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田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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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田人家- 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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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百姓都围过来看,指指点点。

“他不就是谢家的嫡公子么?如今怎么这么惨了。”“听说他的家产被一个信任的朋友给骗没了。”“谁让他过去挥霍无度,结交的都是一些猪朋狗友,现在哪个会理睬他呢。”

谢玉都听到了,他对着百姓大骂:“你们都给我闭嘴!闭嘴!”

可是民众哪里理他,继续嘲笑。

对底层民众来说,富家子弟落难是最让他们幸灾乐祸的了,以此来发泄他们的不平心理。

谢玉抱着酒和五两银子,离开了众人讥笑的视线里。

如果是几天前的他,初次得知自己的所有,都被方圆给骗走了,他一定会和这些人打架的,哪怕是为了挽回尊严。

可他现在不会这样做了。

他是第一次真的爱上了一个女孩子,为她付出一切,什么都相信她,可她没想到竟是花言巧语,冲着他的家产来的。

与方圆对他的伤害相比,这些人的讥笑简直是微不足道的。

他躲在一个角落里,把买回来的几个包子吃了下去,再把酒喝完,数着还剩下多少银子。

他不知道前面的路怎么走,他更没脸去京城投靠他的妹妹谢花宝。

人生已经毫无意义。他想到了死。

可他是个懦夫。

他不敢结果自己生命。

角落的光线很暗,结满了灰尘。

他过去是如此唾弃这种地方,给他一万两他都不愿意坐一下,可如今,这里竟然是他借以睡觉的地方。

他看到地面上爬着几只脏兮兮的虫子,他忽然疼惜起那些虫子来。

他的生命并不比这些虫子高贵。

他拿出包子的一点碎屑,喂食那虫子。

眼泪哗哗哗地流了下来。

而这时,林安夜出现了。

林安夜白衣胜雪,气质卓凡,脚步无声。

谢玉笑了:“你过来做什么。嘲笑我吗?你知道,现在所有的讥笑,对我都是不起作用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我的表弟。”林安夜在谢玉面前坐了下来。

那地面是这样的脏,林安夜是喜欢一尘不染的,竟然也愿意坐。

“是啊,我们原本是亲戚,可后来不是结仇了吗?”谢玉冷笑,“我们现在已经是一无所有了,你们林家赢了。”

“害你们的不是我们林家,是你自己,是你父母亲,是方家的人。”林安夜说。

谢玉一怔,很难得,现在在他的脸上,竟然还会出现这么夸张的表情,“你也已经知道了?”

“方家的人以为他们可以做的滴水不漏,既不让任何人知道,又可以轻而易举霸占你们的财产,可他们能隐瞒的了任何人,却隐瞒不了我。”林安夜嘴角勾起,淡淡一笑。

谢玉苦笑:“就算方圆对我这样残忍,可我还是爱她。所以,我不想去京城找她,问个清楚。”

“你这个人又没用又懦弱,几乎没有什么优点,可你有一样却是很好的,你对自己爱的人,都很好。比如谢花宝,比如方圆。”林安夜说,“谢花宝为了她自己,撇清了和你的关系,你依旧为她说好话,因为她是你的亲妹妹,方圆骗走了你的一切,可你依旧没有怪她,因为他爱着她。她也是你唯一爱的女人。”

谢玉低下了头:“可惜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

“不对,你还有我们林家。”林安夜笑着对谢玉伸出了手,“你爹爹是我的舅父,我娘是你的姨母,我们永远是表兄弟。”

是啊,林谢两家,小时候本是多么要好,谢玉和林安夜关系也不错。林安夜爱他的母亲,所以他不能让他母亲的外甥真的自杀了。

“如果你有什么意外,我娘在天之灵,都不会安息的。”林安夜说。

空气好像凝固住了,谢玉不敢相信地看着林安夜。“你不会是骗我的吧。”谢玉如今已经不敢相信任何人了。

“那你总该给我看看那本医书吧。不然你说是传世的,我就信么?”谢策问,“茶我就不喝了,免得被你毒死。”

端午倒了一杯水给他,“不需要看。你只要问问左邻右舍的街坊邻居,我们药店医书如何。我们是不是有这个实力写一本传世医书。”

谢策早打听过了,倪重阳虽然没有从医证明,可却医术高超,很多人的一些疑难杂症,在他手里,那是药到病除啊。

他还派人去清河县查过倪重阳和杨端午两个人,倪重阳在清河县是被捧为神医的。倪重阳的每一次行医他都了解过,这样的人,写出一本高超的医书来,也是不足为奇的。

“那么少世子考虑的怎么样了?您的茶凉了,如今水也是凉了。”杨端午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啊。

你既然还没考虑好要和她合作,她可没兴趣一直陪着你,她还要赚钱的。

谢策被逼地只好拍拍桌子,一口应承下来:“成交就成交。”

杨端午眼中并无惊喜,淡淡地说:“那么你什么时候安排我进入太医院?”

