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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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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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微弱,但总归有了呼吸。
  他再度瘫坐到地上,望着面色苍白躺在那里依然昏迷不醒的明雁,难过地哭了起来。明思长得高又壮,小时候被他爸拿藤条抽的时候都没哭过,这几年却为了明雁不知哭了多少次。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小表弟,做的什么孽,怎么就拥有了这样的人生。
  他不明白,宁休是多么重要,重要到连命都不要了?
  明雁这样的身份,遇到这种状况,是不能送去医院的,最后还是明思的那位老同学来帮了忙,他处理这样的事儿多了,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帮明雁检查去了。倒是明思全身无力坐在沙发上,交代刚赶来没多久脸色惨白的小陆:“不要告诉别人。”
  “好。”小陆咬牙道,随后又小心翼翼地开口:“明先生,可以打电话让欢心姐过来吗,我,我一个人处理不了。”
  明思认得李欢心,也知道李欢心不再跟着宁休了,他一个大男人很多事照顾不好,的确需要细心点的女人来照料明雁,此刻保姆或护工却是不方便请的,明雁自杀的事儿坚决不能透露出去,点头应道:“好,记得让她不要告诉别人。”
  “嗯。”小陆到阳台上给李欢心打电话。
  李欢心来得异常快。
  小陆一打开门,她几乎是扑进来的,慌张道:“明雁呢?还好吗?”
  明思这个时候在房间里守着明雁,小陆拉住她的手哭着说:“听明先生说,从水里救出来的时候呼吸都没了。”
  李欢心差点儿栽下去,被小陆拉住:“后来明先生人工呼吸给救回来了,明先生的同学是医生,来过了,检查了一番,说暂时没事了,等明雁醒来就好,只是恐怕要发烧。”
  点着头,李欢心走到明雁卧室里,一眼看到黑色被子里裹着的明雁,安静地闭着双眼。黑色的床单、枕头与被子,脸色白如纸的明雁,反差太过强烈,李欢心要扶着门才能站住。
  “来了?”明思抬头见是她,“这几天要麻烦你了,明明这样不好请护工。”
  “我知道。”李欢心沉声道。
  直到夜里十点多,明雁都未醒来。
  李欢心去客厅倒杯水喝,有些疲倦地走到阳台上,望着外面的夜色。自她离开宁休后,日子过得平常却又安逸,尽管克制自己不再管这些事,可怎能真的不管。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也才知道原来明雁是那位燕衡的儿子,隐隐地她似乎知道了当初明雁与宁休分手的原因。
  但她知道她离开了那里,之后这些事情与她再无关系。
  宁休结婚这事儿于她而言同样是一个大霹雳,其实她一直隐隐觉得明雁与宁休的分开总归是暂时的,终有一天他们还会重新在一起。在看到那个消息的瞬间,她第一个想到的确实是明雁,她担心这个看似倔强高傲实际脆弱的大男孩。她跟着宁休度过的十几年,是格外辉煌的十几年。
  她绝对忠于宁休。
  但明雁是她看着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从他十六岁到二十六岁。
  她的右眼皮一直在跳,直到接到小陆的电话。她知道原来真的出事了。她曾以为宁休也可以为了一个人失去所有理智与冷静,但到了此刻她才知道宁休果然是宁休,永远只会留给别人背影。她并不怪宁休,毕竟他们二人之间孰是孰非,他们外人永远不知道。
  只是她看着眼前这样的明雁,真的十分难受。这几个月她见明雁曝光率明显少了,她已经隐隐察觉到不对劲,而此刻她没想到明雁已至这境地。
  她没想到明雁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真的有一种情谊会比生命更重要吗?
  她觉得她愈加不懂爱情这个东西了。
  爱情不应该是美好的吗?
  可是爱情为何又是这样苍白无力。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一更新。^_^

  ☆、九十三

  一时冲动,李欢心拨通了那个已许久未曾联系过的号码。
  宁休熟悉的声音很快响起,略带疑惑:“欢心?”
  “是我。”说完这两个字,李欢心听到了自己声音中的沙哑,诧异地张嘴,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哭了?她居然哭了?!
  “欢心?”宁休听到了她声音中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我——”李欢心正要说她没事,却听到宁休那边有一个陌生的女声在问宁休:“我还是中意希腊啦,虽然去过太多次了,但觉得这才是蜜月——啊,你在接电话,抱歉,你继续。”
  李欢心这才醒过来,她在做什么?!宁休已经结婚了!已经领证结婚了!明雁是谁明雁是死是活明雁是伤心还是快乐再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她为何要打这个电话?!她明明都答应了明思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她是疯魔了不成?!
  “宁哥,我就是看新闻知道你结婚了,给你打电话,是为了恭喜你!”李欢心抹掉自己的眼泪,装作开心地说道。
  宁休淡笑:“婚礼你来吗?”
