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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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春- 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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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阵子,炤宁对徐岩一笑,“我清楚了。只是,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徐岩一笑,“你倒问起我来了。你以前接济过两个被家里连累得落魄的少年郎,越霖看着他们资质不错,便收揽到了身边。此事他们知道原委之后,便与我提了提,让我斟酌着是否告知于你。”

“原来是这样啊。”炤宁不由笑了,可心里对那两个人的记忆很是模糊。她手里打小就不缺银钱,又爱管闲事,不管是亲眼见到的,还是听丫鬟、侍卫提起的,只要觉得可惜、可怜,便亲自或是命人去帮衬一把。没想过得到回报,但是予以回报的人却不少,陆陆续续的,在外或是在京城,都这样。

“好心好报,居然也能用到你头上。”徐岩打趣她,“你是在这么想吧?”

炤宁笑开来,“是啊,这都被你猜到了。”

两人又说笑了一阵子,看看天色,返回什刹海。临走之前,炤宁给这些孩子留下了很多银锞子和特地带来的不少风味小吃。

路上,炤宁一直惦记着如意,想着吉祥跟自己出门,如意便落了单,该早些回去才是。由此,与来时一样,让车夫快马加鞭,未时便回到家中。

吉祥的当务之急是吃饭,都不容炤宁去换身衣服,便立起身形跟她撒娇,哼哼着表达着自己饿了的意思。

炤宁忙唤人去给它端来食物。小厨房每日可是忘了谁都不会忘记吉祥,变着花样地给它做肉食。这次给它备下的是半只清蒸鸡。

吉祥这才饶了炤宁,喜滋滋地去吃饭了。

吃完之后,炤宁换好了衣服,如意也来找它玩儿了。

炤宁记着昨日的事,亲自去洗了一个香瓜,仔细地去了皮,切成小块,又尝了尝,确实甜甜的,很是可口,这才喂给如意吃。

如意高高兴兴地享用着。

吉祥这次的立场不坚决了,瞅了一会儿,对着炤宁哼哼——它也要尝尝。

炤宁给了它一块香瓜,它囫囵吞枣似的吞了下去,之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炤宁敲了敲它的头,又给它一块,“你给我慢点儿吃。”

这次还好,吉祥尝了尝味道,表情透着点儿愉悦。

炤宁大乐,到底是被如意带的不那么认一了。

她陪两个小家伙消磨了一段时间,去了自己的小书房。

到了此刻,她才能完全静下心来、放任思绪,斟酌太子一事的前因后果。

知晓了原由,很多事情便都有了最明确的解释。

佟念柔的歹毒,真的超出了炤宁的想象。

佟念柔要报复的是整个佟家,她对佟家人已是深恶痛绝——在她自尽之前,荣国公下场未明,佟煜、佟烨安然无恙,结局只能猜测,而不能确定,索性加了这一把柴,埋下了这一个祸根。

太子处境越是艰难,佟家越没有翻身的可能。

要知道,身在朝堂的重臣、皇室子嗣,只有太子还有可能帮助佟家翻身。

只有太子自身难保、忙中出错的情形之下,佟家才绝无再爬起来的可能。

甚至于,佟念柔将太子妃的安危都搭上去了。这事情一出,如果她还活着,太子还有可能怀疑到她头上,可她已经死了,太子在震惊、震怒之余,第一个怀疑的便是太子妃——事情到底是出在东宫,外人很难做成这种事。

当然,这事情有两种可能:一是佟念柔认为太子妃完全有能力对付太子保全自身,二是佟念柔在死之前根本已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

即便是第二种,也是可以理解的——自己都不能活了,哪里还管得了谁是否无辜。

太子妃提及佟念柔死前的情形,炤宁都记得。

佟念柔说要给太子妃一个惊喜。

太子妃知道这事情之后,大抵也只是莞尔一笑,懒得去揣测佟念柔真实的心思、太子承受的打击与痛苦。

佟念柔已经死了,便是不自尽,也是太子妃会亲手除掉的人。

太子只是个寡情至极的人,不肯为不能出世的两个孩子讨还一个公道,他就算死在太子妃面前,太子妃也不在意。

说句不好听的,只是又一出狗咬狗的戏。

炤宁拢了拢眉心,转而思忖日后的事情。

隐瞒她,一定是师庭逸的意思。她明白因何而起,因为他知道她的顾忌,知道她最不能接受的事情是什么——这方面的事,他们曾经谈起,彼时她看法消极,他因此作出的承诺言犹在耳。

想一想,真是苦了他。信守着承诺,不愿意给她一点点的困扰,更不愿意给她一点点的离开他的机会。

若是没有徐岩,没有那两个知恩图报的少年人,她不知道要蒙在鼓里到何时。

到了这一刻,真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正相反,心里暖暖的,也酸酸的。

她知道,他这样并不是只为着弥补当初的过失。

没有任何一种并非有意的过失,能让人愿意心甘情愿的长久的付出、弥补。

他只是太在意她罢了,念着她受过的苦,盼着她每一日都过得欢喜惬意,恨不得把她泡在蜜罐儿里。

因为过于在意,他总是无意间觉得她像小孩子似的,会闹脾气,会意气用事,会有犯傻的时候——相反,要是不在意一个人,便会觉得对方特别有能力,什么事都不需劳心担心。

这样深重无言的情意,他倒是也不怕她承担不起。

而这件事,炤宁觉得,他们共同面对、谋划比较好,毕竟,自己这边还有徐岩等等这样得力的人。

可是,他不想让她知道的,她却知道了——这是应该先告知他的。

怎么说才妥当呢?