谢策点头:“我回去准备一下,七天内可以把。”

端午点头,“好,那我等你七天。若是七天没有如我所愿,那么我的这本医书,我就不信找不到金主。”

谢策走了。

杨端午把店铺们给关好,然后开始写信给倪重阳。

谢策回到谢家自己的房间,对着墙壁上挂着的山水画发呆。

杨端午是一介女流,就算是女伴男装,可进入太医院,也是要通过资格考试的。

杨端午万一考试不通过,就进不去了。

可就算考试给通过了,也未必进的去,因为考试的最后一项,是要在自己身上试验一种药草。

被考试者必须脱光了衣服,接受检查。

杨端午若是一脱医服,那可就被识破了。

所以,绝对不能按照正规的方法进去。

谢策忽然想到了穆风。

如今穆风虽然只是礼部尚书,可却是左右逢源之人,不但皇上器重他,谢太傅重用他,就连满朝文武,也没有不喜欢他的。

穆家出了个穆风,他那会做人的性格使得他受万千宠爱于一身。

若是让穆风帮忙,躲过太医院的搜查,让杨端午去考试,可是不要经过最后一步搜身环节,那不就行了?

至于那考试,若是杨端午当真考试不能通过,则叫旁人替考。

只要有他和穆风说可以,太医院的人,哪里敢说一个“不”字?

谢策于是让人写了请帖,派人送过去给穆风,说是明天要去拜见他。

穆府。

玉兰花开了一树,团团花似锦,穆风和他的夫人在花下喝茶。

一个奴婢走过来:“大少爷,大少夫人,老太太说同城的陈太太孝敬她,送了两瓶玫瑰露,还是他们自己榨的,闻着就香,特来送给少爷少夫人尝尝。”

穆夫人让奴婢接过:“替我谢谢老太太,老太太在做什么?”

“一天都是在佛堂静修,朝食就是吃了点斋饭。两个时辰前都是陈太太过来陪着穆老太太念经,这会儿,陈太太已经走了。”那奴婢恭恭敬敬地回答。

穆夫人说:“你去回过老太太,说我马上去陪她老人家一起用晚膳。”

“是。”那奴婢于是走了。

第三卷 万亩田 第260 云卷云舒

“虽然舍不得,可我还是要走。金陵已经属于过去。”杨康叹了一口气,曾经,他是多么想要建功立业,为国为民,赴汤蹈火,可是,现在的他,只想和孩子们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十年,他一个人在边塞,从有到无,又从无到有,他失去了太多,也领悟了人生。

“父亲,你一定会喜欢上新的生活的,在清河县,有大量的桑蚕在等着我们,每天,你和娘可以在田里看农民采桑,喂蚕,吃完晚饭,可以围坐在火炉边,给孩子们讲故事。这是金陵给不了父亲的。”杨端午安慰道。

杨康眼睛亮了起来:“你说的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骑马车缓缓朝清河县驶去,杨康掀开帘子,看着“杨府”篆书体二字,越来越远,他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笑。

然后,端午看到,一抹朝霞,照在杨康英俊的脸上。

清河县,红枫好像披着霓裙的宫女,齐齐站立于街市两旁,林家染坊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多,有的抗着货物,货物鼓鼓的,都是些面料或者染料,有的在推着车子,车子是木桶,桶内是即将调好的漂染水。当然,在正门,各种等级的客人也是进进出出的,宣告着林家染坊生意的红红火火。

虽然进出的人应接不暇,可却非常的井然有序,经过数年在林安夜手里的经营,林家染坊已经焕发出崭新的面貌,甚至比林老爷在的时候,更加的好了。

染坊里,挂着各色各式的布料,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的气息,这就是林家独创的草木染。

满头银发的张叔,穿着板栗色比甲,从染坊走出来,吩咐几个人去开门,果然,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前。

几个人从车上,把林安夜给扶了下来。

林安夜最近去了蜀地,和几个生意人谈好了一批订单,那是最最时兴的蜀地面料,俗称“蜀锦”,质地厚重可颜色炫彩多样,更重要的是,江南人看多了苏州地区的面料,更喜欢蜀锦。

大富人家的大家闺秀,当家主妇们,拿出来炫耀的,不是质地轻软如云的苏锦,不是京都名气斐然的天蚕丝帛,却是层层密织的蜀锦。

林安夜是做生意的,哪样赚钱就做哪样,所以,他还特意跑到蜀地却采购了大批量的蜀地面料。

他虽然只负责染布,可如今,谢家作坊也都是他来管理的,所以,在制衣挑选布料这一块,他也渐渐涉及了。

“张叔,这些新式的面料,赶紧让人送到作坊那里去,还有,我不在的这几天,谢玉可有偷懒?作坊那边怎么样了?”林安夜一边走进屋,一边问张叔。

多年的生意生涯,使得他养成了快走的习惯,可以节约时间,甚至要边走边交待事情。

张叔一一应是,马上让人接过林安夜车里的面料,转送往作坊去了。

林安夜此时已经换好了家常衣服,洗干净了手,在喝茶。

张叔走过来说:“公子,谢玉好像换了魂一样,整个人都变了,每天起的很早就在作坊了,以身作则和劳力们一起干活,我们三小姐现在也是时不时往作坊跑呢。”

林安夜放下茶杯,冰蓝色的眼曈里闪过一丝犀利:“三小姐年纪也不小了,该是论亲的年纪了,怎么这么没规矩,天天去作坊?难道没有人告诉她,作坊是成年女子去的地方吗?”

