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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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锦-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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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句话一出,简直有如晴天霹雳,让人听了要倒抽一口冷气。
  辰楼主人眼中光芒一盛,竟是没有动怒,她眼睫微动,将所有情绪都收入眼中,轻语曼然问道:“为何?”
  “因为我从不向弱者学习——除非,你能让我心服口服!”
  宝锦粲然一笑,秀丽微尖的下颌,在灯烛下显出既媚且冷的神韵,一眼望去,动人心旌。
  仿佛被她这盛绽的丽色所逼,神秘的黑衣楼主也禁不住叹息——
  “长江后浪推前浪……”


第六十四章 急剑

  她声音中带着岁月风霜的怅然,更有一种微妙深长的欣慰,只听苍啷一声,她手中已擎三尺青锋,笑道:“既然如此,我便让你心服口服。”
  她起手式开,隐然竟是前辈让招之礼,宝锦心中好胜心起,也拔出腰间佩剑,舞出一个剑花后,竟是疾刺而去。
  楼主振袖出指,向她剑尖挟去,内劲交加,手势妙曼有如莲花绽放,一阵悦耳的金石之声后,宝锦长剑偏闪,虎口都隐约作痛!
  宝锦剑势向下微挫,凌空向后掠去,背后已是白纸素窗,玉帘珍珑,她收住身法,衣袂鼓动舞飞,雪白面庞上一道清冷笑意,好似天人降世。
  辰楼主人却似一道黑色鬼魅,举动之间快得看不清,她剑势吞吐自如,有如闲庭信步,犀利中透出写意自如,随意挥洒间,似乎并未出全力。
  宝锦微微冷笑,内心深处的傲性,被全数激发出来,她剑锋暗敛,出其不意,竟是一道光芒涣然而放!
  案上的灯烛猛的一闪,随即沉沉的火苗弱下,昏暗摇曳中,只见两道身影好似乌云,剑光游走,好似无声的雷霆一般惊心动魄。
  宝锦的素衣好似水波荡漾,剑意如钱塘潮起,排山倒海而来,雪裳映着月华剑影,朦胧深广。
  然而黑衣如影,就算是千年江湖,也冲不去这份晦暗幽冥,她长剑一收,漫天剑气顿时消散,宝锦向后踉跄了两步,后腰撞在桌案之上,顿时一阵疼痛。
  灯烛落地之际,宝锦清晰的看到,这位神秘的楼主,急急伸手,好象要将自己挽住!
  然而她终究没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听辰楼主人沉静的声音——
  “你输了。”
  宝锦轻声喘息着,叹了一声,虽然有些不甘,却也爽利回道:“我输了。”
  “你从锦源的心得中,已经学到不少,只可惜,有些关键奥妙,非要人亲身指点,才能突飞猛进……如此,你愿意向我求教吗?”
  短暂的沉默后,只听宝锦的声音,也同样是沉静爽利——
  “我愿意。”
  “真是难得……我原以为,你会拉不下这个面子。”
  楼主的低笑,虽然嘶哑,听起来却一样的悦耳,虽是调侃,却语带温馨。
  宝锦亦是轻笑,随即,她幽幽问道:“所谓面子,能值什么……生死攸关的当头,谁又会理会这些?!”
  “那么,就说定了,今后溯望之日,你便按时到这来,我虽然不善为人师,却也让你一窥大道。”
  这话说得狂妄,可宝锦跟她一番较量后,却深谙其中的正理,回头问道——
  “那一晚,在风阙飞檐之上,那神秘的引弓之人,就是你吗……”
  她想起那一道渺如孤鸿,纤若青雀的身影,不禁心潮起伏,不可抑制。
  黑暗中寂静无声,直到宝锦放弃答案,走向木梯时,才听到珠玉落地似的一声——
  “是我。”
  宝锦回身,郑重行以大礼,“多谢!”
  这是谢她救命之恩。
  “不谢。”
  黑暗中传来静静一声。
  辰楼主人眼望着宝锦逐渐消失在木梯尽头,仔细聆听着远去的脚步声,终于重新点亮了灯烛。
  她抚摸着玄黑衣袖——上面赫然竟是一道三寸裂痕!
  “居然剑意居然能及我身……”
  仿佛惊讶,又好似欣慰妥帖,她低声喃道。
  随即,她霁颜而笑,眉宇间明丽无双——
  “宝锦啊……假以时日,你比能一飞冲天。”
  “只希望,你不要重蹈……的覆辙。”
  中间的一个称为,她说得甚是模糊,一阵夜风吹来,连窗纸都微微颤动,沙沙声起,更漏又响,一夜,已过了大半。
  

  宫中的严峻气氛,却一日强似一日,大索之下毫无收获,皇帝雷霆震怒后,又将目光放到了刺客的身后。
  臣子们猜测着皇帝的心意,更是在其中推波助澜,几日间,要求讨伐南唐,一雪此恨的奏章,便如雪片一般飞入宫中。
  “真是忠君爱国的肱股良臣阿……”
  云时放下了笔,微微冷笑道。


第六十五章 暗流

他从案间起身,负手踱至窗边。

碎雪如琼,从天上飘然落下,飞入他的襟怀,凉意浸入,却格外让人清醒。

他最信任的谋士乐景静坐一旁,却不见如何焦急,只是悠然吹着杯口的叶梗,微啜一口,含笑不语。

“平日里你指天划地说个不停,今天怎么哑了?”

