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殷素素正站在窗前，看着暗蓝色的天空，声音轻柔。
“信这会儿差不多已经送到了，就看柳氏怎么处置了。”
“你倒是关心她？”另一人轻笑着，话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酸味，“你与她应该算是情敌吧。”
“情敌？你以为我真的爱过谁？不过年少时候不值一哂的迷恋罢了。”殷素素回头看那人，眼睛中的冰冷如夜色，“还有，我警告你，不要试探我，张白龙！”
“你真是个不可爱的女人，难道不会说两句软和话吗？”有着明亮真诚笑容和微带慵懒气质的男人浅浅的笑了起来。我的心思，你难道还猜不到？
“好了，我不想和你讨论我的性格，反正我爱怎么样。谁都别想阻拦我！”殷素素冰冷话语中的霸气一览无遗。
“好，不说这个，不过看来这世上那些王侯将相，十个里面有八个是混蛋啊！张家那烂货就不说了，太子名声如此之好，没想到竟然和继母有……”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却是殷素素甩了一支金簪过来，虽然不是什么暗器，竟也带起了几分风声，张白龙微微一侧身。那支金簪就扎入后面的墙板上。而且深入寸许。
“哟。下狠手了？”
“以现在的我，难道能奈何的了你？”殷素素想起此，还是有些郁闷的。
张白龙见她眉间轻轻蹙起。倒是不好再说什么，换了个话题，“如此良夜，不如再来一局？”
“良夜？这样没有月亮的晚上也能称得上良夜？”
虽然这么嘀咕着，殷素素却也没有反对，张白龙更是殷勤的收拾好了棋桌摆上棋盘，殷素素方才靠窗坐下。
“这次我要赢了，请我吃饭如何？”张白龙执了黑子道。
“你现在吃我的，住我的，有意义吗？”修长纤细如白玉的手指拈起一枚白玉棋子。殷素素浅笑。
“我又不是没有钱。”张白龙顿了顿，道，“你那个义妹不是开了家酒楼？听说菜色很不错。”
“你想认识她？她是挺漂亮的，可和我弟弟早就定亲了。”殷素素横了对面的人一眼，有主的干粮不能碰，何况还是自家弟弟的未来来婆，务必要提醒对方讲点节操。
“我难道是那样的人？再说我也没有这样的心思，那丫头是个好姑娘，可惜不是我喜欢的型。”张白龙是见过林钰的，以他的记忆力，之后就记住了，加上在张家的仇恨榜上，林钰也占了个不高不低的位置。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殷素素有几分漫不经心的问道，注意力却集中在棋盘上。
“我喜欢——秘密。”张白龙看着殷素素脸色要变的不好，又补充道，“反正不是那种乖乖女。”
“乖乖女？林钰？”殷素素笑了笑，却没有再多说。
虽然两人的关系亦敌亦友，复杂微妙，但这里的气氛还是祥和，可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平和的心情，看着对面的人，东宫里柳皇后都快发疯了。
“宇文睿！你告诉我，到底有没有一点爱过我！”她那双琥珀色的总带着几分娇媚的眼睛此刻蕴满了悲伤痛苦，淡淡的烛火中，她脸上的表情让人怀疑她好像正在看着世界毁灭。
“你知道的，何必再多问。”有着一双仿佛有着魔力眼睛的太子宇文睿淡淡的看着她。“我现在爱的是阿灵。”
“我为你发了疯！我爱了你十五年，日日夜夜，不顾一切，你现在告诉我你现在不爱我了，爱的是一个死人！还是个死了那么久，相貌平凡的女人！”
“阿灵很好，你不能这么说她。”太子盯着柳皇后，眼神依旧淡漠“如果你不再爱我，那么十四岁那年陌上花开，你为什么要对我笑？为我写的那些诗难道全是假的吗？”柳皇后真想疯狂的大哭大笑，可是她不敢，因为她现在在宫闱，一举一动都要分外小心。
“谁人不年少，再说先背弃我的是你。”
“是啊，是我……可是我告诉你，我受够了！受够了这样的日子！”柳皇后发疯似得的低语，似哭似笑，“你知道吗，我不止一次想过杀了你，然后再自杀！”
“反正我都快死了，我劝你不要做傻事，你还有儿子女儿。”他平淡的表情让柳皇后更加愤怒和痛苦，她猛地一挥手，身上的红衣好像在点燃了空气，然后碰倒了铜质长柄烛台。
烛台撞到地板上，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发出了响亮清脆的撞击声音，可是两人都没有太在意，如果光线再明亮一点，柳皇后或许也可以看清太子宇文睿眼睛里压抑的怒火。
“宇文睿，我真的很恨你！”
“你以为我不恨你？”终于，宇文睿看着柳皇后愤怒到快要疯狂的面容，一字一字的说，“元氏怎么死的？徐良娣是怎么死的，你不要告诉我不知道！”
“你知道了？！”柳皇后看着宇文睿脸上的怒火，惊得倒退了两步。
“我一直都知道。”