面对面说起的话……她担心自己又无意间把话题带偏,自己掉到沟里去不算,还会惹得他气恼。

怎么办呢?先打好腹稿?她没那习惯。

炤宁目光微闪,手指轻快地弹跳几下,起身亲自备好笔墨纸。

打腹稿就不如写信了。

她要给他正正经经的写封信——嗯,但愿能做到吧。

第105章 099·0099·%

第105章

炤宁想得很好,可事实证明,她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毛笔饱蘸了墨,却是久久不能落下。今日这件事,必须要从头到尾的讲述经过,再怎样言简意赅,也会写成一封长信。可她不喜欢写长信。言多必失,还是白纸黑字的,留下证据供自己日后想起来便汗颜么?

再有,怎样表明态度?找不到妥当的言辞。

炤宁皱了皱鼻子,索性给师庭逸写了一张字条:我已知晓太子之事,景先生、予莫、太子妃处境如何,万望如实相告。至于其他,不需多虑。

简单的方式总有粗暴的嫌疑,但无疑是最奏效的。

写完之后,她细看了两遍,不得不承认,自己真是没情|调的第一人,怨不得他总说自己煞风景。

打趣自己之后,她叫红蓠把字条送到师庭逸手里

转念又想到,太子并不会默默地忍受打击、痛苦,眼下说不定已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那么,景林、予莫、太子妃怕是安危莫测。

哪一个出了事,都不是她能接受的。

她得时刻知晓行宫的真实情形,而若继续装糊涂的话,景林便不会如实相告。

这一点,是万万不可耽搁的。

由此,她又提起笔来,给景林写了个与之前大同小异的字条:我已知晓太子之事,你与予莫、太子妃处境如何,万望如实相告。你们若是出了岔子,我永世不会原谅你。

随后唤来红柳,让她飞鸽传书给景林。

之后,问了问师庭逸在何处,得知他在后花园的水榭,与萧错商议事情,她就回了正屋。

吉祥、如意挨着躺在西次间的地上,离装满冰块的一个大银盆很近,神色透着惬意、慵懒。

炤宁笑了笑,到了寝室,窝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来回在马车上颠簸,到底是有些疲惫,过了些时候,睡意袭来,她随手扯过薄毯搭在身上,缓缓入梦。

**

皇帝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亲生儿子吓到,但这是事实。

昨晚到现在,他一直有些忐忑,偶尔甚至是心惊肉跳。

为此,他很是窝火——他是天子,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用那样的方式冲撞他。

思前想后,他命崔鑫将太子妃唤到自己面前,温声问道:“你刚来便与太子起了争执,是何缘故?”

太子妃脑筋飞快转动,做出惶惑不安的样子,怯懦回道:“禀父皇,儿臣亦是不知因何而起。”

“哦?”皇帝挑眉,“怎么说?”

“太子一见到儿臣,便没头没尾地问起一个人的下落,儿臣怎么可能晓得,便如实说不知情。却不料,太子竟为此光火,还说……”太子妃抿了抿唇,显得愈发惊惶。

“说什么?”皇帝的语气更加温和,“你只管如实说,若是他无理取闹,朕会为你做主。”

太子妃恭恭敬敬行礼,“儿臣谢父皇隆恩。”之后才回话,“太子放了狠话,说儿臣若是两日内不将人交出,他便要让儿臣有来无回。”

皇帝瞳孔骤然一缩,心里想着,这个儿子真是要疯了——当初有着那么好的废掉太子妃的时机,他不肯抓住,而到了现在,却想要太子妃的命,到底因何而起呢?“他身边哪个人不见了?”

太子妃如实相告:“是专门服侍太子膳食的长福。之前随太子前来行宫,平白不见了。”

“知道了。”皇帝颔首,“朕会命人暗中照看你,不要害怕。”他就是再看不上这个儿媳,她的死活、去向也该是他来做主,别人没这资格。

太子妃松了一口气,再次由衷地谢恩:“多谢父皇。”之后行礼退下。

皇帝思忖片刻,亲自写信给师庭逸,让幺儿根据行宫周围环境布阵——要以不显端倪为前提,以防生变时束手无策。这只是他因为心头的不安做出的以防万一的对策,至于行宫之内的事情,他并不担心。

他就不相信了,在这行宫之内,谁还能翻出天去不成?

