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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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马歌-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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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传来跪拜与请安的声音,门响过后,是粗重的脚步声。黑暗中的人影立即就消失了。 
阿尔沙克看到地上的李月支,眉头锁成一个大疙瘩。交抱起双臂,脚板微微拍打着地面。李月支挺起上半身,屈起膝盖盘腿而坐,垂下眼睛别过脸。一瞬间,便与圣女峰上的冰雪同化。 
阿尔沙克走了过来,在李月支面前曲下一膝,同时伸臂从他的腰下膝下将他托起,穿过重重纱帐,走向深处的大床。 
“天气冷,你不应该坐在窗口吹风,也不应该坐在地上,会受凉的。” 
他将李月支放到床上,拉过被褥,坐在床边抓起他冰冷的双手搓着,想要让它们暖和起来。琥珀色的眼睛盯着那绝美却又冰冷的侧脸瞧了好一会,突然道:“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那美丽的侧脸难以察觉地微一动容,却依旧一句话也不说。阿尔沙克只觉得喉头一阵抽紧,伸手拧过他的脸,吻上去。 
李月支抬手触到了他胸口的衣服,似乎想要推开他,虽然只是轻轻一触便又放下,但他确实感觉到了。回到贰师城半年来,这是他鲜少有过的反抗之举。 

李月支的右脚扭到了,由于那一步下脚没有准头,生生地拗伤了,肿起好大一块。用冰块敷着。养伤的期间,也不知道是否是错觉,他感到阿尔沙克看得自己更严了。阿尔沙克不离开,那晚的人便不能出现和自己说话。他有好多话想问,有好多话想说,心浮气躁,渐渐沉不住气来。他开始用眼神追逐着阿尔沙克,关心着他的动向。阿尔沙克时候时候会来,什么时候会走,一举手一抬走,都牵动着他的心。 
原本冰冷空洞的眼神逐渐有了松动,甚至炽烈起来。阿尔沙克自然也感觉到了这眼神的变化,只觉得心一片一片剥落。就像被儿孙用期待的眼神望着的弥留之际的老人,孝子贤孙用眼神说着:快点死吧!怎么还不死呀?快呀快呀,棺材寿衣都准备好了,占地方摆放也是要花钱的……唉,快点料理完,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呢,才没工夫在这里空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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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各位亲爱的大人,每一张回帖偶都看到了,但是因为是拨号上网,慢的不得了,又贵的可怕,所以没有回复,实在对不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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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马歌》第五章(下) 

天马奔,恋君轩,駷跃惊矫浮云翻。万里足踯躅,遥瞻阊阖门。 
……【天马歌】 

元宵已过,二月才到,大草原上依旧是一片冰天雪地,还差一些日子,牧民从冬牧场转往春牧场的时机才来临。 
一连几天,都不见阿尔沙克的身影。来回的奴婢们眼神暧昧,从她们细碎的耳语中,李月支知道阿尔沙克这几天一直流连于后宫。终于收心了呀,她们在说,从眼角打量李月支,用眼神为他打上即将丢弃的标签。李月支也不放在心上,只是难以抑止心脏的抽搐。 
因为阿尔沙克不在,那夜的人又出现了几次。李月支得知他就是杂耍队中那名少年,名字是阿青,杂耍队是伪装的,来这里只为带李月支回大彭。 
“旭……陛下是怎么跟你说的?”李月支拉着阿青,急切地问。其实,他就是想多知道一点关于旭初的事:他的近况,他的想法,他的一切一切…… 
一日不见,如隔三月;三日不见,如隔三秋。半年,已经太久太久。重新听到旭初的名字,恍如隔世。 
“陛下说,他很后悔,汗血马再好,又怎比得上公子您?汗血马易得,知心人难求。只求您能原谅他一时糊涂,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李月支听着,神情不断变化,动容,吃惊,疑惑,最后,他双手捣住脸,全身剧烈地颤抖。放下手来,他仰首望天,深深吸气,跟着闭上眼睛,不住地摇头…… 
难得阿尔沙克不来,杂耍队也差不多要离宫了。虽然如果等到开春,路上也许会轻松很多,但是要有这么好的出逃机会可就难了。是夜,阿青用药迷昏了一名侍从,让他换上李月支的衣服,睡在床上。李月支则换上了杂耍队艺人的衣服,藏身在一只大坛子里,上面放了一块隔板,铺上一层枣子。由阿青背着走,一路上出奇的顺利。 
“是艺人啊~~~怎么这么晚?” 
守门的门官十分不悦,对着通行证左看右看。太阳下山,城门都已经掩上一半了,还有这一大队人马要出城。那么重的门,关来开去,别提多麻烦了。他发现骆驼驮的坛子,走上前用手指敲敲坛肚:“装的什么?” 
“是御赐的蜜枣。”领队赔着笑。 
“哦,可这声音听着是空心的呀~~”一边说,手指越发弹的起劲了。 
领队笑容不变:“装的松,就怕压坏了。另一坛子是上好的美酒,也是赏赐的。”说着命人将酒坛子解下,“送给大人解解渴。还有这个……”他将一个鼓鼓的小包塞进卫兵腰里,“小小意思,买点下酒菜。” 
吱呀~~~~~~~厚重的城门终于开启,骆驼队走过,在他们的背后缓缓合上。 

