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媚千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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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媚千娇-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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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初还想来百乐门当舞女,如今想来,当女明星总比舞女强上不少的,”薇莺一笑,顿了顿,说:“不知为何,这些话只能同你讲一讲。”
谢仕甫低下头望了她一眼,笑道:“我们没有做爱人的缘分,有做朋友的缘分,也是好的。”
两人跳完一曲,刚一到舞池边坐下,薇莺突然看见一个眼熟的背影。
她惊愕极了,猛的站起身。
谢仕甫被她的表情惊住了:“你怎么了?”
薇莺连呼吸都凝滞了一刹:“我,我好像看见金绯了。”
她抬脚就要往舞池里钻,谢仕甫伸手拦住她:“你看仔细些,别冒失。”
薇莺一直死死盯着那个女人,她在灯光下微微一转,露出侧脸。
“不会错,”薇莺攥着拳,“不会错!”
音乐停下来时,女人与一个男人勾肩搭背的往后台走,薇莺穿过人群,跑到女人身后。
“金绯——”
薇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
女人理也不理她,薇莺大步上前一把拖住她的胳膊:“金绯——”
一旁的男人疑惑道:“玉裳,你认识她?”
女人不耐烦的挣了挣,瞟了薇莺一眼:“不认识。”
“金绯你。。。”
女人挣脱薇莺:“小姐,你认错人了吧?”
女人与男人走到一扇门后边,薇莺听着女人妖娆的笑声:“周老板,我盼着你日日来捧我的场呢。。。”
“金绯。。。”薇莺站在原处,对着女人的背影,无助又彷徨的小声喊道。
谢仕甫默默的走到她身后,欲言又止:“薇莺。。。”
薇莺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谢少爷,她就是金绯,她为什么不认我呢?”
“也许她有什么苦衷。”
“有什么苦衷需要来做舞女呢?”薇莺喃喃,“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
谢仕甫无法回答。
薇莺脑子有一万个疑问,她不敢同金碧与韭芽提起金绯,只能独自带着沉沉的压力,吃不好睡不香。
她又去了几次百乐门,看着暗昧的灯光下,那个叫陈玉裳的红舞女周旋在各色男人身边。
薇莺远远的看着,她知道那就是金绯,可又不完全是,陈玉裳比起金绯时髦多了,她烘着卷发,带着时兴的长坠子耳环,穿一身蓝色镶银滚边的旗袍,脸上粉光脂艳的描着黛青色的长眉,涂着鲜艳的口红。
薇莺偶尔会产生错觉,这个世界会不会真的有长着同一张脸的两个人,她也许就是陈玉裳,而不是金绯。
她很想再次上前问一问,可偶尔触到陈玉裳陌生而冷淡的目光,又胆怯了。
一天,她从片场出来,坐黄包车到傅正安的办公室。
傅正安在开会,她坐在外头等了一等。
过了一晌,秘书打开门:“纪小姐,傅局长开完会了,请您进来。”
薇莺走进去,她其实心底一直带着莫名的情绪,很畏惧傅正安。
她局促的坐在傅正安对面,他朝她微微一笑:“纪小姐找我什么事?”
“我,”薇莺捋了捋鬓角,“我想问问金绯如今情况怎么样了。”
傅正安玩味一笑:“她自然是很好。”
“那我什么时候方便见到她?”
“这要问她的意思。”
“我找她有急事,傅局长,你能不能帮我安排一下?”
“这话我定会帮你带到,可她答不答应,我不能保证。”
几个回合下来,傅正安将话说的滴水不漏,薇莺一句有用的消息也没问到。
她失望的离开了。
等到傅正襄从燕京回来,看见薇莺吓了一跳,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几日不见瘦成这样,不至于这么想我吧?”
薇莺一把打开他的手,嗔道:“我才不想你。”
“喂,”薇莺忽然严肃起来,“我跟你说,我在百乐门见到金绯了。”
傅正襄眼神一闪,笑道:“不会是看错了吧?”
“不会!肯定是金绯,但她不认我。”薇莺面色黯淡下来,“我去找傅局长,可也没打听到什么。”
“我真担心,”薇莺偎在傅正襄怀里,说:“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傅正襄一下又一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我帮你去问问傅正安。”
薇莺沉默了一会儿,问:“这趟回燕京还好吗?”
“谈不上好坏,一年总要回去一次两次,不然没法交代。”
“你是该多回去几趟,”薇莺说,“原来总听雅君说,你们家男人长年不在家,其实一家人还是要常聚一聚。”
傅正襄笑道:“这话留给傅正安吧,他有三四年没有回去过了。”
两人又随意聊了好一晌,薇莺没再提起傅雅君,既然傅正襄不说,那一定是傅雅君以及傅家人对她非常有成见。
傅正襄离开时,吻了吻她的额头:“好姑娘,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薇莺弯着眼睛笑:“嗯,我知道。”
过了几日,眼见着除夕近在眼前,片场里的人都不大有心思拍戏,蔡天一导演见状便也不再赶戏,一天只拍平日里半天的戏,大家乐得轻松。
薇莺下午就回了家,金碧去了楼下费舍太太的家,韭芽正拿着一本书坐在窗口看。
“姐,”韭芽扭头看见薇莺开门进来,“今天这么早就回来啦?”
