“话多不好。”雪公爵淡淡给出解释。
“是。”傀儡低笑一声,黑旋风般掠上了那辆马车,临走之际撂下一句话:“羽樽,你还是那个样子,就算对自己都下手毫不留情!……”长鞭一挥,空气中“啪”地炸响,马车如惊电般冲了出去,消失在茫茫雪原中。
“雪公爵还真是兴趣广泛,”就在这时,那个一直昏睡在马车内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此时站在雪地里,手里拿着他的那件衣服,看不清神色,“不只喜欢抢亲,还喜欢操纵傀儡,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少不了你的份。”
“衣服还给我吧。”羽樽手一抬,那件衣服重又落到了他手里,竟似变戏法一般,令她看得呆了一呆。
他一边随意穿上,一边轻轻道:“欢迎来到雪国,阑公主。”
“倒是看不出来你有多欢迎我。”她道。
他蓦然笑了,那笑颜干净如雪,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带着微微的邪气,却又好似世间最精工细琢的一件艺术品,明明那样美好,明明好像一触即碎,却又给人一种如临深渊的感觉。
“承蒙公爵盛意,不惜千里迢迢将我请来,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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