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素微微一挑眉，笑了起来，不过转而就严肃起来，“但是，如果你对她的心意不是那么确定，就不要去招惹她了，当朋友也不错，也能一辈子处。”
“我不是宇文毅。”白绯若轻轻的笑了，“我知道我该做什么，我也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心意，不会在事情毫无回转余地的时候，再去鱼死网破一把。”
“不愧为我的弟弟，虽然看着单纯，到底还是有理智的。”殷素素一笑，坐回到贵妃椅上，“宇文毅如果最初在回京后就硬要求，也不是没可能。可是他一开始就打着让小玉做侧妃的主意，不成后再谋求正妃。问题那时候京郊劫杀案的风波已经过去了，宇文吉也不可能受其感动了。或者，去找太子帮忙，陛下最疼爱太子，加上小玉的一点功绩，也不是没有一点可能。”
“可是他却选了最蠢的一条路。”
白绯若没说话，殷素素却在下了结论后冷笑了两声才作罢，转而叮嘱起白绯若一些路上的注意事项了。
“小玉比较理智，是皇上比较欣赏的类型，所以怒气不会很大，我再帮着敲敲边鼓，估计也不会对小玉进行追捕。但是也难保万一，我记得你手上有人皮面具？”殷素素把玩着手上的指环道。
“只有两个，都是男性的。”
“那好，等下我叫人交给你几个面具，我记得弟弟你也会一些易容术，到时候万一有追兵，记得使用。”
“我知道，我易容术是极好的。”得了姐姐的支持，白绯若高兴了不少。
“那我就放心了，小玉没怎么出过远门，你是经常在外面跑的，多照顾她吧。”殷素素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迟疑了一下道，“尤其在那些人可能还在追查的时候，真不行，他们要什么东西就给他们吧。凭你的本事，带着小玉逃跑总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是亲弟弟，虽然极不愿意白绯若搀和在这些事情中，可是殷素素还是把许多秘事告诉了他，以做提防。白绯若知道她说的什么，也肃容应是。
两姐弟也就说到这里，青青和林钰就急匆匆的收拾了一些行李下楼了。众人没什么时间搞什么离别了，林钰和白绯若带了两小包裹的行李上了殷素素带来的马车，他们要先去殷素素一处隐秘的别院，等天亮后出城。马车上两人还要做一下易容，事情多着呢。
青青和殷素素看着马车越驶越远，方才回屋去休息。
青青犹自不放心，“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估计没什么问题吧，小玉是个机灵的，小白更是常年在外面行走的。”殷素素也有一点担心，不过没表现出来。
“好了，外面先去休息一会吧，天亮后还有场大仗要打呢。”殷素素看青青还是放不下心来，也不深劝了。
此时的宫里，寂静的大殿上，黄色的烛火在黑暗中无风自动，映衬着高高的宝座上的宇文吉神色更是阴沉莫名。他审视着跪在地上的神色憔悴的宇文毅，眼中的怒火越烧越盛。
“朕可是生了个好儿子！”他的声音不大，但温度冷的足以让人直打冷战，“真是没想到，我宇文吉竟然还生出来一个情种儿子！”
宇文毅沉默不语，宇文吉似乎也不需要他说什么，自顾自的发泄无法压抑的怒气。
“堂堂一个皇子闹私奔！你还有没有一点脑子？你既然非那丫头不可，白天为什么又答应柳家的婚事？亏了那丫头还有点脑子，没答应你。”
“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小丫头，可是我也见过，也没什么特别特殊的！”宇文吉冷笑了几声，“算她命大，不然，哼哼。”
宇文毅从没想过自己的父皇已经起了杀心，虽然之前表现的强硬，可是到底这么深刻的感情不是一时能磨灭的。他没忍住，一时抬起了头。
“父皇——”
宇文吉冷笑了几声，在寂静空旷的大殿里格外渗人，“我真是不想听到你叫我父皇啊，我宇文吉英雄一世，没想到会有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
“您真的会杀了小玉？”宇文毅原本空洞迷茫的眼睛里突然有了一些神采，他抬起头来，“此事是儿子所谓，和小玉并没什么联系。她，她也没答应我私奔。”
“哼，杀了她还是便宜她呢。原本，我早已经给她准备好了毒药了。”宇文吉淡淡的道，“贾涂，把那东西拿上来。”
原本空无一物的大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老太监，他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紫琉璃小瓶。这瓶子不过拇指大，里面盛着小半瓶液体，在烛火下折射出五色幻彩，美丽非常。
宇文吉从托盘上拿起小瓶，旋开盖，往地面上滴了半滴，突地平地升起一股人高的彩雾，然后是嗤的一声。
