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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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妃-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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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幽香。我娘说这种花儿还能治疗风湿和湿疹,既能观赏也能入药。
我把十盆麦麸草都清理出来,装进订做的一个木栏里一字排开,预备等到下次开花时便搁在窗外的石台上,风吹香送,别提多美了。
就在我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我爹的声音颤颤巍巍地在我背后响起。
“含、含陌……有、有、有……客、客人……”
“爹,我说了我不见了,你帮我去推了吧。”
“这、这这……可、可如何……是是是、好好……”
“爹,说了不见了,你……怎么是你!”
手握小花锄的我“哄”地一声站起来,吓得目瞪口呆。
“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跟令媛说。”
“是、是是,下、下官明白。”
“爹!爹!”我白喊了两句,我那没骨气的爹早一溜烟儿跑了。
家门不幸啊!
我哭丧着脸,空拿小花锄对着他。如果他敢图谋不轨,我就一花锄戳死他!
“你怎地来我家?你来我家意欲何为!”
倒出这些话我又后悔了。他是谁呀,他是皇子呀!我这口气……
“鄙人特意前来致谢。”
他没有生气,反而恭恭敬敬地作了揖更是吓得我两腿发软。见我警惕不减,他从衣襟里掏出一只雕合昏花的楠木红漆四方小椟出来。
荆柯刺秦?
我下意识退后几步,调整好语气、斜睨他:“致谢?为何致谢?”
“多谢小姐的提点。”
“我的提点?我提点你什么了?”我转念回想那夜的谈话,恍然大悟:“哦,你说关于额驸的?其实那天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不必特意前来致谢。”
他低头轻笑几声,打开木椟,将里面的物什递到我跟前。
虽说我对首饰之类的东西并没多大的兴趣,可看到这支钗也不由得惊叹起这钗的做工用材。
红黄蓝绿青白紫的宝石,还有晶莹通透的翡翠、碎珠、玛瑙,各取一颗嵌在发钗上,无一不是万中选一的宝贝。
“这是‘万锦迎春’,于鄙人而言十分珍贵,赠于小姐了表谢意。”
这还“了表谢意”?皇家的人果然有钱。
可我林含陌是个爱财的人吗?回答是否定的。
我果断拒绝了他的礼物:“我跟王爷并未相熟,王爷送此大礼小女子受之有愧,还请王爷收回。”
他嘴角的笑兀地僵住,随之浅浅一笑:“小姐既如此说,那便改日再谈。”
作者有话要说:

、邂逅

隆禧前脚刚走,我爹后脚就颤颤巍巍地靠了过来。
“他走了?”
“嗯啊。”
“跟你说了会儿话?”
“嗯啊。”
“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些感激的话。”
“感激?”
“嗯……好。”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见他眼底的笑意,心想我这个老爹真是实实在在的官场中人。
过了几日整理好了麦麸草,想去叫易兰珠过来瞧瞧,听下人说去了渌水亭。
澄清的天空,像一望无际的平静碧海。灼热未退的日光晒得一路来的瓦片乌青乌青的。深绿的树叶缀着些红色和黄色的枯叶,别有一番滋味。
渌水亭的湖面被秋风撩起徐徐微波,风吹帘动,兰珠的衣带翩跹,如一缕紫烟缭绕在容若身边。
空中隐约传来檀香的气味。
我在渌水亭十丈外的桐树下停住了脚步。
亭中的一双璧人显然没有意识到我的来临。在外人看来,他们如此亲密。容若似乎诗兴大发,笔走龙蛇、尽情挥洒,兰珠在一旁磨墨。
她的目光绻绻停留在他身上,显然忘记了随风而舞的衣带已经挂上了砚台、染了墨。
我醒过神,转身离开。
“容若兄!”
我痛瞄不知何时在身后的隆禧一眼,不得不扭头向小步跑来的兰珠打过招呼。
“七王爷。”
兰珠缓缓侧身打千,一举一动尽显大家闺秀的端庄娴雅。
“易小姐不必多礼,大家都是朋友,这样反而生疏了。”
“王爷平易近人,能跟王爷做朋友实是有幸。”
“呵呵”隆禧笑而不语,低头看向我。
“呵呵呵呵,有幸,嗯嗯,有幸!”我随声附和,一抬脚“不小心”踩住他的脚尖。见他剑眉拧起,不由得大喜,一边暗劲压搓他的乌漆皂靴,一边作揖:“朋友啊朋友!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不知王爷乐不乐呀?”
“容若久候了,我们快去吧。”兰珠装作没看见,依旧笑容满面走在前面引路。
“你踩我脚了!”
兰珠走开后,隆禧开始抗议了。
“对不住。”我头也不回,甩了三个字给他。
“你故意的!”
“怎么可能呀!你是王爷呢,我哪敢得罪您呀!”看来姨娘的阴阳怪气已经潜移默化了。
“你这样烦我?”
“不,不是烦你,”我顿了顿身子,说道,“只是觉着你做人不诚。一、在茶楼你装清高,问你话儿不回;二、你是王爷、是皇子,居然诓我,隐瞒身份,害我出丑!三、你上次来我家,把我全家吓得不轻。”
“原来如此,那我在此跟你正式道个歉。”
“不用了,本姑娘受不起。”
我挥挥手,头也不回。
“我是认真的。”
手臂突然被隆禧从后面抓住,然后一拽,我晃了晃身子。这次左脚是真的不小心踩了他。
“呃……我这次真不是故意的,你疼吗?”
我缩回脚尖,抬头望向他。
梧桐花在这个季节开得最好。一簇簇像小筒子一样,淡黄绿色的花朵偶尔会落下一两筒。
我仰视梧桐花簌地掉落,打在他头顶。
我凝望他头顶上的那朵花,抬起手。他双眼澄然一亮,竟没有躲开。
“梧桐花……”我摘下来把玩手中,“甘平,归肺、肾经。清热解毒,创伤红肿。煎汤内服,一钱半。”
作者有话要说:

、邂逅

听到身后的轻吁,我自己也松口气。隆禧正经八百的时候,那双眸子太深邃了。
我故意先他来到渌水亭,容若刚好作完一首词。
重来丁酒,折尽风前柳。若问看花情绪,似当日,怎能够?
休为西风瘦,痛饮频搔首。自古青蝇白璧,天已早安排就。
“天早已安排就”。我知这是指玉桐入选贵人的事儿。
从先帝的皇后、妃、夫人、淑仪、婉侍、柔婉、芳婉、贞容、慎容、勤侍、女官等位号,到现今皇后、皇贵妃、妃、嫔、贵人、常在、答应、官女子,新帝登基后便一改前朝纷繁复杂的后宫体制,列出八等妃嫔。
玉桐刚入宫便能获得皇上垂青、封为贵人,风头一时无二,更是纳喇家族的大喜事。
“你看我这词写得如何?”容若灿然笑道,左手执杯饮尽,却嫌不够尽性,直接拎起银壶一饮而尽。
自玉桐入宫,他便爱上了饮酒。可豪爽中却透着一股哀切。
兰珠上前按住他的手腕,轻摇头:“容若,够了。”
容若微怔,随即点头大笑:“是的,今日里不能再喝多了,否则又写不出东西来直接睡着了。来来,含陌你来看看!”
他大约是忘了我已看过,晃着手臂向我伸来。我接过信笺,装作仔细品读的样子然后不住赞美。
他听后更加开心,立即奋笔疾书又作一首:
晚妆欲罢,更把纤眉临镜画。准待分明,和雨和烟两不胜。
莫教星替,守取团圆终必遂。此夜红楼,天上人间一样愁。
越发伤情了。
我对兰珠使了个眼神,同时在隆禧背后紧扯他辫子上的绛红紃子示意赶紧离开。
容若醉眼中隐隐含泪。兰珠留下来陪他,我同隆禧先离开。原本打算就此回家的,可隆禧说想去小林寺,央我一起去品一种新茶。
经不住对茗茶的爱好,我没骨气地尾随他去了东郊。
寺中桃花早已落尽,只留下一棵浓翠依旧的古樟和一株金黄摇曳的银杏。
正是半年前,在这里,古樟下的我终于知晓了容若的心事。现下我却有种物是人非之感。我已释然,可容若还沉溺在悲去的情怀中无法自拔。
“含陌。”
我瞪了他一眼:“跟你熟吗?请叫我林姑娘!”
隆禧微怔,随即“嘿嘿”笑了两声:“不知林姑娘可有闲暇同小王品饮这‘笑春风’?”
“笑春风?”我凑近石桌,白玉似通透的瓷杯中飘浮的几片浸透得几近白色的花瓣,不由笑道:“我道是什么,原是桃花茶。”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①”我吟毕,小抿一口,满嘴的桃花清香,“亏得七王爷有如此雅兴,只是在这秋季里喝‘笑春风’倒有些时过境迁的味道了。”
“那依小姐之意,是该明年三四月时,坐在春风里笑春风了?”见我露出肯定的笑容,他接着说,“不知小王是否有幸请林小姐在明年寺中桃花盛开之时相携游山?”
①唐崔护《题都城南庄》
作者有话要说:

、邂逅

我怔了一下,眼前闪过爹眼底的笑容,低头轻笑两声:“怕是没有空暇。”
“还未到明年,小姐怎地就认定了?”
“还未到明年,王爷也不能肯定小女就有空暇了啊。”
“林小姐口齿伶俐,小王甘拜下风。”
“王爷毛生①再世,小女自愧不如。”
我笑道,同他一样端起茶杯又饮上。再多说,怕是更亲近了。
“唔……”
我正思索如何借口告辞,听得他突然痛哼,像是咬着舌头了。
这白痴!喝茶都能咬舌头。
“你没事吧?”看他眉头拧成八字,估计下嘴不轻。“你张开嘴,我给你看看,出血了没?”我从对面坐到他左边,以前容若哥哥一开心就会话多、一话多就容易咬着舌头。看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有道理的。
“舌头还在?”
“在呀!”
“足矣。”②
“你痛成这样还笑?喝口茶漱漱口就止血了,下劲真大,又不是吃什么小食的……”我絮叨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再见他笑得春风满面,我心知中了他的计。
“你这二流子!”我恼了,起身拂袖,连告辞都不屑说。
隆禧见我生气,连忙拦在我身前挡住我的去路。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我冷眼相向,寒笑道:“王爷贵为皇家子弟,怎能言错?原是小女子错了,有眼不识泰山,高攀了王爷这样的贵胄。告辞了!”
“含陌!”他追上前来,拉住我的手,被我甩开。
“男女授受不亲,还望王爷自重。”
“只是一个小顽笑而已,你若在意我便再也不说了。只望你别恼了我。”
“王爷!”我喝住他,“这是顽笑么?!你是觉着我出身寒微可以任意欺凌,还是认为含陌认知浅薄、不明其意,便能任你调笑?”
“我绝无此意。”
“王爷是何意小女不愿知晓,你我萍水相逢,怕是缘尽于此了。”我退后一小步,拉开同他之间的距离,正经八百地打了个千,“王爷保重,后会无期。”
我怒火中烧地回了家,没多久兰珠就来了。
“含陌,你同七……”
“不用说了,”我白了她一眼:果然是为这事儿来当说客的。“兰珠,你不必为那小子解释什么。我林含陌高攀不起这样的朋友,日后郊游有他无我、有我无他!”
“必须吗?”兰珠无奈地笑了,“七王爷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当今圣上也是疼爱有加。咱们寻常百姓家里,都还有个偏疼幺子的习惯,更何况帝王之家呢?再者他性情豪爽,只是几句顽笑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反倒显得咱们陌儿小心眼了是不是?”
“那哪儿是几句顽笑话呀!你是没听见他说的是些什么胡话!”我本想大倒苦水,可看兰珠的表情却像隆禧并没有把前因后果告之。
“唔……”我憋屈又羞愧,想起当时的情景顿感双颊滚烫,只能拿被子一罩头,自个儿躲起来生闷气。
①毛生:即毛遂自荐,协助平原君去楚国谈判获得成功后受到平原君的表扬,指其能以三寸不烂之舌强于百万之师。
②出自《史记张仪列传》:张仪,战国时期着名的政治家、外交家和谋略家。张仪得罪楚相,被打了屁股,回家他妻子说:你倘若不读书、不去游说,怎可能受这样的折磨?张仪不服,冲着妻子说:请你看看我的舌头还在吗?妻子笑着回答:还在。张仪说那就行了,有它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邂逅

我在家安生了许多天。
其实说完了“有他无我,有我无他”这句话之后我有点儿后悔——因为之后的日子就再没人上我家来找我玩了。
更新奇的是,这些日子连姨娘和含阡都很安分,居然没来招惹我和我娘。
按照以往我的生活习惯是以跟兰珠、容若相交出游、吟诗作对为主,以同姨娘和含阡的家庭斗争为辅。当然,不排除特殊情况,比如上半年兰珠去了扬州、容若痛失初恋时我无人作伴,于是家庭斗争成为了我主要排忧解闷的方式。
只不过构成我生活的两大集团成员突然罢工,倒叫我有点儿抑郁。
但生活总是充满惊喜。
“快去看看呐!额驸吴应熊被佟大人抓起来啦!”
喧天的锣鼓声在胡同里彻响,接着便听见左邻右舍吵闹开门的声音。
我毫不示弱,第一个冲到胡同口:两排的街道已经围满了人,而抓住额驸吴应熊的几十个清兵正在其首领的带头下巡街游览。
愤怒的百姓自然没有放过吴应熊这位叛贼之子。虽说他建宁公主的额驸,换句话说,是当今皇上的姑父。可对于这样一位反复无常、通敌叛国的逆贼之子人们也是没有好脸色,纷纷拿起手中能扔的东西,向这位昔日风光无限的平西王世子掷去。
唉。
皇家便是这样,政治利益当前、人情关系靠边。
我叹气,心中有些伤感:想到两年后的我便要大选,步入那在外人看来神秘莫测、金碧辉煌的紫禁城,就有一种怯懦感。
“为何叹气?”
“哈!”我抚着扑通直跳的胸口,见到那对墨眸惊吓之余倒从心底浮出一缕异样的喜意来。我佯怒转身:“你就不能有点儿人样?你就一定要站在人家身后扮鬼吓人?”
“哈哈,难道你大白天见过鬼吗?”
“不就是你咯!”
“子不语怪力乱神。”
“子是不语,不是不见。”
“那你可有见过鬼像我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在隆禧说完这句话之后我用一种见到鬼的目光死死地白了他。
我甩过头没理他,踩起我的小绣鞋往回走。可走了几步我又绕了出来——因为我不能再让这小子出现在我家了,尤其是我爹不能见到他。否则缠着我几日问这问那我不得再被烦死一次?
“喂,你去哪儿?还为上次的事生气呢?”
哼!要为这点破事儿生气,那我不知得气死多少回了。
“我出门走走。”我走了几步,发现他一直跟着我,“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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