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然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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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然别-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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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痛苦的磨难。他不忍,伸手捋开她额际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忍不住抚摸起这张让他想起来就心绪不定的脸。
“冰晨?冰晨?你醒醒!”他轻唤道。
床上的人睡得似乎很沉很沉,只略微舒了舒张眉头,便又失去了意识。
浅秋端了热水过来,见于冰晨仍在沉睡,急的担心起来,“二少爷,这如何是好?”
“把水给我,你先给她把药涂上!”于子耀试了试水温后,轻轻捏开于冰晨的下颚,将水一点一滴的喂了进去,随后又将和了药的水缓缓喂了些。
一个时辰过去了,于冰晨依旧冷汗不断。于子耀急了,在床前来回打转。浅秋则在一旁不停给她擦汗。
“你照顾好她,我去找大夫!”
于子耀刚跨出门,于冰晨便嘤咛的□□起来,“浅……秋——浅秋,我要喝水!”
一听是于冰晨的声音,于子耀立马折了回来,抢过浅秋手中的茶杯,扶起于冰晨心细地一口一口地喂了起来。喝完水后,于冰晨又睡了过去。
于子耀轻轻叹了口气,在床边又静静做了半个钟头,见于冰晨慢慢地睡得踏实了,脸色也不再苍白如灰,心中了然,知她不再有事。
“她醒来后,你记得千万别说我来过!”于子耀起身,回头又似是不舍得迟疑了会,才继续道:“记得药是你弄来的!”
浅秋点头,当下连忙谢道:“二少爷的好意,浅秋会替小姐记着!”
学士府正厢房内,严氏双手捧着镂空的暖炉,慵懒地斜靠在软榻上。一旁坐着的于子昭,却满脸掩不住的惆怅。
“昭儿!”严氏又温和的唤道,“为娘的这都是为你着急啊!怎么到了这个份上,都不能让为娘的省省心呢?”
“娘不用多说,昭儿心里明白!”于子昭隐隐地叹了口气。
他是家里的长子,从小到大,对父母的话言听计从,更是从不敢犯半点错。也正因为如此,他身上背负的责任要远远重于于子耀。很多时候,他很是羡慕子耀能够那样的自在任性。
严氏腾一只出手,轻轻地握了握着于子昭的手。这是一双怎样的手?瘦削、纤长,却没有温度的手。严氏心里明白,于振阳让她来当说客,无疑是因于子昭更加不愿拂逆她的意。
“昭儿,事已至此,就不要再违拗你爹了。你爹为官多年,能有今天的地步着实不易!”严氏叹气道,“皇上下旨,哪有臣子敢说不的?你爹心中也有他的难处,昭儿该多体谅体谅你爹才是!”
于子昭眼中交杂着痛苦,当下不愿再多言,只道:“昭儿听娘的便是!”
出了门后,于子昭毫无心绪地在后花园漫步起来。这样的结果,他早已知晓。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毫无芥蒂的去接受,不想心中果然还是不甘。时至傍晚,寒风割面,他却觉得痛快至极。这样的疼痛,让他觉得异常清醒。刚拐到寒烟亭外,一抬头,见有人正背着他喝酒。
“一人在此喝闷酒,怎的二弟有烦心事了?”
于子耀回头,与于子昭相视而笑,“大哥这么说,岂不是在告诉我你有心事了?”于子耀扔给于子昭一壶酒。
于子昭仰头一灌,继而苦笑道:“真是痛快!”
于子耀拿着酒壶起身,在亭子里绕了起来。微醉的他双颊泛红,如夜的眼睛,在昏暗的光下,看起来格外的熠熠夺目。“大哥如此悲不自胜,定是为了皇上指婚一事了!”
“好小子,连你也来取笑我!”于子昭走过去,作势一拳打在于子耀的肩头,“你这是在往大哥的伤口上撒盐,当真毫无半点同情心了吗?”
