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妃- 第11部分

她更知道，轩辕初从来没有拒绝公主的心意。

她时常来到太医院打发时间，就是因为轩辕初露面的时间少了，他去了哪里、做了什麽、跟谁在一起，她都没有开口过问，而他也不曾解释。可她还是从几个嘴碎的宫人口中知道了，他疏远她的这些时候一直都跟公主在一起。

她不生气，只是有点难过罢了。

她跟他有过协定的，他忘了吗？

「丫头。」夏太医偶尔会这麽唤她，她当然不会介意。

「嗯？」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倘若他做不到，你又忍受不了，可否想过要离开这里？」

这话李茉儿听了有些惊讶，不过想想这话从疼爱她的夏太医嘴里说出来，好像也不是太奇怪。

「嗯，我跟他说过的，他有了……别人，就得让我走的。」她的心好痛喔！

「真的吗？他答应了？」这一次换夏太医惊讶了。

「他怎会不答应？他都有了新人了，我这个丑得要命的旧人继续放着岂不碍眼？！」她深吸一口气，把到嘴的哽咽吞回肚子里。

「丫头，爷爷不准你这麽说自己！」严肃的老脸闪过一丝心痛。

李茉儿看着心里更难过，眨眨眼，强打起精神来说道：「爷爷，你不是神医吗？不如你想想怎麽治我这张脸吧？」

「丫头，你真想换张脸？」夏太医看样子很是为难。

当然为难了，这年代哪来的高科技变脸？就算夏太医有意为之，也是要她吞一些仙丹妙药当小白鼠，她才不敢咧！

「我随便说说而已，爷爷你别当真。这张脸我看习惯了，真要换了我还舍不得呢！」她边说边摸着自己的脸皮。

以前她是恨不得换张脸没错，不过後来跟轩辕初在一起，她还挺高兴有这张脸算是证明了他喜欢的真的只是她这个人。想来想去，有张丑脸也没什麽不好的。

「茉儿姑娘所言甚是。」忽然一道温和的男声介入两人之中，来人正是拿着一筛子红耆进来的青志。

「青志，你嘴巴吃了蜜了？说话这麽甜！」李茉儿笑嘻嘻地看着少年把舖子放下。

「在下刚刚的确吃了茉儿姑娘带来的点心，滋味极好。」青志白皙的脸上透着薄红，真是个容易害羞的少年。

在李茉儿的坚持之下，太医院里的人还是照原来那般喊她，省得一口一个茉妃娘娘叫得她浑身不自在。

「对啦！那些你们不会都吃完了吧？有没有给爷爷留一点？」她今天可是特地做了一瓮的醋渍苹果带过来给他们品嚐。

「当然有留……一点，好像剩不到半颗苹果的量。」青志笑得极不好意思，夏太医立刻横了他一眼。

「这些兔崽子！」夏太医气呼呼地瞪眼。

「真有这麽好吃？那爷爷这次吃不够没关系，茉儿下回再多做一些给您，您这回就饶了青志他们吧。」李茉儿极其得意地拍拍青志的肩膀，後者的脸上又泛起红光，然後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他赶着去哪儿啊？」她莫名其妙地看着青志一下子走远的背影。

「丫头，下回你可别跟男子勾肩搭背，会让人说话的。」夏太医面有难色。

「什麽勾肩搭背？我不过就拍拍他而已。」她嘟着嘴好不委屈。

「且不说别人，这要是皇上看到了……」

「他啊，恐怕不会在意了吧。」她讪讪地要往门口走，夏太医拦住她。

「丫头，记住爷一句话。在爷心底，谁都配不上你，你莫要看轻自己，知道吗？」

「知道了！就知道爷你最好了！」李茉儿忽然抱了夏太医一下然後松开，明亮的眼睛里有着泪花。

「如果我真能离开这里，定求皇上让我将你一起带上，就不知道爷爷你肯不肯跟我走啦？」

「当然肯！茉儿到哪，爷爷我就跟着你到哪！」夏太医说得都有些激动了。

虽然知道不能把这话当真，但是她听了还是非常感动。

「真的？那太好了！到时候咱们爷孙俩就当一对浪迹天涯的背包客吧！」刚刚走出储药房的她右手握拳举得老高，做出冲锋陷阵的模样。

「背包客？」跟在她身後走出来的夏太医困惑地直皱眉。

「哦，背包客就是……」她钜细靡遗地解释起不属於这时代的名词。她的声音清亮，一如往常吸引了不少的目光，指手画脚的模样像个天真烂

漫的孩童，灿烂的笑颜教见着的人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皇上驾到，永乐公主驾到。」

一声声高亢的呼喊在皇帝轩辕初踏进来时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太医院，自然也传进了李茉儿的耳朵里。

