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一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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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花一现-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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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能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
李菁逸对云琮道:“主公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子初,就请子初保重自己,我来为主公吸毒。”正在纷乱之时,端水而入的婵娟惊呼一声,众人齐齐往榻上看去,那里正有一人,双唇紧贴燕王腿部,一口一口把毒液吸出,继而吐到旁边的铜盆里去,霎时间,铜盆里装着紫黑色的血,那人一袭白衣,也稍有所染,在裙摆上绽放出零星的红罂粟,嘴角亦有乌紫色血痕。
“飘絮姑娘!”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并没有让她停止,直到牙痕般的伤口慢慢透露出正常的颜色,她才住了口,用婵娟端入的清水清理口中血迹。
杜怀忙向风飘絮道:“参军快到这边,让在下为参军诊治。”
风飘絮走过众人眼前,惊叹唏嘘的目光有如惊鸿一瞥,
于她并不算什么,杜怀轻缓搭上她的脉搏,沉稳有力的跳动之感让他放了心。“参军并无大碍,只是稍稍有一些残毒,服用几剂药便可痊愈。参军这几日过于劳累,待会儿我再开一剂宁神的方子,请参军好好休息。”
风飘絮道:“如此,多谢公研。”“那在下即刻去配药,告退。”
帐里的人纷纷散去,李菁逸已经吩咐过不可谈论此事,他们的敬佩之情也只能在心中回荡,宛如新生的种子一般,根茎就在春天的温暖阳光下越扎越深,云琮此时还留在帐里,想想刚才的那一幕,真是惊心动魄,又想到自己之前的种种,不觉羞愧难当,她一介女子都能够心怀天下,难道他就只能深陷在兄弟之情的罗网里吗?军营中的将士哪一个没有妻儿家人,难道就只有自己一人痛苦吗?
骨肉分离,固然是锥心之痛,可是如果一心只顾思念,那么天下又有谁去拯救呢?想到此处,自嘲地摇了摇头,又望向榻上脸色渐渐红润过来的主公:主公,你真是好福气,得此红颜知己,你放心,我再不会,再不会只念私情……
从这一刻起,云琮再不是原来一心只顾手足之情的兄长,他已经成为一个心怀天下之人。



、祸起萧墙浑不觉 燕王转醒解危机

楚王此时负手而立,玉冠王袍,衬得原本霸气的面庞更为英挺,云澄侍立一旁,湖水般幽深的眸子此时正蕴含着说不尽的复杂,苏凤跟在楚王身边,精明的小眼睛打量着眼前的魁梧将军,而罗如烈跪于案前,眼中流露出少有的不满神色,嘴角下垂,似是在与谁赌气一般。“主公,为何不光明正大地打,偏偏暗地里使这种阴险小人的招数?”
楚王道:“兵不厌诈,战场上本就波云诡谲,瞬息万变,岂能固守陈规,出奇制胜,才是上上之道。”罗如烈眼中的不满并未减轻,“固然兵不厌诈,兵出奇招为上策,可这实在太阴险。”
苏凤此时从楚王身后站出来,如黄豆粒般的眼睛让人时刻感觉他在打什么鬼主意,“罗将军,自古成王败寇,又何必计较这些?”
罗如烈并未理会苏凤,他平时最嫉恨这种谄媚小人,偏偏和楚王带了关系,也不好动他,“今日若是凭臣之力,定可击败那艾英,主公是嫌弃臣能力不够,还是本就认定兵力不可与燕王抗衡?”此话一出,楚王真是前所未有的震怒:“你以为本王不敢杀你是不是,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人!”一直沉默的云澄突然跪于案前:“主公,请看在罗将军功勋卓著的份上,饶过他一次。”
楚王看向那一人,眼里的决绝并没有减轻,“子澄是要为他求情么,这些军规都是你所立,计谋虽是伯鸾所出,但你也同意了,难道要反驳自己的推论不成?”口气是戏谑的,更带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云澄心下一紧,面对当时苏凤的威逼,他又岂能不同意,若是不从,定会被疑为叛逆,“主公,我用这种方法自是为了积攒实力,减少损失,但罗将军所言合乎道义,这也无错,如果主公非要惩处一人的话,那就责罚臣下吧。”
楚王突然大笑,却带了一种森然的寒意,“子澄何必如此说,本王不过随口一说而已,今日之事,不可深究,本王还有要事等候处理,先走一步。”
云琮遥望着他英挺的背影,主公,你到底何时才能放下疑虑,相信我的忠心,那蛇毒即便不能要了燕王性命,也可致残,兄长,我注定对不起你……
昏暗的营寨中,散发着浓郁的酒气,香醇却又苦涩,灌到肚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忧愁,就在那里酝酿着,愈来愈浓烈,偶尔有丝丝缕缕的阳光照进来,却让那人更为烦躁。一个不识时务的守城军官突然跑了进来,他正是不耐烦之时,怒喝一声:“出去!”
那军官本是要向他报告城防状况,却见他醉得不成样子,忍不住劝了两句:“将军,饮酒伤身,您还是少喝些。”他本就满腹委屈,哪里听得住劝,“你也
敢来教训我吗?”