等彩雾散去，宇文毅往那边看，只见半滴液体就把地面腐蚀了指头大小，中指长短的一个深洞，不由深深骇然。
“这半滴彩蜃能毒死十几人。”
看着宇文毅惊骇的眼神，宝座上的宇文吉得意的冷笑了起来，“你毕竟是我的儿子，我是不会赏给你这彩蜃的，但是那姓林的小丫头可就说不准了。原本我都给她准备好了，谁知道她命大，竟然畏惧了，不敢诱拐皇子。”
“父皇？！”毕竟做了十数年皇子，宇文毅知道自己父皇这并不是开玩笑，而是绝对动了杀心。
“你做个乖儿子呢，我也懒得浪费这宝贝，如果你不听话，我也就没办法了。”宇文吉顿了顿，方道，“少不得赏那姓林的丫头一滴了。”
“我会做个乖儿子的，再不敢妄想其他。”宇文毅连连磕头。
“那就好，柳家的二丫头不错，下月就开始准备婚礼吧。”宇文吉似乎很满意宇文毅的表现“是。”宇文毅叩首，并不敢起来。
“好了，既然你相通了，那就回去好好休息吧，这几个月，你就不要出门了，好生在自己寝宫里修身养性。”
“是。儿臣不孝，让父皇操心了。”宇文毅掩住眼中的悲凉，平生应是。
“你确实不是个孝顺儿子，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闹的要死要活的。”宇文吉犹自不满，“快点滚吧，等会朕该上早朝了。”
“儿臣退下了。”宇文毅再次叩首后，倒退着出了大殿。
此时天边已经隐隐约约有点鱼肚白，雨也渐渐小了不少。宇文毅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看着天边，深深的叹了口气。他这一刻才察觉到自己的幼稚，他不是寻常人，他的深情如果表现不好，很有可能成为林钰的催命符。
“殿下，回去吧。”
他发了一会儿愣，他宫中的人开始催促他了，“陛下旨意，让您最近几个月都闭门读书的。”
“是的，我糊涂了，我父皇的话，我怎么敢不听？”宇文毅似哭似笑，意有所指。
其他的宫人也不敢插话，只好看着宇文毅很快恢复了一脸的冷漠，连伞都不打，大步向前。
此时的林钰已经易了容，带上了人皮面具，哭的红肿的眼皮，苍白的面色都消失不见了，甚至被咬伤的嘴唇也毫无痕迹，只有一双带着红血丝的眼睛还略微可以看出她哭过的痕迹。
她换得这个面具是个方脸年轻女子，相貌很是普通，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看了就忘，白绯若也换了一个年轻男子的面具。两人都换了一身普通的绸缎衣衫，坐在马车里，排在一大早准备出城的队伍中。
“小玉，别怕，应该没事的。”白绯若看着林钰恍惚，忍不住道。
“没有，我没怕。”林钰恍惚，是因为她在想宇文毅的处境，如果皇帝真是个脾气不好的男人，会怎么处置宇文毅？
她不太敢想，也不知道该不该想，看着白绯若新换的那张脸，她深深叹了口气，再没说话。
第147章 丢性命还是受苦
“排好队，不要拥挤。就说你呢，挤什么挤？”
虽然雨尚未停，天色却渐渐的亮了起来，亮到一定地步，守城的军士就打开了城门，长长的队伍开始蠕动了起来。
每天都有赶早出城的人，举凡苦力，商人等并不少见，林钰混在这么多人中并不起眼，成功的出城了。
“小玉，你要不要睡一会？”看着林钰靠在马车车厢上不断的打哈欠，白绯若忍不住插嘴道。
一夜未眠，哭了大半夜，此时精神略微放松下来，睡神就来召唤了，林钰也不怎么勉强，点点头道。“有事叫我，我打个盹。”
白绯若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就看见对面的女子已经闭上了眼睛，低沉的呼吸起来。
“真是的。”白绯若无奈的笑笑，扯了张毯子给她盖上，看着她微微拧着的额头，伸手抚开，又叹了口气。
虽然在殷素素面前表现的很有信心，可是他此刻的心情可一点都不轻松。在情敌宇文毅可以豁出去皇子身份不要的情况下，他应该怎么办才能表明自己的心意，打动自己喜欢的姑娘？
就算不急着表明心意，在小玉接近崩溃的情况下，应该怎么样让她的心情欢快起来？她是个乖巧的女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对着别人强颜欢笑，说着不要紧，可是这样的她却越发让自己心疼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
白绯若正无奈间，却听到对面林钰梦中的低喃，抬头一看，有细细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渗出来，不由伸出手去擦净她的眼泪，又深深叹了口气。
“公子，到了驿站了，我们停下来吃个早餐吧？”车夫不知道车厢内两人的情况，只是一大早就出来，肚子不免饿了。看着那边卖的热炊饼，热汤饼，肉馅大馄炖，滚烫烫的鸡蛋什么的，怎么不想吃？
原来不知觉间，已经到了邻县和京郊接界的驿站处，驿站本身就提供饮食，附近也摆了几个茶棚小摊，卖些茶水食物什么的。此处是从南方入京必经之处，总不断人，在此处摆摊，虽然不会赚大钱，但是养活一家人是不难的。
