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摩天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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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摩天轮-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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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舞制造”要开专场?
末百颜也没有跟我说过。
一想到现在我们变成这样我就超难过,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人们一个一个离开我。
穿过走廊,转过拐角,冲上楼梯。
我觉得一直有股力量在使劲把我向前推,脚步快得让我自己都吃惊。
一排排门闪过,胸腔中有团火要冲裂而出,烧焦所有安分的忍耐。
现在开始,忍耐请靠边站!
3楼。303室。
我停住,深呼吸一口气。伸手去敲门。
“砰!砰!砰!”
指关节和木门撞击的每一声“砰”,都会引发全身的一次莫名的战栗,甚至手指都有些微微发抖。
是将要面对挑战的紧张,还是发现自己突破了一贯奉守的忍耐,终于可以为自己站出来说话的兴奋感。
无论哪一点,都似乎足以让我梨七七产生前所未有的勇气。
脑海中已经设想过许多不同的版本和结局。
姚金绝对不是善类。
不管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今天我既然来了,就不会再退缩回去。
没人应门,我手上加了力度继续敲。砰!砰!砰!
门仍然像被钉住一样没任何响应。
四周有学生经过。好奇地看着不断敲门的我。
这种不在预料之中的尴尬局面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更加气恼。
我干脆喊了起来:“姚金!你给我出来!”
更多的人向这边投过来目光,对着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间或几句漏进我耳朵中:
“哎……快看,她就是那个海报上说……”
“天啊居然是她……”
“听说一直很嚣张……呦呦……”
“喷喷,真是看不出居然会做出那么恶心的事!”……
我浑身的愤慨无处输送,握起拳头正要擂门,突然看见门把手上一块白色的什么东西触在自己手上。
仔细一看,是一张粘在门上的纸条。
由于一头的双面胶脱落,耷拉成一个背对着我的竖长条。
我翻过去,看见几行红色彩笔字:
“今天有约,先去‘漂亮宝贝’屋烧几个银子。So晚上不要给我带饭啦。么么。回见。”
下面是一个笑脸。落款是“姚金”。
“屋主根本就不在”这一事实把我所有想好的对话动作统统风干成碎石末。
心底突然空出个漆黑的大洞,氤氲着不甘和失望。
我紧紧抿住嘴,转过身,跑下楼。



由于南源采用的是周一到周五白天封闭管理,超市食堂商店学校内部一应俱全。甚至包括溜冰场理发店。
“漂亮宝贝”是学校新近开张的一个礼品屋,虽然地方不大,可是大量的可爱流行饰品让它在女孩子中人气极高,很快跻身为南源校园里的几家“火爆名店”之一。
我平时也很喜欢逛这里,但是此时的心情和平时的轻松愉快截然不同。
绷紧的神经让我看到“漂亮宝贝”那个大招牌时心里重重地钝了一下,木着脸走了进去。
姚金说自己现在在这里,找不到她我不会罢休。
公仔专柜,明星海报,帽子货架,化妆用品,新款包包……
直到走到最后一个手机饰品专柜,我才看见一个黑色长发的女生背影,就算再改变发型,还是一眼就能认出。
姚金。
姚金低着头在挑选着什么,旁边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也背对着自己。
姚金不时地拉拉旁边男生的T恤下摆,问着对方意见。动作亲昵。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突然两个人转过身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态,急忙闪进一旁的鲜花货架。
“这个上面的金色小狮子最特别哦,是你的星座呢……”
走在里边的姚金笑着举起刚买到的手机链对旁边的男生说。
外侧的男生扭过来看了一眼,浅浅笑了笑,又折回头去。
看见男生的脸,我听见心脏突然的爆裂声。
似乎天边一颗最亮的恒星爆炸。
爆炸产生的巨大光热和延伸几万亿公里的火红烟尘瞬间刺瞎了双眼,然后在前所未有的疼痛和黑暗中又马上被爆炸后急剧收缩成的黑洞闪电般吸收吞没,瞬时被压成几乎可以忽视存在的一粒微小尘埃。
就是这么夸张的感受。
本来要冲上去的我却往后缩了缩身体,再缩了缩,直到背部紧挨住冰冷的墙壁,没办法再缩为止。
目光钉在已经走在门口的那个高高男生的后背上,使劲咬住下嘴唇,紧紧捏住外套左边兜的手指关节泛起了青白色。
“我们去‘碰碰凉’吃风旋冰好不好?”
