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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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外传-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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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传唤,大家都不敢怠慢,略为梳洗一下,先后来到书房。最先来的是格格钮祜禄•;芷兰,她是四品典仪官凌柱的女儿,康熙四十四年进府,入府时间最短,资历最浅,所以来得也最早。紧接着,格格耿纯如、格格宋玉芬前后脚来到书房,几乎与此同时,侧福晋李丽华、福晋那拉•;毓秀也到了。侧福晋李丽华,是诸妾中最早服侍胤禛的一个,已经为胤禛生下三儿一女,除弘盼、弘昀早殇外,膝下尚有一子一女,在贝勒府中她的地位仅次于福晋那拉氏。 福晋那拉•;毓秀,是步军统领费扬古之女,康熙三十年由皇帝作主许配给胤禛,曾在康熙三十三年生下长子弘晖,只是弘晖到八岁时就殇逝了。此后,福晋便不曾再为胤禛添下任何子嗣。

胤禛轻轻咳了一声,环视了她们一眼。众人心中一凛,她们入府的时间虽然各不相同,但对胤禛的脾气已经都已有所了解,她们知道胤禛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胤禛徐徐说道:“有一位小姐,需在府中养病数日,这段时间你们若是没有什么事,就不要在后花园中频频走动。这件事本来只是小事,只是我不希望府里有人乱嚼舌头,更不想让此事张扬出去,让外人知道。倘若我发现有人不知轻重,胡言乱语,定然家法处置。”胤禛说话的语气一如往常,但众人都听出了话中严厉的警告。

胤禛带了一个不明身份的女子回府,府中的女眷已经略有所闻,只是彼此都心照不宣罢了。现在胤禛虽然对整件事情轻描淡写,但众人已隐隐感到此事非同寻常。贝勒府里就算平白无故地收容了一个女子,何以要怕被别人知道?胤禛今日为母妃贺寿,这中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胤祥和随从他们都先回府了,而胤禛却没有回来?胤禛在外面独自逗留的时候,又怎么会和这个女子牵扯上关系?这些疑问,盘踞在众人心中许久,但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胤禛对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根本没有要细说的打算。格格钮祜禄•;芷兰、耿纯如她们在府中的资历还比较浅,原也知道胤禛就算有什么事情也不会与她们商量,但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冒酸。福晋那拉•;毓秀也搞不清楚今天究竟出了什么状况,她一向以胤禛的意见为意见,胤禛说要怎么做就她就怎么做。众多妻妾当中,最难过的只怕是侧福晋李丽华了。以往胤禛有什么大事,多多少少都会知会她一下,而如今她对这件事情,也和其他人一样一无所知,一种今非昔比的感慨油然而生。冒酸也好,感慨也罢,终究是无人敢询问。胤禛平素不苟言笑,这些妻妾对他也都存有畏惮之意。

那拉氏看了侧福晋李氏和众位格格们一眼,说道:“贝勒爷的吩咐,我们都记下了。府中的事情,贝勒爷就放心好了。”
胤禛对府中的事情还真的是放心不了。福晋那拉氏虽然是将门之女,不过她本人并没有将门之女应有的魄力,平时也不曾有什么主见。府中的大小事情,若非有人在帮衬着,她自己只怕也应付不来。是以胤禛才特意将她们都唤了来,亲自嘱咐了一遍。

福晋那拉氏低着头,说:“我听贝勒爷的,贝勒爷做主好了。”

胤禛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仿佛是失望,又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但脸上还是不露声色,只是点点头,说:“好了,你们也都累了,都回去歇着吧。我说过的话,你们记着就行了。”
众人起身告退时,侧福晋李氏走得最慢,她心中隐隐存着一丝希望,希望胤禛可以叫她留下。

——胤禛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未曾到过她那里去了。
然而她很快就失望了,她听到胤禛已经在吩咐傅鼐收拾床铺,看来今晚他又准备在书房中过夜了。

侧福晋李丽华怏怏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摒退了所有的随从,也没有卸妆,只是一个人呆呆坐在梳妆台前。四周静悄悄的,整个屋子又是空荡荡的,就如同人的心一般。一阵风吹过,烛光忽明忽暗,烛光下的她更是显得落寞。她端详着铜镜中,不停地问自己说:“难道我真的这么老了吗?”

