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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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谋-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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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傍晚,我将将把信纸折好放进暗筒,园儿便端着一碗将将做好的清粥进房,我却是没有避开,伸手抓了那窗台上白鸽过来,将暗筒绑在鸽脚上,只听得那信鸽咕咕叫唤了两声,便挣开双手,振翅飞去,浓郁夜色若斑驳深渊一般俱是深沉,树影斜绕,云雾润月,一抹月光投进窗前,惊得树上鸟儿一阵扑腾,转而没入凉凉夜色之中……
书房内檀香袅袅,迎面却是一扇屏风,隔却一室的风光,我将手中粥碟放在案上,那人正在案边执笔而立,五指修长,怎么看也不像那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然,事实如此,让人不得不谓叹一声。墨发未束,一双桃花目翩飞撩人,挺鼻,薄唇,饶是我日日夜夜见着了,现下也禁不住拍掌赞道:果真是一顾倾人的儿郎!
稍一愣神,再回神过来,那人已端过粥碟,细嚼慢咽起来,想来自从那日下厨之后,那厮便要求让我与他作饭,只可惜我学艺不精,除了这粥之外其余一概不会,那厮却生生笑道:”娘子做的便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话说到这份上,我便日日与他弄这粥来,日日不变样,也亏得那厮可以面不改色的喝下,饶是让我佩服之至。
我在那厮身侧坐下,那厮却是放下碗筷,握了下我的手,低声道:“苏儿,莫怕。”
我点头,高声吩咐门外侍从道:“都退下罢。”
门外之人应下,想必已是走远,我施施然站起身来,几乎同时,房内出现一人,锦衣玉带,玉冠束发,对我道:“夫人果真狠心。”
我定了定神,对上那人一双眼,道:“你来了。”
易昭点头,却是嘴角含笑走过去,半晌,我望过去,却见那厮不紧不慢道:“夫人。你莫要再瞒罢。”
“什么?”我心下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那厮缓缓一笑,风轻云淡道:“也罢,夫人与王爷伉俪情深,让夫人下次毒手,的确太过强求。”
我心里一惊,一股凉意打心底蔓延出来,却是看见白棠那厮安抚的目光,静下心神,却不晓得哪个环节出了错。
易昭让我进摄政王府,赌的是我对他心已死,赌的是瑢儿与他孰轻孰重,我依他所言接近摄政王,他却没料到我与白棠会联合在一起,现下只等着他自投罗网,瓮中捉鳖即可。现下却却被那厮一眼识破,百密终有一疏,未免易昭起疑,门外上上下下十几暗卫皆是撤下,我心里蓦地一慌,却鬼使神差的想起一人……
许是为了证明我的想法,就在我三人双双对立之时,园儿抱着瑢儿施施然走进房内,瑢儿熟睡在园儿怀里,却是让我着实的揪心,不自觉间,却是听见易昭含笑道:“不知瑢儿与他,夫人会如何选择?”
我看向他,那厮却面色如常,好似在说一件万分寻常之事一般,我心里凉下大半。
园儿一语不发站在一侧,易昭那厮走过来,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精致小巧,那厮抽出匕首,那生生寒意让我眼前蓦地一花,那厮却道:“夫人?”
我看了看白棠,那厮却是敛了眸子,看不清神色,也不晓得这匕首是如何到我手中的,脚下生根一般,瑢儿在右,夫君在左,现下却要我二择其一!
万般危机,确实让我蓦地冷静下来,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正思索间,却有一道人影动作,抢过手中的匕首,蓦地刺向一人,于此同时,一人从梁上跃下,抱过瑢儿……一切皆是在一瞬间,让我十分惊愕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园儿见状,反手向易昭那厮后颈劈下,只可惜那厮还未看清楚此时房内之景,两眼一厥晕死过去。
白沉在一旁,却是抱着瑢儿,瑢儿睡得安安稳稳,却让我一颗心平静下来。园儿将匕首放在地上,在我目瞪口呆之下朝我与白棠的方向走来,停在三步之遥,比平日却多了些凛然之气,屈膝道:“暗部白园,见过公子夫人。”
有人常说,柳暗花明又一村之中,俱是有些个惊喜在等着你,我此番从这段风水轮流转的情境之下尚未回神,这喜却还未到地,却着实受了不少的惊吓。
白棠那厮微微颔首,面上却是颇不淡定的望向我,我耐着性子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厮别扭了半天再三确定我听过后不会翻脸皮子走人,才支支吾吾与我解释,至此我才晓得了那厮到底在我身边挖下了多少陷阱,让我自作聪明,却是一步步跳下去。
与其说园儿是易昭安在之前丞相府的细作,不如说是白棠那厮将计就计安排在易昭身侧的暗卫。
直至今日,我才晓得,怪不得那四年间每每我向园儿问道易昭那厮,园儿总是支支吾吾,闭口不提,白棠让园儿在我身侧,一来护我周全,二来却是要瞅准时机,等着收网,至于那收何人之网,要收何物,却是我不得而知的。
怪不得白棠明知易昭让园儿进摄政王府是有目的而为之,却是不动声色放心的让她在我身旁,只可惜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那厮面上与我商量了应对之策,暗地里却是让白沉与园儿连络,只等到时机成熟之时,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唔,还有一点要说的是,白园与白沉,乃是亲兄妹,自小跟在白沉身侧,白沉在暗,白园却是藏匿于一干奴婢之间,是为明。
我听后十分讶异,那厮心思里有多少个弯弯我已不欲再探,侧脸只撇得那厮十分担忧的望向我,我从白沉手里接过瑢儿,一声不想的却是走出书房,不甩那厮便是。
……
夜间,瑢儿在榻上睡熟了,小脸安安静静,如同往常一般乖巧,我却在床榻之上压抑住呻吟,恨恨的盯了盯身上之人,那厮却是笑得十分得意,一件清风抚过,夜色愈浓,我定定的对上一双乌眸,浸月一般温润细致,浑身一颤,那人却是挑了挑薄唇,与我在耳边道:“娘子,不如与为夫再要个孩儿如何?”