看着太子宇文睿脸上的冰冷，柳皇后慌乱惊怒痛苦的一时竟说不出话，偏偏此时从他们后面传来一个女子温润的声音。
“夫君你再说什么？”说话的是苏氏，现任的太子妃。
苏氏原本是为动静所惊醒，心里不安，一个人走过来看看，刚从帘幕后走出来却不想看到柳皇后和宇文毅的对峙的姿态，一时惊呆了。
“夫君你——！？天啊！”
第469章 痛苦
“夫君你——！？天啊！”苏氏看着眼前的一幕，一瞬间膛目结舌，惊叫出声。
现任的太子妃苏氏是个出了名的温婉贤良的人，她嫁给太子是自太子出事以后，并不是几大家族的人，不过她生了太子现在唯一的孩子——女儿宇文云美，地位还是很稳固的，太子素来也很敬重她。
总的来说，这是个温柔的，几乎很少会生气的女人，可此刻她看着内室的两个人，脸上都不知道应该呈现什么表情了，你，你，你个不停，却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
倒是柳皇后看到她进来，迅速收拾之前为爱疯狂的模样，反而微微扬起了雪白微尖的下颌，以一种骄傲的姿态看着苏氏。
“你鬼叫个什么？我有事要找太子相商，你要闹的人尽皆知吗？”
苏氏听着柳皇后带着一点敌意和傲慢的声音，终于稍微镇定了下来，看着柳皇后恨得牙痒痒。但是她毕竟是个聪明人，要不是个聪明人，怎么会懂的藏拙能生下太子唯一的孩子还赢得太子的敬重。
所以就像柳皇后说的一样，她确实不敢闹，她不敢让人知道，因为她的丈夫也是这幢丑事的另一个主角，但是看着柳皇后傲慢的姿态，她还是让气的直哆嗦。
“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振振有词！”苏氏秀气的面孔气的有些变形，不过她却不太会骂人。“你们疯了吗？！”
“疯没疯我自己知道。”柳皇后那张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眼睛里却毫无笑意，“说起来，如果不是因缘巧合。怎么会让你这样的女人当上太子妃？”
“天啊！你竟然承认了！”苏氏觉得一阵阵眩晕，她之前撞见了两人私会，心下虽然无限狐疑，却还是抱着一点点希望，希望他们能否认，他们只是因为某些事密会！
“我承认了又怎么样？太子妃，你又打算怎么做？宣扬出去，让我和太子一起死，身败名裂吗？说实话，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倒是觉得不错呢。至少能和他一起死！”柳皇后脸上笑意隐去。杀意却渐渐展现。
“我有选择吗！你不顾你女儿的死活，我还要顾忌我夫君我女儿的死活名声！”苏氏恶狠狠的道，盯着柳皇后好像想把她吃了一样。
素日性格再温柔。可也不是一点性格都没有，眼下她当然不能闹大，真闹大了，柳皇后固然是一个死字，可是整个东宫都陪着那个无耻的女人一起完了。可这样肮脏的事情真要咽下去可比亲口吞了苍蝇还难受的多，苏氏觉得自己还能站在这里，没有吐血晕倒真是证明了平日保养的好了。
“你识趣就好。”柳氏轻飘飘的扫了苏氏一眼，这一眼让苏氏更难受了。
苏氏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终于放弃了和柳氏对质，柳氏就豁出去了。她还能怎么办。这时候，她才想起来这事还有另外一个当事人，于是低吼道。
“宇文睿，你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她这么吼着，却看着自第一次见面就全心爱慕的那个人软软的倒了下去以及那个人身旁柳皇后担心惊慌的眼神。
她觉得她真的心都要碎了，却还要咬碎牙齿和血吞，但是她面临的危机还不止于此。
就在此前不久，披香殿里陆丽妃秘密见了一个人。此时夜深，陆丽妃原本已经睡下了，可是听到急报后，还是急急忙忙的起来了。
“你说的是真的？”陆丽妃披着衣服见了那个小宫娥，“你看见柳氏进了东宫？你可知道此事不小，怎么敢作假？”
“是真的，我今天晚上贪凉吃多了瓜果，夜里起来出恭，而后睡不着便想着去花园里逛逛，却正好看见皇后从后面的角门进来了，副总管张太监亲自给她开的门。”
“夜里去花园里逛，你的胆子可真是不小！”陆丽妃脸上露出几分冷笑，“别是诓我的吧！”
这个小宫娥还真不是诓她的，小宫女前几天从别人那里看了个市井故事话本，正是讲的是个女子夜里逛花园遇上俊美飘逸的花仙谱写了一曲缠满悱恻的爱情故事。结果小宫女心有所动，便希冀着能碰见个花仙柳仙的谱写上一曲爱情故事。
毕竟现在的宫女除非碰上了恩旨能被放一批出去，一旦进了宫门那就是深如海了，终身难出宫门。饶你脸似芙蓉胸似玉，可竞争对手如此多，却没有几个可供上岗的职位，大多数也不可能攀上皇帝或者皇子，只能看着红颜日复一日的枯寂终老。