云时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王爷要我说什么呢?”

乐景笑叹了一声,说出来的话,却仍是风马牛不相及——

“这茶叶真是难得……”

他抬起头,见云时剑眉怒挑,举手告饶道:“罢罢罢,我说正经的,还不成吗?”

“大过年的,宫宴之上却出了刺客,众目睽睽之下,这个脸面确实丢大了……更何况,那个逃脱的女刺客,一身武艺,的的确确是南唐一脉。”

乐景的严重闪着睿智洞察的光芒,笑道:“以皇后为首的一些人,总想挥军南下,将南唐的半壁江山吞并,这一次等到了绝妙借口,定然不会坐失良机!”

“何止皇后,就连一些军中旧人,也多有附和——也难怪,这几年没什么仗好打,唯一露脸的机会,也给我得了去,那些个从龙功臣,哪个不是羡妒交加?”

云时谈起这事,又是深叹一声,心中郁郁,又受窗外寒风一催,只觉得满胸块垒。郁郁满平。

“就算底下闹得再怎么沸反盈天,到头来,还是要看万岁的意思。”

乐景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公。继续问道:“皇上地态度暧昧模糊,他到底在想什么?”

云时听到这问话。剑眉越发深皱,不由得想起今日朝会的情形——

皇帝玉冠龙袍,冷眼望着阶下慌张叩拜的使节。漫声道:“你家主君真是胆大心细,差一点便取了朕地性命。”

南唐使面白微胖。数九严寒。却硬是出了一身的汗,趴在金砖地上,哽咽道:“上国威严赫赫,我家国主又怎会有这不轨之心。其中定是有人作祟……”

“刺客都到了朕地跟前,这是要效法荆轲了么?!”

皇帝微微冷笑道。清俊眼中一片冰寒,说出的话却是诛心刻薄。

使者磕头更甚,惊怖不已,两股战战,颤声道:“即使真是我南唐人士,也是些居心叵测之徒,我王对陛下的敬慕可昭日月,从不敢有丝毫异心。”

皇帝任凭他舌灿莲花,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侍卫将使者请出大殿后,云时只听皇帝低低说了一句——

“卧榻之内,终究难容他人酣睡啊……”

这话有如滚雷霹雳一般,咋响在云时心中,久久不散……

一声爆竹声响起,将云时从回忆惊醒,听着有如脆竹地声响,这才想起,正是新年伊始,自己却尽是愁肠百结。

他有些歉意地转身,“光顾着说这些晦气了,正是拜年访亲的兴头,却把你巴巴地喊来,是在是大煞风景。”

乐景大笑,瞥了他一眼,道:“你总算回过神来了……想我家中娇妻美妾,温香暖玉,好不快哉,却被你生生唤来,说这些刀兵血光之事,这一年地吉利被你坏了,可要怎么赔我?”

云时和他说笑耍闹惯了,当下也是轻笑一声,开口答道:“原来竟是我搅了你地风流韵事,也罢,你现下便可以回去陪嫂夫人……可惜啊,这一坛从哈密卫运来的葡萄美酒,只能由我对雪独酌了!”

“这是什么话?”

乐景睁大了眼,天真无邪地近乎厚颜无耻,“你向来不善饮酒,若没有我喝去大半,只怕你今夜就要醉死此间了——还是让我替你分担一二吧!”

云时被他气得笑了,胸中郁闷,也消散不少,于是两人命仆婢点上炭火,又从窑藏冰中取出酒坛,砸碎泥封后,就着几色小菜,对酌痛饮。

“你也别笑我风流好色,夜来读书,红袖添香,冰清玉骨,那般神韵,却是比这醇酒还要醉人……倒是你,连个姬妾也没有,如今好歹是靖王之尊,又何必如此自若?”

乐景喝了几盅,趁着酒意殷殷劝道。

云时听了,也不言语,只是微一仰头,将玉盅酒液痛饮而下,含糊道:“我自有打算……”

“你有什么打算?!还不是想着那个姑墨公主!”

乐景恨铁不成钢,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气急而道:“你还是清醒些好,她已经是皇帝的人了,什么叫禁脔,你该不会不懂吧?!”

云时闭上了眼,双拳禁不住紧握。

乐景看这情形,知道再劝也没用,叹着气重重坐下,丧气道:“这人哪,一迷进什么里,就再也没办法自拔了!”