她的笑容随即消失无踪，脸上血色尽退。

轩辕初穿着一袭明黄龙袍走进太医院，在他後头跟着一行宫人侍卫以及左相魏惠等朝廷大臣，排场罕见的浩荡，就连阙王跟连萍也都随行在侧。

轩辕初一个手势让太医院的众人不必跪安，於是所有人都眼巴巴地望着皇帝跟一名女子走上前，每一双眼睛都闪过了然。

这位美丽出众的少女必定就是前朝的永乐公主了。

据传她是让前朝皇后冬芸送出宫，托给民间故人照顾，身上还带着冬芸皇后的信物，也就是冬芸生前最喜爱把玩的玉佛珠。永乐公主就这样在天京城外

的一个小村落度过了这五年，一直到照顾她的这家子百姓终於抵挡不住高额赏金的诱惑，偷偷去了宰相府通风报信，她的身分才曝了光。

永乐公主果然一如传言般有着惊人美貌，然而更教众人吃惊的，其实是她跟轩辕初身上如出一辙的明黄色泽。

皇帝竟允她将帝后专属的颜色穿上？莫非是……

夏太医担忧地看向李茉儿，後者死死咬着嘴，不坑一声。

「皇上，永乐还以为这太医院里只有男子，没想到还有个女孩子？」永乐公主这番话一说完，众人的目光就齐齐落在李茉儿身上。

李茉儿不自在地抿抿嘴，还是不发一语地盯着轩辕初，後者的眼神一直落在永乐公主的身上，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吸引他的美景。

他真的……

「你叫什麽名字？」永乐公主对着李茉儿如是问道。

「李茉儿。」她不卑不亢地应了句。

「大胆茉妃！对公主岂能如此无礼？来人啊！掌嘴！」左相魏惠站出来发号施令。

在这时代的律令之下，一个小小宫妃自然是比不上前朝公主的地位，更何况这公主还极有可能成为未来的皇后。

眼见几个宫人听话地站上前，夏太医跟他的门生们竟是在第一时间挡在李茉儿面前。

「夏太医，你别以为你上回救了皇上的命，就可以维护这以下犯上的贱妃！」左相警告的眼神二扫过挡在李茉儿身前的人墙。

「回丞相，救皇上性命的不是老夫，而是茉妃娘娘。」夏太医不疾不徐地回道。

「你以为我会相信？」

「不信也得信，因为这是事实。」李茉儿站了出来，不让夏太医等人受她连累。

「就算如此……」魏惠还有话说。

伏阙打断他的话头，冷笑道：「就算如此也沦不到左相你说话。没看到皇上站在这里吗？皇上不急，急死的应该是太监才对，怎麽会是你？难道……」

「阙王爷！」被暗讽自宫的魏惠脸色无比难看。

「得了，就这小事也能吵？」轩辕初显然是不想继续掌不掌嘴这话题，话锋一转，便道：「茉妃曾经救了朕的确属实，茉妃来自民间对宫中礼仪生疏，朕承诺不会追究她的失礼，丞相莫要为难。」

「微臣遵旨。」魏惠悻悻然地退下去。

「茉妃，你原来是太医啊？可我怎麽听着好像不是？那是什麽呢？」永乐公主皱眉思索，模样天真可爱，然而李茉儿只觉得刺眼无比，一下子撇开视线。

「我本来是进宫来伺候後宫美人们打扮的。」她低着头答道。

「永乐，你可听说过天京城里的老李布庄？」伏阙看上去对於永乐甚是疼爱有加。

「听过！有名的是李老板闺女帮人打扮的功夫嘛！难道茉妃就是……」永乐公主看着李茉儿的目光多了一分惊喜。

「嗯。」李茉儿淡淡地应了声。

「那太好了！」永乐公主一击掌，喜不自胜地叫道。

李茉儿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解她干嘛这样热切地看着自己。

好什麽？她怎麽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皇上，永乐的喜服想交给茉妃布置，不知皇上意下如何？」永乐公主一派无邪地对着轩辕初问道，浑然不觉她这一句话让现场不少人都刷白了脸色。

李茉儿踉跄後退一步，站在她身後的青志立即扶住她，稍後更是将一只手臂放在她的腰後好生保护。

李茉儿没有挣开青志的手，事实上她一点感觉也没有，她的脑海里只有不断重复播放的两个字。

她不敢置信的眼神立刻扫向轩辕初，就看到他极其宠溺地看着公主，轻轻笑道：「宫廷之中多的是这类人才，公主莫要担心。」

他不否认他要娶这公主？

李茉儿瞪大眼睛，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被抽乾了，宛若置身冰窖之中，连呼吸都觉得痛苦万分。

「可我就想她帮我打扮呀！」永乐公主毕竟年轻又流落民间多年，说话即便失了规矩都情有可原。再看皇帝跟王爷对她万般宠爱的模样，自是不会与其计较。

「那麽只要茉妃同意便成。」轩辕初终於愿意把视线从公主身上移开，但是扫向李茉儿的时候却瞬间变得冰冷无情。

他的目光竟像看着陌生人一样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眉心紧锁仿佛正在看着什麽厌恶的东西一样。