李丽华生得国色天香,未到及笄之龄就已经芳名远播,名动京师。当时京城甚至还流传着这么一个说法,“仕宦当至翰林府,娶妻当得李丽华。”门第清华的翰林学士,文采风流,闲时填词作赋,即便偶尔寻花问柳,亦可作为风流韵事,为世人津津乐道。京官中就数翰林最潇洒最令人羡慕了。而娶得如花美眷,就是每个男人一生中的梦想了。这个说法在当时流传颇广,可见李丽华的确是艳冠京师。当年皇帝将她赐予胤禛时,众兄弟羡慕者有之,嫉妒者也有之。九阿哥胤禟甚至曾经半开玩笑地说:“得此佳人,此生夫复何求?”尽管如今已经年届三十,她依旧是美艳动人。纵然是府中那些年纪尚轻的格格们,也要自愧不如。

胤禛以前对她都很好,现在当然也不错,但不知为何,两人开始慢慢地疏远了。而弘时出生之后,胤禛就常常不到她这边来了。难道男人的宠爱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吗?虽然,胤禛并没有因此常常到格格宋氏和钮祜禄氏她们那里去。

她看得出来,有时胤禛的心情并不是很好。每当胤禛默然不响地坐着的时候,她也总是很担心也很想帮他分忧。有时候,她很想问问他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一见他一脸严肃的表情,所有的话就又吞了回去,终究是什么也没问。偶尔胤禛也会跟她说一些朝堂上的事情,她总是似懂非懂,更别说为他出过什么主意了。

李丽华也是官宦之女,父亲官至知府,小时候父母亲就常常教导她要贤良淑德,宽容大度。如今她有幸嫁给皇子,更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她也认为一个女子,相夫教子是她最应该做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事情,她从不会关心也不想理会。久而久之,胤禛就很少跟她说这些事了,现在到她这里的次数已经很少了。李丽华也渐渐地将所有的精力都用有自己的一对儿女身上。尽管有两个儿子过早地殇逝,但女儿今年已经十四岁,已经到了快要出嫁的年龄了。小儿子弘时也已经四岁了,身体十分健康,这让她很是安慰。

弘时是极顽皮的,在府里除了胤禛,谁也管束不了他。今天胤禛不在府里,弘时就满府地乱跑。无论弘时做什么,李丽华总是笑着由他。今天弘时又在斗蟋蟀玩,打开笼子时一个不留神,竟叫它给跑了。只见蟋蟀上窜下跳,弘时又是扑又是捉,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那蟋蟀也是灵巧,竟然逃过了弘时和随从的捕捉,钻到后花园去了。弘时的随从不敢擅闯后花园,远远地就收住了脚步。弘时追得性起,不肯再停下来,竟是不顾一切地跑了进去。随从相顾失色,随即将此事禀报了侧福晋。李丽华原就在附近,听了回报之后,只觉那淡淡的阴影又萦绕在心中,下意识地就往后花园赶。到了后花园入口,花香已是扑鼻而来,李丽华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犹豫,走了进去。
弘时正在捉那只蟋蟀,忙得不亦乐乎,身上沾满了花粉草屑,后花园里是否有其他人,竟是一点也顾不上了。年璟瑶饶有兴趣地看着弘时抓蟋蟀。由于胤禛的吩咐,后花园里等闲不会有人经过。后花园虽然满院芳菲,却是稍嫌冷清,弘时一来,花园里倒也多了几分生气。

李丽华进了园子,就看见一个女子背向而立,身上的长袍蓝白相间,如丝丝雨状,衬着那硕大的牡丹,显得淡雅而高贵。李丽华的目光久久才从那件长袍上移开,眼见弘时实在闹得不太像话,才轻轻地唤道:“弘时,快过来。”

声音极为轻柔,而且充满了关爱,让人听了极为舒服。她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子,年璟瑶心想。年璟瑶转过身来,只觉得眼前忽然一亮。李丽华离着年璟瑶大概有七八步的距离,她俏然而立,眼中含笑。年璟瑶第一次知道“绝色”为何物,她虽是女子,见了李丽华也是一样心醉。她对着年璟瑶烂然一笑,立时不但她的嘴角在笑,她鬓角上的花也在笑,满园的春色也跟着增色起来。

李丽华也在打量着年璟瑶。李丽华暗自感叹,果然是一个清幽脱俗的佳人。她的身子十分单薄,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似的,让人分外地怜惜。她看起来青春而富有朝气,这一点正是李丽华已经失去的。相形之下,李丽华只觉得自己已经饱经岁月一般,当年的活泼与朝气早已无处寻觅。最让人倾倒的,是她的一双眼睛,如此的清澈,还不时闪动着聪慧和灵光,这一切都是李丽华不曾拥有的。李丽华隐隐地感到一阵失落和紧张。

就在彼此错愕的瞬间,年璟瑶已经先回过神来,款款地走了过来,上前万福行礼。年璟瑶虽然还不知道她是谁,但以她的穿着和气度,她必是府里的女眷。李丽华忙上前扶住了年璟瑶。

她的笑容温和而充满善意,让年璟瑶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放松了下来。

方才额娘的呼唤,弘时恍若未闻,李丽华也不以为意,只是又唤了一声:“弘时。”

这时弘时已然抓住了蟋蟀,遂一蹦一跳地跑到额娘身边。

年璟瑶含笑看着弘时,说:“小阿哥很可爱。”

李丽华一边帮弘时拿掉沾在身上的草屑,一边说:“就是太顽皮了些。”

李丽华全神贯注地看着弘时,眼里流露出来的全是母亲的慈爱。口中虽称弘时顽皮,但那口吻全是作为母亲的骄傲。

李丽华摇了弘时一下,看着年璟瑶说:“快叫姐姐。”

弘时抬头看了年璟瑶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唤了一声“姐姐”。弘时摇着手中的蟋蟀说:“额娘,我抓到了。”

李丽华看着弘时,有些嗔怪地说:“看你,辫子都松了。”

果然,弘时的辫子已有些零散。弘时甩了甩辫子,仰着脸,握在手里的蟋蟀却忽然用力一捏,那只蟋蟀就一动不动了。弘时嘴里还念叨着:“看你还跑不跑?”