第五十八章

隽州某客栈,人头攒动。
原本空空荡荡的客栈内坐满了人,皆是江湖打扮的模样,气氛热络不已。
“压……压,压江大公子!”声音兴奋不已。
“去你的,压秦家公子!”声音带了些不满与抗议。
原本不大的桌上围满了人,一个身影慢慢挤过去,看了看四周,最后抿了抿唇将一锭银子放在中间“岚”字上面,原本喧闹的人声陡然静下,片刻后,哄堂大笑。
“小兄弟,莫要压这,到时候可得不偿失哟……”
“……小兄弟不是江湖中人?……”
江岚七看他,不悦道:“我压她关你们甚么事?”
众人叹气,其中一人慢慢道:“江二小姐武功只算中流,性子却是顶顶的刁蛮。武林大会是比武,可不是比相貌比性子。”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附和。
江岚七默了默,不悦道:“你没见过,不要瞎说,小心本姑……遭报应。”
那人摇头,从怀里掏出碎银,放在左边,转头不理她,江岚七看了半晌,垂眼不语。
距武林大会还有两月余,隽州大大小小的客栈赌场都有人压钱做赌,赌的是武林大会进前三甲者,其中呼声最高的却是有两人。
江淇玉,秦醉伊。
江岚七顿时有些丧气,干脆转身欲走,却被人拉住,江岚七抬头,却是将将劝她那人。
“小兄弟一个人?”
江岚七看了他一眼,挥掉他的手,瞪道:“要你管。”
那人原本看出她是女扮男装,调笑之意愈发:“小兄弟随哥几个喝几杯如何?”
“滚开!”江岚七退后,一把抽出腰间绛色长鞭,那人后退,却是骂开:“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随后上前几步,竟是要伸手去抓鞭尾。
江岚七冷笑,挥鞭而上,一旁人等惊吓退开,徒留二人在赌桌旁。
几招下来,那人惨叫倒地,江岚七冷哼一声,上前在他腿上踩了踩,收鞭欲走,靠窗桌边却有几人站起,皆是深灰绸衣,往客栈中央走去,江岚七停下,却是听其中一人道:“姑娘留步。”
江岚七也不否认,反而双手抱胸立在那里:“要打架?”
“姑娘废我轻海派弟子双手,实在不该。”
江岚七看他一眼,却是嗤笑出声:“出言不逊,该打。”
地上那人恨恨看她,说话之人愣愣,却是冷笑拔剑:“还请姑娘留下一双手罢。”作势欲上前,下一瞬,却是捂着手腕叫出声,指缝间血流不止。
江岚七愣,却是看见有人在身后轻笑出声:“又闯祸?”
江岚七回头,来人一袭红衣,双袖两侧绣有一对凤凰,墨发未束,秀眉,挺鼻,薄唇,一双凤目似笑非笑看着她,端的是妖娆姿态,风流随意。
江岚七面色一喜,开口欲唤,公子眨眼,凤目轻瞥,江岚七微愣,人群中却有人惊讶道:“秦大公子!”
公子微愣,还未等人回神,便伸手搂着江岚七飞身而去。
半日,江岚七坐在茶楼上,却是战战兢兢看向公子。公子伸手帮她夹菜,末了凤目一挑,开口声音含有隐隐笑意:“不吃?”
江岚七手忙脚乱埋头吃菜,公子笑出声,却是倒了杯热茶:“急什么。”
江岚七灌下几杯茶,这才看向公子,可怜兮兮:“莫要和我哥说。”
公子微愣,眨眼道:“条件?”