看着这样的他，李茉儿只觉得心里透着剌骨寒意，延伸到她的每一根神经。

不爱了，就是这样吗？

「茉妃定会同意吧？」永乐公主信心满满的声音将李茉儿的意识拉回来。她想也不想地应道：「抱歉，我即日就要出宫返家，恐怕力不从心。」

「什麽？返家！」永乐公主似是难以置信，声音都拔尖了好几度。

「大胆……」左相又要跳出来斥责。

「皇上答应过我的。」李茉儿直勾勾地看着轩辕初。

所有人的目光也跟着集中在皇帝身上，等他做出回应。

「朕不准。」轩辕初的脸色森冷，似是发怒。

「你答应过我的！」他竟敢食言？

「朕不准。」轩辕初还是这一句。

「你答应的！你答应的！」她气得冲上去一把揪住轩辕初的衣襟，白嫩的藕臂从宽大的袖口露出来，大庭广众之下袒露肌肤让这惊世骇俗的一幕显得更加荒唐。

「区区宫妃竟敢攻击圣上！来人啊！还不快把她拿下！」魏惠这次很是顺利地调动侍卫将李茉儿从皇帝身上扯下来。

她让两名侍卫压着跪在地上，双手被迫压在身後使她痛苦地皱起眉头，可那双发红的眼睛依然不离轩辕初的脸。

「皇上，这可是大逆不道的死罪，请皇上赶紧下令处死这个罪妃！」魏惠忙不迭地道。

「李姑娘曾救了皇上一命，年纪尚小，理应罪不致死。」夏太医上前一步，老脸上除了紧张还有愤怒。他跟李茉儿已经形同爷孙，有此反应不足为奇。

「皇上，茉妃定是思乡情浓才会做出此一逆举，微臣斗胆替茉妃请命，请皇上开恩！」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连萍竟然站出来替李茉儿求情。

「放开她。」轩辕初扫了侍卫一眼，李茉儿开始抽痛的身子终於获得自由，她气喘吁吁在连萍和夏太医的搀扶下起身。

「朕念你救命有功，就饶了你这次。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轩辕初话尾这一吊，让所有人的心立刻七上八下直乱跳，只除了李茉儿。她冷静得不像是听候发落的人，只因她的心似乎已经忘记跳动了。

「朕命你闭门思过三日。」

轩辕初此话一出，可谓几家欢乐几家愁，魏惠尤其不满意这个判决，然而逃过一劫的李茉儿却是动也不动，面如死灰。

「你答应过我的。」她再开口仍是同一句话。

轩辕初深吸一口气，龙颜又一次冷下，众人以为他会发火严惩一再挑战皇威的李茉儿，可他竟是没再多说什麽就摆驾离开了太医院。

一直到浩荡一行人都走得不见人影了，李茉儿身边只剩下夏太医跟青志等人，她还是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丫头……」夏太医真是心疼极了。

「爷爷，他答应过我的……他答应过我的……」李茉儿隐忍许久的泪水终於滚落两颊。

从在这个时空醒来的那一天起一直到现在，这是头一次她放任自己哭得像个孩子。



第十章

入夜渐凉，闭门思过的李茉儿关在自己房里，自然是哪里也不能去。她其实哪里也不想去，满心想的全都是太医院发生的事情，想太多太久，她就睡不着了，睡不着，她就坐在书桌前练字。

宣纸上写满了大大小小的字，这些字大抵不脱三个字：轩辕初。

「华仔在电影里那句话真是没错！言而无信，就是畜生！猪八戒！真小人！算我错看你了！」她嘴里骂得痛快，眼泪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就是得意忘形才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

「怎麽哭了？」轩辕初的声音忽然响起。

李茉儿抬起泪眼往上一看，这才发现他人就近在咫尺，脸上全是她看不懂的表情。

她大吃一惊，毛笔随手一丢，人立刻跳了起来。

「你来干嘛？」她胡乱抹着脸，气势一点也没减弱。

「这是朕的寝宫，朕想来就来，还用理由？」

「那我走总行了吧？」李茉儿忿忿地绕过书桌，抬脚就走。

轩辕初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直到她经过他的身边，他才一把将她拉进怀。

「朕准你走了吗？」轩辕初冷着脸问。

他的口气让她立刻想起了太医院的事，想起了他的言而无信，还想起了他跟公主的婚事！

「身为帝王，你怎麽可以出尔反尔？」

「朕没有。」他仰着下颚，一脸道貌岸然。

放屁！

「还说没有？难道你失忆了吗？哈！难怪有句话说，宁愿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嘴！说的就是你这种男人！」她指着他的鼻头越骂越起劲。

照常理说，这个移情别恋的皇帝应该要立刻叫人把她抓起来丢到地牢，或是再打个几十大板才对，可是他没有，他竟然是将她一把抱起来扔到床上！

「再不许你说要离开朕。」他站在床边认真地警告她，双手忙不迭地解开身上的长袍。

「我为什麽不能说？你答应过我的！我不要待在这里！我不要再看到你！」李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