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看押- 第40部分

张雷和陈奎也看出了牛一兵的反常表现，觉得他可能是太压抑了，找他谈了几次心，效果并不明显，于是他们觉得，应该让他出去走一走，散散心，缓解一下心中的压力。

星期天，牛一兵和刘小三换上便衣，一前一后地在大街上溜达，看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街市，他突然觉得能与这样的大都市融为一体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然而，梦想与现实永远有着天壤之别，看看自己这身打扮，明显与城市的整体风格不太协调。刘小三的心思却没他那么复杂，当了兵以后，还没怎么外出过呢，再加上最近也是多事之秋，中队几乎全封闭，外出倒成了一件稀罕事，他做梦都想着出去透透气，感受一下外面的世界，哪怕听几声街头巷尾的吆喝也好，如今倒借了牛一兵的光，他生怕错过分分秒秒，眼睛瞪得溜圆，天上地下地看了个遍。

忽然牛一兵感觉有人拽他的衣角，回头一看，真是既惊又喜，原来是自己的妹妹牛一红。

“小红，怎么是你？”牛一兵发现自己妹妹穿着打扮真是光彩夺目，连皮肤都一下子变得吹弹可破，细腻无比，戴的头饰、首饰更是既前卫又新潮，简直是脱胎换骨了，现在他往自己的妹妹跟前一站，谁也不会想到他们的关系会是亲兄妹。

“哥，我有话跟你说。”牛一红板着脸，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

牛一兵看她冷冰冰的样子，以为出了什么事，忙关切地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牛一红冷笑着摆了摆手说：“你还长着心啊？我还以为你的心让狗吃了呢。”

牛一兵无缘无故挨了一顿臭骂，再看妹妹柳眉倒竖，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就更为不解了，刘小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他哪知道牛一兵还有个妹妹，听他们在争吵，他又不好插嘴，只能在旁边看热闹似的静静地观望着。

“出了什么事了？你说啊？”牛一兵急得拉住她的手，他心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妹妹，涉世未深，父母宠着，又比较任性，哪怕受半点委屈，全家都要跟着难过好几天。

牛一红一把攥住他的手，转身就带着他往路边走，边走边说：“走，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牛一兵有点不耐烦了，但当他被拉到一辆红色的宝马车跟前时，彻底呆住了，这不就是先前林红送给她的那辆车吗，原来她一直没把车还回去。

“你……这车？”牛一兵指着车瞠目结舌说不出半句话来。

牛一红根本不理他，也不和他争辩，只是生生地把他拖到副驾驶的位置上，“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随即一拧钥匙，车子便缓缓地开了出去。

刘小三一看牛一兵扔下自己跑了，忙跟过来，挥舞着手臂问：“你们要去哪？”

牛一红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摇下窗户，没等牛一兵发话，便替他说道：“关你屁事！”

刘小三苦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我就纳了闷，他咋这么招小姑娘呢。”

汽车在马路中间快速地穿梭着，牛一红默默地注视着前方，一言不发。牛一兵发现她今天确实有点不对劲，整张脸都没有血色，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小红，你要把哥带哪去？”牛一兵心平气和地问道。

“住嘴！你不是我哥！”牛一红忽然一踩刹车，泪水便流了出来。牛一兵刚想伸手安慰她，却在不经意间发现路边工地上几个十分显眼的大字，好像在哪听过似的，上面写着：滨海市南江区老人院建筑工地。

第一二二章　照片解密

这南江区老人院不是林红在天龙慈善基金会上向市里承诺的项目吗？居然这么快就开工了，而且仔细一看地理位置，居然紧挨着中队。在这一片荒凉的土地上建一所设施齐备、功能齐全的老人院，林红真的是良心发现还是另有所图？牛一兵现在也是疑云重重。更让他不解的是，自己的妹妹牛一红竟然把他带到了这里，她想干什么？她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由此看来，这丫头跟林红的关系还真是不简单。

工地门口的保安一见牛一红的车子过来，二话不说就把门打开了，而且还毕恭毕敬地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一直开到里面的简易房。这是用钢板搭起的临时建筑物，一共三层，应该是施工人员住的房子。

牛一红跳下车，拉着牛一兵向一楼的会议室走去。

“小红，你带我来这干什么？”牛一兵现在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牛一红板着脸，始终不肯正眼看他，只是小声地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砰”的一声，推开了会议室的门，牛一兵当时就愣住了，长长的会议桌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一身浅灰色的职业装，一张充满忧伤的瓜子脸，手里端着还冒着热气的半杯咖啡，这是牛一兵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林红。