江岚七苦笑撑着下巴:“先欠着。”
公子点头,继续夹菜:“第五次了,下会想赌找处隐蔽点的位置。”
江岚七默了片刻,埋头吃饭。
公子愈发开心,却是抬手指了指她身后,江岚七不解,公子开口:“记得谢我。”
从门口进来两位公子,一人月白长衫,金冠束发,面色微泠,一双桃花目格外好看。一人青衫而立,神色优雅从容,墨发被深色发带送送挽住,面貌竟与江岚七有几分相似。
二人见状,也不客气,直直在桌旁坐下。
江岚七愣愣,还未开口,青衫公子却先开口:“怎的一早不见人影?”声音温柔,配上面上神色,令人如沐春风。
江岚七顿顿,望向秦醉伊,秦醉伊会意,笑道:“她与我在一处。”
江淇玉点头,道:“那我便放心了。”
一旁白苏榕神色不变,却是颦了颦眉,江岚七不看他,秦醉伊看他一言,又伸手掏出帕子擦了擦江岚七的嘴,江岚七面上一热,江淇玉微愣,随即轻咳一声。
一盏茶的功夫,江岚七吃的差不多,其余三人皆未动筷子,见状,白苏榕看她一眼,道:“回去。”
江岚七正欲开口,白苏榕轻瞥一眼,江岚七默默噤声,乖乖跟在身后。
待二人走远,江淇玉才开口道:“今日之事多谢秦兄。”
秦醉伊点头,轻叩玉樽,道:“应该的。”
江淇玉起身道:“如此,在下先行一步。”
秦醉伊点头,抿了抿唇,却是开口:“他……”
江淇玉了然,沉吟片刻,开口道:“他与岚儿自幼在一起。”
秦醉伊摇头,放下玉樽,凤目微潋:“不急。”
江淇玉微微一笑,温秀如玉,转身告辞。
片刻后,秦醉伊起身,桌上玉樽却矮了大半。

第五十九章

我本姓苏,而后姓白。
我四岁那年,见着了我爹。我第一看见他,是在摄政王行府的后花园中,他走在前面,面容清毓秀雅,与之前见着的人穿着大半大不相同,我突然记起我娘与我说的话:“以后若是见着了穿着打扮不同,且面貌十分好看之人,定要绕得远远的。”
我本想听话,可未想到那人已经看到我,眼中惊异一闪而过,然后沉静下来,我站在那人面前,却有种十分不同的感觉,眼前那人却是笑着看我,抿唇不语,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就是那个我娘亲说了见着要绕得远远的人?”
话一说我我便有些后悔,因为我看见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唇边弯起一抹苦涩的弧度,看向我的眼神却蓦地柔软起来,我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那人眼尾一扫,眼中又是平静无澜,略一侧头,我便看见娘亲从他身后过来,带些惊愕,示意我莫要出声。
于是我堪堪闭嘴,面前那人眼尾一扫,我娘面上竟有些心虚,我十分不解看着二人,却有觉着此番我站在他们二人身前,三人便是有着千丝万缕,不可磨灭的关系。那人不说话,却是低下身,示意我过来,我才晓得,那人不会说话,我乖乖过去,那人用唇形问我:“你叫什么?”
我在他耳边答道:“我叫苏榕。”
那人一愣,继而苦笑,用唇形与我道:“你娘近些年……可好?”
我点头,不可否置,那人又张了张嘴,却是道:“……你爹他可在?”
我不晓得。
再看向面前之人,却是有些异样,后来我才晓得,那是天生的牵绊,是无需多余,便与生俱来的熟悉感,彼时,我却觉着,我所有的一切,在这个面目温雅的男子面前,都将是无处遁形。
“我娘亲说我没有爹。”
那人垂眼,却是站起身撇了我娘一眼,我娘站在他身后,却是默着不语,那人拂袖而去,我娘看我一眼,吩咐了几声,便又急急跟上,我却感觉,那人并未生气,只消是想让我娘快点跟上他才如是。
后来园姨与我说,其实那人早就晓得了我的存在,我那生活了四年的山庄,我,我娘,几乎一切都在那人掌控之下,我娘不知,我知而不说。
我娘只晓得园姨是那人派去保护她的暗卫,却不晓得,那山庄上上下下将近百人,这四年间,都被爹用些巧妙而不惹人注意的方法换取大半,替补的心血都是秘密训练来的暗卫,由园姨统领。可能是厨房里的洗菜大婶,也可能是守门的小厮,各种各样,却都得了指示,保护即可,莫要泄露身份。
园姨还告诉我,“主子喜静,但夫人喜欢热闹,所以在夫人与主子进了摄政王府之前,主子特意让林总管招来些爱说话的小厮,为了能让夫人闲来无事解解闷,我也是被主子急急招回来伺候夫人的。”
后来,我随着爹与娘亲去了隽州,在隽州江府旁建了个宅子。
那时,江姨已经将将怀了身子,娘每日都往江府跑,恨不得夜宿于此,弄得爹心上惶惶,面上却不动声色,与我道:“以后若是你江姨生个女儿,便让江姨来我们府上坐月子。”我点头。
十月未满,江淇玉与江岚七出生了,我与爹便寻了个空让江姨与江岚七一同搬去了我家,娘亲为此高兴许久,我爹笑着搂她进房。
江岚七的爹,江姨的夫君,为此险些将府上拆了。最后还是江姨一句话堪堪平下。
江岚七小时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江姨却望着我,与我娘道:“十三,将你家瑢儿给我当童养夫罢。”
我娘看着我爹,我爹看他,随后道:“问他自己。”
江姨又过来寻我,我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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