后宫的女人们看到久未出现的阿尔沙克,又是吃惊又是欢喜,还有疑惑:王是对那个汉人终于厌倦了,还是只是暂时负气? 
无论是哪一种,她们都不能错过这个挽回丈夫的心的绝好机会。水果、点心、烤肉、美酒一样一样端上来,音乐奏起,精心装扮过的女人们卖力地扭动着腰肢舞动,放开喉咙歌唱。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阿尔沙克眼神狂乱非常,他抓住一名美姬的手腕。 
“我是谁?” 
“您是西宛的王。” 
“我是谁?!” 
“您是我的夫,我的天。” 
“你是谁?” 
“我是您的妻,您的仆人,您忠实的奴隶!” 
琥珀色的眼睛盯着那美姬看了半晌,忽然道:“那么你爱我吗?” 
“当然爱!如果没有您,我便是离开水的鲜花,一天也不能活!” 
阿尔沙克笑了,美姬跟着笑,所有的女人全都跟着笑。接着,阿尔沙克把身体放倒在小山般的软垫上,闭上眼睛。女人们以为他累了,便停止跳舞与歌唱,让音乐停下来,想要退出去,却被阿尔沙克摆手制止。 
“继续,我听着呢,别停。” 
音乐声再次响起。在阿尔沙克的授意下,所有的歌舞全是狂烈奔放的曲目,几乎能把人的心脏震出来。 

却有人不知趣地闯将进来。不理会惊慌的女人们,江阿尔斯大步冲到阿尔沙克跟前,大力摇他:“别睡了!你的男妾跟人跑了!” 
“我知道。”阿尔沙克懒懒地回答。 
“那还不快去追?” 
“带他走的是我安排的人。他们会将他平安送回大彭。” 
江阿尔斯怔住了,呆呆地看着阿尔沙克把胸口的衣服从自己手中收回。难怪今天晚上王宫的守卫这么松散,难怪那些杂耍艺人可以将后宫中人带出走……可是……阿尔沙克不是宁愿弄断那个汉人的脚筋也要将他留在身边吗?为何要怎么做? 
“鲜花离开水,就不能活……我不是他的水,不是……””阿尔沙克轻轻地呢喃,仿佛在说给自己听。对月支来说,他只是一堆将水源阻塞的牛粪而已。 
江阿尔斯深吸一口气,咬牙将阿尔沙克猛地丢开。 
“你这个笨蛋!!” 
然后转身大踏步离去。下令封锁城门已经没有用了,带着李月支的杂耍队早就出了城,进了大草原。 
阿尔沙克对李月支表现出的超强占有欲,江阿尔斯看在眼里,讶异之余也不觉得奇怪。男人嘛,谁不想爱人是完全属于自己的?不然也不会有各种各样、变态程度逐步升级的贞操带发明。可是这一次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只能说,阿尔沙克对李月支已经不能单纯用占有欲来形容了。 
红颜祸水。策马奔驰的江阿尔斯轻笑。当初阿尔沙克带去“求亲”的“聘礼”中,可有近四成是他出的份子。要是就这样白白让李月支走了,他岂不是血本无归?而且,作为叔父,他当然要去为可爱的傻侄子把爱人追回…… 
阿尔沙克翻了个身,趴在软垫上。江阿尔斯骂的好,自己确实是个笨蛋…… 
旁边的女官战战兢兢地靠过来,告诉他,王叔的人马火烧火燎地出了城,似乎是在追捕什么人。阿尔沙克猛地跳起,江阿尔斯想干什么?!江阿尔斯一直高唱“红颜祸水”的论调,现在自己下决心要把人送走了,他还要做什么?难道真非要致李月支于死地才甘心?! 

大队人马呼啸着卷过。 
那城门官只因为开门的手脚慢了些,就挨了几鞭子。他摸着鞭痕,吐了口唾沫。刚才过了一批,现在又来一批,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还要睡觉的呀!鸡叫就得起来开门,别提多累人。赶路也不是这么个赶法,又美发生什么军国大事,身份高贵就了不起吗?呸!他看他的门,顺便捞捞油水,你们这些贵族谁当国王谁被放逐,全都不干他的事。反正怎么也轮不到他! 

