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压迫？逃避？我说不出口。
我是见过这双眼睛的，我喝醉那天黄昏，在戏楼，那个刘海凌乱又飘逸的男子。只是皮肤不再黝黑，而是透着健康的红色，甚至可以算白皙。
五官的精致，再找不出第二个。
我捂捂面纱，亏我自诩长得挺好看。跟他一比，我还不如去撞墙。
他有一只眼睛隐藏在刘海下面，可咄咄逼人的目光还是这么清晰。
我缩缩脖子，马上意识到不对。
“你这不会说话吗？当初装的什么哑巴？”
他笑笑，声音也清澈的通透：“你知道我是谁吗？司马大人。”
我笑了：“我挺喜欢你的，你不会上来就叫我太史子。”
“哼，”随着嘴角的牵动，我的心也跟着砰砰直跳，果然，我对帅哥没有抵御力，他继续勾着我的魂儿，“我要是说出来我是谁，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不会认错了。”
“那你是谁？”
“你真想知道？”
“大帅哥，”我扑上去捏捏他的脸，“你就告诉我你是谁嘛我特别想知道~”
话音刚落，四周几个人已经要上来拉住我，而反观秦司马，也是身体僵直，一动也不动，就像着魔一样。
难得的，他没有拍开我：“我叫嵇龙，原来坐在你的位置上。”
我猛地打个踉跄，靠，这是正主儿？怪不得认不错……
哈？也就是说……我我我，我把太史子的媳妇儿调戏了！？我居然把太史子的媳妇儿调戏了！？
天神我真是作死啊啊啊……
“你早说啊，”我瞪他一眼，“难得一个帅哥很浪费我感情啊！”
嵇龙低头瞥瞥我：“那如果我不说你就能喜欢上我了？”
我挠挠头，嘿嘿，也不是，我还有我家媳妇儿呢，媳妇再好也是别人家的，看看就行了，动手动脚不大稳妥。更何况我长得这么像太史子，万一我俩是亲戚怎么办？
我小心翼翼观察嵇龙的侧脸。
咦？是眼花了吗？我揉揉眼睛。
嵇龙已经背过身去和洛将军商量对策了。
看来是我看错了吧，我总感觉，他看我的眼神，有一点微微的落寞。
用过晚膳，我准备去求求嵇龙，看能不能让我也上战场。
可是我能怎么拜托他？看在我长得很像你官人的份上？
真扯淡。我想着想着，就给睡着了。
一阵细微的摩擦声过后，有个什么东西搭在了我身上。
我一惊醒过来，正看见诡异的一幕。
嵇龙他……他居然在给我盖毯子！
“嵇……嵇司马，你你你……”
“没什么，看你睡熟了，本来想找你来喝点酒聊聊天的，我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
我顿住，我当什么事儿呢。
“嗯……我正好没什么困意了。”
他点点头，带着我来到门外的空地。
他温了一壶酒在那里，而放在我面前的，却是一杯茶。
“原来你知道我不会喝酒。”
“啊……拓他也不会喝。”
我反应了半天反应过来，对了，太史子的名字也是拓。
真巧合，长一样就算了，居然名字都一样。
“你在大昭，会不会受什么欺负？”
我摇摇头：“人都看不太起我，倒是小……长孙琸和李无郁，跟我关系很好。”
“长孙琸是你什么人？”
“哥……”我语塞。我们也做过一次的，虽然是半途而废，到现在觉得对不起他。
他扑朔迷离的眼神在我周身打量来打量去，然后落在我的眼睛上，对视。
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是不是对拓的过去很感兴趣？”
我点头如捣蒜，他终于要告诉我了？
“可是我不太想说。”
我一瞬间想把他掐死……“好吧，那你想说什么？”
“我们来聊聊你吧，我们原来其实认识的，拓，无郁，你我，还有小琸。”
“小琸是你的远方亲戚，他爸爸是左令尹，而小琸……”他动动嘴唇，居然什么都没说出来。
“小琸到底怎么了啊，不带话说一半的！”
“小琸既然没告诉你，我就不要乱多嘴了。我们再来说说你吧，”他望着天空，“你爹爹很久以前就殉国了，而你娘亲改嫁，你就是由太史家养大的。”
“这么说我和太史子很熟咯？”
他没回我的话，而是接着自己的话说：“你当时很调皮，我和大专哥哥两个人按不住你，天天往外跑。后来我们一起上了私塾，先生名号野鹤仙人，他只收了三个徒弟，你，我，还有无郁。”
“等等，那太史子呢？”
嵇龙咬咬嘴唇：“我有点头晕，不应该啊，我酒量很好的。”
“你快不要再说了，来，我扶你去休息。都晕了还讲，前言不搭后语，我听个屁啊。”
嵇龙颓然站起来，他冲我笑笑，笑得这么好看。
“你觉得，拓，喜欢我吗？”