“大哥!”于子耀忽然一本正经的严肃。“大哥既然不愿,何不反抗到底?皇上指婚又如何?总不能强迫嫁娶!”
“反抗?”于子昭索味的笑起来,“如何反抗?”
于子耀道:“跟爹言明!他总不至于为了他在朝中的地位,牺牲大哥一辈子的幸福吧?”
于子昭道:“朝堂凶险,一个不小心,下一刻脑袋就搬家了!我若不从,惹怒皇上,倒头来就不是我一个人的生死了……”
“大哥!”于子耀心中难过。他眼看于子昭心身交瘁,却无能为力,恨得将手中的酒杯捏得粉碎。
“罢了,子耀!”于子昭哑然失笑,“我愿用我一生的幸福换得学士府上上下下片刻的安宁!”
“大哥!”于子耀不禁失声。
“我们生于官宦之家,这本是就是命,我不能有任何怨言。子耀……你若不想成为下一个牺牲者,大哥劝你先寻得一心人,早早将事情做成定局。学士府,有我一个这样的就该够了!”
“大哥既有这样的想法,为何不先娶一个情投意合的嫂子,也好避免了这种荒唐的指婚?”
“身为家中长子,我不能这么自私!”于子昭又灌了些酒,诚恳道,“今日如果不是我,那么下一日便是你,甚至是三弟,这是学士府儿女逃避不了的命!”
“大哥——”于子耀动容,双眸开始模糊。
“好了!”于子昭安慰地拍了拍于子耀的胳膊,音容戚戚,“倒是你,怎么好好地一人喝起闷酒了?”
于子耀有些难以启齿,犹豫片刻,还是将他与于冰晨之间的事说了出来。
于冰晨事后发现药量不对,心中便有怀疑。浅秋无法,只得实话实说,想不到于冰晨竟不由分说,将药扔的精光。他担忧于冰晨的伤势,却又不敢再冒失前往送药,到如今,右手腕的伤还未能痊愈。
于子昭听完后,只摇头直叹,温言道:“冰晨性子我了解,她虽有些倔,但心地不坏。你若不是胡搅蛮缠惹恼了她,她断不会做出这些事!从小孤苦的她,心气难免要强,你别跟她为难才是。我这个做大哥的,倒头来还是给她帮了倒忙,恐怕她心中早已对我有了怨恨。你若想接近她,就要懂得周全。娘上次在厅堂上说的话,你也要把握好分寸,在没有做好心里准备之前,断断不要伤害了任何一方。上一辈的事早已远去,我只希望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可以和和睦睦……”
一早躲在假山后面的于冰晨,在听完于子昭一番话后,眼眶发热,哽咽地难以自持。不管于子昭跟于子耀说的是真是假,那一刻,她选择相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厢房内,方志宏一改人前怡然自得的神情,锁着眉心一言不发地在给于冰晨敷药,白色纱布在他手中来回飞舞,似乎携了一股无处发泄的怨气。
氤氲的烛光下,于冰晨痴痴望着两人依偎交错的影子,想起自方志宏返京后,对自己越来越冷,甚至避而不见,鼻头酸涩,悲不自胜。
方志宏快速的收拾了瓶瓶罐罐,欲起身离去,不料于冰晨早已攥住了他的衣袖,一时间挣脱不掉。他别过头冷冷道:“晨儿,听话!”
于冰晨泪水夺眶而出,心中盘亘许久的问题只得咽下。她松了手搽干眼泪,对着方志宏倔强道:“我不回去,今晚我就要住在意醉楼!”
方志宏点头道:“好,我让小二去收拾!”说着人就跨出了门。
于冰晨忙大声道:“我要住这间房!”
方志宏身形一顿,回头见她神色坚定泪水萦绕双眸,一时间悲从中来,却强自镇定道:“好,我都依你!” 