姚金又撒娇地拉拉男生T恤下摆,问着。
微小的动作刺伤我的眼睛。
“嗯。你决定就好了。”辰泽对着姚金浅浅一笑,回答。
那个曾经让我很多次感受温暖的笑容,再现,竟然会是这么地刺目。
两人很快消失在门外的夜幕中。被门框起来的一块夜色镶满了浓重的黑。灯光在里面瞬间黯然失色。



“南源第一堕胎王LXX。”
虽然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看见这种海报时候的极度震惊,可那夜色中公告栏上触目惊心的划痕组合出的大字再次直接钉进我的眼睛中,还是会从心底升起晦涩的凉气。
“南源校园出现堕胎女生”的惊天新闻几乎在一天之内就传遍了整个南源校园。
舆论似乎一夜之间指向了我。
由于我自己激烈的否认态度和缺乏有力的证据,只靠公告栏的匿名人写的大字和面目模糊的照片,班导也实在无法坚持这个女一号的的确确就是我,只好对外先宣布“继续追查”。
可官方的“继续追查”表态并未为我的恶劣处境起到多大的缓解,相反,加剧了人们对我的孤立和排挤。
认定了是我。
水壶开始丢失,买了新的,再丢。
早上来上课总会发现课桌被粉笔涂得面目全非,作业本总是发不到自己手里,去问课代表,对方也总是一副“我都有拿回来,是你自己没交作业吧!”的蛮横态度。
等等等等。
骄傲的梨七七,一夜之间,众矢之的。
明明谁都拿不出确凿的证据,但所有人却固执地认定那就是“谁谁谁”干的,还会肯定地杜撰出作案动机,一定是由于“什么什么”原因。
而依靠的凭据哪怕仅仅是单薄的“这个女生一直很嚣张”或“平时就一副吊男王,看着就不爽,早知道她不会是什么善茬”之类年轻人们特有的轻率的主观恶毒认识,就做出了绝对肯定的判断。
也许有一部分人也并不是真的在心底就认定是我干的,但是这么一件大事必须要有个主人公,而我似乎恰巧是最能“代入角色”的那一个。
高调的恋爱,第三者插足,失恋,情绪不好,被男生发现全身是血地送去医院。
怎么看过去,都是太太太符合剧情了。
富豪千金,受人追捧的大才女,呼风唤雨的公主梨七七。
就像童话故事中全世界第一的美丽王后最后被发现其实是一只被施了魔法的麻雀。
所有人平日积攒的那些不甘不忿,在这一刻,统统联合成统一战线,带着恶毒的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我抽抽鼻子,手伸进外套左边的衣兜,掏出钱包。
那张纸条一直被自己放置在钱包里面的第三层最深处,最安全最重要也是最隐秘的地方,要拿出来还是费了不少劲。
我把纸条展开,一角捏在手里。
纸上是一串数字。后面有几个奇怪的符号。
——U p_Ψa'餹¤
“我网名啦,旁边那是我Q号。”当初辰泽把纸抓回去加了几行数字又递过来的样子似乎还在眼前。
字迹很潦草,我仿佛仍能够看得见辰泽当时低头写这张字条时候专注的神情。
同时,也能看到刚才他对着姚金微微上扬嘴角的笑容。
我一手紧紧捏紧纸条的一边,另只手捏紧另一边,两只手前后交错而过。
“刺啦”一声,纸条成了两半,然后把两半纸叠在一起,撕裂成四半。
再叠在一起,再撕裂,直到纸条变成厚厚一小叠,仅能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
我手猛地向上一扬,纷纷扬扬的碎纸粒霎时散了漫天,像突然下了一场纷扬的夏雪。
——“N0,N0,N0,handsome guy,take iteasy,”
将我抱起来的游乐场米奇。
——“BABY,你笑起来更美。”
将一个草莓口味的棒棒糖放进我手里的机车少年。
——“别动别动,头发缠住扣子了。”
干净的手,温柔的声音。
——“你再凶我就用力了!这个是跌打蛇油。民间偏方,想
买都买不到的。
认真帮我揉着脚踝。
——“天天吃那种垃圾你想死啊!”
做了三菜一汤的美味晚餐,凶狠地冲我吼叫。
——“记好。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在我手机上按了几下,又还了回来。
——“我送她去校医室,现在胃有点堵。”
将我从学校食堂抱到校医室。
——“从小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上了梨七七。”
辰泽逆着光站在阴影中,轻轻说。
所有这些,仿佛统统发生在刚才。
每个细节都那么毫发毕现。
我不知道辰泽的事情我居然会记得这么清楚,事无巨细。
一滴冰凉掉在手背上。二滴,五滴,八滴……源源不断的眼泪砸落的同时也带走了残存在身体内部的所有勇气。
自己终究是懦弱的。
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已经鼓起了足够的勇气,真的可以保护自己了,但只要遭遇到一丁点意外的打击,还是只能落荒而逃。
留下一个怯懦又可悲的背影。
我终于知道,自己之前可以那么嚣张那么肆无忌惮,是因为身边的这些人。
而如今,他们一个个离我而去。
我突然之间就什么都不是了。
垮掉了一般。
我擦掉眼角的水,漫无目的地向校园更里面走进去。



为了突出南源在高中学校中的“艺术”特征,校园的规划者煞费心思地在整体布置上处处凸现着“艺术”的气息。
从生活区到教学区一条长走廊安放着各式各样的艺术大师雕塑。
其中以大卫、维纳斯为首的四个裸体雕塑被调侃为“南源高中四大流氓”。
平时经过它们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想法,可是今天我看到维纳斯在夜幕中的断臂时,心底突然涌起前所未有的悲伤。
“维纳斯,你冷么?”
