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风》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望春风- 第4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呆了好一会儿,杜鹃这才想起方才幼桐问她的话,慌乱地回道:“老爷方才出去了,怕是要晚上才能回来。等他回了,奴婢再去跟他通报,可好?”
幼桐冷着脸应了,又问道:“他不在钱塘待着,跑京城来作甚?”
杜鹃脸上显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犹豫了半响,打量了一番幼桐的神色后,才小心翼翼地回道:“奴婢听说,好像二小姐也没死,被老爷辗转送到了京城。前些日子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二小姐忽然失踪了,老爷这才特意赶过来打探消息。”
果然是为了他那个宝贝二女儿,幼桐忍不住心中冷笑,面上不自自主地带了一份寒意。
第64章 大吵(一)
杜鹃见幼桐脸色不对,心里有些打鼓,暗自琢磨着自己方才是不是说错了话引得她不高兴。还在想着,忽又听幼桐低声吩咐道:“趁着我爹不在,你正好帮我办件事,去徐大将军府通报一声,就说我在这里,让他们过来接。”
杜鹃讶道:“小姐,什么徐大将军府?您认识吗?”
幼桐也不便和她解释,只摇头道:“你别管那么多,听我的话就是。”
杜鹃应了一声,刚要出门,忽又转过身来,红着脸问道:“小姐,那个徐大将军府在哪里啊?”
幼桐耐心地给她说了徐府的位置,谁知杜鹃越听越是一头雾水,最后猛地一拍手,终于想明白了关键问题,“小姐,我们现在不是在京城,而是在会丰镇呢。”
幼桐顿时愣住,这才真正地犯了难。会丰镇离京城虽不远,快马大约也就是半天的行程,可杜鹃一个女孩子,又人生地不熟的,要如何躲开余老爷去徐府报信?可徐渭那里若是再得不到她的消息,指不定要被那吴小侯爷给算计了。
还有余老爷这里,她诈死逼走余婉的事尚未了解,余老爷又怎会轻易饶过她。想到此处,幼桐心中又生出一股恨意,若不是身上实在乏力,怕不是真要砸些东西发泄一番。
幼桐倒也不怕余老爷,倒不是仗着大长公主或是徐家的势,而是余婉现在在徐渭手里,以徐渭藏人的本事,任谁也找不到她。只要余老爷还想接他宝贝二女儿回钱塘,他就势必要对她恭恭敬敬的。
于是,幼桐索性不再多想,喝了药后就倒下去休息,这一觉下去,又是好几个时辰,再醒来时,外头天都已经黑了。
杜鹃一直在床边伺候,见幼桐睁眼,赶紧上前来,柔声问道:“小姐您醒了,身上可还好受了些?肚子饿不饿,要不先喝点粥。”
幼桐点点头,杜鹃赶紧出门去盛了些白粥过来。幼桐喝了大半碗,胃里好受了许多,之后又喝了药,提起精神跟杜鹃说会儿话。眼看着又要开始瞌睡了,门外忽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幼桐心中一动,脑子里忽然就清醒了过来。
“咚咚——”两声门响,杜鹃赶紧起身去开门,幼桐淡淡地抬头看了一眼,果见是余老爷沉着脸走进屋来。
幼桐只看了他一眼,尔后便别过脸去,连招呼也懒得打。余老爷见状,面上顿时泛出怒色,厉声责问道:“真是越大越规矩了,见了自己父亲也不打招呼,这就是你所谓的家教?”
幼桐冷冷一笑,没理他,只低声朝杜鹃说道:“你先下去吧,这里暂时不用伺候。”
杜鹃正发愁着不知是进是退,听到幼桐这句话立刻应下来,弓着身子退了出门,临走前,还不忘小心翼翼地将门给带上。
待她走远了,幼桐方才朝余老爷看了眼,冷笑道:“余老爷严重了,您原本就没把我当做您的女儿,这会儿又何必来摆什么父亲的架子,真真地可笑至极。”
以前在钱塘的时候,幼桐对他最多也就是冷淡些,何时跟他说过这样诛心的话,余老爷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怒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都是你母亲把你教成这个鬼样子,连长幼尊卑都不分了——”
“余老爷您嘴里干净点!”幼桐一听他提及母亲就莫名地愤怒,居然不顾浑身酸痛一挺身坐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余老爷,怒道:“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说我娘。当初费尽龌龊手段强娶了我娘回府,你若是好好待她也就罢了,可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这十几二十年你是怎么对她的。我娘为什么会郁郁寡欢,为什么会早逝,都是被你气的,我娘就是被你给逼死的。”
余老爷没想到她居然会晓得当初他求娶崔氏的旧事,更没想到幼桐居然会直言不讳地斥责他害死崔氏,一时惊怒交加,气得连话也说不来了。
幼桐却是冷静得很,嘴里继续骂道:“你心里头怎么想的我知道,不就是怀疑我是个野种吗?你既然觉得我不是你女儿,当初我出生的时候你怎么不索性将我溺死了,我还省得这么多年看你们的恶心嘴脸。”