年璟瑶看得有些目瞪口呆,这么辛苦地抓来,竟这么就捏死了。年璟瑶觉得一阵寒意,艳阳之下竟微微地觉得有些冷。

弘时方才做了什么,李丽华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轻轻地推了推他,说:“脏死了。快去叫人洗洗。”

这次弘时倒是还听话,乖乖地回去了。

年璟瑶再无赏花的兴致,说:“侧福晋,请到屋里坐坐。”

年璟瑶知道,胤禛膝下的一对儿女,都是侧福晋所生。李丽华一向心疼儿子,等闲不让他离开左右,不免有些犹豫。她笑靥如花,殷勤恳切,在李丽华看来,拒绝就是示弱。李丽华莫名地感到自己的虚弱,正因为如此,反倒激出她的无限勇气,她很快的答了一声“好”。

坐定之后,翠喜奉上了茶。茶是上好的铁观音——上次泡过功夫茶之后,胤禛把所有的茶叶和茶具都留了下来。铁观音沁人心脾的香气,让李丽华微微地有些晕眩。两人便闲闲地聊了起来。

李丽华说:“在府里还住得惯吗?”

年璟瑶说:“这里很清静,住得很好。谢谢侧福晋的关爱。”

李丽华顿了一下,说:“这里是很清静——也太清静了些。”

年璟瑶笑了笑,说:“我原就习惯清静些。”

李丽华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轻轻地说:“这衣料配你最合适。”她目光温和,语气诚挚,竟是衷心地赞美。

年璟瑶大为感动,也略微不安,觉得自己占有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年璟瑶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身旗装,说:“侧福晋取笑了。侧福晋艳光照人,穿什么都一样好看。”

对于自己的容貌,李丽华虽非自负,倒也是十分地自信。听了年璟瑶的赞美,李丽华不由地微微一笑。年璟瑶住在府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胤禛虽然明令府中不得私下议论,但李丽华多多少少还是听到一些风声。李丽华知道,年璟瑶在胤禛心目中的份量必定不轻,否则他就不会陪着她泡茶,更不会陪着她用晚膳。胤禛究竟是什么心思,她虽然看出了一些,但始终并不确定。

李丽华心中有无数个疑问,刹那间不晓得问哪一个好,迟疑了一下,说:“这里常有人来吗?”

刚问出口,李丽华就意识到自己的这个问题太愚蠢。她这么一问,不正说明了她的担忧和不安吗?年璟瑶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侧福晋在意的不是别人,而是胤禛。胤禛有没有来,才是她所关切的。初见侧福晋,她是如此的明艳照人,年璟瑶心中也有了一丝异样,她也分辨不出自己在赞叹的同时究竟带着几分的羡慕,羡慕中的同时又是否掺杂着一些其他的。

看见侧福晋一副懊恼的样子,想必是后悔问了刚才的那个问题,年璟瑶自然不会让她难堪,只是说:“大夫倒是常来。”

年璟瑶的极力撇清,李丽华更有着一种被看透心思的窘迫。年璟瑶这么回答,自然是要顾全她的面子,这样让她更加无从适从。正在尴尬的时候,忽地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两人齐地朝外望去。只见傅鼐刚掀了帘子,还不及通报一声,胤禛就急急地走了进来,神情竟有些紧张。胤禛刚回府,就听说侧福晋到了后花园,他便急急地赶了来。来的是胤禛,年璟瑶和李丽华俱是一怔,齐地上前行礼。

胤禛看着李丽华,说:“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话里透着三分的威严,隐隐包含着责备之意。原来她竟来不得,李丽华心中备感委屈,轻咬着嘴唇,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年璟瑶大为不安,忙上前道:“是我请侧福晋过来坐的。”

原来是这样,竟是自己错怪了她。胤禛已经发觉自己方才的话语气过重,也知道自己的责备没有多少道理。方才见她们二人聊天,倒是颇为融洽,胤禛暗自嘲笑了自己一番,是自己太过于紧张,以致失了常态。

胤禛心中过意不去,说:“丽华……”语含歉意,这让李丽华稍稍有些安慰。

尽管心中有如翻江倒海般地难受,李丽华还是抬起头,勉力微笑着说:“贝勒爷,是我太冒昧了,打扰了年小姐休养。年小姐若是有空,就到海棠院坐坐。我那边有新摘的碧螺春,虽然比不上这里的铁观音,倒也别有一番味道。贝勒爷,我先告退了。”

胤禛心中大为不忍,挽留也不是,安慰也不是。但三人同处一室,氛围是如此的尴尬,胤禛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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