白绯若原想着随便买些吃食的，可是看看对面面色苍白的林钰，又改变了主意。淋了雨，又哭了半夜，一早起来就急急地赶路，再不吃些热吃食，只怕要得伤寒的。
“那好，就暂时停一下吧，这五分银子你拿去买些吃食，再买些易于携带的干粮什么的。”白绯若扔给车夫五分银子，叫他去买些吃食。
不多会，车夫就带着一大包食物进来了，原来是驿站售卖的干饼肉干咸菜一类东西。
“不是说要买些热汤热饭的吗？”白绯若有些不悦的看着车夫。
“等等，我这不是不好拿吗，等下就端过来。”
车夫大叔放下干粮，便又折回去，这回端了一个大托盘，上面放着一包肉包子，两碗馄炖。
白绯若接过来，放在车厢里的小几上，他原本想推醒林钰，可是看林钰睡得很熟，又有些舍不得了，便拿起包子咬了一口，然后…
然后，他吐出来了。
“怎么这么难吃？”
外面卖的包子馅子少就罢了，可是把包子馅调到这个味道，可真需要一定水平。白绯若放下包子，看着那碗卖相还凑乎的馄炖，迟疑了一下，还是喝了口。
“呸呸呸，咸死了！老赵，你在那里买的？”
老赵拿着包子倒是吃的很欢，一边吃一边说道，“公子你不喜欢吃，我觉得还不错啊，够咸酱油大，蛮有味的啊。还便宜呢，我问过后，就这家最便宜了，别人家两文钱一个，他家三文钱两个，个头差不多。”
个头差不多，里面馅子少多了好不好，还难吃，其实你也没占便宜，白绯若忍不住腹诽起来。白家也是富贵人家，虽然不能说财势滔天，可也是家底殷实，吃住都是好的。到了京城，他不是在自己姐姐家吃饭，就跑到林钰处混饭吃，这么难吃的东西保守说也要两三年没碰过了。
“公子？你真不吃？”车夫老赵看着白绯若一脸不想吃的样子，讨好的看着白绯若，“公子，要不这些我吃了，我再去买些？”
白绯若实在是不敢相信老赵的口味了，连忙摆手，“这些东西你愿意吃就吃吧，我自己再去买些。不过你也别顾着吃，警醒点，别让人靠近马车。”
“公子放心吧，我就在马车边守着。”
白绯若看了一眼老赵，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放心，可是这可是殷素素安排来的人啊。自己姐姐那手段，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虽然心里有些嘀咕，白绯若还是摇了摇头，选择了相信了自己的姐姐。再说了，他就在附近，林钰也在车上，还能生出什么幺蛾子？
白绯若并不知道哪家的东西好吃，于是在各个摊子上买了一点东西，都吃了一口，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虽然其他摊子上的吃食没有车夫老赵买来的东西那么逆天，可也只是勉强能入口而已，实在是称不上好吃。他还是很了解林钰的，虽然很少表现出来，其实却是最挑嘴的一个。如今她心情这么不好，再吃上这么难吃的东西，还不定多么委屈呢。
自己倒是跟着小玉学会几样吃食，就是怕一会行程。白绯若犹豫了一下，还是下定了决心自己动手。一路并没看到有人追捕，大概是并没有对小玉发出追捕文书，所以耽搁一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再说了，两人可都是带着面具的。
白绯若下定决心走进了驿站，掏出钱来借用厨房和食材，准备做一点好吃的东西，好让林钰高兴一些。而他的姐姐此时走进了宇文吉办公的昭华殿。
除了下大雨，最近还算国泰民安，几个皇子也算安分，朝上并没有什么大事，宇文毅闹的这一出虽然惊心，但是因为处理的很快，并没闹开。所以今天朝会结束的很快，宇文吉也比较有空闲，虽然他本来想晾一晾殷素素的，可是考虑了一下，还是宣了殷素素进来。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殷素素神色很平静，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忙活了半夜的憔悴和狼狈，漂亮的裙裾随着她的动作在大殿里绽放成艳丽的花朵。
“臣今天来，是来请罪的。”都是聪明人，话也不用说的太明白。
宇文吉看了殷素素一下，神色有些玩味，“朕没记错的话，那个姓林的丫头是你的义妹？”
“是。”殷素素低头，沉声道，并没掩饰。
“我就喜欢你这一点，从来都不掩饰什么。”宇文吉听到殷素素的话，倒觉得舒服了一点，“那姓林的丫头呢？”
“我把她送出京了。”殷素素轻声道。
“你胆子可真是不小啊！”宇文吉没想到殷素素动作这么快，顿时一拍桌子，怒道。
“皇上，我没有亲人了，何况那种情况，小玉能怎么办？”殷素素抬头道，依然神态平静，波澜不惊。“要怪，就要怪京郊刺杀案的凶手，如果不是京郊刺杀案，七殿下和小玉怎么会有多少接触机会？”
看着殷素素平淡的神色，宇文吉一愣，顿时苦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