  “明年二月对伐?我今年年底要去英国游学,唉,太可惜了。”
  ………………
  两人又就婚礼聊了几句,李欢心借口要睡美容觉挂了电话,拍了拍自己心口,正要回去,小陆冲过来,高兴道:“欢心姐,明雁醒了。”
  李欢心没控制住,眼泪又留了下来,大步往卧室走去,嘴里不停说着“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明雁躺在床上,微睁着眼睛听明思细心地问他是否哪里还在疼是否饿是否要喝水。听到门外的动静,他转了转眼珠,看到视线中出现的李欢心,张嘴道:“欢心姐姐。”声音很微弱。
  李欢心才止住的眼泪却一颗一颗地再次往下掉,均落到了黑色被面上。明雁二十岁之后,尤其这几年,几乎不这么叫她了,总是叫她“欢心姐”,此刻乍然听到这个称呼,她发现自己多么怀念当初才十几岁的那个会笑着撒娇着叫她“欢心姐姐”的少年,那个会偷偷问自己要水果糖球吃的少年。小陆默默地递给她面纸,她接过去蒙住脸,不停深呼吸,想要阻止眼泪的掉落。
  “明雁。”小陆也哭着叫他。
  明雁摆在被面上的手掌动了动,小陆上前握住。
  明雁扯出一个微笑:“不要哭,没事。”
  他浑身无力,眼睛沉沉地还想睡,听到明思在一旁用低哑的声音与他说:“明明,命最重要。你还有姑姑,有我,有我爸我妈有爷爷奶奶,还有昭昭和欢心小陆,你有我们大家。死都不怕了,何必畏惧生?”
  小陆哭出声,抽出明雁手掌中自己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却盖不住声音,回头跑去了房外。
  “你有了好歹,姑姑,怎么办?她只有你了。”
  “……”明雁很想说些什么,很想告诉他们,他没有自杀,他怎么会自杀,他有妈妈要照顾,他怎么会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他只是有点难受,他只是觉得窝在水里会舒服一点。他想让他们不要再担心了不要再哭了,可是他的嘴唇干裂得很,他也越来越困,终是没有说出口,再度睡着。
  李欢心见他睡着,以为又晕了过去,担心地弯腰查看。
  明思摆摆手:“之前挂的水有安定成分,让他睡会儿吧。”
  李欢心点点头,明思那位同学已经回去了,临走前交代了要注意是否会发烧。她这次彻底止住了眼泪,已经回过神:“我去煮些白粥,明雁醒了可以吃一些,你要些什么?我给你们下碗面?”
  明思其实不饿,但也知道不吃怎么得劲照顾明雁,点头道:“随便吧。”
  半个月后的一个清晨,明雁早早便醒在床上,或者说他其实几乎没有睡。这次身体养好后,他的失眠症又回来了,明思知道他偶尔吃安眠药,将他家中所有安眠药都收走了。明雁知道他是怕自己想不开,又做傻事。
  他只好无奈地摇头,他从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因此只好日日失眠,只能趁午饭后小憩一会儿。气色难免不好。
  小陆本就是他助理,要照顾他,半个多月都住在明雁这里。她听到明雁这里的响声,从隔壁走来,推门看到明雁已经醒了,走来问:“不睡了?”
  他们其实并不知明雁的失眠已经严重到了什么地步,包括明思也以为他只是偶尔失眠罢了。明雁每晚失眠,却能在床上躺到早晨九十点才装作醒来。因而小陆今日见他醒得这般早,有些吃惊。
  他掀开被子:“今天有工作啊。”他在这个圈子里的最后一份工作,与成风行合作的那份工作因他的身体状态不好,小陆之前已经推了。
  小陆是他的助理,怎会不知,脸色略微踌躇起来,到底开口道:“明雁,咱不去了吧,这也推了吧。”
  “这怎么行,半年前就定好的。”明雁按下遥控按钮,落地窗缓缓自动拉开,阳光瞬间铺洒进来,明雁眯了眯眼,是个好天气啊。
  小陆踌躇是有她的原因的,一是明雁身体还虚弱,此刻又是冬季;二是那个节目是一个访谈节目,以催泪著称,嘉宾与主持人聊一聊自己的人生以及工作历程,在主持人绝妙的谈话技巧与煽情的音乐效果下,这节目开办十年来,据称还真没谁是不流一滴眼泪地离开的。她不希望明雁的情绪再受影响。
  明雁却觉得必去不可,他想将这个句号画好。
  明雁现在也用不到化妆师、服装师等人,往常跟着他的一串人,他均以度假为由放了假。但做这份工作做了十年,早就耳濡目染,选套衣服化个舞台淡妆于他而言,实在太过简单。
  他挑了一件橘调的红色基本款圆领毛衣,内搭了一件奶白色的衬衫,衬衫领子并未翻出,而是由毛衣领口处露出些微,下|身穿了暗色条纹的黑色裤子。可以说这身极其普通,但明雁穿起来格外好看。他皮肤本就白,这样的红色更是将他衬得白皙,裤子也将他双腿的优点完全展现了出来。有些人是天生要做明星的,即便穿得这样随意,明雁坐在那里抬手给自己脸上抹东西的时候,小陆还是看得有点呆。