我刚想说我哪儿能知道，突然一想我还是哄哄他好了，刚刚他就是把我当成太史子了吧，这也太伤情了。也是啊，我怎么会认识这么牛轰轰的人。
“你说啊，你还没告诉我。”
我不耐烦的点点头：“喜欢喜欢，太史子就是为了你死的，还有什么不喜欢。”
他的目光黯淡下来：“他要是为我死了，我现在就自杀。”
“哟哟哟姑奶奶你别吓我了，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打仗。”
“你不想我死？”
“你死不死和我什么关系，要死也不要在这里，我晕血。”
然后我就晕了，虽然他没出血。
他直起身，开心的一笑：“嘴硬，这可是初吻哝，嗝。”
我后退两步，不可思议的捂住嘴巴……太史子不要变成鬼杀了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呼呼（～ o ～）到此为止所有主角配角就都出来了……
☆、第十八章
我靠，一晚上被一个跟我长着一样脸的男人追着跑，他还边跑边说：“叫你动我媳妇儿。”
都怪那个变态嵇龙，不就是长了张一样的脸，激动个屁。
唉……还是想我媳妇。话说今天真的打仗了吗？我也没机会去试试。
我静静地坐在窗前，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约好了要回圣都见见李无郁，还要告诉小琸我平安无事。还想去太史子家乡去看看，听嵇龙讲过，觉得越发有意思了。最重要的，我还想见我媳妇。
要做的事情这么多，就是不知道现在该干什么。
“你起来了？”
我揉揉眼睛：“嵇龙？”
他笑着点点头，似乎对昨晚的事完全没有印象。喂，有点自觉好不好，我可是挣扎了一个晚上！
“吃过了？”
“没有，不想吃，”我顿了顿，“对了嵇龙，我有个事儿问你……你，去过匈奴吗？”
嵇龙愣住：“怎么会去过匈奴？”
“是这样，我听说，你去过匈奴，而且太史子他去找了你，你把他打的皮开肉绽放马上驮回来，我也不是好奇……嗯，就是，就是问问，问问，呵呵。”
嵇龙脸色白了很多，他一动不动盯着我的眼睛，看得我害怕。
“你想知道？你本不该打听这么多。”
我得意的笑笑：“我这么厉害，总会知道的。”
“那就跟我来吧，不要后悔。”
居然被带到了战场上。
尘飞土扬，兵戈相向，以前一直是站在城墙上看着，不觉得有这么紧张。现在才知道，剑拔弩张的时候，任何一个动作都会影响战争的结果。
我单手握着缰绳，却懦的看着对面。
很容易，找到我媳妇了。
他身着黑色铠甲，头上带的是红色婴络点缀的头盔，骑着一匹精壮的宝马，只是脸……隐在一张面具之下，我仔细瞧瞧，似乎是我在小琸家醒前梦里那个面具。
我有点气愤，上次是我戴眼罩，这次换他戴面具。
不过身材好歹是看到了，我摇摇头，没我想象的这么好，壮是壮一点，不过微微有点粗……我可不想长成标准的武士。
诶等等，我……跟他做那个的时候，我就没注意过吗？喂我也太脱线了！
我压低帽延，遮住自己的容貌，透过一点缝看对面。
然后我听到我媳妇在喊，谁要叫阵。
媳妇小心！我看好你！
刚打两下，秦国这边的将领就逃回来了，边逃还边喊快跑。这应该是个计谋吧，不过也太假了，要是我绝对不追。
匈奴人也很聪明，我耳边嗖嗖两支箭过去。
他们居然这么聪明，我被吓傻了。当然，也是被我媳妇这两支夺我命的箭吓傻的。
怎么也不会想到……我媳妇，会杀我。
“你舍得……居然。”
直到有个人拎着我的脖子把我放在他怀里，骑马奔驰而去。
箭又嗖嗖飞过，嵇龙转身挑开的同时，抱着我的胳膊紧了紧。
“你为什么不躲开？”
我顿顿，默然半晌：“因为箭是我媳妇儿放的啊。”
其实我想问，你是在单纯的怪他，还是怕我有个万一……可是我问不出口。
嵇龙愣了愣：“你管他叫什么？”
“媳妇啊，”我扯扯嘴角，“他是我媳妇。”
“可是你看你在他都敢放箭！他这是杀你啊！”
“我和媳妇不是一个阵营，倒是都算忠心耿耿。”
“道不同不相为谋。”嵇龙感叹一句，再没说什么。
我一瞬间觉得，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害我的人就是嵇龙了。我抬手摸摸眼泪，为什么不躲开？因为我信任他啊……
有些人，就是太把爱情当回事儿，这种人，会死很惨。
等跑过一段，发现匈奴人都不见了，地上只有一些断了的马腿。
原来，秦国是在匈奴追击的路上设了绊马绳，上面捆上削铁如泥的刀刃，在这野草繁盛的地方，真是一点都看不到。
“这招真狠。”