叶翎羽跪下道:“将军,小人不敢,小人只是不想看到将军自伤身体。”罗如烈真的不耐烦了,只听的怦然一声,琥珀色的耳杯直接擦着那人的额角撞了上去,一下子摔得粉碎,晶莹的薄片在空中留下一点惨然的光辉,那人的额角上也渗出血来,就像那酒的颜色一般鲜红。“混账,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重杖二十!”即刻有将士把他拖了出去,那人口中还大喊着,“将军,我无罪啊!”
罗如烈颓然地坐下去,外面的劲风破竹之声更让他心烦,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又吞下了一口辛辣的液体,或许它真的可以缓解愁思……
中军大帐中,燕王躺在榻上,苍白的脸颊褪尽血色,唇边的乌紫也一并消逝下去,面颊平静如水,清冷的夜色,紧抿的嘴唇更勾勒出坚毅的线条。
而另一边幽暗的烛火下,杜怀半支着额坐在一张案几面前,另一只手中握着一直玉兔毫笔,洁白如雪的羊毫上,沾了磨好的石墨,遒劲有力的字体就这样出现在那一本小册子上,那一本小册子好像有几年光景,发黄的纸面,粗糙的外皮,岁月的沧桑,却还是遮掩不住那字形的光辉,那是他多年行医的经验,他憧憬着有一天能流传给后人,拯救更多的民众。
这时,榻上那人均匀的呼吸声却转为了微弱而急促的呼喊,“水……水……”口中早已干渴的不成样子,这几天的折腾已把他弄得有气无力,若不是距离不远,还真是听不到这微弱的人声,杜怀从案几上倒下一杯清茶,递到燕王嘴边,看他缓缓喝下,继而搭上他的脉搏,心下一松,“主公,无险矣。”
燕王却彷如梦中,几天除了药物,水米未进,乍一坐起,头晕目眩之感更加强烈,“公研,孤是怎么了?”杜怀掐了掐燕王的合谷穴,稍稍缓解了他的晕眩之感,“主公,你中了竹叶青的蛇毒,据说是楚王在战场上使诈,还好主公得天公庇佑,得以康复转醒。”燕王似是想起了什么,急忙向杜怀问道:“这些天发生了何事,军中是否知晓孤中毒之事?”
燕王果真还是那个精明干练的燕王,一出口便击中要害之处,杜怀无奈地摇了摇头,“主公,你身体十分虚弱,还是少操些心,两位军师以及参军封锁住了消息,至今除了几位上将,还无人知晓。”继而又把当天风飘絮如何为他吸毒之事说了出来,燕王的眸子中有一种特殊的情感,那不是由于那人舍生取义所生出的感激之情,而是因为看到了那灿烂的曙光乍现……



、东边日出西边雨 道是无晴却有晴

摇曳的烛火下,宛如画中的人儿处理着军中公务,双眼鳏鳏,周围还有了些红肿的迹象,眼角犹带泪痕,白皙的双手染上了些墨痕,眉头紧蹙着,不经意地透露出内心的哀愁。每日练兵依旧,可她头一次感到了害怕,她注意每一个人的神情,生怕走漏了一点儿消息,关注每一个人的内心,不但要表面上装得平静无事,而且还不能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来,让她第一次感到了艰难。
繁琐的公务,虽然是三人分担,却因分神而变得分外难熬,一笔一划似乎都要思量上许久,她害怕军心不稳,害怕失去领导核心,更害怕失去的是这一生的挚爱,就在这一刻,她终于看懂了自己的内心。然而,那人现在躺在榻上,又怎能不让她担心?那噬命的剧毒,又怎能让人安心?
她几乎不敢再想下去,她极力逃避这思想,把自己裹在厚厚的蚕茧里,几乎没有人看透她的心思。婵娟几次劝解,还是没有效用,杜怀几次配置宁神的药方,却被她暗自倒掉,她担心误了军中事务,担心因为自己的松懈而误了大事,更担心那人再也醒不过来。
她的身形逐渐消瘦,原本匀称的身形此时却可以称之为瘦骨嶙峋,此时杜怀突然走了进来,恭敬地施了一礼,“参军。”
她微微抬起头,梨花带雨的面颊让人有些不知所措,“公研,有何事?”杜怀微微愣神,继而答道:“主公转醒,请您过去一趟。”她疲倦的身体此时却由于激动支撑了起来,“主公转醒?”
杜怀道:“是。”这一刻,他却看不懂那人眸子里的光辉了,那是爱的幸福与甜蜜。
她极小心地挑开帐帘,生怕惊扰了那人,进帐之时,烛光明亮,那人半靠着霜玉枕,手中却还握着一方素绢,上面绣着一枝清雅的莲,微微开合的瓣儿,沾着几滴晶莹的露珠,周边一片荷叶衬着它,微微有摇曳之感,像是守护着那朵出尘不染的莲,绣工宛若天成,只可惜在素绢的另一角染着狰狞的血迹,星星点点的朱瑾,妖娆而又神秘,“主公这是做什么呢?”