她的面前放着一张图纸，旁边站着一个看上去还挺机灵的小伙子，是上次在玫瑰花园救了她的小弟兄，外号叫小三。两个人指指点点的，好像正在研究什么。

“你来了。”林红似乎早知道他会来，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微微地抬起头，静静地打量了他两眼。

“小红，你们……”牛一兵指着自己的妹妹，久久说不出话来，他现在突然觉得牛一红就是林红的影子，这个丫头自从和林红走到一起，就变得不再单纯，甚至连他这个哥哥都觉得陌生。不用说，把自己弄到这来，一定是林红的主意。

林红突然站起来，慢慢地走到牛一兵的跟前，猛地一拍桌子，大声骂道：“牛一兵，我真没想到小文会死在你的手里，你居然忍心杀了她？你忘了当初她是怎么救你的，我林红是怎么对你的？”林红越说越激动，可以清楚地看到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牛一兵这几天也为这件事懊恼，可是在那种情况下，他有什么办法呢？正所谓，法不容情，他牛一兵一次次地容忍，一次次地给她机会，是她不珍惜，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如果把一切罪责都强加在他的身上，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牛一兵咬着牙，低下头，默默地说：“没有办法，我还是个兵！”

“呵？！”林红冷笑了一声，便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用沙哑的嗓音说，“因为你是一个兵？这就是你的理由？你不觉得这句话太伤人了吗？我林红帮助你、维护你，我想着你是一个兵，怕你受到非议，我都是背地里进行，有的甚至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当初你被江天龙父子陷害，小文为了保护你，在你们中队门口一守就是三天，就因为你是一个兵，难道我们就都欠你的吗？！”

这些陈年旧事永远是牛一兵埋在心底的痛，今天被林红无情地揭开，那真是一种巨大的折磨。他长出一口气，泪水汩汩而出，仿佛又看到林若文面带微笑地倒在了他的面前。牛一红的心情也显得特别激动，紧紧拉住牛一兵的手，哭着说：“哥，你变了，我真没想到是你杀了小文姐，你知道我们有今天多亏了谁吗？要不是林红姐，父母的病根本就没得治；要不是林红姐，我怎么会考上这所大学？又怎么会过上现在这种日子，这么长时间，你给家打过电话吗？你知道咱家现在什么样了吗？爸妈常说，知恩图报，可是你，竟然杀了林红姐的妹妹，你还有没有良心啊？！”说完，牛一红已经泣不成声，哭倒在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瑟瑟发抖好不可怜。

三个人都在落泪，每个人都伤心到了极点，牛一兵现在是恨大于所有的感觉，恨林红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为他付出了这么多，她越是这样，他就越自责。

“你杀了我吧！”牛一兵眼睛一闭，脑子里一片空白。

林红从包里抽出枪来，一把顶在他的脑门上，愤恨地说：“我真恨不得一枪打死你，但是我不会，我不会对你下手。”说完，她狠狠地把枪扔到了地上，枪梭子“啪”的一声弹了出去，几颗黄澄澄的子弹散落出来。

“姐，我劝你收手吧，不要再一意孤行下去了。”牛一兵不由自主地拉住了她的手，感觉她的手心里溢满了细细的汗水。

“你看，这是什么？”说着，林红得意地从包里拿出个笔记本来，在他面前晃了晃，压低了声音说，“这个笔记本，如今在我手上。”

牛一兵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怪不得那天中队官兵搜遍了整个白杨林，都没有发现笔记本的影子，今天居然鬼使神差地落到了林红的手里，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林红略带着悲伤的表情坐在了椅子上，缓缓地说：“这个本子是小文用命换来的，你以为你们真的能抓住她吗？她早把本子交给了小三，然后为了让小三顺利脱险，分散你们注意力，故意把你们引到了白杨林，断了自己的后路，她就没想着活着出去。”

牛一兵听了，不得不为林若文的智慧和她的精神所感动，她们不是亲姐妹，林红对她也不过是知遇之嗯，就因为这一点，林若文就能为她舍命。她是一个好女孩，只是走错了路。相比之下，林红又何尝不是呢？

“既然你已经得到了这个笔记本，江天龙的所有罪行都将公之于世，他再也不是你的对手了，你赢了，就收手吧。”牛一兵现在的心情依然很纠结，有了林若文的前车之鉴，他真害怕有一天再与林红生离死别，如果那样的话，命运真是太残酷了。

林红冷笑着摇了摇头，伸出修长的手指，从包里抽出一个信封，在里面拿出一张照片，和笔记本一齐摆到牛一兵跟前，如释重负地说：“都齐了，你就不想知道这照片里藏着怎样的一个秘密吗？”