《天马歌》第六章 

汉帝宠阿娇,贮之黄金屋。咳唾落九天,随风生珠玉。宠极爱还歇,妒深情却疏。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 
——【妾薄命】 

出了城,进了大草原,举目尽是冻土。 
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险峻的波拉提山就在旁边,骆驼队狂奔了一夜,此时正慢悠悠地走着,四十来个人说说笑笑,男人们和那几个女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打情骂俏,全然没有出逃的匆忙与紧张。李月支从藏身的坛子转移到了骆驼上,冷眼旁观。这些艺人,或许确实有些功夫,但这样子实在太过散漫,完全不似有任务在身。 
领队的周师傅上下打量李月支。好俊的人品,好轻巧的身板,难怪那西宛王会将之收在后宫中。只是,为何却要出重金要他们来把人带走?西宛王嘱咐他们要把人平安送到大彭宫廷,是要送给大彭天子的礼物嘛?不像,要送礼的话,西宛王自会派使者正式前往,何必要他们偷偷摸摸地将人带出?而且送的肯定是一等一的西宛美人,眼前这娃娃分明就是汉人。记得西宛王还特意交代他们,只能说是大彭来人,不可以告诉李月支他们是他西宛王派来的。 

“李公子,赶了一夜路也累了,稍微眯一下吧。”周师傅靠过来和李月支搭话。 
李月支摇了摇头,道:“我们这样赶路,能成吗?” 
他没问他们难道就不怕追兵。 
阿青过来道:“我们出来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等他们发现,追过来,我们早进了海流滩。” 
海流滩?那不是前往北雍所要过的第一个关卡嘛? 
发现李月支脸色不对,阿青又道:“他们一定以为我们是往正东去的,所以我们要绕远路经海流滩再往玉门关。” 
真的是这样吗?李月支忧心地望向天空。真的会这么顺利吗? 
队伍中忽然有人喊了起来,随着地表的震动,一团乌云正从后面向他们疾滚过来。没有人会以为那是一团雨云。在此情势下,那只代表着一个答案——追兵终于出现了! 
艺人们并不慌乱,只是挥鞭象征性地让骆驼加速。是西宛王重金请他们来的,同时保证这条路上不会有任何盗匪。有追兵也不过是装装样子,西宛王出钱要他们把人带走,就算反悔了也不过是把人再带回去罢了。钱已经拿到手,他们不会有丝毫损失。况且现在离西宛国都贰师城还不算太远,不可能有人敢在天子脚下作乱。就算那真的是盗匪,常年行走江湖的他们也有信心应付。 
瞧着他们这不急不徐的态度,李月支只觉得心迅速地凉下去。忽地拨转骆驼,挥鞭策动,向着波拉提山奔驰而去。周师傅吃了一惊,脱口唤道:“怎么了?不需要害怕呀!没事的!” 
这一喊,驮着李月支的骆驼奔的更快了,只见又有一骑从队中冲出,追向李月支。除此以外,整个骆驼队并没动静。还是那句话,钱已经到手了,他们也不可能再到西宛,根本不在乎信义的问题。 
身后那一团乌云越来越近了,影影绰绰,来势汹汹,不多时,骆驼队就被围了个十成十。 
“李月支呢?把人交出来,保你们无事!” 
江阿尔斯叫道,座下马匹不住躁动。艺人们知道他们的目的,自知不能做多余的反抗招来不必要的伤害,于是任由西宛士兵打开行李、拉过人,一个一个检查。周师傅指着波拉提山:“他往那边去了,刚走,就前后脚功夫。” 
西宛士兵们没有发现要找的人,江阿尔斯一甩鞭子,一声令下,大队人马便快速重新整队完毕,冲向波拉提山山口。 
波拉提山口位于海流滩和霍帕中间,全长不足十里,但这里的地形极为险峻。一条不足丈宽的土路随山而建,路面高低不平,到处是大小不等的半埋半露的石块。一侧是高山,路侧便是深谷。山的外表非常奇特,怪石嶙峋,寸草不生,好像人工雕凿出一般。此山口是进出山的唯一通道。 
西宛马神骏天下罕有匹敌者,骑手训练有素,根本不把这小小的山路放在眼中,不多时,李月支便听到了身后马蹄响。“站住”的呼叫声,还有飞箭从身边擦过,李月支忽然有一种喜悦的感觉:他在被追赶,如果是阿尔沙克故意放他走,又何必要来追赶?阿青说的都是真的,传达的话只是经过了美化罢了,没有欺骗他,没有…… 
胯下正在奔跑的骆驼被飞箭射中,猛地倒下,李月支毫无防备,摔在地上。他站起来,可惜右脚无力,平时也没有好好练习行走,突然起身,刚撑起便摔倒。马蹄声已近在咫尺,他重又撑起身体,在左腿着力,拖着右脚,一瘸一拐向路边挣去。那里是万丈深渊,尖石横出,谷底更是如同钉板一般。 
几支羽箭飞钉进李月支面前的地上,威吓阻止他前进。但别说那些箭是钉在地上,就算是钉在李月支的手上身上也是一样的。他踩折了它们,越过路沿,扑了下去。 
别开玩笑了!江阿尔斯立时手腕抖动,一条黑影长蛇般飞出,蹿下崖去,正是一条乌黑长鞭。待手上一沉,江阿尔斯知是得手了,反手一提,那长鞭卷在李月支细腰上将他从鬼门关前带了回来了,正落在江阿尔斯的臂弯里。江阿尔斯低头,便对上了一双晶亮的眸子,一窒息一失神,腰间的匕首就被拔了去。金风扑面,这娃娃般的人竟然将利刃刺向他,江阿尔斯一惊,本能地抬手一打一推,就将对方打落在地,翻滚了几下才停住。随从见李月支竟然对主公不利,就要上前擒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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