“是啊,你在看什么呢?”
“楼下费舍太太借我的书。”韭芽说完,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两封信,“对了,姐,刚才赵大哥来过,送来金绯姐写的两封信。”
薇莺一怔,冲过去拿起信,一封写着她的名字,一封写着金碧。
她手颤抖着撕开自己的那封信,一目十行的扫下来,她的目光落在最后几行字上:
“薇莺,你看完信大约能猜出我如今的身份,我不愿意向你隐瞒,因为不用多久,你总会知道,但请向金碧保密。
薇莺,我这些时都在受训,想我只识得几个字的青楼妓女日日读书写字,还要学讲英文日文,学跳伦巴恰恰,甚至学另外一些我以前做梦也想不到的内容,大约是我年纪大了,每样都学的颇为吃力,好在大家体谅我。
你放心,受训的日子再苦也不会比慰安所里更苦,比死更可怕的我都经历过,如今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很好。
前几日有一位先生说,经历了极端的爱或者恨会让人涅槃(不知这两字我可有写错),我有极端的恨,却不想我的人生毁在这恨里。
古诗有云:人生几何,逝如朝霜。我希望我死的那一日,觉得我没有荒废一生。
薇莺,我常常会想起在玉琴楼的日子,与红鸾斗嘴,与妈妈和你们摸牌九,虽然在旁人眼里下贱污糟,却总能觉着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薇莺,我背负着我的恨要继续向前了,我从慰安所出来的那一刻就不再是金绯,我是百乐门的舞女陈玉裳。”
薇莺重新折好了信,怔忡的看着窗外。
“姐,”韭芽歪着脑袋好奇的瞅着她,“金绯姐写什么了?”
“没什么,”薇莺回过神,微笑道,“她就写了如今的状况,她挺好的。”
她站起身走到柜子旁边翻找:“韭芽,家里的洋蜡烛放在哪里了?”
韭芽爬下床,从柜子的暗格里翻出一支细细的红蜡烛。
薇莺点燃了蜡烛,将手里的信放在烛火上烧了个干净。
“韭芽,”薇莺边燃着信,边说,“不要与金碧提起金绯给我的这封信。”
韭芽“嗳”了一声,疑惑道:“可是为什么呢?”
薇莺打开窗,散了散屋里的味道:“金碧单纯,心里盛不下那么多事。”
韭芽想了想,又应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一些现实中的小烦恼,卡文卡得厉害,好不容易更出这一章,松口气。。。。。。
下一更尽量星期五,如果不行,星期六也一定会更,不会断更。
谢谢各位捧场~!↖(^ω^)↗


☆、第三十三章

金碧午后陪着费舍太太出门散步。
她如今与费舍太太相处的越来越亲密,两人虽然有着完全迥异的背景、性格,甚至是外貌,但却仿佛正因为这巨大的差异,使她们对彼此都有着不同寻常的包容与理解。
到了巨籁达路,费舍太太进一家白俄人开的咖啡馆里给金碧叫了一客奶油蛋糕,她自己喝黑咖啡。
金碧已经很熟悉西餐的礼仪了,规规整整的坐在那里拿着银质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蛋糕,偶尔勺子碰到瓷盘,发出轻轻一声“叮”,她立刻抬眼偷偷的瞧费舍太太,若是费舍太太不说什么,她就继续小心翼翼的吃蛋糕。
费舍太太喝咖啡时喜欢注视窗外,她每次端起咖啡杯,连手肘的高度都保持一致。
“金碧。”她放下杯子,忽然说。
金碧一怔:“嗯?”
“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太严厉?”
“没有啊,”金碧放下勺子,有些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薇莺说了,我能跟着太太你学习是天大的运气。”
费舍太太笑了笑,又换了个话题:“看到你我经常想起我小女儿,她也像你这么大。”
“那她现在。。。?”
“也许还在集中营里吧。”费舍太太转头又看向窗外,“自从她从学校被带走,我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
金碧“哦”了一声,她不明白什么是集中营,但也猜得出来那里大约不是个好地方。
她看着对面的费舍太太,费舍太太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却叫她心里很难过。
她仍然努力吃完了蛋糕,放下勺子,她磕磕巴巴的安慰费舍太太:“太太,你,你别难过,你就当我是你女儿,我会一直陪着你。”
费舍太太的笑意融化在眼中,她点头:“嗯。”
出了咖啡馆,两人又随意转了转,金碧一直叽叽喳喳的在说她在玉琴楼的往事,费舍太太认真的听着,偶尔指点她两句做人的道理。
回到漱石里,金碧正搀着费舍太太准备回家,忽然身后有声音喊道:“金碧。”
她诧异的一回头,海因里希正站在梧桐树下,他手里攥着帽檐,一双蔚蓝的眼睛因为看见了金碧而涌起几丝激动。
费舍太太打量了海因里希几眼,淡淡的对金碧说:“那我先上去了。”
“好,”金碧嘱咐道,“你一个人扶好扶手,当心点哦。”
“金碧,你好吗?”