跟他装神弄鬼,倒要看看能持续多久。

**

师庭逸与萧错说话期间,红蓠将炤宁的字条交给他。

他当即看了,面上不动声色,心头却是惊讶不已,想不通炤宁是如何知晓的。

但是,末尾一句足以让他心安。

他的宝儿在言语上最是吝啬,不想清楚的事情,是绝不肯做出承诺的。

由此,他继续凝神着手眼前的事。

桌案上,是行宫、韩府和这所别院内外的地形图,他与萧错在商议的是采用哪种阵法最妥当。

太子行激进之举是迟早的事,这关头下出手的话,必然危及皇帝、燕王府、韩府。小环境之下的勾心斗角无妨,而事关人命的事,必须要防患于未然。

先做好最恰当的部署,再通过景林委婉地告知皇帝也不迟。

皇帝的性情,师庭逸是特别了解的,知道父皇便是明知太子有反心,也不会选择回京躲避,正相反,一定会继续留在行宫,看太子到底能做出怎样大逆不道的事。

手边事情都有了大致的章程之后,已到黄昏,师庭逸与萧错结束这话题,约定明日继续商谈。

这种事不同于征战,急不得。先有个大方向之后,最好是先放一放,留一点儿时间反思,仍是认可的话,便可继续着手细枝末节,若是觉着不妥,大可赶早全盘推翻。

师庭逸对于一些宫闱、府邸秘闻得知消息可能不大及时,但是在这方面动静的消息最是灵通,并且预感精准,眼下各处都还没危险的讯号,也便不需心急。

萧错回府之后,师庭逸回了正屋,到寝室寻炤宁。

炤宁在美人榻上睡着了,侧着身形,薄毯揉成一团,被她抱在怀里。师庭逸俯身,手撑在美人榻上,凝视着睡梦中的妻子。

双唇微微嘟着,这是又在做受气的梦了。

他不由失笑。平日里几乎叫很多人闻风丧胆的人,做的梦却总是受气的,真是说不通的一件事。

到底,她还是身边事情太多,总是不能睡个好觉。真正睡得好,是不会经常做梦的。

他低下头去,吻了吻她的额角。

炤宁因此微微蹙眉,翻身平躺。

就快到用饭的时辰了,总要唤醒她用饭。她午间在路上,一定没有正经用饭,吃的大抵是小酥鱼和双凤楼的烧饼。

他吻上她的唇,用亲吻唤醒她。

炤宁蹙眉,先是别转脸,继而抬手抚着他的面容,确定是他,才不再躲闪,迷迷糊糊地回应着。

舌尖的战栗,让她迅速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笑着勾住他肩颈,“偷懒睡个觉,也要被你扰得不安生。”随即往一旁挪了挪,“一起躺会儿?”

“行啊。”师庭逸侧躺到她身侧。空间对于两个人来说自然是狭窄的,但对于亲密无间的人来说,这是完全可以忽略的。

他柔声询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哦。”炤宁眨了眨眼睛,到这会儿才完全找回理智,“你听我慢慢说,可不准半路打断我。”他们之间,偶尔沟通的时候会出岔子,她现在想改善这一点。自己多一点儿耐心,让他也多一点儿耐心。

“嗯,这是自然。”

炤宁想了想,把知晓的过程如实复述一遍,末了道:“你可不准生谁的气,不然啊……我可跟你没完。”

师庭逸一直都知道,她也好,徐岩也好,都是绝对不能小觑的,却是没料到,在这样的事情面前,他们依然能够迅速获悉。他有什么好生气的?“这是好事,我怎么可能生气。”

“嗯,那就太好了。”炤宁松了口气,“虽然细说起来,我没道理心虚,可这次就是觉着心虚。”

师庭逸笑着揉了揉她的脸,“我只是好奇一件事。”

“嗯?你说。”

“原本是能写得温情脉脉、情比金坚,你怎么却是语气刻板,公事公办的态度?”

“……”炤宁有点儿窘,却嘴硬,“温情脉脉的言语,少不得要用上那些海誓山盟的词儿,那不就落了把柄给你么?你想都不要想。”

师庭逸轻笑出声。

她平日是无意间便能撩他心魂的尤物,写信传书的时候却是大相径庭,完全不会来动之以情那一套。

他把她搂在怀里,很用力的,“做得对。我们用不着那些。”

“是啊。”炤宁蹭了蹭他的肩头,“横竖你已经知道,我是赖上你了,只要你不作出赶我走的事儿,我就会一直赖着你。”

“说定了?”师庭逸寻到她的手,十指相扣。

炤宁笑着看住他,轻轻点头,“说定了。”

极是温馨的氛围,被忽然闯进来的吉祥打破了。到了饭点,如意回家去了。

吉祥跳到美人榻一旁的小杌子上,喜滋滋地看着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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