于冰晨的心重重的摔了下去,跌得支离破碎,当下夺门而去。
宁思思正在跟掌柜对账,见于冰晨带着泪意匆匆跑了出去,装作无意的问道:“掌柜的,刚刚这跑出去的小厮是什么人啊?”
掌柜挑了挑眼,神秘的笑道:“姑娘可看走眼啦,人家分明是个小女子嘛!”
宁思思不动声色,继续道:“掌柜的怎知道?”
“我在意醉楼都有七八年啦,这姑娘我见到的次数多了去了,她跟老板很熟,不信你去问问老板!”说着掌柜咧嘴笑开了。
宁思思故装惊讶道:“是吗?这么说她还是老板的朋友了?”
掌柜笑眯了眼,“两人经常出双入对……啧啧——咱们老板英俊潇洒、一表人才,招姑娘喜欢再正常不过啦!按老板的年纪早该娶个貌美如花的妻子了,这么多年来,我还从没见过老板跟哪位姑娘这么亲密的,可见——呵呵——这个姑娘不同一般,咱们老板恐怕也是对她早已心属了!”
宁思思未料到于冰晨跟方志宏的关系竟然如此密切,脑子飞快的转了转,当下气得猛地摔下算盘,大怒道:“胡说八道些什么?管好你的嘴巴,这些话我不想再在楼里听见!”
掌柜见她离开,对着她的背影翻了翻白眼,嘀咕起来:“又要问,说了真话又生气。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家养的下人,跟我还装蒜示威,我呸!”
宁思思猛地推开方志宏的房门,气冲冲道:“婚礼当天,公子弃小姐而去是不是为了这个叫于冰晨的女人?”
方志宏俯首临摹,似没有听见一般头也不抬。
宁思思冲过去一把扯掉桌上的宣纸,责问起来:“小姐待公子如何,公子心知肚明。公子竟然为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女人,辜负小姐一番心思。小姐考虑公子事务缠身,相信公子有苦衷,而公子你却这样对待小姐,枉费小姐这么多年的等待,你说你还是不是人?”
方志宏甩了笔,冷厉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出去!”
宁思思哪里肯听,将桌上的字画撕得七零八落,依旧不解气。“这件事情,思思必须回禀山庄,让老夫人定夺!”
方志宏冷笑道:“你若不怕银钱失窃一事泄露,尽管去做!”
“你说什么?”宁思思双眸瞠圆,惊得手脚冰凉,不可思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是老夫人让你来查我的?”
方志宏不屑的瞥了她一眼,冷哼道:“谁查又有什么分别?做事当三思而后行,思思你还嫩了些!”见宁思思杵着不动,方志宏喝道:“还不出去!”
方志宏心里的这件事还得从十几年前说起,从于冰晨的娘说起。
方志宏与他姐姐方志卿都是孤儿,被江南水伊山庄的庄主收养。方志宏从小心思敏捷,做事有勇有谋深得庄主喜爱,并收为义子,加以悉心教导。而当时年满十四岁的姐姐方志卿已是出挑的美人,气质文雅,冰肌玉骨,引得庄主之子心生爱慕,情义深陷,欲娶之为妻。
然庄主夫人不许,庄主之子只得作罢,可私底下竟不断的骚扰方志卿,方志卿无法,只得如实禀明庄主夫人。庄主夫人护子心切,颠倒是非,竟将方志卿赶出了山庄。当时方志宏在外跟队跑商,姐弟两人就这样失散了。
一次偶然机会,方志宏途径京城,看到轿中一人身形甚似方志卿,当下不管一切偷偷跟随到了学士府。待到夜深人静,他翻下院墙摸索到方志卿的房中,窗外细细一看,不是他姐姐是谁?两下相见,互诉离别愁绪,当真是悲喜交加。
方志宏看到摇篮里熟睡的幼儿时,知道姐姐嫁入豪门,生儿育女,衣食无忧,心中两年多来的担心终于落下。然方志宏问起姐姐被赶出山庄之事时,方志卿只抱着孩子流泪不止,难以自已。
