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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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难求-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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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4 章

陆信风又在府里安分地待了一个多月,外界都觉得她这般成竹在胸,只怕这禁令不多时就要撤了。可是正当风声渐小,璟帝某日在朝堂上提起陆信风之后,第二日便又有人弹劾了陆信风。这一次还举了证。说陆信风当年监军西关,玩忽职守。如此品性当不可再用。
璟帝当时脸都绿了,又摔了回折子。
陆一岑这次回府,可真是火烧火燎的心慌,拉着陆信风商量了半个时辰,讨论的,可就是璟帝这令人玩味的态度。
陆信风只请陆一岑放心,璟帝如今还需要用人,暂时还离不得她。
可是说毕竟是这么说,心里头还是没底的。这不,陆信风叫了伎子来府里了。这本性暴露了,她也就不怕什么了。这每日同伎子们玩得是不亦乐乎,什么后院,连给她爹请安也都全免了。可不是荒唐着么。
陆信风这日又派了克勤思齐去请了京里最好的两个伎馆的伎子来府里,内院里都能听到她们的乐鼓欢笑。到晚间陆家主君派人去看,已经睡倒一片,杯盘觥筹散落了一地,只怕连昨天的酒都没怎么醒就又喝开了。陆一岑听了之后直叹气,陆父倒是对御赐的侍人使了个眼色,让他跟紧着点。那新人还未曾近过陆信风的身,只会红着脸点头。可怜陆家少君就是那杨家的公子身怀六甲只是抱着自己的大儿子,也跟着微微笑了,眼泪也只能在心里头流。
接下来的事情,倒是京里头的谣传了。既是谣传,可能就做不得数,但是说来听听,也就当是个笑话吧。
据说这陆信风被禁足在家大受打击,整日饮酒,又只会叫了伎子来家里取乐,胡天胡地。人都道她是颓了。可是谁料某一日她就把人都遣了,也不喝酒了。却是陆府里头两个管事的,跑到陆一岑面前跪着请罪了!却原来是陆信风把这两个月的账目拿在手里,在她狎伎玩乐所出之项上写着:张管家忧余苦闷,请余狎玩。王管事恐我思烦,为我供酒解忧。
这两个管事只道自己管着府里采办确有过贪墨行为,只是这几个月大小姐在家查着账目,她们是一分一毫也不敢多拿……原本以为安分着就没事,可是谁料,大小姐眼里可是揉不得一粒沙子。府里这两个月的花销是一分没少,因为大小姐的酒钱可是和她们这一年拿的不差分毫。
两个管事先是认了错,又道,她们都是府里的老人了,一个月那些零花并不过分,平日里也都是穿着粗布粗衣……这陆府是大府,大人们都是做大事的,别的府里的大人小姐也未曾管过这些个鸡毛蒜皮……还请大人不要和她们计较……
这话还没说完,就听着门后一阵冷笑,道:“贪墨还有理了!真是岂有此理!你倒说说,我可还要做什么大事?可还有什么大事要做!”
却原来是陆信风在门后听着了这话,当即进屋就把账本甩到了两人脸上,道:“你们可真是好大的胆子,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们也敢说!你们敢说,我却还不敢听呢!你们尽可能去服侍你们做大事的主子去吧!陆家庙小,容不下你们。”
可不是么,陆家已经如此尊贵,哪里还要再尊贵些。这陆府里头的人,要做再大的事情,怕不是也只有翻天喽!
这话委实是大逆不道,这陆信风辞了那两个管事,倒是忠君又仁慈。
可是又有人说了啊,她这般刻薄下人,却也不是什么厚道人。知错能改,她却要赶尽杀绝。母亲在旁,她却未问过母亲就将管事辞去。不孝之极。
总之这事呢,细节上到底怎么回事却也难说。但是确实是有这么一码事的。陆信风辞了府里两个采办管事,换了两个能干机灵的年轻人。
其实大户人家的说得上话的管事,也是极其尊崇的。有时候办事啊,求下人比求主子还好用呢。后院单就一个厨房,荤的素的、新鲜的腌制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哪一样不是得有专门的人卖给她们。别的不说,一般的大家大院一年烧这许多柴火,这柴火又分好些个等次。这里头的油水,可多着呢。
你道是大家里头的主君都不知道这里头的污呢,人家那是大家大业的不计较。不然靠着那点月银,谁能一直在你家做啊。而且啊,这个要怎么计较,一家子主子可都还靠着下人来伺候呢,得罪了下人,多得是机会让你过得不顺心。
陆信风此举,实在是小器又不识大局。
这事儿传到璟帝的耳朵里的时候,璟帝听到的就是这么个版本了。
璟帝当即脸色就变了,看了看那个弯着腰说话的大臣,也不管她到底几品到底是谁,当即就要把她打入天牢。后来虽是有人求情了,却还是个革职永不录用。