无法自拔吗……

云时凝视着手中玉盅,想起佳人地清秒风华,那楚楚惊惶的泪眼婆婆,不由地,竟是痴了。

“我真不该韬光隐晦,应该早点把她救下来的……”

追悔莫及的低叹,在屋里响起,连醇香甜美的酒液,也变得苦涩无比。

高墙之外,隐隐传来爆竹声和孩童的欢闹声,衬着这一室的怅然沉郁,仿若两重天地。

………………

云时正在举杯低叹时,有另外一个人,却是笑语嫣然,得随心愿。

皇后今日情绪颇佳,升座正殿,受过内外命妇的朝拜后,又与皇帝一起去拜祭了列代祖先神位,这才尽兴而归。

她回到昭阳宫,早有琳儿等人拥上前来,将她一身锦裘脱下,另换了家常轻便的重缎,殿中生起炭火,一时便温暖如春。

侍卫统领何远来见,琳儿给他开了门,皇后屏退了众人,悠然笑道:“这次,你做的真是漂亮。”


第六十六章 诡谋

  何远跪伏在青金石砖地上,听着皇后如此褒奖,心下却更是惴惴;谦恭答道:“臣等不过努力力差;以报娘娘的厚爱。”

  “这一次虽说横生了枝节;倒也算是水到渠成。”

  皇后宛然一笑,吹散了茶中清香,这才饮了一口,笑道:“还是六安茶喝得涩口,喝得爽心。”

  她瞥了一眼何远,又道:“垂头丧气的成了什么样子,不就折损了一个人才么,如今天下升平,你可以在今年的武举人中留意合适的。”

  何远咽了一下唾液,只觉得口中干涩,强打起精神低声道:“微臣仍是有些担心——他如今横尸宫中,要是被人发觉些蛛丝马迹,就是不测之祸哪!”

  皇后仍是微笑,却已带出些不以为然来,她声音清脆,仿佛琉璃碎裂一般动听,“这真是杞人忧天——出发之前,便已细细搜索过全身,不会有任何物件可以昭示身份,你若不说,又有谁会知道,这殒命宫中的刺客,便是你新选出来的侍卫?!”

  何远听出她话中的不悦,连连叩首,不敢再说。

  皇后看了他一眼,心中又是一阵不快,念及这一次的成果,却不禁快意一笑。

  “南唐那边,没有露出痕迹吧?”

  她继续问道。

  “微臣禀照娘娘的旨意,派人乔装与他们联系——到现在,这群南人还以为我们是前朝遗民呢!”

  “这样就好,如今证据确凿。皇上也对他们动了真怒,一旦大军南下,便是摧枯拉朽之势。”

  皇后悠然说道。想起前一阵受到的种种阻碍,不禁冷笑道:“他们仗着有云时撑腰,居然敢鼓惑皇上暂停南伐——如今天下大势已明,难道还由着南人隔江而治么?”

  她望着前殿的方向,缓缓道:“如今剑在弦上,不得不发,皇上圣心独断。南伐,势不可挡。”

  在屋檐残雪的滴落声中,她语音清脆,却带来飒然惨烈的金戈之意,仿佛无数血腥,即将在这人世间肆意汪洋。


  “如今,南伐已是势在必行了。”

  宝锦叹息一声,下了结论。

  “大过年的,就闹了刺客这一出,就算皇帝再怎么心胸开阔,却也不能容忍这等挑衅了……只是,这些刺客的来历,实在值得玩味。”

  沈浩静坐在圆凳上,被室内的炭气呛得很不自在,听这一句,浓眉一轩,奇道:“难道其中还有蹊跷?”

  “蹊不蹊跷我不敢说,只是我当时亲身经历,那幕幕场景,如同亲历——当时殿中一片混乱,那三个武功最强的刺客,却根本不似一路人。”

  “其一,与皇帝对敌,招式狠辣,身形嗓音,绝似太监——那大约是南唐内卫武监一路,另一个舞剑女子,也是南唐江湖中人,却惟独那个跟云时缠斗的,好似并不情愿对他们加以援手,到最后才勉强上前救人。”

  宝锦若有所思的回忆着,眼中幽光闪烁,断然冷笑道:“要说行刺,却偏偏听偏信缠着云时那一桌不放,对皇帝毫不理会,到最后;居然挟持了我。”

  她冷笑更甚,想起那一夜的血腥纷乱,幽幽道:“那利刃架在我脖子上时,我便感觉到杀气透扶而入——这个人,他是存心要取我性命!”

  惨淡的月光在窗上投下斑驳白影,沈浩听她这一句,心中悚然一惊,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南唐人就算再怎么怀恨,也不该有如此奇怪的举止——杀了云贤妃,徐婴华,云时,还有我,于他们有什么好处?”

  宝锦凝视着闪跳不已的烛光,朱唇中漏出低弱一句——

  “这后宫之中,有人想得渔翁之利……”

  “你是说,是皇后?”

  沈浩只觉不敢置信。

  “这是个一石三鸟之计。”

  宝锦沉静地侃侃而谈,“一,可以促使皇帝下定南伐的决心;二,可以趁乱削弱云氏一脉;三嘛,可以冠冕堂皇地要了我的性命,于是皇帝怨恨更甚,挥伐之下,南唐便要灰飞烟灭了。”

  沈浩听着这话,只觉得芒刺在背——宫中如此险恶,宝锦已是皇家的最后一点骨血,若是有个闪失,却要如何是好?!

  “你不必担心我,好歹……我最近也有所精进——更何况,还有季馨在宫里陪伴着我呢!”

  宝锦漫然一笑,说到自己的侍女时,眼中掠过一道深沉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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