方志宏当时年纪尚有,哪能明了?再相见又是一年多以后,方志卿也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留下不到三岁的小丫头,病榻之上托方志宏好生照顾,断断续续将当年被赶出山庄之事说了出来,孩子的来历刚说及并非亲生时,一口气未能续上便去了。
至于如何到了京城,如何成了姨太太,又如何有了这孩子方志宏都不得而知……
窗外寒风萧萧,而月光却兀自如银,倾泻满地。方志宏侧过身再次难以入眠,一想到于冰晨是姐姐的孩子,心头郁结、苦涩难当。这么多年,他虽对于冰晨的身世感到奇怪,却从未怀疑姐姐。
是故十多年来他对于冰晨一心呵护的同时,早已暗生情愫。可谁知偏偏有人又翻起这段陈年旧事,引起他的注意。他离京这段日子的明察暗访,找到当年山庄的老仆人,得知姐姐确实曾被少庄主侮辱过,前后时间算来,当年的孩子不是姐姐的,又能是谁的?没想到这一查竟查出了让他难以接受的事实。他心灰意冷之下,遂回山庄准备接受命运的安排。
他盯着房顶,想起那道被自己烧毁的密函。自始至终他想不明白,为何姐姐方志卿临死之前都不肯承认那孩子是自己的,难道仅仅是为了泄愤和报复山庄?还是觉得没有颜面愧对学士府?思想想后,事情漏洞颇多。
他一想起于冰晨双眸盈盈含泪的倔强地看着自己,心,就犹如万虫吞噬一般,痛到浑身无力。为了能让于冰晨趁早离开自己不至深陷,他不得不人前假装疏离,人后冷面相对。
于冰晨回到云凝阁后,对着手腕上的纱布直掉眼泪。
浅秋在一旁,不知何故,含泪默默陪着劝道:“小姐,听我的劝,快歇息吧?您身子刚刚好转,夜里冷气甚重,可别再染了风寒!”
于冰晨抽噎不止,忽然起身拿起剪刀绞起纱布,一面道:“谁让你假仁假义……谁让你假仁假义……”
浅秋吓得忙上前去夺,求道:“小姐你别这样,快别这样!伤了自己如何是好?你可千万别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啊!”
于冰晨躲开浅秋,依旧拿着剪刀不住的去戳手腕,哭道:“谁要你管……”
浅秋几次夺不下来,只得跪地求道:“小姐!小姐!我求求你快别这样……”
忽然于子耀冲了进来,见此情形,当下不得不一掌打晕了于冰晨。
浅秋接过抢下的剪刀藏了起来,面带忧色的看了看于子耀问道:“小姐没事吧?”
于子耀将于冰晨放到床上,见其左手腕的纱布上殷红一片,脸色冰冷问道:“怎么回事?”
浅秋不敢隐瞒,含泪道:“小姐自从外面回来饭也没吃,一直僵持着泪流不止,方才又突然拿起剪刀……”
于子耀捏起拳手,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她又出去了是不是?”
浅秋见于子耀如此神情,惊恐的点了点头。
于子耀严厉道:“她出去都做些什么?又跟什么人来往?”
浅秋摇头,“小姐很少跟我提起外面的事情……”
于子耀回身恶狠狠的看着面色苍白,眼角犹带泪痕的于冰晨,半晌冷冷道:“从明天开始,没我的允许,不准她踏出云凝阁一步!”
半夜于冰晨醒来,见一室冷寂,残烛如豆,听屋外寒风簌簌,一番离索愁绪涌上心头湿了眼眶。她想到这个世上唯一值得信赖的人,如今已成了别的女人的夫君,难过的心痛。十年光阴,如水东逝,十年相随,如梦初醒。要如何甘心?
翌日,浅秋早早端来一碗稀粥,百般相劝,奈何于冰晨硬是不肯喝下一口。
浅秋急道:“小姐你好歹吃点东西,全当我求你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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