“原来我在大昭，就用这招对付匈奴，真想不到屡试不爽。”
“真聪明。”我竖起大拇指，摇摇晃晃。
“连你都夸我聪明？”
“是啊，我那种战术，完全投机取巧，还搞得脑子特别累，整天昏昏沉沉。”
“我原来经常说真是辛苦你，没想到，”他苦笑，“人还是要在磨练里成长。”
我抬头，有点口干舌燥。
他把大手搭在我头顶上，用力蹂躏两下，我只是一直等着他……
我在等什么呢？我在期待什么呢……
喂，我又不是太史子……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能像太史子那么潇洒就好了。
“对了，我媳妇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不？”
嵇龙想了想：“不知道，你应该亲自去问他。”
我撇嘴，能问他还问你。
这一战，也算小小赢了点。
我们在洛将军家里喝酒庆祝。洛将军家漂亮的夫人一轮一轮的倒酒，战场上很多男子都许久不曾见过女人，看得两眼发直。
几轮过后，将士们都小小有了倦意，酒也喝的差不多，人七歪八斜。
嵇龙酒量确实很好，从头到尾一直微笑着，没有丝毫醉意。
我在这里歌舞笙箫，却叫李无郁和小琸在那边担惊受怕，唉，想想就觉得自己是个人渣。
秦国的女人长得真漂亮，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算上琼玉也没有。
啧啧啧，我这还是个龙阳之癖。
“嵇龙，你居然这么喜欢这些东西，从刚才就一直在看。”
嵇龙目不转睛，根本没空理我，只能用鼻子哼一声表示不满。
“算了，调侃你做什么，我休息去了。”
“我好男风，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我回头笑了：“肯承认就是好孩子，我睡觉去了。”
嵇龙还是没有看我，他像是在欣赏，又像是在思考。
搞不懂的男人。
“小拓。”
我继续往门外走。
“小拓，我是叫你，长孙拓！”
我站住：“你干嘛？”
“他叫嵇龙。”
“嗯？”什……什么意思？
“我是说，那个人……你管他叫媳妇的那个人，他叫嵇龙，你……管他叫嵇龙。”
“那你是谁？”
他没有回答，静静的望着前面的舞蹈出神。
我看着他不知道如何反应，却突然想起来他今日在战场上的英姿，那种谋略，那种智慧，那种从容……但我在东域知道的那个嵇龙，只晓得给太史子添麻烦。
时间是可以让一个人改变的，但我不相信可以改变的这样彻底。
“嵇龙，你和太史子到底是不是那样的关系？当初跟着太史子去东域的人是不是你？”
嵇龙晃晃脑袋，轻挑一副勾人的眼角，莞尔：“你猜呢？”
月色如水，凛冽而澄澈，却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作者有话要说： 。。。
☆、第十九章
我又一个晚上没睡。
这次不是有人追着我，也不是有人要杀了我，这次不是梦，是我睁着眼睛，自己看到的一切。
从身体轻飘飘掉入池塘的一瞬间，我想起来了。
虽然很模糊，但我多多少少想起来了。
事情的关键。
我是谁？
我叫长孙拓，是长孙虎的儿子，左尹的远房侄子，小琸的弟弟，爹爹是昭将军旗下裨将军，十六年前在一场和匈奴的战争中殉国。
而养我长大的，是长孙左尹，我的伯父。
我十岁那年，得了一场怪病，有个怪医生说我要住在阴气极重的环境才能生存，所以伯父把我送去了太史家，太史仲才收我为义子。
后来我和李无郁，嵇龙一起在野鹤先生那里学习，十八岁，我出师了。
让我辉煌起来的那个晌午，我被传唤到宫里比试。是哥哥小琸要我去的。
我本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结果我赢了一局棋，还顺带讥讽朝堂上几个人，最后在柳文苑的剑下差点转世。
君上说，我可以，可是朝堂上的人叫嚣着说我出身太低。
这时，义父站出来，他说我叫太史拓，是他太史莫敖的儿子。莫敖这个官职，可大可小，可是必须要一个国家地位等级相对比较高的人担当。因为他虽然没有实权，可是会在必要的时候出使他国，而且代表君上。那些人虽然不怕义父，但鉴于他身份的特殊，也没有人敢出言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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