没等牛一兵开口，林红便有些迫不及待，她又拿出一把匕首来，在牛一兵跟前比画了一下，突然从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下去，鲜血如山涧里的泉水，婉转地流到照片上。牛一兵被她的举动吓得一激灵，赶忙从兜里拿出纸巾胡乱地按在她的伤口上，牛一红也惊叫着过来。

“你这是何必呢？”牛一兵想，林红肯定是因为林若文的死受了强烈的刺激，竟想用这种方式自残。

可林红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那声音在光线昏暗的会议室里显得阴森刺耳，再加上脸上新添的疤痕，更让人不寒而栗。她一把拿起被鲜血染红的照片，又轻轻地擦干上面的血迹，突然照片的背面显现出一个地址和一串数字密码。

牛一兵惊呆了，他想不到这看似普通的照片，被血染了之后竟然变成了一张卡片。怪不得江天龙费尽心机也想得到这照片，原来它真藏着一个秘密。

“这……”牛一兵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林红的喜悦之情瞬间褪去，继而被一股淡淡的哀伤所笼罩，她望着窗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我是用我对欧阳天的承诺解开了照片的秘密。”

牛一兵的心里当即凉了半截，他恍然大悟，原来她对欧阳天的承诺竟然是血的承诺，是生命的承诺。

照片的秘密已被揭开，胜负似乎已成定局。然而，这被鲜血染红的照片，又注定会引发一场对与错、血与泪、爱与恨激荡并存、交错纵横的残酷的斗争。

第一二三章　真情对白

照片里的秘密已被揭开，让牛一兵想不通的是，林红为什么要当着他的面破解照片的秘密？是在向他暗示什么还是向他炫耀自己的手段？

“你从这个圈子里出来吧，去过一过正常人的生活，不要再为什么誓言啊、报恩啊去做傻事了，不值得的。”牛一兵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就好像看见雪地里的梅花，开得那么艰难，他却不能为她送来春风。

林红又往他跟前靠了靠，几乎要贴到了一起，她娇艳的双唇和浑圆的胸部所散发出来的体温，让牛一兵面红耳赤，忍不住想要往后退，却被林红搂住了脖子，她淡淡地一笑说：“你走吧。”

牛一兵被她嘴里溢出来的气息烧得浑身发烫，突然有种如坠云端的感觉，他一时语塞，愣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也不看她的眼睛，低头默默地往门外走。

“回来！”林红故意耍他似的，又叫住了他。

牛一兵停住了脚，缓缓地回过头来，问道：“干什么？”

“你说，我认识你算缘分吗？”林红眨了眨眼，脸上飞起了红云。

牛一兵深情地注视着她，其实他对林红的感情真可以用魂牵梦萦来形容，岂止是一个缘分就能形容得了的？但每当这个幸福又哀伤的话题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牛一兵又觉得如同身在梦境，眼前的一切虽然美好，但是伸手一抓，什么都没有。

看着牛一兵不说话，林红苦笑了两声，叹了口气，又有点不甘心地说：“也许我们早点认识就好了。”

“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也许，也许，你还不是‘黑社会’呢？可是你是！你不光是，你还是‘黑社会’的头！”牛一兵觉得心里特别沉重，听她说这些话，他就更不是滋味。

“你是看不起我，是吗？”林红说话的样子像一个天真而清纯的小女孩。

牛一兵说：“我怎么会看不起你，你是叱咤风云的人物，而我就是一个穷当兵的。”

“那如果我不是了呢？如果我和你一样，和小红一样，什么都没有，我们是不是就平等了？”林红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像十五的明月，妩媚而多情。

牛一兵激动地走到她跟前，一把拉起她的手，无限爱怜地说：“你是说你要离开‘风雨江南’，离开这？是吗？”

林红含情脉脉地握住他的手，闪着泪花说：“一兵，你等我报了仇，救出欧阳天，我就和他断绝关系，等你复员后，我们远走高飞！”

牛一兵犹如挨了一个晴天霹雳，狠狠地推开她，大声叫道：“你根本就没想收手，你一直想着报仇，想着救人，但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违法的，你会遭报应的！”

林红气得一拍桌子，也高声说道：“恩仇必报，是我的人生原则，如果我和你一走了之，我的良心将会受到一辈子的谴责，你怎么就不相信我会成功呢？”

“成功？太天真了吧？我知道了，我们不是一路人，从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牛一兵的心彻底碎了，他多么希望林红能够迷途知返，哪怕自己付出再多的代价依然在所不惜，但她的固执就像是着了魔一样，任谁都改变不了。

林红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点燃了一根烟，透过丝丝缕缕的白色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