“都说了,可是,您也知道,三小姐那脾气,哪里是谁可以劝的住的。”张叔摇摇头,低声说,“只怕,三小姐是过去看谢公子呢。”

“你的意思是,她是去看谢玉?”林安夜很生气,“这丫头,成天脑子里是在想什么?以前喜欢谢策,现在看上的又是谢玉。你说,我们家是不是上辈子欠了谢家,怎么安白看上的,都是谢家的人?”

“老奴想,这种事情,强迫是不行的,所以也就私下里提醒了三小姐,说谢公子如今只是寄居在林家,三小姐才是林家的小姐,两个人,如果是过去,还算是门当户对,可现在,只怕——可是三小姐也不怕老奴说的直接,她也直接就给说了,她就是喜欢谢公子了。倒也弄的老奴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先过来给公子你说了。这事情若是星星之火,倒是早扑灭早好。”

张叔的话让林安夜更加生气了,“可惜了,安白小时候就没和我们一起长大,和我的感情有时候倒生分的很。我的话,只怕她还不听。可不听也是要听的,谢玉怎么配的上我们林家呢。”

张叔说:“只怕林小姐也是太孤单了,若是多让她参加一些闺女们的聚会,解闷了,也不会胡思乱想了。”

林安夜点点头:“你说的对。安白是和谢玉天天都一起,所以免不了日久生情。我听说,杨康一家人要回清河县了,这次,他们还是皇商,是商人里算是最尊贵的,连我们都要去拜见他们。好在杨家和我们一直都很好,不如,让安白多去和杨家的人聚会,就不会孤单了。”

张叔说:“这个主意很不错。不过,老奴也听说,朝廷不但赐给杨家人百亩桑田,甚至连织造局的一家作坊,也归了他们管理了。”

“哦,作坊?在哪里的作坊?”林安夜一怔,“朝廷对杨家的平反,这次看来很是彻底,这也是他们应得的。”

“清河县除了原来谢家的作坊,就只有一家民间的作坊,可惜过去,谢家垄断得太厉害,那民间作坊开不下去,就不死不活的,去年,朝廷忽然收购了那家作坊,正没有人接手呢,没想到,是杨家的人过来接手了。”张叔说,“就在我们清河县呢。”

林安夜“哦”了一声,“朝廷的意思,其实不过都是谢策的意思罢了。谢策这次,对杨家每个人都这样好,恐怕也有收买杨家人的意思。”

“谢家和杨家人这十年的恩恩怨怨,恐怕要因为谢策的这几件事,给结束了。”张叔说,“也不知道这样是好事,还是坏事,总觉得,现在的朝廷,很是古怪多变,不像以前可以猜得到政策的变化。”

冥城璧带着官兵,大开城门欢迎杨康一行人。

杨康下车,看到器宇轩昂但却绿眼睛的冥城璧,不由得很好奇,杨康是见过绿眼睛的人的。

当年,杨康带兵和鞑虏作战,曾经从鞑虏军中,冲出一支战斗力非常强的军队,虽然杨康最后还是把他们给歼灭了,可到底还是吃了不少亏。

那支军队,就是绿眼睛的人。

只是,杨康记得很清楚,他已经把绿眼睛的军队,都给消灭尽了。

至于他们是什么来龙去脉,杨康不清楚,但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看到过绿眼睛的鞑虏人。

可是,今天,他见到冥城璧也是绿眼睛的,不由得怔了一怔。

太像了,和当年那支军队,真的是太像了。

如果说这天下的另外一个角落,也生活着这些绿眼睛的兵士,那么,杨康认为,他们一定是同一个祖宗的。

“杨将军。”冥城璧连续叫了声,才把杨康从沉思中拉回来。

杨康礼貌性的拱拱手说:“县太爷真的是太客气了,杨某一家受此礼遇,实在是很感激。”

冥城璧说:“杨将军,这是你当之无愧的。你回来的消息,本官都不敢对清河县的百姓提及,怕说了之后,要来一睹将军容颜的太多,造成人群拥挤。谁人不知道您的威名。”

“大人真的是说笑了,杨某如今不过是一介布衣,大人还是直呼在下的名字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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