我伸起手,探到维纳斯露在裙外的脚。一片钝重的冰凉。
“可是,你有伙伴……”
我又轻轻抚了抚雕塑裙边,下意识地把刻在石头上的裙子往雕塑的脚上拉了拉。
这样的举动会不会就被说成是“白痴”,可是为什么自己一点也不觉得它可笑。
如果太阳不再升起,光明不复再来,一直是这样的漆黑冷夜,这条小径也永远不要有尽头,那该多好。
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矫情。
我站在小路的尽头,漫无目的地望着前面。
再往前是几个大花坛。花坛后面是高大的学校课外兴趣组训练楼。
漆黑的训练楼在周围花坛中高大的照射灯下更显得巍峨巨大。
我迈起步子走过去。
白天的时候,蝴蝶般斑斓的女生,时尚帅气的男生,会结伴从这座大楼进进出出。
墙壁上爬上了大片大片绿色爬山虎,像鲜绿的漆泼了满楼。
让人差点辨认不出那些植物下面覆盖的本来颜色。
我走上台阶,手指划过一扇扇漆黑安静的窗户。
一直向前走着,手触到了楼门的把手。
心底一个“咯噔”。
门好像没锁。
停一停,我试探着轻轻推了推门。
门沉重却又缓慢地拉开了一道很宽的距离。
果然是忘记上锁了。
心底刮过一丝隐约的窃喜,刚好进去好好看一看算了,反正也没事做。
我犹豫了一下,没找到阻止自己的理由,于是小心地把门推开一点,走了进去。
左边是一排排罩着漂亮铁镂花的玻璃窗户,外面的灯光照进来,阴影投在右侧的墙壁上和门上变成大片大片精致的灰色花朵。
我如果此刻能看见自己的脸,会发现自己的脸也被镂花阴影涂成了一个奇怪的花脸。
一条长长的走廊静谧而温和,丝毫想象不出白天这里的喧闹和杂乱。
右边的好几个门上都挂着大大小小的山水画和卡通漫画,应该是绘画课外组的训练教室。
我靠过去仰起头仔细看那些画,其中一张画被放得最大也在最正中的位置。
画面上是一片无边的碧绿田野,绿草中隐隐约约透着星星点点的红色,田野中跳跃着一个年轻女孩,女孩手臂向两边张开,浅色的长发也在柔软金色的阳光中张开,有一些散绕在女孩弯起的嘴角,那是一个极度纯净透明的笑容。
画的右下角写着深蓝色的“天使”两个字。
这样的女孩子,的确纯净美好得像天使一样。
能画出这么干净的画的,也只有Calvin这样的天才了。
可以画出这样的阳光,大概Calvin有着最细腻的心理和最婉约的情愫吧。
怎么可以让Calvin再次错过高中生美术全国赛。
我正专心看着墙上的画,突然走廊尽头一声沉闷的呜咽吓像电流一样击过我全身。
我差点倒下去,幸亏一边有墙支撑着。
浑身战栗却迈不开脚步,细密的冷汗立刻从后背渗了上来。
昏暗的灯光下的走廊显得更加诡异深邃。
我呆立在那幅画的旁边,望着氤氲成一片漆黑的走廊,大脑霎时间闪现过一副副青面獠牙的嘴角滴着血的厉鬼形象,含冤而去的妇人,埋在地下的骷髅,怨气不散的幽魂,专门在夜间寻找食物的怪物……
无比清晰又鲜活地复活在我的大脑中。
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竖起耳朵再仔细听,仍然间或有轻微的呜咽传来。
不、不会吧……真的闹鬼?
我咽了咽口水,紧紧咬住下嘴唇,鼓起最大的勇气向走廊尽头望过去。
也就是怪异声音的发源地。
在微弱的的灯光下勉强辨认出那是一扇正对着自己的门。
这条走廊所有的门都静立在右侧,只有这一扇门独自霸占了正中的位置。
明明应该掉头跑出去的,自己的脚却不听命令地朝相反的方向挪过去。
也许,在我内心的极深处,真的是在盼望着遇见什么特殊的事情:也许,比起充满嘈杂音乐的寝室和人声鼎沸的校园,我更愿意在这个漆黑的地方找到自己的存在感。
不管对方是人是鬼,只在这种地方停留的,也许与自己一样,同样是又孤独又凄凉。
这么一想,好像恐惧减少了那么一点点。
只是个同类。
脚步慢慢挪过去,呜咽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竟然透着无助的悲伤。
像野兽受伤的低吼和小孩子的委屈哭泣声的奇怪混合体。
“我一定有间歇性的癫痫会这么做……”
我低微地自语着,满头大汗地继续慢慢向前挪。
已经到了那扇传出声音的门前。借着窗外的光线我勉强辨认着门上写着“专用”的红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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