余老爷气得双眼圆瞪,嘴里直喘粗气,额头上青筋鼓出,手高高扬起,“啪——”一声,竟狠狠地扇了幼桐一个耳光。
幼桐身体原本就未好转,哪里扛得住这么打,脸上刹时就肿得老高,嘴角也隐隐渗出血来。整个人都被扇得往床里侧倒下,脸上火辣辣的,脑袋也沉得仿佛立刻就要晕过去。
可她又怎愿在余老爷面前示弱,狠狠地吐了口血水,复又缓缓扬起脸,冷冷笑道:“你也就打女人这点本事了,怎么样,憋了这么多年而今终于发泄出来是不是觉得特别解气。不过你解气了,我可不快活。你既然敢打我,就得承担打人的后果。你好歹是我爹,以下犯上的事儿我是不会做,不过余老爷,您可别忘了,您还有个宝贝二女儿不见踪影,您找了这么久,怎么就没想到来问一问我。”
余老爷那耳光一下去原本有些后悔,这些年来,他虽偏疼余婉,心疑幼桐的身世,可无论如何,到底是养育了十几年,若非方才幼桐的话语太狠厉,他也不会一时冲动下这样的重手。可心里才刚刚后悔着,就听见幼桐在那里得意洋洋地说起余婉的事。余老爷心里头的火气顿时又噌噌地冒了上来,怒道:“你…你这不孝女,那可是你亲妹妹。”
“笑话!”幼桐哈哈大笑,笑得浑身酸痛,笑得连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捂着肚子斜靠在床上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待她终于笑罢了,才终于擦了擦眼角,一脸荒唐可笑的神情,摇头道:“余老爷,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单纯了。姐妹?我跟余婉?您还真相信那些年我们在你面前演的那些戏?从我娘过世起,我跟姨娘她们就是不死不休的死局,若不是我够警觉够狠,这会儿只怕早已尸骨无存,您还真觉得我们之间有姐妹之谊?”
见余老爷一脸不信,幼桐也不气不恼,只漠然道:“余家大小姐早已溺死在钱塘湖里,我而今日子过得不知多好,本不愿再提及旧事,可既然余老爷你不信,我还非要跟你说道说道才好。当然,您也可以不信,当我说笑也罢,冤枉她们也罢,左右这些都与我无干。你心里头从未当我是你的女儿,我而今自然也不会认你作父亲。”
说罢,又将崔氏过世后余婉两母女如何暗算陷害下黑手,到后来她与徐渭婚事渐近时又如何给她下药,怂恿府里花匠私闯香闺,欲捉奸在床之事一一道来。余老爷嘴里直说不信,可幼桐言之凿凿,就连事发的时间细节都说得清清楚楚,由不得他不信。
幼桐话说得多了,身体也支撑不住,再也没有气力跟余老爷吵架,一歪头就倒在了床上,沉沉睡了过去。余老爷发了半天呆,好不容易才醒转过来,欲再问幼桐几句,一低头,才发现她早已熟睡过去。
浓眉长眉下的那双眼睛闭上后,此时的幼桐看起来完全敛去了方才的强硬,眉眼和轮廓与崔氏如出一辙,就仿佛二十年前,他在清河湖畔的惊鸿一瞥。白衣长裙,笑意盈盈,一晃就是二十年……
幼桐这一觉又睡了一晚,第二日早晨醒来的时候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杜鹃却还是只肯喂她喝些粥,说是肠胃一时半活儿受不住。幼桐也无奈,三两口喝了一碗粥后,精神也渐渐好起来,随口问起余老爷的去处。
杜鹃低声回道:“老爷昨晚上久病复发,而今还躺在床上歇着,早上大夫来看过了,说是得好好休息。”
幼桐“哦”了一声,低头没再说话。
她身体底子好,虽说这些天接连着受了这么多罪,但调养了几日,却是在渐渐好转。只是心里头到底担心徐渭,她失踪这么多天,他必是发了疯地寻找……想到此处,幼桐便有些坐不住了,转头对杜鹃道:“扶我去老爷屋里,我有话跟他说。”
杜鹃迟疑了一下,想了想,犹豫着道:“小姐,要不,我先去跟老爷通报一声。”昨儿幼桐跟余老爷吵得厉害,连走廊里也听得清清楚楚,想来余老爷忽然旧病复发也与此有关。杜鹃这会儿已经再不能把幼桐当做以前温温柔柔的大小姐看了,心里头早已存了些惧意。
幼桐没作声,杜鹃见状,赶紧低头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她又折返了回来,一脸难色道:“老爷这会儿正睡着,要不——”
“你给我去找个人过来,”幼桐低头看了看身上,见腕上还有个镯子,是当初两家定亲时徐夫人送的,一狠心就褪了下来,递给杜鹃道:“把这个当了,换些银子,再帮我请个得力的人,去京城徐家送信。”
杜鹃哪里会看不出这个镯子的价值,不敢伸手接,低声道:“小姐,您若是要用银子,奴婢这里还有些,哪能让你去当东西。”说罢,起身去墙边的柜子里取了个包袱出来,从里头翻出个小布包,一层层打开,里头赫然存着几个小元宝和一些碎银。
幼桐也晓得这定是她多年的积蓄,心中微微感动,点头道:“行,你且先借我些,等我回去之后再还你就是。”
杜鹃笑道:“小姐您别跟奴婢客气,能帮上您,奴婢就欢喜不尽了。”
幼桐笑了笑,没再多说,只叮嘱她怎么找人,先付多少钱,等报完信之后再付多少。杜鹃仔细听了,俱一一记下,尔后才退了下去。
65、 陷害