璟帝如今身边陆信风不在,裴少庭也不在,身边连个察颜观色会说话的人都没有。陆信风虽然刻板,可是毕竟是放得开些。裴少庭虽然病弱,却是真个聪明。都是一等一的相貌人品,放着在跟前候着,也是为了能在被这些蠢物整得心烦的时候有个能说话的人。
现在人人都知道璟帝是什么态度,只是朝堂上如今自诩忠心耿耿一心为君的大臣忽然之间多了起来。一时间公开和璟帝叫板的人还真不少,甚至也没什么言语攻击陆信风,只是说什么,她现在人缘不好,再用只怕也不合群之类的话。
陆信风在家里是哭笑不得。
左相母女一放出来,璟帝就有点镇不住场面了。毕竟璟帝那一场也并不是什么完胜。只是寻了个错处关着左相母女,只要她们被关在里头,时间一久她的走狗们心思都会安分。可是一旦左相出来,她们便与左相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陆信风好不容易被璟帝禁足,她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再入朝堂的。所以哪怕璟帝如今震怒,撤了多少人的官,她们都不能松口。
璟帝那边呢?是想着借陆信风之手扳倒左家,左家倒的时候她却还扶了左家一把,没有彻查左家。宠信裴少庭、禁足陆信风都是她有意为之,没了左家,她不能让她的朝堂被人说外戚当权。左相被关进去之后,一直有人为她求情。璟帝一直不曾松口,不知道怎地,那些人就忽然开始弹劾陆信风。璟帝故意压了下来,一直等到她孩子出生,她大赦天下放出左相之后,这才寻了个机会禁了陆信风的足。无非也就是个敲打。陆信风在她眼皮子底下搞的小动作太多。陆一岑这般年纪却突然开始有些在她面前以姑母自居了。
璟帝她却忘了,她想借着左家敲打陆信风,可是她放出来的却不是一般虎狼,而是已然有了反意的左相。她本该利用这个机会寻几个左家的错处,让她一家流放充军为奴为婢才是,却因为她不想陆家一家独大,犹豫了这么一下,现在陆信风待在家里,已然成了颗废子。
她倒是还觉得有用得上陆信风的地方,可是陆信风又不是傻子,甚至不是原装满脑子忠君爱国君权神授的本地土著。在璟帝的世界观里,她的子民无处可逃。而在陆信风的世界里,她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陆信风知道璟帝的顾虑,可是她作为一个普通人,并没有征战天下的野心,璟帝想得太多,要防备的太多,这样的生活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这个时候她只需要配合一下左相那边的人,就可以顺利脱身,不必背负不该有的名声。
陆信风这时又收到了邹枚的一封信,却是极其简单的一些寒暄,只在最后提到了当初要陆信风照应她家。却也没再说别的。
陆信风直觉事情不太对,只回信催促她赶紧领命回京,璟帝对她的心苍天明月可鉴,爱护之意拳拳,你御前放纵陛下都未曾追究,何故为难你家的老弱妇孺,切不可听信小人谗言。
陆信风这是真心劝诫,虽然事实不见得如此,可她毕竟也没有在手里的证据证明那一切都是璟帝做的手脚不是?
而且裴少庭和卓勤也都在隋州,邹枚领了兵不放,万一有个什么不对,最后被牵连却还是她们。以璟帝对邹枚的心,只要邹枚不要覆了她的江山,都当不得大事。
这事陆信风没敢瞒着,还是差人进了宫里把消息传进去了,只是也没得到璟帝的回音。
不多日隋州那邹枚又来了消息,说是入冬了天寒路不好走,还请陛下多宽限几日,等到开春了,她再出发。
璟帝没多想,也都准了。
陆信风都不知道现在隋州到底是怎么回事,按说裴少庭该是管事的,邹枚是拿着权的,卓勤也算是地位超然在暗地里操作,可是隔着那么远,连个电话都没有,她深深地觉得交流不够。
齐义忠如今出入已经要人扶着了,陆父给他请了王安寿来看,每日也只是喝药。陆父面上虽然不说,倒是比头一个孩子时更着紧些。旁人以为那是想着这一个得是女儿了,只有陆信风知道,陆父这是觉得齐义忠如今辛苦,也有他给人乱吃药的原因在。
其实这也不过是陆信风怕齐义忠太多辛苦,让他使的计罢了。只要每个月的吃穿用度都正常,齐义忠犯不着管着这个家。如今不仅有陆父,楼湘也是管家的一把好手,何必事事都要齐义忠来操心。
至于女儿不女儿的事,王安寿也早早地就敲打过了,陆父应该不至于有太大的期望。
如今万事俱备,只待明年开春,陆信风就能带着齐义忠去过逍遥日子了。
陆信风想得毕竟有些过于简单了,入冬后没几天,她就被关进了大牢。

第 95 章

郑平是带着人来的,陆信风看着来人是郑平先松了口气,还好来人的郑平。既然是郑平,那便证明璟帝还是有决策权的。
陆信风在郑平的牢里,待遇也还不错,一日两餐,有鱼有肉有酒,晚上咳嗽一声还有人送被子来。可是毕竟是不见天日,几天下来,再好的气度,看着也有些憔悴了。
郑平的监牢是下了死令不许有人来探的,所以这几日里,陆信风也没得着什么确实的消息。连是为了什么把她囚了起来,她都不知道。
陆信风回顾了这几年的日子,她做什么都是有璟帝示意的。只是有些事不适合公开而已。当然最近一两年,她是开始考虑个人发展问题。这是她一直藏得严密,只是万一璟帝知道了,势必是会觉得被背叛,觉得人情纸薄,觉得高处不甚寒……
可是继续跟着一个喜怒无常猜忌无度的君王混,这才是嫌弃自己活得不够憋屈命太长!