何况宫里那些宫妃哪个不是美人？这些宫女在相貌上也没多少优势，更难以比的上气质谈吐内涵无一不佳的世家贵女，陆丽妃当年能被封个丽字，那也是满宫里艳压群芳，更别提现在还有柳皇后这样的倾城绝色占据了后位。
小宫女相貌不错，可也就是清秀有余，在家乡小镇里能被称为一声美人，可在这美人如云的宫掖哪里能数的着她？东宫里太子身体不好也不怎么近女色，更何况太子本来就不是好色之人。所以她心里希冀个爱情故事，即使托于妖精花魅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陆丽妃在这宫里许久，怎么不知道这些宫女的心思，心下却有些不以为然，这世上真有这些鬼鬼怪怪的怎么不见先皇后的冤魂来找自己报仇？
“原来是如此，这世上哪有那些鬼怪灵异之事？不过是人心生的虚妄罢了。”陆丽妃这样耻笑着小宫娥。
“那娘娘，我求的事情——”
“你放心，如果验证你说的事是真的，我就把你赐给我那儿子。如何？你要能生下子女，日后可有享不尽的福啦。当然如果是假的，我可饶不了你！”
“那可就多谢娘娘开恩了。”宫女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陆丽妃的眼睛则是眯了一下。
这个宫女虽然希冀和花精树仙之间发生点浪漫的爱情故事。但是更加希望能成为三皇子的侍妾。她第一次看到三皇子那狂霸酷叼拽的样子就心砰砰跳，再加上日后若能有所出，那可真是享福不尽了。三皇子要是能登上大位了，她更是说不准能成为宫妃呢，就像陆丽妃这样！
“你下去吧，琥珀带她去休息，等回头可能还用得到她。”陆丽妃吩咐一个宫女带这个清秀的宫娥下去，脸上笑容极其慈和。
看着那宫娥离开，陆丽妃姿容艳丽的脸上立刻就由慈和变成了冷笑，“竟然敢肖想我儿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日后我要亲自处置了她。”
“这个还是日后的事情。眼下这消息倒应该是真的。娘娘打算怎么办？”
他们之前只打探出了柳氏应该有个不可告人的秘密的，没想到是这样的**丑闻！身为陆丽妃的心腹加智囊，陆珍儿也有些震惊。更觉得这事棘手，这种事情利用好了，当然是大杀器，用不好反伤自身也是有可能的。
“怎么办？”陆丽妃红艳的唇微微翘起，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我要带人堵东宫！只要能在东宫捉到奸，那么一切就不用我多说了！皇上自会处置了那个贱人，太子也完了！她就算现在有了我杀掉元后的证据，皇上也不会信她的。”
“但是如果堵不到呢？”陆珍儿心下却觉得此举太莽撞了些，有些冒险。
“那把那小宫女推出就是了。”陆丽妃坦然的道。“反正她确实来向我告密了。皇上最多罚我禁足，看在我儿子的面上，也不太会大办我。”
陆珍儿权衡了一下利弊，也很快下定了决心，“那么动作就要快了，免得柳氏回去了或者有所察觉，我们扑了一场空，还好咱们披香殿离东宫也近，快点动作就是了。”
披香殿这边点兵遣将，准备直扑东宫，另一边陆珍儿也留了个心眼，却叫人去急报皇帝，把小宫女偷偷报上的消息呈上。
此时的东宫还毫无察觉，因为太子宇文睿的突然晕倒，苏氏和柳氏都满心担忧，乱作一团。柳皇后是为了宇文睿快发了疯，苏氏更因为发现自己丈夫和继母之间竟然有私情心中苦涩痛苦压抑，几乎要吐血，但是那么多年的情分爱慕可也不是假的。再说，太子毕竟是她的夫君，与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气连枝，更是她女儿的父亲。
而且她看到柳皇后眼里的担忧，不知道为什么更有几分错乱一样的心软同情。不得不说这种感情的产生和柳皇后绝美的容貌也有些关系，柳皇后的美貌太惊人，她脸上的痛苦足以让最心硬的男人心软。
当然此时她没有心思思考这些，却是满心的痛苦，抱着宇文睿呼唤他，“太子，夫君，你醒醒，不要睡过去啊！”
柳皇后听到她喊夫君，心里难免生出了一丝苦涩，可是很快就淹没在担忧之中了。两人喊了两声，宇文睿却没有反应，并没有醒过来。
“快，快，传太医！”苏氏此时顾不得其他，高声尖叫道，“快来人啊！传太医，太子昏厥过去了！”
她高声尖叫完，方才注意到了柳氏，想到这个难以处理的大麻烦。“母后，您的话，还是暂且避一避吧，不然我可不好解释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她母后两字咬的极重，显然还十分愤怒，可是眼下不是和柳皇后争吵的好时机，总要顾全大局一下。柳氏也知道现在不是闹的时候，虽然脸上担忧之色难掩，却还是点点头，一个翻身从窗户中跳了出去。
可是她却没有立刻走，她虽然快发疯了，愤怒嫉妒失落淹没了她的心，可是她对太子的关心却不是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