到中午时分,杜鹃回来报说一切已经办妥当,幼桐方才暂且松了一口气,尔后便只有慢慢等了。按正常时间算,这边送信的人怕是速度要慢些,但明儿总该能到,徐府那边,想来也很快就能得到消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晚上就能回家了。
回家!一想到这个词,幼桐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难得的踏实感,她现在也有家了,她的家在徐府,在有徐渭的地方,无论她去了哪里,无论多久,他总会在家里等她回来。
中午喝了碗肉粥,幼桐身上似乎多了些力气。杜鹃也传来了余老爷的消息,说他已经醒了,一会儿请幼桐过去说话。幼桐这时候却不想见他了,只说自己要睡午觉,不肯过去。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阵,忽听到门口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刚睁开眼睛,就见杜鹃一脸为难地走到了床前,小声道:“小姐,老爷过来了。”
幼桐眉头皱了皱,伸手摸了下还有些肿胀左脸,咬咬唇,等了好一会儿,门口的余老爷脸色难看得眼看着就要发作了,幼桐方才缓缓坐起身,不耐烦地说道:“你请他进来吧。”
杜鹃总算松了一口气,赶紧转过身将余老爷请进屋,又借着去倒茶的借口退了出去。等屋里只剩他们父女二人了,幼桐这才淡淡地瞥了余老爷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余老爷找我有何事?”
余老爷脸上一阵青白,眸中闪过一丝狼狈,不悦地看了幼桐亮眼,想责问她什么,但终究忍住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气,低声道:“你把婉儿藏在了哪里?”
幼桐早料到他定是为了此事来找自己,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转过头来朝他看了一眼,摇头,“余老爷,您觉得,我会这么乖乖地把余婉交给你?”
“你想怎么样?”余老爷的声音顿时有些高。
幼桐忍不住又笑起来,一面笑一面摇头,道:“余老爷,您可真是越老越沉不住气,年轻时候那些算计都去了哪里,难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说起来,余婉可真不像你女儿——”幼桐故意停了停,斜着眼睛朝他看过去,见余老爷眉头一拧,心中又一阵冷笑,“她那五官轮廓,哪有一丝一毫长得像余家人,还有那脾性——不是我说,姨娘的脑子多少还算聪明的,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刁钻又蠢笨的女儿来,被我耍得团团转。您老人家就那么确定,她果真是您的种?”
余老爷顿时气得脸色发青,怒道:“你莫要胡说八道,这种事岂是可以乱说的?”
幼桐笑道:“余老爷您可真是不公平,怎么单单就只怀疑我,一提到余婉就这副德行。不就是因为我娘是您强娶过来的么?您这么多年心里头不是一直怀疑我的身份么,老实说,不止是你,就连我都起了疑心,能做郡主的谁还愿意做什么余家大小姐,所以还特意跑到庄亲王府去问了一趟,真可惜,居然不是——”
她一面说话,一面偷偷打量余老爷的神色,当她说到自己去庄亲王府时,余老爷的脸色刹时就变得雪白,可待她一否定,余老爷仿佛猛地被什么东西震到了一般,一动不动,连眼睛都直了。
幼桐早想到他的心思,这会儿见他如此神态,不由得暗自冷笑不已,忍不住又火上浇油,继续道:“余老爷怎么脸色忽然变得这么难看?莫不是受了什么惊吓?”
余老爷猛地抬头看着她,浓烈的长眉下是一双黑亮的眼睛,虽说脸色还略显苍白,可那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熠熠生辉。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有嘴角淡淡的嘲讽,与他脑中崔氏的影像渐渐交织在了一起。
“余老爷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怎么,现在觉得我像你女儿了?”幼桐朝他一挑眉,故意阴阳怪气地说道:“也是,这么满脑子的阴谋诡计,满肚子的坏水,不都是跟着您学的。您现在瞧着,也颇觉欣慰吧。余家好歹也有个人能像你,总比余婉那个只晓得惹是生非的蠢货强。怨不得我说她不像你女儿,您去钱塘城里问一问,谁会觉得她是您生的。说起来,姨娘也是个有本事的——”
幼桐故意叹了口气,轻飘飘地声音却像绳子一样狠狠地勒住了余老爷的心脏,“当初她可是在青楼里住了好几年,那种地方也能保住清白,真真地不容易?哎,也是我娘太笨,不管大户人家还是青楼里头谁不晓得那些事,她要是真跟别的男人有什么不清不白,不就是一瓶鸡血的事儿,非让人冤枉了这么多年。你看人姨娘多聪明。哎哟——”
幼桐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掩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