你努力半辈子拼死拼活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可是她还不信你就这么全心全意地为她。
陆信风多少有些替自己不值,躺在被子上听着外头呼呼的风声,这把自己抓来可是抓了个好时候,听着感觉是要下雪了。下午有人来送饭的时候,还给她带进来个火盆。天知道这牢里头怎么能有火盆,也不怕她一时想不开就吞碳了?郑平还真是看得起她,抓进来这么久是一个字都没她说。
陆信风枕着手看着天花板,又感叹了一番自己这辈子可真是值了,上过天入过地,连监牢都进了,还真是见多识广。正胡思乱想,就听得牢头带着人过来了。
陆信风第一感觉是,终于有人来给她谈正事了!她就说么,她们怎么能够放任她在这牢里长霉!
等到那脚步走近,陆信风这才觉得不对,和牢头说话的居然是个男人,听着还怪耳熟。陆信风一个激灵从被子上蹦了起来,这是有人在探监了?她几天都没好好打理了,会不会看上去太狼狈?
等那头人影出现,陆信风刚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正想摸摸头发是不是还好,却已是来不及了。陆信风心里头一咯噔,知道自己此时看上去可能没从前帅气英俊了,因为她看到齐义忠眼圈红了。
来的人可能不少,跟着进牢房的也就是周爹爹和林相公。外头还真是在下雪,每个人头上肩上都积了些雪花。林相公抱了床被子,周爹爹左臂夹着个枕头,右手抱了个香炉。齐义忠拎了个食盒。那牢头也没多为难,默默地把锁给开了转身就走了,想是郑平有吩咐。
齐义忠穿得也不少,披了个披风,却也还是冻得鼻头都是红的。陆信风给他拍了拍肩头的雪,又替他接下披风,道:“大冷的天,你怎么出来了。”
周爹爹接过齐义忠手里的食盒,道:“可不是,我们几个做下人的不知道劝了多少回,王太医都说少君身子不便该好生养着,可他就是放不下心啊,不见着小姐心里头不踏实。”
陆信风把手里的披风交予林相公,只握着齐义忠的手,却也不再与他说话,转头问道:“就你们几个来的?谁给领的路?”
“回小姐,是陆安,陆韶跟着来的,思齐和克勤也跟着呢,在外头候着呢,牢头没让她们进来。原本只是想让少君进来的,可是少君这会儿身子不便拿不了这些东西,才勉强让我们也跟着进来的。”
“都辛苦了,围着在那儿烤一下火吧。”
周爹爹看着陆信风还握着齐义忠的手没放,道:“我们可不能再这里头多待,这放下东西就该出去等着了。”
齐义忠从进门就在细细打量陆信风,一直到这个时候都没有缓下来,看样子是从陆信风进来就一直吊着颗心,生怕陆信风受什么委屈。他也在大理寺待过,知道牢里头是个什么样子。郑平确实没有为难陆信风,可是这毕竟还是个监牢,常年不见阳光,湿气混着霉气,阴森冰凉。陆信风被他盯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都不知道自己脸上有没有什么脏东西,正要开口阻止,齐义忠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这一喷嚏打得陆信风心口一跳,拉着齐义忠到了火盆边,道:“别是着凉的。我就说你来这里干嘛,有什么要送的,让人送来就行了。”
“只是忽然有些不适应,无碍。”齐义忠道。
“这里霉气重,哪里是你能来的地方。身上可还好?”
齐义忠点点头,道:“大人可还担心我做什么,我在家里自然是什么都好的。倒是大人你,瘦了。”
陆信风听齐义忠憋了半天,憋出来个“瘦了”,当即笑道:“瘦便瘦了,我要是在这牢里头都待胖了,那郑大人可就要挨板子了。”
陆信风把被子堆了一堆,让齐义忠坐下,齐义忠一开始还不肯,陆信风道:“讲究这些个做什么,坐着舒服就成。你倒是给我说说,外头都是怎么个说法?我在这个里头,倒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
“我也知道的不多,听人说,还是西关的事。这回,可是几个校尉联名告的叛国。陛下把那几个人也都抓了起来,倒是只有大人你在郑大人这里,其他人,都在大理寺。”
陆信风一听眉一皱,怎么没想都爱这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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