燕王拿着那素绢道:“絮儿,这是你的帕子?”风飘絮接过一看,略微颔首,“是,主公是从何处得来,再有,主公今天为何如此唤臣?”燕王道:“这恐怕是你不慎遗留在此处,而孤今天如此唤你,是因为孤知道了一件你我二人一直埋在心底的秘密。”
风飘絮的眸子在那一刻突然有灵光闪现,心中被糊上的一层薄纸仿佛被人戳穿了,只是那动作是那么轻柔,一点也不觉得痛,面上却还是淡淡的,不露一丝涟漪,“主公请说。”燕王轻叹一声,继而说下去,“你爱我。”在他说出这几个字之前,她早已猜到他
所要表露的意思,却没想到他竟如此直接,如此明了,让她一时反而不知如何是好,“我没有。”
燕王道:“那这红肿的眼圈算什么?”风飘絮愣了愣神,想要极力摆脱这种感觉,她要为大局着想,首先要远离的就是私人情感,“臣只是担心整个国家失去支撑,担心大业不能完成。”
燕王睥睨着她,深情的眸子让她不敢正视,在她心中,那是无底深渊,看一眼就会深深地陷进去,“你是如此,但是你更担心的是失去一生的挚爱,担心还没有和孤表达自己的内心,孤就已经去了。”
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口气变得决然,“主公说过不会逼我,而今天这些话又算什么,臣说了臣没有。”
燕王摁住她的双肩,突如其来的压迫让她反抗不得,“你如果真的只是怕大业未竟,百姓备受苦难,该和子初他们商议对策,争论该由谁来吸出这蛊毒,才是最好的选择,然而你没有,你不假思索,你不顾一切,你甚至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只为保全心中的挚爱,孤说的可对?”她再也支持不住了,樱桃般小巧可爱的嘴唇紧抿着,再不说一句话。
燕王见她沉默,眼中的柔情更添了一抹欣慰,“孤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在顾虑孤会因为你背上沉溺女色的骂名,担心孤不能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害怕孤因此沉沦,失去军心,但是,你该相信孤,孤所爱者,不是你的美貌,而是你的内心,甚至是你的一切,孤都爱。”她的神色有些黯然,想要推开他覆在她肩上的手,却被他反以更大的力度抓住,连日来的酸痛让她早已没了感觉,这一下倒像是在替她按摩。
“记得你我第一次相见之时,你说过人最不可伪装的就是自己的内心,如今,你竟要冒着这大不违来拒绝孤吗?”
他扳过她的双肩,两人相对而坐,一人直视,另一人却有意避开那人的目光,把头深深地低下去,“风飘絮听好,我慕容昭今生只爱你一人,如若违誓,天诛地灭。”他感觉到她的身形微颤了一下,继而抬起头,才发现那人浮现在面颊上的疲倦,而一双眸子却还是澄澈如水,他看到了她眼中的信任,那人也同样看懂了他眼中的真挚,两人就这样相拥在一起……
这是她第一次接受一个异性的怀抱,从来都宛如一枝清莲的她,如今却一点都不觉得抗拒,反而感到了踏实,以及……无比的温暖,就如同一个行走在崎岖道路上的人,终于有了温暖的归依之处。他们已经登上了山之巅,采摘那朵最美的并蒂雪莲……
“几天都水米未进吧,骨头硬的硌人呢。”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两人都笑开了,营寨中的气氛不觉轻松了些,“主公不也是吗
?”燕王松开环抱在她腰间的手,叫过帐外的一个亲兵,“吩咐姜伯做些吃食,送往中军大帐,另外是两人的份例。”亲兵道:“诺。”
少时,那亲兵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氤氲的气体缓缓上升,仿佛有一层雾遮住了那人的眼眸,辨不清模样,食物的香味散发出来,燕王赞道:“姜伯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看那人垂眸停著,心下释然,“孤知晓你平日素与将士共食,自是不愿有特例,但今日你已疲惫不堪,明日又如何有精力去做事,只是这一次,定无大碍。”风飘絮略微笑了笑,任他给自己夹菜,那些关怀的话语,倒真像是平常的农家夫妇。
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不能就此缠陷,“主公,臣有一事禀告。”突如其来的强硬语气,燕王自是知道这种气氛维持不下去了,便也停著,“何事?”风飘絮略微松一口气,他终是最能理解她的人,“主公,此时楚王已派多方探子来打探,查探主公的祸福,在下认为可虚张声势,将计就计。”
燕王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你是要孤装死?”风飘絮道:“是。”
燕王微蹙眉头,“可是那云明远如此精明,如何能够断定他看不出其中玄机?”风飘絮依旧保持微笑,嘴角勾出诡异的弧度,“楚王向来多疑,如果云明远说其中有诈,楚王就会怀疑那毒蛇是否有假,一定不肯听其劝谏;若是他说无诈,事情就更简单了。”
燕王的眉头突然舒展开了,“只是如果有人接应,岂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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