  小陆一直是明雁的粉丝,后来能够做明雁的助理,对她而言那便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了,她喃喃道:“明雁,你这身跟你当初回国被偷拍的那身真像。”
  闻言,明雁的手顿了下,然后继续往脸上招呼东西,他最近的脸色太难看。他希望日后人们提到明雁时,想到是那个明艳的他,而非一个苍白无力的他。小陆随口这么一说,以为是巧合。他自己却知道他是刻意为之,此刻的心境下回望过去,那段时光应该是他短暂二十多年人生中最充满希望的日子。
  有人适合群居,便有人适合独居。他热爱独居,那两年国外的经历,他格外享受。那两年他渐渐在清醒状态下穿黑色以外的衣服,渐渐爱上那样温暖的红色,回国那一天的心情,便是此刻他也是记得的。他以为新生活真的开始了,他以为人生终于多出了更多的选择,他看到的未来是金色与红色。
  谁能料到,等待他的终究是黑色。
  他低头,收起一应东西,站起来,微笑着与小陆道:“好了,走吧。”
  小陆点头。
  既然明雁想要将这最后一次工作完美地做好,她自然也会陪同到最后一刻。
  临走前,明雁已经坐进了车里,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走下车,走回家。
  几分钟后,明雁抱着自己吉他走回来,小心放到车后座,这才笑道:“这次真走了。”
  明雁一直是选秀届的奇迹,来来去去选秀节目在国内红了这么多年,但真正靠这些节目红了并一直红下去的,从十年前到如今,也只有一个明雁罢了。明雁有时觉得自己还是挺年轻挺不成熟的,但他已的的确确在这个圈子里沉浮了十年之久。
  十年,那样轻松的字眼。
  时光流逝后的沉重,除了自己,还有谁能感受到呢。
  所以明雁成为这个节目年龄最小的嘉宾,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主持人的确很有引导人的本事,一问一答之间,明雁差点就真的被他带到那些个圈子里去。有几段,配上固有的煽情音乐,他几乎真的要哭了出来。但他始终记得以后这个是要给许多人看的,他不想别人看到他在戏外哭。他可以在大众面前哭,但只能在电影中哭。真实的他,谁都不能看到他哭。
  心性坚强。
  录播中途休息时,主持人暗自给予了明雁这个评价。
  到了节目尾声,主持人见他依然没哭,似乎终于要放弃,问了他一个很是随意的问题:“有过后悔的事情吗?”
  这样简单的问题,明雁却愣了愣,然后抿嘴道:“有。”
  主持人一看这表情,心道有戏啊,赶紧趁胜追击:“是什么样子的事呢?”
  “……”明雁沉默了会儿,却突然笑了起来:“后悔没有好好对待前女友,对不起她。”
  “是那位陶小姐吗?”毕竟这事大家都知道,当年记者都拍到了照片,他便直接问了出来。但两人已分手的事,他们还当真不知道。
  “嗯。希望他以后的人生能够平安顺利。”明雁看着摄像机,安静地说。
  “她一定会幸福的……”
  主持人接着又说了一些,明雁却微微走神,他想除了他自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刚刚那句话的ta是“他”,而不是“她”吧。
  到最后都没能逼出明雁的眼泪,主持人有些失望。
  看到明雁带了吉他过来,知道他换了表演节目,本来定的节目,是让明雁敲一段当年让他大放异彩的架子鼓的。不过他觉得吉他也不错,反正明雁没有哭,怎么样今天的录制都是不成功的。
  舞台上灯光渐渐地暗了下来,台下粉丝轻呼出声。
  明雁拨了几下弦试音,全场这才静了下来。
  明雁抬头不知看向哪里,缓缓弹出音乐,随后缓缓张口,唱完了那首歌。
  你像一阵春风拂过了我的生命,却只留下一段伤心给我
  让我无法寻觅你的影踪
  你像一朵浮云掠过了我的年轻,却只留下一段回忆给我
  让我无法寻觅你的影踪
  我在这里等你,等成了一棵冬天的树
  把对你的思念开成了花朵,静静守侯着你经过
  我是一棵冬天的树,我在想你
  我是一棵冬天的树,我在等你
  我知道这一切无法有结局,我只能够把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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