“挺好,你呢?”
“我,”海因里希说,“我一听到你肚子里的小孩。。。我就赶回来了。”
金碧怔了怔,微笑道:“嗯,都过去了,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海因里希满腔的思念担忧在这样的金碧面前却不知该如何倾吐,他简直不知道他不在的这段短短的时日到底发生了多少件事,才能让一个女孩子有如此大的蜕变,若只是因为伤痛,那这雕琢的力量未免太大了些。
他深感话题难以为继,只好讲了两句就离开了。
金碧一直以大方得体的态度与他拉开距离,他心里很有几分失落。
他的女孩不再是当初会乐里懵懂无知的小□□,她眼中的纯真,和那种对任何事都充满新奇的神采不见了。
若是当初的金碧是如今的模样,他一定没有兴趣,可他遇上了原来的金碧,他也就不再能逃脱如今的金碧。
金碧看着他的背影,不是很明白为何最后海因里希会以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她,她是按照费舍太太教她言谈举止,几乎是一丝不苟的完成。
想不清楚也就不想了,等她回了家,没料到还有天大的惊喜,韭芽拿出了金绯的信。
金碧看完信,笑眯眯的把信放进柜子里,与她零七八碎的一些宝贝小物件在一处。
“金碧,”韭芽好奇的问,“金绯给你写什么了?”
“不告诉你。”
“说嘛,你说嘛,说嘛。。。”
金碧见韭芽服软,得意的笑道:“看你这么乖,我就告诉你吧。金绯说了,她如今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她让我们不要担心她,说傅局长给她安排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但是因为害怕倭寇发现她逃到沪上来了,所以不方便与我们见面,等过段时间,风头过了,她就来找我们。”
顿了顿,金碧又说:“傅局长可真是大好人。”
这说法也不算天衣无缝,但对上金碧便可称得上毫无破绽了。
薇莺心里叹着,面上笑道:“金绯既然无事,你就别担心了,你晚上偷偷哭,当我和韭芽不知道呢。”
金碧凑过去一把抱住薇莺:“前些时傅将军回燕京,你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还偷偷叹气,一定是得相思病了,我和韭芽也知道。”
薇莺拧了她一把:“还相思病呢!死丫头,成日里胡吣!”
两人笑的东倒西歪,发髻散乱。
“别疯啦,”韭芽笑道,“不是说好了去裁缝店么?”
金碧叫了一嗓,跑到衣柜里取出一匹藕荷色的绸缎,贴在脸上蹭了蹭:“这匹缎子我要了,别跟我抢。”
“这颜色多老气呢,”薇莺拢了拢头发,坐在床上笑看她,“当初不晓得你怎么挑中这个颜色。”
金碧爱娇的说:“我不管,我就要这个。”
薇莺缠不过她:“好,那就让我和韭芽穿得鲜嫩嫩的,把你比下去!”
离漱石里几个街口有位红帮老裁缝开的一爿店,店面不大,里头只有几位伙计,虽然裁缝店的门脸貌不惊人,可这店的名声却比许多时装公司还要大。
见来了三位美人,伙计们服务周到极了,无论是要多掐一点腰,或者是少放一寸袖子,伙计都答应的很爽快。
除夕那日晚上,金碧先陪着费舍太太吃了顿年夜饭,老太太睡得早,也熬不住守岁,只嘱咐了金碧几句就上床歇息了。
费舍太太还封了三个红包给金碧,让她把另外两个带给薇莺与韭芽。
薇莺拿到红包,很是感慨:“我若有朝一日能像费舍太太这样滴水不漏,宠辱不惊就好了。”
金碧一本正经道:“费舍太太说了,做人不好要求太高的,薇莺,你这就是要求太高。”
薇莺又笑着拧了她一把,忽然心中很欣慰。
韭芽穿了一身新衣裳,兴奋的拽着薇莺:“姐,快点走啦。”
金碧对着小镜子抹匀了口红,笑道:“哟,韭芽这定是想早点见到情郎!”
韭芽嗔了她一眼,眼见着两人又要疯起来,薇莺赶忙隔在她俩中间,说:“别耽误时间,收拾好了就出门。”
傅正襄派了一辆崭新的福特小汽车来接她们,金碧好奇道:“薇莺,亚尔培路上是傅将军买给你的房子吗?”
“我们又没有结婚,我哪能随便要他房子呢?”薇莺边说边盘算,“不过,我们是该换个地方住了,如今的房间太挤了,再买两件新衣裳都不知往哪里放。我又跟公司签了一部电影,这次的薪酬更高些,涨到三百八十块。等拍完两部电影,我就同公司签拿月薪的长合同,一个月好拿到一两百个大洋,嗯,说不准还不止呢。”
薇莺看着金碧与韭芽都是眼睛发亮的听着她讲,便笑道:“等过了年,我就去看看周边带电梯的公寓有没有合适的房间,我们去租个高级敞亮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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